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生物研究所
虽说是海顿先生亲自指定刘梦来接手这次合作，但提供服务向来是以小组为单位，小组成员各司其职，协同合作与沟通。单凭个人力量，是难以完成工作的。
只不过，拿到大客户指名的刘梦，在挑选小组成员时就有了很大的权利。
她直接将平时帮她良多，资历较深的同事姐招进了组，负责与公司其他组之间的工作协调。
然后再根据同事姐的推荐，找到了平时沉默寡言，任劳任怨，业务娴熟的技术哥。
本来，应该是刘梦，技术哥，还有硬插一脚的卫斯理，三个人一起到生物研究所出差。
但技术哥上一个项目还差个收尾，人在外地，于是他们最后商定，今天在生物研究所门前会和。
说是生物研究所，但等刘梦越过一道安全门，下了车后，震惊得老半天说不出话。
真的，她这辈子还从没一次性见过那么多的植物，活的。
她不由得左顾右盼，重新核对目的地位置，同时忍不住乍舌——传说中那些顶级富豪的私人花园，应该也不过如此了吧？
就在刘梦踌躇不前时，不远处一扇一人高的镂空雕花铁艺门自动打开，从里面小跑出来一个年轻男人。
他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微微发亮的单片辅助工作镜，双眼充血神色疲惫，一副完美符合研究员刻板印象的模样。
刘梦一看见他，心里立刻有了底气。果然嘛，AI操控的无人出租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拉错地方。
真可惜，她不能向出租车公司索要一笔赔偿金了。
年轻男人气喘吁吁地在他们面前站定，不甚合身的白大褂被他跑得略显滑稽，原来是第一颗和最后一颗扣子都扣错了，于是连别在胸前的工作铭牌都倒向一边，让人忍不住偏一偏脑袋去读他的名字。
这样看来，对他的刻板印象里，应该还要加上“新手”，或者“菜鸟”两个字。
生物研究所派这样的人出来接待，若等在这儿的是其他人，恐怕此刻的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但偏偏是刘梦和卫斯理，和一个沉默寡言的技术哥。
一个不知为何被指名合作的新人，和一个昨晚还在学习“恋爱脑alpha做狗”的地外生物，以及至今英语还说不流畅的工科工程师，难道就是什么正常的组合么？
刘梦深知这一点，所以丝毫没因被怠慢而恼怒，反而庆幸对方派来这样的小新人，十分热情地迎了上去：
“杰弗逊先生您好，辛苦您来门口跑一趟。我是来自‘梦游虚拟’项目三组的网助刘梦，这位是我的上司，也是这次合作的负责主管，卫斯理先生。”
然而她话音落下，这位研究员却愣在了原地。
他张着嘴，没出声，而是忍不住瞥了一眼卫斯理。
但就是这一眼，让刘梦心里有了数。
其实，眼前这位叫“马丁·杰弗逊”的研究员，看起来年纪比她都小，应该是大公司从小特招培养的人才，读书时是人人艳羡的天才，但真正进入研究所后，却变成了人人都能使唤的小喽啰。
眼下也不知道是受谁指使，才来当这个得罪人的倒霉蛋。
刘梦祈祷，最好不是甲方本人，那位海顿先生——难道他这时才迟迟醒悟过来，合作的事情有蹊跷，所以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么？
而这一边，马丁显然也察觉到不对劲。
他尽力想藏住脸上的彷徨，但效果甚微，被卫斯理直视后更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然后在人高马大但一言不发的技术哥，和脸上始终带笑的刘梦两人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看着就更友善的刘梦，一个劲儿地往她这边瞅，忙不迭地开口：
“你你们好，欢迎来到星途生物研究所。我，额，你们叫我马丁就行。”
他眼巴巴地看着刘梦，脸上的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我得向你们道歉，是这样的，温莎老师目前正忙一个重要的染色测试，走不开，所以才派了我过来接你们。”
刘梦一听，心脏直接悬到了嗓子眼。
这马丁，居然还并非海顿先生的直系学生？
果然，等他们一行人顺着路，往星途生物研究所里走时，刘梦试探地问道：“请问，海顿先生在忙么？今早我发给他的消息，他还未回复我呢。”
就见这可怜兮兮的小研究员眼神直接放空一秒，神情立刻变得更加局促和忐忑——虽然他极力掩饰，但显然，他的“温莎老师”甚至没和他说过，他们是海顿先生的客人。
——
事情忽然复杂了起来。
刘梦对同为职场新人的马丁简直感同身受，也清楚无法再从他口中套出什么有用信息，便大发慈悲地不再挑起话头。
但她确实满脑袋的疑惑。
就在这时，刘梦忽然接到了一条从卫斯理那儿转发来的信息。
正是海顿先生姗姗来迟的消息：
“我感到非常抱歉，卫主管，我有一个年度项目到了关键阶段，但是一批重要样品出现了些问题，急需我本人前去解决。所以，我无法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亲自接待你们。
不过，我已经安排我的下属温莎来接待你们，她和我一样熟悉实验室的一切设施。如有其他问题，欢迎您随时与我沟通。”
看到这里，刘梦悬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稍稍落了回去。
但她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条消息早不发晚不发，偏偏等他们到了星途生物研究所，见到了接待人后才发。
而且，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那位温莎研究员不但没有亲自前来，还似乎“出于疏漏”，对派来接人的马丁，未提相关的只字片语。
这么一想，刘梦投向马丁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和同情起来。
——真相不会就是，这傻小子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于是对方便拿他们这么个小公司，来当枪使吧？
反正，合同都已经签了。
而且他们梦游虚拟一个小小的边角公司，还真不敢为了这点事拿乔，影响之后的工作。
刘梦越想越觉得可能，心中简直叹为观止。
她网上冲浪时一直有听说，大公司内部派系众多，各派之间互相拉踩，争夺资源的情况十分严重。
没想到，这次只是作为一个小小乙方，这还没踏进甲方大门，就已经被摆了一道。
而刘梦能短时间内能猜到的事情，没道理马丁这个高智商的当事人，还被蒙在鼓里。
她站在实验车间入口，看着这小孩儿白着一张清秀的脸，却还是仔仔细细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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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上了研究所统一的生物级防护服，佩戴好呼吸头盔，联络蓝牙，体征监视器......腰间甚至还挂着一把泰勒木仓。
刘梦：“......”你等等。
她本想说出口的几句安慰话立刻被抛到脑后，略为吃惊地抓住马丁的手臂问道：
“不好意思马丁，我想知道咱们等会儿要去的地方，居然，额，居然需要这么全面的防护么？”
——
不是刘梦没有事前做好了解，而是——这涉及到甲方的具体实验内容，属于高级机密。
拉扯合同时，刘梦他们只知道，星途生物研究所这次是要和跨州的高校搞一次实验室教学交流，向学生们介绍和展示实验室内的各种高精科研设备。
而刘梦一行人的工作，就是带上专业建模软件和配套模拟设备，对现场的众多设备仪器进行虚拟房间的1:1投射。
简单来说，他们要在虚拟房间里快速建立一个一模一样的实验室，以提供给跨州的学生们进行沉浸式的线上体验。
至于体验内容，海顿先生原话是“我们实验室研究的是可食用菌培育，也就是蘑菇。不知道刘工是否尝过这种食物呢？唔，那真的是一种营养价值很高，且非常美味的食物。”
当时的刘梦，自然是表示遗憾地摇了摇头。
不过，对方的话确实让她放下了戒心——毕竟是小规模的实验室研究，研究对象还是食物，怎么想，都不该会是什么高危项目。
但现在，刘梦全副武装地站在实验室过渡间里，进行无菌消毒，手上摸着泰勒木仓，一脸茫然地听着马丁认真科普：
“......单个蘑菇在成熟后，每天可以释放超过十亿个孢子?。这些孢子非常细小，长度一般在5微米以上，比细菌也大不了多少，完全可以被人类吸入肺部，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
不仅如此，她在进入实验室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想象中高端大气上档次的精密仪器，而是紧贴在墙上的硕大塑封纸。
等刘梦看清纸上的内容时，冷汗都下来了。
只见纸上的内容是：
实验室规则：
1严禁在实验室内饮水和进食
2任何实验样品均不可食用和带出
3每间实验室必须保证有且仅有两名研究员，当出现第三人及以上时，请立刻离开
4当研究员靠近你一米以内时，请保持警惕
5防护服功能全面，你不会产生任何不适，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摘下头盔
6严禁穿戴防护服离开实验室
7注意，没有蘑菇会说话！
8当你发现蘑菇说话时，请立刻丢掉你的木仓支
刘梦：“............”
什么玩意儿，这蘑菇到底应不应该会说话啊？
而且，退一万步讲，为什么培养可食用蘑菇，还需要研究员人人配木仓？
这个生物实验室真的不是在培养什么杀人蘑么？
然而，正当她心中惊疑不定，打算开口提问时。
马丁随意瞟了一眼纸上的内容，竟转身轻飘飘地对他们一行人道：
“别害怕，你们不是研究员，当然可以不用遵守这些规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