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
    秦国民风彪悍,普通人唯有从军才能搏得爵位。

    章邯,章平二人心中最为憧憬的,便是这样的职业军人。

    “兄长,或许是陛下早已注意你了。”章平故作高深的说道。

    “陛下。”章邯似有所悟,急忙向宫中赶去。

    夜间的皇宫,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入宫大道上一片亮堂。

    章邯到达宫门口时,已是入夜,正当他思索,是否要让侍卫去禀报陛下时,一旁的侍卫率先开口:“陛下有令,若是章将军来,无需禀报。”他顿了顿:“请章将军随我来。”

    听到此,章邯很是欢喜,他知道,他猜对了。

    年少时,少年便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够像王翦,白起两位战神一样,掌百万大军驰骋沙场,立不世之功。

    他章邯研读兵书多年,终于有机会在战场上实践一番。

    男儿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章邯很快跟着侍卫到达秦皇寝宫。

    面对章邯的到来,扶苏放下手中的竹简,伸了伸懒腰道:“章将军,让朕等的好苦啊。”处理了一天的政务,扶苏已是十分疲惫。

    在扶苏的预想下,朝议结束后不久,章邯便会来找他,可一直等到夜间,都没有见到人影。

    “微臣来迟,望陛下恕罪。”章邯迎上便跪,作为陛下新提拔的官员,没有及时察觉出陛下的用意,章邯心中说不上的欣喜与愧疚。

    前世的章邯临危受命,领几十万刑徒军先后剿灭多支起义军,差点挽狂澜于既倒,可谓是大秦最后的战神,即使于巨鹿兵败请降后,后人对他的评价也是极高。

    不过章邯的政治头脑,确如扶苏了解到的那般耿直,不过,扶苏并不觉得这是章邯的短板。

    相对于前世看到,那些政治剧中的老狐狸们,要让以扶苏的二十一世纪普通人的头脑,跟他们对线,扶苏还不如放权给太监们,自己当个昏君实在。

    头脑简单的君王可不希望自己的臣子们,全是些老奸巨猾的家伙,越是忠诚,思想纯粹的人,扶苏越是喜欢,在这一点上,章邯真是可爱的要死。

    扶苏抬手示意章邯入座,并询问他对于此次出兵的看法。

    章邯闻言,便对扶苏说出了自己的全部想法。

    对于这次的叛乱,章家早有了解,其中涉及的信息,更是比今日朝议上提到的更加细致,能做到九卿这个位置,哪个家族不是树大根深?

    扶苏了解章邯的能力,对于陈胜吴广之流,自不在话下,何况这次章邯的主要任务是适应战场。

    说白了,胜则加官进爵,败,怎么可能会败,历史上也不过只有项羽,韩信能赢他。

    与章邯客套一番后,话锋一转,盯着章邯道:“章爱卿,觉得朕这个皇帝如何?”

    有时候扶苏也想追着别人问,对自己的看法,毕竟这是他第一次做皇帝,他很想知道今人,以至于后人会如何看待他,但由于身份悬殊,恐难听到真心评价,一直被扶苏搁置。

    这次问到章邯,也不过是扶苏想到章邯是个直人,便随口一问。但话刚说出口,扶苏顿时又觉得不合适,章邯作为新提拔的官员,对他来说,这样的提问不就相当于“吾与城北徐公孰美?”。

    章邯不疑有他,旋即开口道:“陛下破矫诏,诛赵高,尽携大军入城,此等气魄,颇有先皇之姿。”

    “自陛下登基后,减赋税,废徭役,轻刑罚,实为仁君之举。”

    章邯并没有信口开河,说的这些都是扶苏确确实实的功绩。

    在扶苏听到章邯如此说时,已是两眼放光,喜形于色,帝王的威严濒临崩碎。

    带有前世记忆的扶苏,此刻了解到,只要自己就这样一直做下去,镇压六国叛乱,再稍稍开疆扩土,锦上添花一些,自己在后世眼中便是一代明君了。

    察觉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的扶苏,立刻停止了憧憬。

    望了望门外幽黑的夜色,扶苏也是有些坚持不住,在对章邯表示认可后,便打发他回去。

    章邯告退离开,伴随着滋滋的关门声消失,一个人影从屏风后走出,对于这个熟悉的身影,扶苏没有看他,而是开口道:“你觉得朕如何?”

    这个人正是先前与刘邦同来的书生陈平,自被扶苏收为谋士后,便一直跟在扶苏身边,协助处理政务。

    对陈平的能力,扶苏极为赞赏,在政务上,陈平的能力丝毫不逊于李斯,冯去疾,萧何等人。扶苏时常想着,若是能把张良绑来,或许他就不用每天如此忙碌了。

    不过,聪明人也有聪明人的坏处,他们从来都不会轻易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恰如此刻的陈平,面对陛下的追问,仍是有些谄媚道:“回陛下,章将军所言即臣所想。”

    这样的陈词滥调,扶苏听得不厌其烦。

    对于陈平这样陪在自己身边的年轻人,扶苏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正如扶苏到这里来之前,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他对待陈平的态度,颇像是与前世的人相处一般。

    可终究碍于君君臣臣的封建思想,陈平对扶苏的态度只是恪尽职守,敬畏有加。

    在这里待得久了,积压在心中的话,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倾诉对象,扶苏愈发觉得压抑。

    扶苏没有看向陈平,他坐回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右手拿起苹果狠狠咬了一口,嘴里嘟囔着:“陈平,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等陈平回话,扶苏又是继续说道:“我啊,从小就想当个大英雄,让大家都崇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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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猜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哈哈,我啊,我就是想找人说说话,说说话。”

    扶苏轻笑声伴随着哭腔,口中部分残渣跟着喷了出来,他的神情逐渐落寞,终是不再言语。

    片刻后,轻微的鼾声响起,陈平熟练的替扶苏盖上薄毯。

    “陛下......”。陈平眼神复杂,旋即转过身来,轻轻叹气。

    八月酷暑,本应避暑的时间,官道上却是出现一支大军,浩浩荡荡,向荥阳奔去。

    这支从陈县出发的军队,原本只有万余人,但随着一路行进,越来越多的流民不断加入,行至荥阳边界时,已接近十万众。

    这支大军不过七八千的正规军盔甲,其余人皆是粗布烂衫,武器更是不堪入目,最普遍的竟是家中的菜刀,锄头。

    叛军军帐中。

    两人将荥阳地图摊开铺在桌上,细细端详后,其中一个面容蜡黄的人沉声说道:“田臧,这次攻打荥阳,你有什么看法?”问话的人正是假王吴广。

    自吴广接到攻打荥阳的命令,自知仅靠手上不到一万人的民兵是绝攻不下时,他便调整战略,放慢行进速度,不断吸收流民加入,至今已有十万人。

    不可否认的话,吴广此人确有头脑,当他到达荥阳城,便立刻选择围三缺一的围城方式,劝告郡守投降,并吩咐手下赶制工程器械。

    “荥阳城中不过万余守军,我们有十万人,耗也能耗死他们。”体型有些健硕的田臧自信满满,对于这次的攻城,他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唯战而已。

    吴广不置可否,面对这样的填命打法,他本身是极为抵触的,说到底,这些流民都是他们县和邻县的乡亲,有些面孔,他甚至都有印象。

    不过,作为主帅的他暂时也没有别的好主意,特别是当他得知镇守荥阳的人是李由时,也不得不承认只有填命这一种打法。

    李由,那可是彻头彻尾的大秦专业户,完全没有一点妥协的余地。

    且说荥阳城中,众士兵们正紧急准备守城器械物资,火油,滚木,金汁,落石,最恐怖的当属大秦强弩,那可是六国士兵的噩梦。

    六国统一后,许多士兵的爵位便一直停滞不前,这些因为大秦士兵的晋升路线唯有军功一条路可走,天下平定,自然没有能换军功的首级,但此刻不同,城下可有着近十万的叛军。

    不少从六国征战中走过来的士兵,在面对十倍敌人围城时,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是两眼放光,巴不得对方来攻。

    守城,可比出去决战安全多了。

    三日后的清晨,天微亮。

    双方很有默契,选择在白天温度最低时对阵。

    在一声声的呐喊中,吴广的一支先头军开始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