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 32 章
    冬季的荒野寂静无声,夕阳的余晖下,天际线一片残红。

    秦直道上,扶苏带着两万骑兵奔向下城父,犹如蜿蜒黑蛇一般。

    临近目的地,大军速度逐渐放缓,宋留策马来到扶苏身边,拱手道:“护军大人,此处距离下城父不到三十里,天黑之前,想必便能到达,末将已派哨骑先行,命庄贾等人于城外迎接大人。

    到时这招降之功,则尽归大人,还望大人回去之后能在陛下面前为末将美言几句。”

    听到这番话,扶苏点了点头,回道:“此番招降,宋将军功不可没,本将定然会如实汇报,不负汝为国分忧之心。”

    宋留连忙拜谢,态度更加恭敬。

    一旁的赵佗笑而不语:整个军营的将军中恐怕只有宋留一人,不知护军大人即为当今陛下,他日后若是知道护军大人身份,回想起今天这般行为,会有什么感想。

    嗤笑间,前方忽的一队百人骑兵奔来,为首的穿着秦军盔甲。赵佗抬手示意大军,停止前行。

    宋留认出此人便是他派出的哨骑,而哨骑之后一着装显目的则是庄毅。

    此时的庄毅衣衫残破,尽带血色,显然是经过一场拼杀的。

    疑惑间,庄毅开口道:“宋将军,我与兄长接到将军的命令后,便带着全体官兵聚集到城门外欲迎将军,哪知昌臣竟趁势领苍头军杀入城中,兄长也死于乱军,若非亲卫一路护送,我也见不到将军了。”

    闻言,宋留大惊失色,庄贾的生死他并不在乎,但庄贾若是就此被灭,那他此番招降,便无一丝一毫的意义,成功在即,没想到却发生如此之事。

    顾不得伤感,宋留向扶苏汇报道:“护军大人,此人便是庄贾的弟弟庄毅,如今下城父已被昌臣占据,是否还继续前行?”

    赵佗跃跃欲试,眼眸中闪烁着激动之色。原本他以为此行只是护卫扶苏的安全,而现在下城父被叛军攻下,总算是有仗打了。

    听到庄贾身死,下城父失守的消息,扶苏有些头疼,此时已近傍晚,军队奔行一天,已是人困马乏,若是再与叛军交战,恐怕徒增伤亡。

    正在扶苏欲要就地扎营之前,庄毅冲着他跪拜道:“护军大人,小人兄长与宋将军已是相约投诚大秦,而今下城父被叛军占据,请大人予我一支骑兵,我必将攻下此城,献于大人。”

    闻言,扶苏微微一怔,旋即打量起庄毅来:其神情坚毅,眉宇间英气十足,更显几分胆色。

    心中赞叹:倒是有几分谋略,竟然借我的手报仇,好,就让我看看你有多大能力吧。

    旋即,扶苏命大军继续奔向下城父。不过一个时辰,两万大军便濒临城下。

    此时的昌臣在手下的簇拥下,登上城墙,看到城下成建制的黑甲骑兵,不禁冷汗直流:“是秦军,他们怎么会在这?”

    城下的庄毅指向城楼上站着的将领,对着扶苏解释道:“此时便是昌臣,陈胜手下的亲卫将军。”

    扶苏面无表情:“三千人,一个时辰够吗?”

    庄毅咬了咬牙,残红夕阳的映照下,他的双眸熠熠生辉,坚毅的凝视着扶苏:“够了。”

    当即,扶苏分出三千人给庄毅攻城。

    望着庄毅离去的背影,一抹不易察觉的冷意从扶苏脸上一闪而逝。

    原本残破的城门很快被骑兵踏破,庄毅率领手下亲卫和三千骑兵进入城中一阵冲杀。

    “告诉弟兄们,今天不杀了昌臣,谁都活不了。”庄毅抓着身边亲卫的手臂吩咐道。

    已无退路的庄毅战意飙升,避开纠缠的敌兵,亲领手下卫兵冲上城墙,杀向昌臣。

    庄毅一人当先,他目光如炬,冲着昌臣歇斯底里:“昌臣,昌臣。”

    身后数十亲兵经过惨烈厮杀,人人血染战甲,在这两难绝境,却是越战越勇。

    就在不久前,昌臣的苍头军才偷袭攻下了下城父内,其中守城士兵一触即溃,并没有对他们造成多少死伤。

    但逃而复返的庄毅等人不同,尽皆心存死志,向死而生,身边战友的死亡不仅没有使他们萌生退意,反而更加勇猛。

    赵佗此时眼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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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急切向着扶苏请命:“大人,让末将再领一支骑兵支援吧。”

    看着城中战况激烈,扶苏却是神情复杂:“不急,等他死了,便让你上。”

    赵佗默然,转而望着城内苦笑不止。

    苍头军惊吓之余,战意骤降。

    即使处理了这三千里,城下的一万多秦军又该如何?

    “我投降,我投降。”昌臣靠在城墙上,冲着城下的扶苏等人大喊道。

    此时,硕大的夕阳缓缓落幕,另一侧的皎月逐渐映出身影。

    “大人,要不要...?”赵佗提醒道。

    扶苏眯着眼,看到昌臣的囧样,脸色一沉,没有言语。

    见投降无果,昌臣等人亦是死意迸发,抽出腰中长刀,举过头顶:“兄弟们,他们不让我们活,死,也要拉他们垫背。”

    言罢,苍头军一改颓废之举,愤然冲向城内的庄毅等人,与其激烈再战。

    困兽死斗。

    战斗持续到夜幕降下,城中厮杀声渐渐消失,此时,数骑策马出城。

    “大人,叛将昌臣在此。”庄毅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喘着粗气,手中提着尚还滴血的头颅,站在扶苏面前。

    扶苏点点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庄毅:“从今天起,下城父县令便是你了。”

    庄毅眼中锋利光芒一闪而逝,丢下手中头颅,郑重跪在地上道:“谢大人。”

    砰

    一声沉重的叩头声。

    庄毅的眼神愈发复杂,出生于齐鲁大地的他,从今天开始便是真正的拥有一官之身,之前那般发家的人生再不会有人提起。

    他转身看向跟随自己的士兵们,众人眼中死意已是完全消退,随之而出的则是对新生活的向往。

    从叛军一跃到官兵,这是多少叛军的愿望?

    尽管全国范围内叛军四起,但士兵们都是并非本心,或被官绅压迫,或是遭遇天灾,或是被其他叛军裹挟。

    而今天,重新获得清白之身的他们,将堂堂正正的站在这片土地上,衣锦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