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病秧子X狼少年
    说出【1975】这组数字像摁下了时间按钮,无数个记忆片段犹如放电影般在脑海轮播。

    头痛欲裂。

    像是有一根长棒在颅内将脑神经拨过来挑过去,搅成一个漩涡又打成结,痛得她面容煞白,四肢痉挛,冷汗直冒。

    “医生!医生!”

    看着她一副要痛死过去的模样,徐敬荣大惊失色,尖锐的嗓音几乎破了音,如射出的箭般夺门而出。

    很快,医生被架着来到病床旁,一系列的操作后,徐知画慢慢平复呼吸缓过来。

    “病人的情绪起伏不能太过剧烈,有什么事好好说好好解决,不能再受刺激了。”医生看向徐敬荣,叮嘱道,“病人身体长期亏损严重,需要补充营养滋补,这方面家属多注意。”

    徐敬荣连连点头。

    徐知画是医院的常客了,医生多多少少知道点这小姑娘的身世,之前的家人虽说愿意出钱救治,但却没多少关爱之意,吊着一条命就行,现在她真正的哥哥看起来是个可靠的,但愿不是做戏,命运多眷顾点这可怜的小姑娘。

    这年头,女孩贱如草,可不好活啊,可惜他有怜悯之心,却无救助之力。

    医生叹着气走了。

    见龟妹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池清荷朝徐敬荣“嘘”了声,两人蹑手蹑脚出去了。

    再次听到关门声,徐知画缓缓睁开眼睛,表面云淡风轻,内心早已风起云涌,恨不得化身大猩猩朝游客扔粑粑以宣泄心情。

    夭寿啦!

    她这是穿越了?!

    魂穿,原身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徐知画,据说这是一个大师取的,自有记忆起在家里地位最低等,睡的是杂物间,吃的是剩饭剩菜,洗衣做饭扫地等是做家务的好手。

    偏这家人虚伪且又好面子,若有人问起“怎么让孩子干那么多活?”,就捧夸她懂事贴心,还要她主动跟人说是自己想分担家务。

    有时消耗体力过大的劳动会引发心脏病,偏陈彩霞见不得她闲,后来又真怕她死了,还要送医院花钱,又换来几顿骂。

    而徐知画有个相差两岁的妹妹,名叫徐宝珍,从小到大她听的最多的就是“你是姐姐,要让让妹妹。”

    徐宝珍仗着家人的宠爱,明里暗里给她吃了很多苦头,但徐知画也不是好惹的,她会攒着仇一笔一笔记在本本上,然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或制造不在场证明或借刀搞事,神不知鬼不觉狠狠报复回去。

    现在两人都在泽立中学读高中,因为吃不饱和没有钱买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徐知画凭借自己还拿得出手的美貌,结交了一些有钱“朋友”,帮忙跑腿或者做作业以换取酬劳。

    她还在鱼塘精心挑选了三个潜力股想培养当老公,可惜有一个男生徐宝珍也看上了,眼见男生越来越在意徐知画,生性放荡不羁却甘愿为她鞍前马后,这真让人生气!

    嫉妒的情绪像是膨胀的气球,一天天变大,终于有一天,气球达到极限,“嘭”爆炸开来。

    徐宝珍再忍无可忍,略施手段让三个男生都知道了彼此的存在,于是他们齐齐上门讨要说法,想知道徐知画究竟对哪个有意。

    得知翻车的那一刻,徐知画很快调整好表情,义正言辞表明对他们都是同学校友之间的互助互爱,不存在爱慕之心,好在之前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是他们回错了意。

    男生们吃了个哑巴亏,自是不肯轻易放过她,自此她的校园生活变得水深火热起来。

    而家里人对她更是百般看不顺眼,责骂张口就来。

    后来上面要求知青下乡,徐婆婆却一反常态想报上徐宝珍的名,陈彩霞当然舍不得女儿去吃那个苦,婆媳闹腾了很久。

    僵持不下之际,谁知一场小感冒,徐婆婆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没多久就去阎王爷那报到了。

    陈彩霞头顶的那座大山终于移开,哭哭啼啼搞完葬礼后,整个人支棱起来,第一时间就是去知青办将徐知画的名字报上。

    又告知她只是收养的女儿,现在该是报答的时候了。

    也是那天,徐知画才明白为何以前自己做再多、做得再好也不得家人们的夸奖与疼爱。

    好在,她早已习惯了被讨厌、被区别对待,所以即使得知这个真相并没有很伤心。

    只是,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对未来感到迷茫,不知何去何从,就像是一片落在溪流里的叶子,随波逐流,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险境,命运又会将她带去何方。

    对于那个将她送人的原生家庭,徐知画也没有期待,只当是跳出一个虎窝,又掉进一个狼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将她吞噬干净。

    在这个年代,男孩子是金疙瘩,女孩子生下来就淹死或丢掉的不在少数,毕竟人在描述的时候总爱美化自己的品行。

    徐知画更愿意相信是亲生父母不想要她这个累赘,不是迫不得已,不是以为她好的名义给别人养。

    她现在下乡,对两家来说是双赢的局面吧。

    其一:徐宝珍不用吃种地的苦;

    其二:穷苦人家的男人会让姐妹通过换亲的方式娶上一个媳妇,而她现在也差不多到结婚的年龄,中途就算病死了,尸体还能用来配冥婚,是一笔不会亏本的买卖。

    这是一个吃人的社会,特别是吃女人的社会。

    在这出门都要介绍信的时代里,徐知画逃无可逃,天地之大,哪里都是牢笼。

    命运总是这样,但你觉得生活糟糕透顶时,还会再狠狠一击,告诉你这个倒霉蛋,还要更糟糕的。

    徐知画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契机来到了这个年代,她是想逃脱妈妈的掌控,但不是以跨时空这种方式。

    在科技日新月异的二十一世纪,徐知画的高中同桌是个资深的小说迷,荤素不忌,课间的时候,喜欢和前桌或后排分享喜欢的大大和讨论剧情。

    不可避免的,徐知画多多少少听了几耳朵,什么医生凭借金手指在古代混得风生水起,助力王爷登顶皇位后,享尽宠爱;

    又什么社畜猝死后,身怀系统或身穿或魂穿在异世搞钱搞事业,美男见一个收一个,夜夜当新娘……

    越狗血越上头,越离经叛道越引人入胜。

    所以徐知画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进某一本小说了,奈何之前她读的都是名著,若早知道有这一出,她一定全网搜索有关自己名字的小说,并全文背诵以做准备。

    何至于现在一脸懵,满头黑线。

    脑洞加载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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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来到这里,就是上天想要改变徐知画的命运,乘风破浪活出精彩,她会是天道之女吗?

    就像天之骄子召唤神龙,徐知画在心底默念:【系统,统统,啊统……】

    周遭静悄悄,没出现什么金手指,没有空间也没有灵泉。

    难道是默念的方式不对?

    徐知画回忆起之前曾无意看到别人跳大神的画面,起身照葫芦画瓢舞动着手势,念念有词:“系统,现身!”

    “统统,出来!”

    “阿统,天灵灵地灵灵,变!”

    还没跳一会儿,体力就跟不上了,徐知画只好停下来歇息。

    一转头,就看到池清荷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龟妹,新鲜出炉的肉包子,趁热吃?”池清荷以为因为知道身世,她受刺激了,才会做出奇奇怪怪的动作,问得小心翼翼。

    看着白花花的肉包子,徐知画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肚子不合时宜地“咕咕”唱起了空城计。

    “谢谢。”徐知画不自在地接过包子。

    不管他们有何阴谋诡计,现在填饱肚子是紧要。

    徐知画出院后,徐敬荣和池清荷带她去供销社大包小包买了很多东西,像是要补偿她似的,只要多看两眼,都会毫不犹豫,买!

    现在物质真是匮乏啊,有钱还不行,买东西基本靠抢,柜台里的售货员爱答不理的,问多两句还不乐意,摆出一副臭脸骂人。

    徐知画本想理论一番,可还没说两句,就被人挤出去了,一个不稳,眼见就要摔倒,徐敬荣提溜起她的衣领到外围,说:“你在这等我。”

    转头又挤进去继续抢购。

    差评!差评!差评!

    要放在现代,徐知画分分钟投诉警告,可现在只有自己生闷气的份,毕竟这年头能当售货员,都是家里有点门路的。

    买完东西后,三人往火车站赶,因为怜惜徐知画体弱,徐敬荣和池清荷一人挑着两个扁担走。

    虽然混迹在人群里,但徐知画以局外者的视角观察着这个世界。

    千篇一律的毫无设计感的衣服、黝黑的脸、赶路的人提着飞禽走兽步履匆匆……

    鸡叫鹅吵、吆喝声、啼哭声、借过声……

    眼睛耳朵都是闹嚷嚷的。

    突然,一个包裹被丢到怀里,徐知画下意识接住了。

    转头看去,一个身材挺拔表情拽拽看起来很欠揍男生,挑眉道:“徐知画,拿着。”

    徐知画面无表情地将包裹丢到地上,头也不回走了。

    “徐知画!胆子肥了啊!”陈豫周脸色倏地沉下来,捡起包裹追上去,拽了拽她的马尾,说,“之前你骗我的事,我还没跟你计较,就敢给脸色给我看,呵。”

    陈豫周是徐知画的同班同学,也是她平日骗吃骗喝的主要冤大头,更是徐宝珍默默放在心上的男神。

    “你是谁?想干什么?”徐敬荣挑着扁担横在两人中间,警惕地看着陈豫周。

    “你就是徐知画的亲哥?我是她同学,也是下乡到你们队的知青,以后请多关照。”陈豫周不自觉敛起嬉皮笑脸,正色道。

    徐敬荣瞥了一眼龟妹,见她面有不豫之色,于是警告道:“离我妹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