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之上,林韵头带幞帽,肃立在大殿之上,一身云纹灰色朝服将她整个人都衬得肃穆了许多,不开口时,更多了些清冷的气质。
而今她所站的位置是除了太监们距离皇上最近的。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林韵今后彻底失去了今后迟到后偷偷溜进来!神游天外!偷偷吃馋嘴的机会了!
上朝的前一夜她悔不当初,痛定思痛,窝在被子里鬼哭狼嚎了一阵。
还好,下一刻吴贠便送来了一个好消息,圣上下令说她如今身边没个像样的侍卫,特准许她从禁军之中挑几位护她周全,林韵当既立断,要了苏默来。
走时聿佥还嘱托说可以多要几位,林韵旋即自信地摆了摆手说他家小苏默一人就能顶十个,聿佥倒是罕见的没再接话。
毋庸置疑,这话确实叫林韵说对了。
这孩子是他现如今手下带过天赋灵性最高的,少年刚来时甚至连出拳如何发力都不会,只短短几月过去,就是连他亲自上场,都要忌惮上几分。
没有其他原因,这个孩子出手过于狠辣,更重要的是,在这些人之中,他赌的是命。
“恭喜恭喜啊,林相。”
“恭喜恭喜!”
男女声都有,铺天盖地地祝贺着。
又是同穿越那天如出一辙地景象,唯一不同的是,而今站在金銮殿上的,不再只有男人,她抬眼扫了眼人群中身着官服的女子,眉眼开笑。
“多谢多谢。”她笑着回道,“今日春宴堂摆桌,诸位可愿一同前去?”
“那时自然那是自然。”身后的绯红色青年附和着,林韵认出他来,是当时她说还有些愣头愣脑地那位,而今在朝堂混迹久了,整个人也变得圆滑世故了些。
“不得不说,圣上与林相所设的科举制实在是妙啊!如今不仅百姓们有机会入仕,女子更是有机会走出后宅博上一博,这全国上下那氛围都同之前大不相同,考生们不止注重诗词歌赋,更讲究常识和体能训练,真是叫史书都震撼的一册啊!”身后一个老者的声音喃喃说着,林韵一时间没听出来这人是谁。
身边路过了一位身着绯红官服的老者,只见她回头看了一瞥了一眼林韵,又冷眼瞧了她身后的人,半句话没说,愤愤拂袖离开。
这人便是当时极力反对让女子参加科举考试的礼部侍郎杨大人,最后被逼无奈才松了口,如今来看,心中必然依旧是不愉快的。
林韵愿还想着邀人一同前去,许能换得个冰释前嫌地机会,今后在礼步行事也能少些绊子,但这杨大人实在是性子扭得很,看了他适才的反应,若是将人邀了去,恐怕一桌子都不得安生。
那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还平白又叫人记了仇。
一步步走吧,柳暗花明又一村,船到桥头自然直呢。
林韵一路上与同行人说笑着,不多时便到了春宴堂。
一直跟在身后的苏默抬手替人拉起了门前的挡风,她借机悄悄给人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这么多大臣在不会有危险,让他趁着好不容易出来多出去逛逛。
然而就见那眉眼还带着些青涩的少年视若无睹般,又贴身跟在了她身后。
……行吧,我家孩子心疼我,这是懂事呢。
热络情感哪家强,酒香美食就是香。
方在路上时,身后的几名女官便不怎么敢同她搭话,不过随着众人热饭下肚,情绪也渐渐高涨起来,几位女官也纷纷敢同主座上的林韵接话,尽管都是些感谢之类的客套话,但这些对于这个朝代来说依然是莫大的前进了。
饭已啖毕,此意为尽。
林韵举起手中的茶盏,起身道:“今后还得需要诸位多加相助,为我大周子民们搏一搏,争上个太平盛世!”
“好!争上个太平盛世!”
“争上个太平盛世!”
……
见时候不早,林韵起身同桌上的大臣们拜别后,出门拉着人往车坊里跑。
不管怎么说,她这个身份在桌子上终究是让人有些吃不开,就像小时候一个老师和一群学生一样,老师在的时候,学生们连悄悄话都不敢说了,索性她提早离席,别叫众人打了雅兴。
再者,今日好不容易借此出宫一趟,身边还没有那该死的眼线,她得去会一会那老头。
“你去借一辆马车,便宜一点的,破破烂烂的也行,总之别太显眼。”
林韵一边吩咐着,一边把方才出来时带出来的一身斗篷披在身上,挡住了官服。
苏默半点不疑地点头应了一声,抬脚便进了车坊,不出片刻,便从侧门处架着一辆马车出来。
这孩子效率方面真没的说。
“大人。”苏默单手撑着挑下了马车,随即利落的给人装上了木阶,稳稳地扶着她上去。
“去白衡山青云堂。”
她等人上了马车才开口,林韵知道这孩子性子急,生怕他跳下来跳上去的不小心磕到自己。
一语方落,便觉马车开始起步,林韵探回头去倚在了椅座上,话说苏默租来的这辆马车从外面看确实是极为破旧的,甚至还颇有些漏风漏雨地架势,可等她坐上来才发现,却发现别有洞天。
马车内陈设皆有序,就连这椅座都是狐毛所制,车内似乎还特意熏过熏香,可见应当是给达官贵人们用来专门去做一些事情所专用的。
林韵在心里又夸了几遍自己这白捡来的聪明细心还武力值超高的小孩,便再也忍耐不住睡意,整个人陷在柔软的狐裘椅座里沉沉睡去。
正午的日头方才倾斜一点,林韵便觉身前有人在唤自己。
“大人,到了。”苏默蹲在她身边开口道。
“嗯,”林韵砸吧砸吧眼睛,揉了几下,颇有些不舍地从狐毛中起身,见人就要下车,她急忙伸出手去抓住了苏默的袖子。
“先等等。”
苏默随即顿住了身子,回头去看那刚醒来面颊泛着些许薄红,眼睛水汽氤氲的人。
“如今不是在宫中,为以防万一,下车后便别换大人了。”林韵挑了挑眉,勾唇笑着说道。
“是。”
苏默闻言轻轻点头,便要下车,却倏然又被身后人拽停了动作。
“欸,等等。”
苏默倒是也没烦,只回头看着眼前人,耐心地等人再开口。
“那你下车要以什么称呼喊我?”
“公子。”苏默老实答道。
“不行不行,这个我听不惯,你且喊我兄长罢。”林韵不知道她开口时眼睛都在发光,一心想着既然听不到叫姐姐那听句兄长也不错。
见人不回答也不动身,只呆在原地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少年眉头轻皱,嘴唇紧抿,颇有些不太情愿但却不得不应下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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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韵看人难为情的样子,恍然反应过来在这个年纪应当是自尊心最强的年纪,最是要面子的,她便要摆摆手罢了,却陡然听见身前人开口。
“兄长,下车吧。”
就是这个爽劲!
林韵登时眉飞色舞,被哄的花枝乱颤,就连木阶的最后一截她都是小跳着下去的。
“嗯?这是青云堂?”
嘴角还没掩下笑意的林韵,方一下车就被眼前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吸引,大门之上挂着一面甚是气派的牌匾,“青云堂”三个大字赫然立于其上。
“是,东都之内,只有此处名唤青云堂,不会有错。”苏默应道。
若是能在此处安定应当不会太过于狼狈,但那日林韵见那道士老头的衣着实在有些破旧,颇有些朝不保夕的架势。难不成这符篆是这人从青云堂买来的?还是说东都之外还有个和这个重名的青云堂。
应当今日先去那柳青街看看的,真是失策失策。
既然来了,不如先进去看看,到底是亏不了什么的。
林韵向前走着,苏默紧跟在起身后缓缓上了台阶,还未入门,便乍然见两个侍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手执长剑,将林韵将要上前的步子生生止了回去。
苏默见势一个箭步当在了人身前,正要拔刀,却倏然被身后被护着的林韵按了下去,她抬步走到苏默身前,朝门前的两名侍卫赔笑道:
“舍弟不懂事,还请两位大哥海涵。鄙人今日来青云堂,是想寻一道士。”她说完,便将怀里的那张符篆递到了侍卫面前。
两名侍卫见势左右对视了一番才将手中的长剑收回,其中一名侍卫开口道:
“公子且在此稍后,待我去同主公传报一声。”
“好,那就有劳小兄弟了。”她将那符篆收回怀中,转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依旧成戒备状态的苏默,抬手拍了拍人的肩膀示意人放松。
适才情况紧急,想着死马当活马医看看能不能借机混进去,不行再另寻他法,没想到这符篆还真有些用处。
“公子,主公在正殿等您,请公子随我来。”方才去传话的侍卫不出半盏茶便归来,不知道是不是林韵的错觉,这小兄弟似乎比方才客气了许多。
“嗯。”林韵颔首应道。
林韵和苏默跟在小兄弟后面,先是绕过了一座假山,而后踏着拱桥过了人工湖面,又弯弯绕绕走了一大段竹林后视野前才豁然开朗起来。
林韵不懂风水,但直觉告诉她青云堂这布局应当是有讲究。
“公子,前面大堂就是了。”那侍卫欠身抬手示意道。
林韵闻言点了点头,与身旁的苏默并行着便要抬脚入殿。
“这位小公子,且稍等。”
侍卫开口拦道,“主公只唤了这位公子入殿,小公子可以同在下去偏殿稍后片刻。”
林韵回头看了一眼人,心想如此也好,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这青云堂主公倒是也替人省了将人支出去的心思。
“无事,你且放心在偏殿候着。”
她抬手拍了拍胸脯,看着像是胸有成竹的架势,实际上只有林韵和苏默两人,她怀里揣着苏默特意为其研制的特质迷药粉,别说是一个百斤大汉,就是二十头老牛挥手一撒都得倒地昏睡上三天三夜。
苏默见势只得淡淡应允,跟着那侍卫往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