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韵脚步急促，几乎是小跑着逃离。
“林韵！”
一个力道猛然将她截住，她只听脚步声便知是谁。
“放开我！”
她回头将抓着自己的手臂甩开，连连向后退了两步，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人。
“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应该是哪样？萧黎定，别把你那套三妻四妾的鬼话说与我听！”
几乎是紧接着人的话开口质问。
萧黎定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迟疑，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却终究是将到嘴的话咽下。
两人便这般站着，谁都没再开口。
四周寂寥，只剩风扫过树枝时留下的簌簌响。
无人察觉，假山后，正有两位嘴角还维持着适才欢笑神情的女子呆站在那，似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荒诞离奇场景惊住，连嘴角登时都僵住，纷纷怔愣在原地。
二人回过神来后，相互对视一眼，随即皆无奈的摇了摇头。
眼下出去也不是，偷听也不是。
“你要如何才相信朕？”一声低沉沙哑地嗓音打破了这片死寂。
“天子之言，臣岂敢不信？”她冷笑着，眉间微挑，似是骤然起了兴致，向前走近几步，身体几乎是贴着对方。
顷刻间，林韵轻垫脚，抬头献上一抹生硬又冷淡的吻。
“圣上可是觉得适才不够，也要臣如此？”
她做完动作后便要向后褪去半步，倏忽间！一道迅猛的力道将她整个人带上前去，直直撞上萧黎定的胸脯。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急掠而来的吻如暴风雨般强势侵入，唇齿失守，来人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粗野至极，像是要将人生生搅碎。
纠缠不清的呼吸，分辨不出究竟是谁在喘|息，又是谁在哽咽。
原还在怀里竭力反抗的人，力道渐渐放轻，直至化为虚有。
秋风抚过，几片落叶翻飞。
假山后僵直的两个女子直愣愣地盯着眼前一幕，脸色青黑，仿佛刚遭受过五雷轰顶。
半晌后，假山外才再次传来声音。
“既然要做，就做的朕满意些。”
男子嗓音低沉沙哑，语气中带着些许戏谑。
林韵眼下被人紧抱在怀中，被潮涌慢慢淹没的神志渐渐清醒，她抬眸瞧着人，眼尾处落得一处潮红，眸底却如深渊般冷冽。
她没再开口说着什么，沉默地推开了人，转身走开。
“今夜爱卿不若便搬来朕的寝宫，日后行事也方便些。”萧黎定留恋似的抬手点了点唇，挑眉开口道。
一声疾风倏忽扫过，将假山后地一声惊愕声掩过。
就见远处那已然夺步离开的人闻言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随即径直转入拐角，消失的无影无踪。
假山外，一声极轻的笑意落下。
半个时辰后，玉芙殿内。
裴应惟被人踉踉跄跄地拉到侧殿，方一闭门，就听长乐在耳边惊呼了一声，
“你知道我今个看到什么了吗！！”
她一双眼睛瞪的圆愣，满脸不可思议。
“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急得在人身旁打转，开口说话时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公主，你倒是与在下说说究竟看到了什么，什么事情居然能叫久经沙场的您这般惊讶？”裴应惟一边开口一边去修整适才被人使力拽出来的褶子，缓缓地开口道。
“林相是女子？”长乐试探着问道。
“怎么可能！”
裴应惟挑眉去瞧人，手上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停住。
“此事你定然知道！今日我听到的那嗓音分明就是女子，枉我见她稳重还要将自家姐妹许予她，当真是骗我骗得好惨！”她在人身边来回踱步，不停咂手，蓦地话锋一转，
“今日之事实在是有辱斯文，原我以为我这位皇兄是正人君子，没想到私下里居然是这种风流性子！真是有辱斯文！”
裴应惟见人眉毛都快皱成了川字形，偏偏说了半点都没说到点上，心中带了些焦躁，
“公主看到什么了？何出此言？”
“你！”她指着裴应惟，一脸怨怼的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恶狠狠地瞪了人会，而后无奈地摆了摆手小声说道，“此事我与你说，你可莫要传出去哈。”
“今日我夫人可与公主一道？若是觉得为难，卑职不若去……”裴应惟作势退出殿，倏然被人一把拽了回来，就见人满脸心痛地说道，
“我今日不小心……不小撞见圣上他……”
——“圣上怎么了？”
“当众脚踏两条船！甚至已经不能用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来形容！”长乐开口时带着些错愣，似是恍然回想起什么惊天动地的画面，半晌才回过神来，开口时带着些惆怅，
“圣上一直这么疯？”
“疯？”
裴应惟心下隐约猜出些实情，他左右替人说了些好话搪塞过去，又叫人定要瞒下林韵女子身份，见人点头应下才带着夫人出了玉芙殿。
两人一路走着，裴应惟步子有些缓慢，显然是心不在焉。
眼下他不仅顾虑南国宫主那边究竟握着什么线索前来谈判，更担心圣上此时的状态。
其实自那日从青云堂回来后他便觉察出圣上情绪不对，但终归是私事，他也不好过问，可今日听公主这描述，他竟有些怀疑圣上莫非是得了什么失心疯？
自相识以来，还未见过更从未听过萧黎定有这般失态的时候。
“夫君可是有急事要与圣上商议？”身旁女子柔声开口问道，
“且叫侍女与妾回去罢，夫君不必亲自相送。”
崔小娘说完牵起人的手，安抚道，明明是万分柔情，可裴应惟却半分拒绝不了。
“夫人心思玲珑，总能将我心意看懂。”
他反握住女子娇小白皙的手，语气中带着笑意。
“好了，早些去早些回，妾在家中等夫君回来一同用膳。”
崔小娘见男子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看着人的背影离去后，才转身同身边的侍女说道，
“去崔府。”
声色柔却透着些寒凉。
*
雅歆阁殿内，萧黎定正端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打眼瞧去，神色倒是悠闲。
裴应惟方一转身，差点与迎面而来的女官撞上，吓得那女官登时跪到地上，手中的被褥落了一地。
见人便要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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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他连忙摆了摆手，临走前还贴身的为人拾起了地上的睡枕，定眼一看才反应过来，这睡枕分明是两个人用的！
蓦地反应过来什么，他连忙疾步跨过殿门，开口道，
“圣上这是？”
“嗯。”萧黎定手中狼毫轻落，点下几笔。
“她心中可愿？”
“为何不愿？”
裴应惟闻言讪讪地点了点头，没再开口问什么。
“南国宫主朝拜一事朕应下了。”就听书案前的人缓缓开口道。
“可是有什么重要线索？”
“你且看看这个。”
萧黎定抬手将桌前摆着的一个木箱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些泛黄的纸。
裴应惟抬手翻看着，眉头不自觉紧皱，半晌才说道，
“先帝给崔夫人写的信？”
“是。”萧黎定终于放下手中的朱笔，转身半垂眸看着木箱开口问道，
“此时与崔小娘有关，你可还要听？”
见人点头，他才继续开口道，
“这崔家家主与其夫人并非明面上这般简单夫妻，当年先帝曾偷潜出宫游玩，意外结识一位美人，对其一见钟情。”
“此人便是崔夫人。”
裴应惟肃立在人身旁，手中翻阅纸信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先帝欲抬此女作新贵，然遭朝中大臣一力反对，彼时皇宫已是波涛汹涌，而那女子已怀有身孕，他不忍那女子就这般无名无份。”
“先帝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即能让这女子名正言顺地留在自己身边，又能不被大臣弹劾。”
“两月后，崔府大婚，半年后便产下一女，名唤崔小娘。”
“自此崔家甚得盛宠。”
裴应惟垂眸听人说着，眉间常有的笑意也彻底湮灭，他开口道，
“所以，那场火灾是有人蓄意而为，有人想要崔家倒台，便要先除去绊脚石。
崔夫人火灾中身亡，先帝果然勃然大怒，但最终还是看在爱女的份上保下了崔家，让崔家成了那场大火之下唯一幸存。”
萧黎定抬眼盯着人，不置可否。
“背后得利者是为薛妟。”
恍然，一声叹息闪过。
裴应惟冷笑了声，不免觉得可悲。
分明是旁人争取夺势，却叫他的父母为此献上了性命。
“罢了罢了，兜兜转转竟是回到了原点。”他将手中的信封放回木箱中，语气间多了些疲倦。
萧黎定紧抿着唇，缄默不言。
他看着裴应惟退后半步朝他行了退礼，随后抬着步子缓缓出了殿。
大殿之内，出奇的安静。
“聿佥！”
方落尾音，便见直棂窗倏忽闪过一道黑影，眨眼间便入了殿。
“圣上，可有要吩咐的？”
书案桌椅上，萧黎定站起身来，将腰间挂着的双凤螭龙纹玉佩取下，开口道，
“将这令牌交予裴应惟。”
秋风萧瑟，萧黎定转眸看着直棂窗外一片空荡的湖面，心中涌上些纷乱的思绪。
恍惚间，眼前浮现出一位慈眉善目的女子，如梦中一般柔声问道，
“可是找不到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