3. 丹枫
    涟月迅疾向后躲闪,千秋尔瞅准时机,指尖运术,将昏迷的小厮捞来,扔了颗金铃铛将他与地上那具人身笼住。

    涟月见势不妙,撞开屋顶逃去。

    段凌霄破窗而入,手一抬收回铜钱,匆匆扫视屋内,与千秋尔对望一眼,便紧追鬼物。

    院外,是段凌霄设下的巨大结界。

    涟月被困其中,捏诀感应结界破绽处,粗粗算得西北缺口,便运术攻去,竟一下钻孔而逃。

    段凌霄一惊,正要出剑阻拦,身侧响起女子清亮喊声。

    “金铃九鼎,阵启!”

    伴随铿锵一声,空中传出古钟洪声,九只金鼎穿过月光急降,金光支起巨型结界,堵住所有出口。

    千秋尔落向其中一座金鼎,望着下方乱窜的黑雾,好心劝道:“涟月,别跑了,打不过啦。”

    涟月恶狠狠瞪她:“原来你早就埋伏我!”

    这金鼎阵先前就备好,特藏于暗云,不让他发觉。

    “啊!”千秋尔捂眼尖叫,“涟月你现在黑糊糊好丑,不要跟我说话!”

    “你!”

    忽地,云层中雷声轰然。

    涟月回眸。

    屋檐上,黑衣少年如松柏站立,长剑竖于胸前,明黄符纸贴于剑身,他垂下眼,目光冷厉看来。

    “五雷阵法,天诛妖邪...”

    “什么妖邪,他是鬼!是鬼!”千秋尔大喊。

    段凌霄扔给她一把伞,敛回心神,继续念道:“万鬼尽灭,降轰雷!”

    乾坤袋中五枚铜板嗖嗖飞空,发出锐利青紫光射入云间,剑上符纸闪过如电纹路,随即轰雷夹电劈下。

    涟月被困铜雷阵中,浑身电穿,凄厉尖叫。

    千秋尔撑着避雷伞,瘪起嘴。

    她头顶亦有道道天雷劈下,虽不及那鬼所受,但也让她有些委屈。

    不消片刻,涟月化作焦黑人形,蔫蔫倒地。

    段凌霄抬起紫金葫芦,冷喝:“吾行上令,驱邪入封。逆我令者,寸斩成灰。”

    言罢,涟月被吸入葫芦。

    段凌霄转过身,对上千秋尔幽怨的目光,平静道。

    “咒术是祖辈传下来的。天师请雷,必然劈向一切妖魔鬼怪,这是我也无法。”

    段凌霄抽走她的避雷伞,顺势俯身盯她。

    “倒是你,该与我说说,如何知晓他是个鬼,又为何不告知我。”

    “我们妖怪用鼻子闻啊,”千秋尔冲他抬鼻尖,“初见他,我便闻到他皮下血煞气,知他是鬼。”

    “他问我要养颜丸,想来也是为压制这煞气,让皮囊维持久些。”

    “至于为何不告诉恩公,”千秋尔抱手,哼哼两声,“胡言!鬼域封印已有千年,断不可能。”

    “......”

    -

    两日后。

    “呀,你真不叫涟月啊?”千秋尔坐在床前,望向病容苍白的男子。

    男子颔首:“我叫云渺。”

    呦,那鬼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倒真告诉千秋尔一个真名。

    思及此处,她捂嘴憋笑。

    云渺继续道:“多谢姑娘与少侠相救。”

    他昏迷这两日,段凌霄为他输灵力净煞气,千秋尔为他配药养身。

    而段凌霄也终于明白,千秋尔那晚为何急于炼药:若鬼物寄身再久些,云渺的身体不仅会腐烂,还要丢去性命。

    “你要如何谢呀?”千秋尔笑盈盈盯他。

    男子憔悴了些,下巴尖尖,面容显出一番凄美韵味。

    云渺面色飞红,垂眸轻轻道:“性命都是姑娘救下,只听姑娘的。”

    “那就,”千秋尔食指伸到他脸前,嗓音欢快,“以身相许!”

    段凌霄抱着剑,倚靠墙面,闭目不语。

    “好。”云渺浅笑。

    段凌霄眉骨轻抬,睁开了眼。

    千秋尔愣住:“啊?你答应我?”

    “嗯。”云渺咬唇点头,睫毛颤抖,流露栀子般的羞涩。

    “但我是妖啊,你不怕吗?”

    他乖巧摇头,眼眸清澈:“我只知秋尔姑娘,比人纯粹心善。”

    千秋尔食指刮蹭脸颊,面露困惑,似是不解其意。

    段凌霄哼笑两声,将房屋四周贴满黄澄澄的符纸:“这是探鬼符。如今鬼域开,不知逃出多少鬼,平日出行都得小心。”

    又将一沓备用符纸放于桌面,笑意不明看来,“二位喜酒我就不吃了,告辞。”

    话落,御剑离去。

    “诶,恩公!”千秋尔站起去追。

    “姑娘!”云渺抬手急喊,引起一阵呛咳,仍开口,“秋尔姑娘不留下吗?”

    “不了不了,”千秋尔连连摆手,故作长叹,“人、妖、殊、途啊!”

    云渺目含泪光,恳切望向她。

    “我走了,你好好的啊。”千秋尔指向桌上符纸,“好东西,记得用!”

    她微微一笑,离去得毫不留恋。

    -

    日光灿亮,山林苍翠欲滴,小河水桥上,少年一袭黑衣,背负长剑。

    “跟着我干嘛?”他侧目。

    身后,千秋尔笑嘻嘻道:“我要报答恩公啊。”

    “若是你所说的以身相许,这就恩将仇报了。”他垂眼看手中传讯灵符,两指积蓄灵力,探入其中。

    千秋尔凑近,好奇跟着望灵符,回答道:“除非恩公所愿是娶我。”

    “当然不可能。”

    “噢噢,我报恩只有一法,就是实现恩公心中所愿。”千秋尔拍拍额头,“姥姥在我体内打了咒术,若我没如此还恩,就永不许回家。”

    “奇怪。”

    “什么奇怪?”

    段凌霄收起灵符,眉头紧皱:“灵符没坏。”

    “没坏怎么奇怪了?恩公你好奇怪。”

    段凌霄微微眯眼。

    他前日便传讯义父,此处有鬼物出现,两日了,竟毫无回音。

    “不与你扯了,我有正事。”

    眼见他御剑欲走,千秋尔指着桥面,喊道:“那日我瞧见桥上有鬼摇铃召人,且气味不是涟月那只鬼!”

    段凌霄听闻此话,在意了:“可还记得那人面容?”

    “没,他戴有幕篱,但气味还记得。”秋尔点点自己鼻尖。

    “好,随我同去丹枫找我义父。”

    千秋尔重重点头,跨步迈到他身后,兴奋道:“恩公,快御剑!我还没坐过飞剑呢!”

    他却摘下一只捉妖葫芦,道:“进来。”

    “恩公,你...”千秋尔眨眼,挤出可怜模样。

    段凌霄平静回视,道:“我御剑为赶路,你伤势还未痊愈,进葫芦中也可休息。”

    言罢,念起捉妖咒,嗖地一声,将她收入葫芦。

    -

    虽含着憋屈进来的,但别说,这葫芦内还真舒服。

    “涟月也得感谢我呀,送他来这么个安生地儿。”

    千秋尔闭眼躺倒,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六道三界,万物同业。瞬息因果,度修万劫。今九重天宫,十三铃宝殿千秋尔搅扰轮回,蔑天界神规。罚落凡尘浊地,堕仙身,散修为。

    宣刑。”

    黑云波涌,天雷滚滚,千秋尔被铁链穿骨,悬吊于审判台,气息奄奄,一身衣衫浸透了血。

    她抬眸,鸦羽似的睫毛眨落猩红。

    高处金云成台,仙气飘然,是围审的百名仙君。

    身姿出尘的判官站在最前方,收卷罪诏,抬起一根长指,隔空传音道:“乐尽仙友,对不住了。”

    言罢,指落。

    虚空指仙力凌厉,直贯千秋尔面门,霎时如电劈身,颅骨穿痛。

    “啊——!”千秋尔仰头惨叫,本能抽搐抬手,带动陨铁锁链刺啷啷响动。

    然判官出手,只是处刑始。

    其余仙君或抬指,或捏术,各色流光挟酷刑,纷纷涌向广阔审判台上的单薄身影。

    “百仙诛,堕罪台,你——”

    “可悔?”

    碎骨抽髓的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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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痛中,耳边又是一道冷然的传音。

    千秋尔抬头,面白如纸,眉眼间淌着血,纵是这般惨烈狼狈,笑意仍随性又孩子气。

    “肃灭仙君,你生来便是正统仙道,想来与我这妖道成仙不同——”

    “我啊,做便做了,有何可悔?”

    百仙首位处,判官那双轻烟似的眼,眸光微颤。

    “执迷。”他凝指一按,瞬光倾来万钧之力,“镇符封身,除去仙籍。”

    ...

    九重天,寂灭林。

    枯树荒野间,四肢已废的千秋尔,由解差拖拽而行,径向阴风呼嚎的堕仙台。

    “乐尽仙友,且慢!”身后有人喊。

    此人甫一靠近,但见这阴损之地华光暖浮,竟隐隐显出祥瑞之气。

    正是医仙殿主,大福德者,姒坤。

    姒坤屏退解差,扶千秋尔坐到枯树下。

    “需得长话短说。”姒坤抚过她左手的铁钉血洞,眉眼哀矜,“乐尽仙友可还想重回天界?”

    她葱白指尖蕴仙力,伴随一道温暖光芒,血洞愈合。

    “自然想。”千秋尔半点不迟疑。

    “但乐尽你镇符封身,修行万阻,几不可能再次飞升。”

    “哈哈,所以我才说想啊,”千秋尔递去血污的右手,笑得混不吝,“想是一回事儿,能是另一回事儿。”

    姒坤目光凝她几息,指尖仙力抚过她的手,愈好那骇可见骨的孔洞。

    “我有一法能助你早日归来,但有条件,不知你可愿答应?”

    千秋尔愣了愣,笑指她:“姒坤你胆子忒大,判官那家伙可是铁面无私,敢在他眼皮底下使小动作...”

    “他知晓的。”姒坤拦回她的话,以眼神微妙传意。

    千秋尔缓缓神,垂眸:“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小妖怪,小妖怪,快出来!”少年清冽的喊声,扰醒旧梦。

    千秋尔“唔”一声,从葫芦中跳出。

    “你怎么了?”段凌霄瞧她面色微白,问道。

    千秋尔抬头四望,两人已在一处大宅院的后门。

    “哦,无事,睡了个好觉。”她拍嘴打个哈欠。

    段凌霄道:“我先进府,你且在此处等我。”

    千秋尔不乐意了,瘪嘴:“恩公,你的跟班都没资格进去吗?”

    段凌霄道:“府内有降妖阵,我不知阵眼,需得先面见义父。”

    “原是我以小妖之心,度君子之腹啦。”千秋尔袖起双手,灿笑道,“那我就在此处候着恩公。”

    段凌霄哼笑一声:“油嘴滑舌。”

    待他走后,千秋尔靠墙而立,闭眼调息,尝试顺通经脉,催动灵力。

    “呃!”她忽地闷咳猩红,笑望指尖血渍,“好个镇符封身。”

    前八百年,她是妖族奇才,天赋令人惊羡,如今镇符封身,不仅天资不再,还需调养经脉。

    “姒坤,你究竟为何呢?”千秋尔抚摸怀中卷轴,想起方才的梦。

    寂灭林中,姒坤递她一副卷轴:“我飞升前有一恩人,但我还未偿还恩情,他便逝去了。”

    “乐尽,你去找他的后代,替我护佑那孩子,助他了结一个愿想。”

    “而我会以自身福报抵你罪业,保你仙骨不损,助你早日回天。”

    日光炫目,千秋尔微微眯眼,注视前方走来的人。

    少年踏光而来,煌煌光照下,面如镀金,五官锋利,眉眼蓄着几分凛冽杀意。

    “你说过,报恩与我,助我实现一个愿想。”他开口,竟带着些鼻音。

    千秋尔定睛,瞧见他眸中水光潋滟,眼尾湿红。

    可不是才哭过的模样?

    “回答。”他闷声道。

    千秋尔愣愣点头:“是...”

    “好。”段凌霄深吸一气,嗓音略显悲痛,“助我寻回表妹,我要与她完婚。”

    话毕,转身离去。

    “恩公,我们去哪呀?”千秋尔急忙追上。

    “买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