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乌篷船静静停靠在河面上,船上丝毫不见人影。
忽然,一个鱼头人身的怪物破开水面,掀起一阵水花,随后猛地跃上船头,将手中三叉戟杵在船头上。
其身上泛起一阵金光。
金光敛起后,便露出一名相貌平平的少年,正是满载而归的江水生。
猴毛已经与系统绑定,不再外显,只要江水生愿意,心念一动便可以进行变化。
此刻,他背上用水草串着四条大鱼,外加一只鳖。
最大的,自然是这条红鲤鱼,足有两尺长,重量在十斤左右,够江水生吃上两天。
而剩下这四条大鱼都是鲫鱼,也有一尺长,各自重量在三斤左右。
这四条鲫鱼和鳖还活着,江水生打算用来赠给方家两口子,偿还那两碗粟米和鱼干的债务。
至于为何不用那条鲤鱼?
倒不是江水生吝啬那条红鲤鱼,只是让别人看见了,容易埋下祸端。
重活一世,他性子变得谨慎,不可能让别人拿住自己的把柄。
江水生用弓鱼术将四条鲫鱼串起,免得让它们憋死,随手放进鱼篓中,又找来另一个鱼篓单独盛放鳖。
处理完这些,江水生才在船头,起火做饭。
渔民们吃喝拉撒都在船上。
乌篷船船头就有泥巴糊的低矮灶台,可以隔绝火焰。
灶头上放着一口砂锅,正是渔夫们用来煲汤的。
江水生的船蓬里便有菜刀,只可惜已经没盐了,去不了鱼腥味。
一会儿,锅里的水便烧开了。
江水生兴致冲冲,拿起红鲤鱼,割破鱼尾放血,刮去鱼鳞,切成块,放到锅里。
一炷香后,一股鱼香味便从锅里飘出来,钻入江水生的鼻子里。
“香!”江水生肚子咕咕叫,拿起陶碗和筷子,便抄起一块鲜美的鱼肉。
他顾不上鱼肉滚烫,便放进嘴里,烫得直哈气。
“鲜!”
“要是有点盐就好了。”
“最好再来一碗米饭。”
江水生咽下鱼肉,就从砂锅里再抄一块鱼肉。
一盏茶的功夫,江水生就干了一锅的鱼肉,连鱼汤也没放过。
他躺在木板上,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知道好日子就要来了。
就在这时,天空掠过一道阴影。
江水生警惕起来,抬头看去,原来是一头鸬鹚,就是鱼(yu)鹰(ying).
只是这鸬鹚的脖子被麻绳系住,显然是人驯养的。
鸬鹚扎入水中,消失不见。
江水生神情有些惆怅。
他家之前也有一只鱼鹰,是江父花了大价钱,从方老头家买来的。
不过既然鸬鹚飞到这里,就说明有人在附近。
江水生赶忙放下碗筷,将砂锅和剩下半条鲤鱼放进船蓬内,以免被来人看见鲤鱼,徒生祸端。
就在这时,西面驶来了一条乌篷船。
这艘乌篷船可比江水生的船大。
“水生啊!病好了吗?就出来打渔。”一阵慈祥的声音传来。
船尾撑杆的渔夫是一位身材佝偻的老者。
老者头发花白,背着一顶草帽,正是方老头。
他船边还站着三只鸬鹚。
“方大爷,您也出来捕鱼了?”江水生热切地打招呼道。
方老头点点头,笑道,“快要过冬了,老头子我来捕鱼,熏几条鱼,该准备过冬。”
“水生啊,你捕到鱼了吗?”
江水生将自己的鱼篓倒在方大爷脚边,笑嘻嘻说道,“方大爷,这是给您的。”
方老头定睛瞧去,竟然是四条鲫鱼,还有一头鳖,顿时心生诧异,说道,“呀,水生,你这是开窍了啊。”
“才一上午功夫,竟然能捕捉到这么多鱼获。”
江水生则客客气气地朝方老头说道,“方大爷,之前生病的时候,借了您两碗粟米,还有两条咸鱼干,这里给你补上。”
方老头赶忙说道,“使
不得,使不得,这四条鲫鱼加起来可有二十斤重,这头老鳖熬汤正合时宜,杂七杂八加起来,足有两三百多个大钱,够买四五斤稻米了。”
在淮水这片大泽流域,水多地少,因此米贵鱼贱,差不多两三斤鱼才能换一斤米。
但鲫鱼这种鱼颇受淮水县人喜爱,既可以炖,还可以做成鱼脍,因此价格居高不下。
江水生笑道,“方大爷,您就收着吧,小子再去捕就是了。”
方老头又推辞一番,最终还是收下了,苦笑道,“不是老头子贪心,这马上就要过冬了,粮食又贵,家里又有老婆子还有一个孙女要养,等明年春天鸬鹚孵了蛋,老头子帮你驯一头鱼鹰。”
这可是份大礼。
方老头熬鹰的手段,是小渔乡独一份。
江水生忙不迭的点头道谢。
“哟~江水生,你还没饿死啊!”一阵戏谑的声音响起。
江水生扭头看去,发现有一条乌篷船已经靠上来。
张三在船尾撑着船,正不怀好意地盯着江水生和他脚下的乌篷船。
江水生现在有了鲶鱼变,底气十足,自然不会胆怯,直接对上张三双眼,大大方方。
张三则眯起眼睛,暗道,“这才一会儿功夫不见,这小子的气质好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一时间,他竟然有些疑神疑鬼。
江水生面无惧色,开口问道,“张哥不在鱼市,怎么反而撑起船,难道要改行做渔夫。”
“呸!”张三啐骂一声,回应道,“渔夫?老子可不会干这一行。”
说完,他便踮起脚尖,看向江水生脚边的鱼篓。
却见鱼篓里空空如也,张三不由得咧嘴轻笑,“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当年你爹可是号称‘浪里白条’,只可惜到了你这,诶嘿嘿……”
说完,他便看向方老头的船。
“鲫鱼!”张三看到方老头船头上的四条鲫鱼,先是愣了一下,笑道,“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老东西,快把那四条鲫鱼给我,你自己留个王八就行了。”
方老头闻言,连连摆手,说道,“不给,不给,马上就要过冬了,老头子家里还有两张嘴要养。”
见两人要起冲突,江水生二话不说,捡起船头三叉戟,站在方老头这边。
张三撇了撇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一头鱼鹰破水而出,嘴里衔着一条大鱼。
只是鱼鹰的脖子被麻绳系住,无法吞咽,只好叼到方老头身前。
三人看去,却是一条五六斤重的鲤鱼。
方老头犹豫一番,眼中满是挣扎之色,最终还是把鲤鱼装进鱼篓中。
张三和江水生眼底都闪过一丝异色,并未作声。
虽然朝廷有禁令在,不允许捕捉鲤鱼,但总得给人留条活路,只要不摆在鱼市上叫卖,便是“民不告,官不究”。
张三嘴角微微上扬,坏笑道,“老东西,你都快六十岁的人,儿女也都死了,过你也没几年好日子过了。”
“我看不如你这船,还有你的捕鱼凭证,还有你的鱼获,老子花三百个宝钱买了,如何?”
一斤米现在就要六十多个宝钱,三百个宝钱也就五斤米,哪里抵得上一艘乌篷船,更何况还有这么东西。
方老头脸色铁青,气鼓鼓说道,“不卖,有种你打死我把老骨头。”
“哼!”张三倒也不着急,重新撑起杆,吹着口哨,自顾自划走。
江水生望着对方的乌篷船消失在河上,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便对着方老头说道,“方大爷,我看这条鲤鱼还是放了吧,毕竟这张三也看见了。”
方老头摆摆手,回应道,“不打紧,谁还没吃过鲤鱼。”
“今年又是个灾年,还是多准备些吃食,准备过冬要紧。”
“听说淮水河下游的渔民们已经活不下去,集体落草为寇,成了水匪。”
“更有传言,现在一条十斤重的草鱼,就能从王家坊那边找个婆娘好一晚,她老公都要看门的……”
“就算有官差找上门
,老头子我就说早已放了就是。”
江水生苦苦劝道,“方大爷,你有熬鹰这门手艺,何愁没有饭吃?”
熬鹰可是门技术活,这个时代有一门技术,就能讨一口饭吃。
方老头叹息道,“唉,上年纪了,熬不动了。”
“可惜我那儿子和儿媳妇没好命,才不到三十岁就溺死了,只留下一个孙女。”
“这手艺传男不传女,可真是瞎了。”
说完,他便转身钻进船蓬,取出一个竹筒,扔给江水生,说道,“小子,这里面是粗盐,当给你的回礼吧。”
方老头说完这句话,便撑着渔船离去。
江水生双手接住竹筒,笑道,“刚好能给鱼汤调调味。”
至于熬鹰之法,江水生说不眼馋是假的。
不过既然方老头没提,就说明他不想传,江水生也没有办法。
他抬头看向天空,发现此刻为时尚早,正好再去水下探探,看能不能找到价值不菲的淮水三宝。
想到这里,江水生捡起鱼叉,喝道,“变!”
金光乍起,他变作半人半鱼的怪物,再次一头扎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