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见他们靠近,龇着牙低吼着,蓄势待发,彷佛一感知到威胁就会拼个你死我活。
在距离狼孩几十米的地方,徐安荣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装好饭菜的搪瓷碗推到他够得着的地方。
徐知画:……
好像在喂狗。
狼孩嗅了嗅,饭菜的香味引诱着他慢慢靠近,见两脚兽没再有其他动作,他猛地扑到地上,三下五除二将碗舔了个精光,又迅速缩回树底下。
这过程不过十秒。
徐知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妈,他吃完了。”徐安荣转头朝蔡淑芬喊道。
“吃完就吃完了,再多的粮食没有。”蔡淑芬不在乎地说,就当喂条狗,活着看家逗乐就行,“你们两个赶紧过来吃饭。”
“我再看看。”徐知画说。
徐安荣看了看缩成一团的狼孩,提醒道,“龟妹你看看就好了,不要靠太近。”
“好,知道。”
徐安荣走后,徐知画的视线在他身上打量,彷佛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越看却越心慌。
他看起来长着刘白的样子,但是行为举止并没有半分刘白从前的样子。
那他还是刘白吗?
“刘白,刘白,你还记得我吗?”徐知画轻轻唤了一句。
“哧哧——哧哧——”狼孩喘着粗气,目露凶光,这个娇弱的两脚兽他有信心能够压制得了,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他倏地腾起扑过来,徐知画吓得跌坐在地上,好在绳子牵绊住了他,并没有让他得逞。
那一刻,徐知画感受到了杀意,他是真的想吃掉她。
下一秒,几个身影炮弹一样冲过去,握紧拳头就是一顿暴揍。
“让你吓龟妹!让你吓龟妹!”徐安荣气哼哼着边打边骂。
“有没有伤到?”蔡淑芬和祝安过来将她扶起,仔细检查着有没有受伤。
“没有。”徐知画摇摇头,赶忙制止道,“我没事,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其他人这才停下手,见狼孩被打得不成人样,伤口又裂开了,徐知画感到一阵心累。
“打痛了,他就会怕,就不敢随便攻击人。”蔡淑芬拉住徐知画的胳膊走,“去吃饭。”
徐知画边走边回头:“他的伤口包扎要重新包扎……”
“等会叫你二哥再去看看,死不了。”蔡淑芬不在意地说道。
徐知画不自觉叹了口气,心乱如麻,看他的样子,根本没有刘白的记忆,还想着和他商量对策怎么回现代。
现在看来,她还是一个人吗?
失落。
不过在看到他耳下的红痣后,徐知画又坚信他是刘白了,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后世记忆的刘白。
他还是他。
既然他是刘白的话,那IQ肯定也会很高,她可以培养他像后世的刘白那么厉害,到时就有办法一起回去了吧。
有了这方面的想法,徐知画振作起来,干劲满满。
感觉在这个时代自己不是孤军奋战了。
*
这次被痛打一顿后,狼孩认清一个事实——
这个看起来香香嫩嫩、娇娇弱弱的两脚兽,是族群里不能招惹的,一旦有伤害她的动作,其他凶猛的两脚兽看到后,则会对他拳打脚踢。
据他观察,她的地位还很高,其他两脚兽都在干活,就她坐在那里休息吃东西。
虽然不懂她为何如此受其他两脚兽的爱护和保佑,但是不妨碍他知道,如果讨好她的话,可能自己的处境会过得容易一些。
而且,看两脚兽们的反应,似乎并没有想要杀死他的想法。
为什么?
狼孩想不明白。
徐知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教他用筷子就那么困难呢?
狼吞虎咽。
这个成语果然名不虚传。
筷子在他手上根本没发挥到一点儿作用。
好在之前训过狗,徐知画想着狗和狼也差不多,她是有经验的老师了,啥困难都能克服的!
软的不行,她决定来硬的。
在狼孩的面前,徐知画先是慢动作示范了一遍怎么拿筷子夹东西吃,接着让旁边的狗岁表演——
只见狗岁拿起筷子就是狠狠一折,要不就是咬断,徐知画装出一副暴怒的样子,抬起手对着他的屁股就是一阵猛打。(屁股塞了枕头)
“啪!啪!啪!”的声音,加上狗岁的惨嚎和惊惧的表情,显得下手特别重。
狼孩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连连后退,眼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徐知画再示范一次,狗岁这次乖巧地拿过筷子,夹起菜就吃。
徐知画及时给予正向反馈,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又奖励他更多东西吃。
然后,一双筷子被塞到了狼孩的手上,他下意识丢了出去。
徐知画一个眼神,徐安荣将狼孩提过来,对着他屁股又是一顿暴揍。
他下手可没收着力,狼孩再次痛得“呜呜”叫。
而且如果想吃东西,只能用筷子,只要发现他直接用嘴去叼或者用手扒饭的迹象,不是打就是饿肚子。
如此反复训练,虽然拿筷子的姿势太不熟练,但狼孩总算学会用手握住,多试几遍也能夹起饭菜来。
狼孩很愤怒,不知道为什么要学习这些,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那一天,两脚兽们又将他丢进河里搓洗干净,他再次被绑起来,无法动弹。
紧接着,那娇弱的两脚兽拿着一把小小的武器在他的头上作乱,狼孩感受到一股寒气自脚底涌上头顶,汗毛倒竖,对于危险的警觉让他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要干什么?
随后,狼孩看见黑黑的毛发一撮一撮掉落,头顶发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痛苦而疯狂嚎叫起来。
她怎么敢!
她怎么能!
本来身上的毛发就不茂密,现在全没了,想到若是再见到昔日的伙伴,那肯定会被嘲笑死。
狼孩感到一阵绝望。
他恨她!
就在他痛哭得不能自己,一个奇怪的东西被递到面前。
狼孩惊奇地瞪大了眼睛,里面竟藏着个两脚兽,可他动,里面的两脚兽也动。
他低头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四肢,又看了看旁边的两脚兽们,他终于认清一个事实——
他不是狼!
他也是一个两脚兽!
这个发现打破了他的认知。
他什么时候变成两脚兽了?
他听见面前的两脚兽说:“我们都是人,人,知道吗?人,人,人。”
狼孩盯着她红润润的嘴唇,不自觉跟着噏动:“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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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得不甚清晰,但隐约还是能听出来。
狼孩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新奇的体验让他感到很美妙。
“徐知画,刘白。”徐知画先反手指了指自己,再将食指指向他。
狼孩有样学样,说得很是艰难:“西子花,牛掰。”
“徐、知、画,刘、白。”徐知画放慢速度,一字一顿纠正。
“龟妹,姑姑叫龟妹。”狗岁打断道。
听着这个称呼,徐知画尴尬扶额,那时刚来到这里,对所有事都漠不关心,觉得也呆不久,他们叫自己什么也无关要紧。
叫着叫着,听着听着,这个土土的称呼竟也听习惯了。
后来她在大队还发现了“猪妹”“狗妹”“鼠妹”等,可见在这里,【动物+妹】的组合名字是司空见惯。
“那是小名,我向他介绍的是大名。”徐知画一本正经地说。
“那我有大名吗?”狗岁好奇地问。
徐知画:“这个要问你爸妈。”
“我爸妈不在家。”狗岁脸色低落,一下子由晴转阴。
徐知画想起徐敬荣和池清荷早已休假结束,上去工作了,狗岁是留守儿童。
“对啦,我可以去问爷爷奶奶,他们肯定也知道。”狗岁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说着蹦蹦跳跳找二老询问去了。
徐知画专心教学:“刘——白,徐——知——画。”
狼孩学着学着有些烦躁了:“牛——掰,西——子——花。”
“刘白。”
“牛掰。”
“刘!白!”
“牛!掰!”
怒火“噌”一下上头,徐知画控制不住情绪上手拧着他的两腮喊道:“刘白!你牛掰什么呀!你自己名字都说不清楚!这是最简单最基本的了!”
拧着拧着,徐知画的手都累了,他脸皮一点没红,还不服气地怒瞪着眼。
气不打一处出,徐知画猛地摇晃起他的脑袋,企图晃掉里面的水,变回以前聪明的刘白,咆哮着:“刘白!刘白!刘白!刘白!你还要我教多少遍!”
一旁的徐康荣看着逐渐癫狂的小妹,提醒道:“龟妹,先歇歇,喝口水。”
意识到人前失态了,徐知画深呼吸平复着心情,不过转瞬间,狂躁脸恢复成淡然脸。
“祝安,死哪里去啦!赶紧拿水壶过来!”徐康荣冲屋子里喊道。
徐知画连连摆手:“不用叫她,我不渴。”
“你教了那么久,不渴也喝点水润润喉。”徐康荣贴心地说。
说话间,祝安提着水壶过来,一人倒了一碗水放在旁边的木桌上。
徐康荣又挑起刺来,态度恶劣:“磨磨蹭蹭,这么热的天,不会放点金银花下去泡水啊,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你别这么说她。”徐知画皱了皱眉。
“她就是欠骂,说一句动一下。”徐康荣瞪了祝安一眼,“还不快去。”
祝安温温柔柔地冲徐知画笑了笑,转身回屋拿金银花去了。
徐知画再一次感慨这个时代女人的可悲,以夫为天,任劳任怨。
不过人家夫妻间如何相处,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徐知画转头对上狼孩眼巴巴的目光,没好气道:“你今天说不准自己的名字,没得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