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怒气
    今朝历代帝王对端午时段的祈福祭拜之事都尤为看重。

    从每年年初就开始的祭坛修建到整理,再至后面的祭天地、拜诸神、祈福祝愿,每个细枝末节都是经过层层严格质控的。

    帝王仔细端量祭台一周,眼睛每落一处,身侧的礼部尚书的心就提起一分。

    他俯首含腰,未见帝王示意,不敢起身。

    “有劳贤卿。”

    现任的礼部尚书,也就是逢潭如今的“父亲”,闻言瞬间暗舒了口气,可身子依旧微微低垂着,他恭敬谦卑道:“微臣愧不敢当。”

    帝王瞥他一眼,瞧着他脸生,故问道:“贤卿是?”

    逢光道:“微臣逢光,是前两年才升迁的礼部,现下担任尚书一职。”

    帝王顿时恍然悟起,朝身后的逢潭伸手:“原来是毓卿的父亲。”

    逢潭微笑点头应是,与逢光目光交汇一瞬,逢光道:“一别多年,吾儿愈好?”

    逢潭恬静道:“孩儿不孝,劳家里挂心。”

    “陛下待我很好,特着人为我医治,而今旧病已然痊愈。”

    逢光欣慰,原以为这个感情了无的女儿进宫两年毫无动静,已是枚无用的废棋。

    不曾想眼下新年才过短短数月,她竟不仅出了冷宫,更是摇身又被封了昭仪。

    倒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出人意料的争气……

    “承沐陛下雨露恩泽。”逢光心中大喜,同时还不忘朝帝王谢恩,由故顺藤摸瓜的在帝王面前阿谀奉承下去。

    “……”

    逢潭默不作声地看着逢光,眸底如漩,淡漠冰冷。

    皇后娴柔道:“逢大人教女有方,毓昭仪温婉柔情,甚招人怜。”

    “宫中姐妹更是没有一人是不喜欢她。”

    慎贵妃冷冷嗤了一声。

    皇后的表面功夫做得愈发见涨了。

    若是眼前有个草台班子,她定该脱了凤冠上台。

    ......

    时过正午,恰是日头最毒的时候,帝王耐不住烦热,草草在寺内转了转,随后遣散众人回去歇息。

    逢潭的住处,不出意外又是最偏远的一间屋子。

    “……”

    她替自己好一阵唏嘘悲凉。

    平日里劳心斗智也就算了,没想到跟着帝王出了宫依旧还要劳身……

    她甚感无奈地哀叹口气,身旁的影莲有意提醒地叫了她一声。

    逢潭不明所以地循着影莲示意的方向看去。

    只见远处逢光绯色官袍着身,神姿端肃地遥遥注视着她:“……”

    影莲自然清楚面前场景之意,先逢潭一步去往住处整理。

    逢潭不紧不慢地走过去,规分地朝面前之人道了一声:“父亲。”

    话音落地好半晌,逢光才温言冷语地开口:“进宫的这两年,日子不好过吧?”

    逢潭平淡回以:“好与不好都已成过往。”

    逢光道:“天子脚下,仰人鼻息的滋味,你也算自尝一遍。”

    “后宫都如此这般,前朝更亦是。”

    逢潭沉声道:“父亲为家操劳之苦,女儿明白。”

    “你能明白自是最好。”逢光威言道:“为父的对你仍旧只有一句话。”

    “即使来日你脚下的路走得再远,都切勿忘了身后的逢家!”

    “当初若不是我安排你进宫,你又如何能享受当今的富贵荣华?你生母夏氏常在睡梦中唤着你,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对你的满心挂念。”

    “……”

    闻及此,逢潭阖了阖眼,倏而冷了脸色。

    真是恬不知耻。

    好一句“当初若不是我安排你进宫,你又如何能享受当今的富贵荣华”!

    若非朝堂情形相迫,为了稳固他那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所谓的在朝地位,又怎会把主意打到流落在外数十年,不闻不问的女儿身上?

    阿悦独身涉世,几经最需要照拂的时候,从未见有什么亲人慈父的寻上门,孤苦伶仃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得以安定,却又突遭横祸。

    自己更是被莫名急匆的当做阿悦寻回,转瞬迫不及待地被送进宫。

    逢潭进宫两年,病重两年,期间每封送到手的家书,除了慰问何时病愈,是否承宠,更是毫无一句言语是对“女儿”的关心。

    如今她靠自己站起脚来,逢光倒是很会往自己身上居功,好似这个“女儿”能有今日,全是他的功劳一般。

    阿悦屡次将逢潭从生死徘徊之际拉回,如若不是为了她,任他们整个逢家是死是活,何时溺死尔虞我诈,又会有谁在意?

    逢潭虽感恩阿悦对自己的相救之情,但那也只是独对阿悦。

    当初选择进宫,她的确是怀有想替阿悦尽父母孝道之意。

    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要因此一直接受被逢家捆绑,用孝字道德绑架。

    逢潭道:“帝王的恩宠不过犹如瞬息的昙花一现,陛下即能冷落我数年,将来又会宠爱我几时?”

    “女儿也想劝诫父亲一句,与其将自己的青云之路全然寄托在别人手里,不如自己也先稳住脚下的根基。即使荣华不显,却也不至于成日活在提心吊胆里,唯恐丢了全家性命。”

    逢光对她仿若置身事外的冷漠感到诧异,紧绷的面容僵硬愤然:“混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是你应对自己父亲该有的态度吗?!”

    中年男人的声音不算轻也不算重,可因着逢潭住得偏的缘故,这条小路四周异常安静。

    细碎的风声摩擦周围的树木,几声鸟儿震翅穿过枝叶飞上头顶晴空。

    气氛片刻的凝重后,逢潭神情一转,毫不留情地戳破两人之间虚无的亲情薄纱:“父亲。”

    “这没旁人,你我又何需这般假意情深呢?”

    “……”

    她这话一出,逢光登时哑口无言。

    又是好长一段的沉默。

    良久,逢光悲怆道:“.....你可是,还在因当年之事怪罪于为父?”

    逢潭:“当年之事,父亲即不愿提起,我更是不愿回首。”

    她淡漠道:“眼下,我有且只有一句话,想要问父亲。”

    逢光:“....你说。”

    逢潭直言问道:“你是从何时起,知道自己还有个遗落在外的女儿的?”

    逢光闻言,身形肉眼可见地颤抖一下,眼中的神情更是不自然地四处虚晃。

    逢潭见此反应,也已了然于心。

    若非实为心虚,又有什么是能叫他愧不堪言的?

    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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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潭冷眉冷眼地瞥过头,不愿与他再多说,提了步子预备离开。

    逢光道:“.....当年,府中上下皆是听信了为夏氏接生的那个婆子口中的歹言。”

    “都以为你从诞下那刻起就……”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的存在的。”

    “为父的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若平安长大,我也不便去打扰你的生活。若你不幸……也就无需再去在意了。”

    逢潭转而冷然笑道:“所以你一直不来找自己的这个女儿,全然是为了她好?”

    “那么,如你方才所言。即说是为了她好,后来父亲又为何驳了先前的心思,欲意将这个女儿寻回?”

    “......”

    逢光这下彻底不再说话。

    逢潭的每一句话,都准确无误地直戳他有意维持的慈父表面。

    “我会尽我所能替你们逢家谋条长稳的道路,”逢潭临走,最后撂下一句:“前提是你也能为逢家的未来,老老实实地恪守你身为臣子应尽的本分。”

    *

    待逢潭走远一段距离后,忽而在原地止住脚步。

    身后也与此同时传来男人闲散的笑声。

    逢潭眼中蕴含的冷意不减,她似笑非笑地等着常聿走到自己身侧:“偷听别人讲话,实非君子所为。”

    常聿无辜道:“贵人怎么平白冤枉好人?”

    “微臣不过恰巧路过此处,不料偶然听闻贵人与父亲这般毫不避人的站在明道上说话。”

    他佯作为难的模样:“微臣就是想不听见都难。”

    “路过?”

    逢潭沉着脸,下巴朝别处一扬,道:“陛下和慎贵妃的住处都在另一头的厢房。”

    她这与世隔绝,何谈路过?

    常聿浅浅一笑,索性承认道:“贵人聪慧。”

    原是想着怕她过得太悠闲,打算带她找点事做。

    不曾想她自己亦是忙得很。

    逢潭气哼一声,正巧了他过来,于是顺道言出自己的另一份抱怨与不满:“可是你安排的住处?”

    常聿自是察觉到了逢潭隐忍的火气,不以为意调笑道:“贵人不满意?”

    逢潭尚未从对逢光的情绪中缓过,说话落字发颤,听起来竟莫名有些的委屈:“常大人,我是一个才将卧榻而起,大病初愈的孱弱人士。”

    “你知道我这一路走过来有多累吗?”

    常聿挑了挑眉,道:“有多累?”

    逢潭凝着脸,不想搭理人:“常聿,我现在很不爽。”

    “我很生气。”

    “你别惹我。”

    她朝一旁挪了两步,从常聿身边越过。

    “生气归生气,怎的还迁怒旁人?微臣好无辜。”

    “本还原想着带你去凑个热闹。”他语调缱绻,饱有一种真心被践踏的幽怨:“谁知竟被你骂的灰头土脸的。”

    常聿喟然长叹:“真是叫人伤心。”

    “热闹?”逢潭不禁狐疑。

    静安寺是皇家寺院,平日里连个闲杂人等都没有,能掀起什么热闹?

    她回头,一动不动地与常聿相觑,饶有一副等着他过来,自己不动分毫的架势。

    常聿手掌假意轻拂面上,低头掩饰住嘴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