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岚暖翠,熏风解愠。一派宜和景致中,点片白黄蹁跹追舞。
两人走得极快,裙角飞旋,简直迫不及待。
缨缨在信里提的是从前上巳节常去的一处溪水边,那里近山谷,颇有些脚程。
“娘娘,日落前一定得返回皇城,奴婢给您记着时辰。”
“知道,聒噪得很!”秋棠没好气,听不得张克弱扫兴。
纾纾一言不发,只提快速度,盼见亲人的念头强定。从哄岑湜出城过上巳节开始,就算没有家书,她也相信她和缨缨的默契。
“唉哟!”冷不防身子凌空一滞。
“娘娘!”“姑娘!”
秋棠与张克弱齐齐惊呼。
她走得太急,染湿的裙摆又有些重,一不留神绊住,左脚踩右脚整个人扑在地上。
“姑娘?怎么样?”秋棠扶起,这会儿右脚已使不上力。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角渗出,撩开裙摆,松下罗袜一看,白皙的脚踝红肿起一大片。
“扭伤了。”她自语。片刻后眉头紧皱,系好袜带,咬牙仍欲抬步。
“娘娘,不可再行!”张克弱连忙阻拦,“不可再去了,我们没有马匹,娘娘伤成这样,决计不能再走!”
他说的不错,但秋棠知道这是自家姑娘好不容易寻来的机会,左右为难,一时嗫嚅着说不出话。
纾纾死死咬住嘴唇,泪在眼眶里打转。不是疼,而是气自己急中生乱,怎么偏偏......
“前面的娘子,可需乘马?”忽有男子声音从身后传来。
纾纾忙用青草掩饰,她的鞋还未穿好。
两名男子已走上前来,一人牵着一匹马,看模样是一主一仆。
“娘子可需乘马?”那年轻的郎君又问,满脸和气。
脑中飞速盘算,暂且没有作答。
“郎君贵姓?是何方人士?”秋棠听出不是京城口音。
“在下姓莫,曹川人,跟随家中长辈赴京游玩,适逢上巳佳节,来此郊外踏青,惊扰娘子,莫怪莫怪。”他睨一眼纾纾的裙摆,又道:“娘子可是伤了腿脚,我这里有马,可送娘子一程。”
纾纾这才注目详观此人——与她年纪相仿,却有种同龄人少见的傲然自若。
同岑湜的俊美不同,他长一双狭长的柳叶眼,五官凌厉,眉宇间英气逼人。再看着装,束高冠,穿锦服,非富即贵。
“姑娘。”秋棠用手肘撞了撞纾纾。
许是这声姑娘让来人误以为纾纾还未出阁,他忽然冁然而笑,走向前蹲下身来。
她惊得往后一躲。
“恕在下唐突。”他伸出双手。
秋棠和张克弱当场如木雕泥塑,张嘴结舌。
哪里来的登徒浪子,竟敢抱起天子之妃!
轻轻被托住,她的鞋子落在地上,并无一人来捡。
“你......你!放肆!”纾纾脑中一白,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瞬倾鬓边微红,眼前遂闪过岑湜的脸。
须臾,莫郎君已将她放在马背上,又抽出缰绳塞进手里,快得来不及让纾纾喝骂。
见他又从包袱里摸出一支瓷瓶,转身示意秋棠:“来替你家姑娘上药。”
“哦!哦。”秋棠咽咽唾沫,接过来嗅闻一番。只是寻常治跌打损伤的药酒。
管不得她上药的动作,也忘却疼痛,纾纾环视四周。山峦接天连云,草长莺飞,杂花乱叶,只有他们几个。
又瞥到张克弱,犹豫再三,她咬牙问道:“莫郎君,你可愿送我去与亲人汇合?”
那男子因避嫌而背着身,闻言颔首,“愿随小娘子。”
于是,秋棠坐在他侍从的马上,纾纾则与他同乘一匹,张克弱跟在后头奔跑。
她想快些与缨缨见面,顾不得这么多。此人不是京城人士,以后也再不复见,陌路相交,待会儿重重答谢一番便罢。
远远的便看见缨缨立在溪边,她仍穿着喜爱的红衣,腰间缠一根铜鞭。
夏莲看见一行人马,眯眼看定,急匆匆跑上前呼喊:“二姑娘!二姑娘!秋棠!秋棠!”
秋棠闻声落泪,连滚带爬扑进夏莲怀里,两人哭作一团。
缨缨平日里风风火火,此刻却脚步踌躇,若是近看才知她早已泪水滂沱。
正当时,眺见一男子将纾纾抱下马,她顿感不妙,匆忙奔来,“秋棠,这是怎么了?”
定睛一看,是位年轻郎君,却与官家年岁不符。
见她狐疑,纾纾偷拧秋棠小臂,对缨缨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姑娘方才走得太急,路上摔跤,正好遇见这位郎君,腆借马匹才没耽误时辰。”
“在下姓莫,见过娘子。”他拱手一拜。
缨缨郑重回礼,脑子登时打结。瞥见还有一侍从跟着纾纾,心里更焦急起来,“伤势如何?”
“在下随行背囊里有药酒,方才秋棠姑娘已为娘子擦过,可暂缓症状,不过还是得赶紧回城看大夫为佳。”
“谢过莫郎君。”缨缨又作一礼。
山涧溪水潺潺,林间雏鸟啼鸣,虽相映成趣,但众人皆默,神色各异。
少倾,莫郎君开口:“想必两位娘子久别重逢,有很多体己话要说,是在下冒失,不该在此滞留。”又迟疑道:“敢问姑娘姓氏?可还需回程?在下的马匹可再借一程。”
纾纾没有说话,低头胡乱绞着裙边杂草。
“我姓薛。”缨缨答道:“你一个时辰后再来吧。”
“是。”他并未纠结,翻身纵马而去。
见男子走远,等不及妹妹张嘴,缨缨一股脑斥问:“怎么回事?他是谁?陛下呢?你怎么带着两个人就跑来?”
纾纾一五一十将事情道出,本是岑湜体贴她们姊妹情深,人一多必定大张旗鼓,不好说话。所以特准换常服私下来与缨缨见面,张克弱会些功夫,沁心河周边也都有禁军,想来不会有什么事。
“他真是路上遇见的,我实在是走不动,只好......”纾纾叹道:“好在他是外地人,过不多久便会离京。”
缨缨点点头握住她的手,两人相看,泪眼朦胧。
“这是母亲给你做的几样小菜,你在这儿吃完再走。还有这几样糕点面饼,带回去慢慢吃。还有这是父亲给你寻的上好群青,不多,省着点用。弟弟攒钱给你买的口脂。这个,我上次去庙里给你求的符,师太说灵得很,保佑你身体康健,平安顺遂。”
“知道。”纾纾呜咽哭泣,将东西紧紧抱在怀里,秋棠、夏莲跟着一边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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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莫哭。”缨缨拭去她脸上泪水,夹起一片脆笋塞进她嘴里,“快吃。”
纾纾破涕为笑,“戳嗓子眼啦!要害人!”
“哪敢害你?陛下不得剐了我?”缨缨戏谑道。
提起岑湜,她有些好奇,悄悄蹭到纾纾身边偷笑着问:“他,待你好吗?”
纾纾点头。
“那你们......”
纾纾又颔首,平添几分羞涩。
缨缨直道:“那就好,那就好。”她怕妹妹不得皇帝青睐,在宫里过得不如意。
“我在家会照顾好父亲、母亲和弟弟,你一定要记住,全家不求你荣登什么高位,只希望你万事亨通,畅快舒逸。”
“是。也请姐姐告诉父亲,我定不会给他拖后腿。”
“说什么呢?”缨缨撇嘴,“一家人哪儿来的拖不拖累,只要一心团结,凡事体谅,总会年年有余庆,岁岁皆平安。”
“嗯。”
过不多会儿,嬉笑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那姓莫的郎君并未走远,隐约听得少女银铃般的笑声。他放马随意吃草,低头回想方才纾纾行走时欢快的背影,穿梭绿意之间,轻姿如燕,笑如煦阳,彷若有穿透乌云的本领,让他忆起儿时无牵无挂的悠闲时光。
她有几分像娘亲。
约摸时辰已到,他返回溪谷。
姊妹俩依依惜别,秋棠提着两箱子包袱走得很是艰难。张克弱见状将东西都递上侍从的马背,两人四目相对,皆是心事重重。
莫郎君抱纾纾上马,她狠狠哭过,眼睛鼻子皆红,但靡颜理肌,乌黑的头发隐隐散出花香。腰肢细软,四肢纤瘦,且颇为匀称。
两人一路无话,纾纾紧紧绷着身子,深怕后背触到什么。
“娘子不必如此紧张,马儿高,若是害怕,抓着在下的手吧。”
“不必,我会骑马。”她不甘示弱。
男子讶然一笑,“可薛娘子来时并未骑马,这可不近哪。”
这姓莫的不好哄骗,纾纾忖道:“莫郎君,你我萍水相逢,本没有干系,但我确有难言之隐,若郎君觉得在下还算合眼缘,就不必过多追问。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遇上什么急事,可用此物去通威街薛府求助。我的姐姐你方才也见过,她会记住你。请切记,今日你我相见一事,休同外人提起。”
纾纾从颈间的宝石项链上抠出一粒最大的绿松石,这是母亲收集很多年的项链,由几十颗宝石镶嵌而成,她一定认得。
莫郎君接过石头收进袖中,“敢问姑娘名讳?”
纾纾望他一眼又垂下去,他的眼神总是很专注,细细凝着,饶是坐在前头,也能感受到一路粘黏的视线。
“若是有朝一日莫郎君用得着此物,定会知道我是谁。”
即刻就到他们相遇之处,纾纾想试试腿脚有无好转,逞强下马,刚落地就打了个趔趄。
“薛娘子!”男子眼疾手快,背脊便无意靠在他身上,没来由的一股烦躁。
“谢过莫郎君。”她赶紧挣脱郑重行上一礼,“请莫郎君快些离开,今日之事,就拜托了。”
对面之人毫不含糊,拽过马头,一个转弯驰远,风拥袂掀。
“在下莫偃戈。”他临走前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