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惊鹿蓦溪来
    “且行哥哥!”

    鹿亦心手里提着一只纸鸢,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进了小院子。

    彼时神且行正坐在树下执一根狼毫书写着什么,他早早地就在这里支了一张桌子,方便他写写画画打发时间。

    “且行哥哥,你陪我去放纸鸢嘛,”她跪坐在神且行旁边,抱着他的胳膊摇啊摇,“你看今天阳光多好,写字多没意思啊。”

    马上就要进入六月了,但弥天泽的风依旧轻快凉爽,神且行放下笔墨,拾起那一副未完成的《上林赋》瞧了瞧,满意地勾起唇,用镇纸压住一角。

    “你看,这是昭昭给我做的,一只小锦鲤,可爱吧!”

    鹿亦心献宝似的把纸鸢展开在桌子上,挽起的袖子下是一节光滑细腻的小臂,缠绕着纤细的花藤,在橙红色的纸鸢下白的晃眼。

    “我刚才回来的路上看到了一大片草坡,在霜月谷那里,”她托着腮看向神且行,循循善诱,“你还没去过吧。”

    今日是鹅黄色的小鹿。

    “那好吧,”神且行拍掉衣服上的落花,拿起纸鸢,“陪你玩一个时辰,我还要回来做晚餐呢。”

    “好耶!”鹿亦心一把扔到纸鸢,欢呼起来。

    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

    霜月谷上方倾泻一帘悬瀑,细水凝烟如碎玉破雪,霁雨长虹落两岸青山,谷底玉溪长流,花木满坡。

    锦鲤游弋在澄澈的天空上,云彩便像洗净的鹅卵石,铺排在水底。

    鹿亦心跑得满头大汗,把纸鸢交予神且行之后,去溪边把脑袋整个埋进去,咕嘟咕嘟吐出几个气泡,猛地抬起头来,呼噜一把刘海,大喊一声:“爽!”

    她慢慢往回走,坐到神且行身边,时不时拉一下线,忽然兴奋地说道:“且行哥哥,我跟爷爷说了,等森族恢复和平之后我要去弥天泽外面看看。”

    “我还从来没有出去过呢。”

    “挺好的。”神且行目不斜视地盯着锦鲤纸鸢,轻声道。

    “哎,”她用胳膊肘撞了下他,“那到时候,你给我当向导哦。”

    想的真美。

    森族再不可能恢复和平,他会在这之前,将整个森族灭族,一个人也不会放过。

    包括她。

    可为什么,他的心会莫名刺痛一下呢。

    心脏仿佛被压在一座大山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少女不管他有没有回答她,依旧自顾自叽叽喳喳地说着,眉飞色舞的,讲到高兴的地方还会拍他两下,笑得前仰后合。

    这真是......太奇怪了。

    —

    二十九日夜里。

    “夫人,你就放心吧。”

    月浮歌怀里逗着女儿,对千代瑶华笑笑,“你以为那个随风是什么好东西,他竟想要进入卷阁。”

    卷阁从不对外开放,里面记载了森族的最高机密,而那位随风,看起来并不像森族人。

    千代瑶华从他手里接过女儿,颔首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随风阁下应该快到了,我带着心心先回去了。”

    她刚掀开帐帘,恰好迎面撞上神且行,便对他友好地莞尔一笑。

    “外面夜黑,月夫人抱着孩子当心些走路。”神且行多看一了眼月兰心,笑道。

    心心?

    “多谢阁下提点。”千代瑶华不自觉地收紧抱着女儿的手臂,快步离开了。

    “随风阁下,如今议事殿守卫森严,就凭你我二人,如何能不动声色地进去呢?”月浮歌问道。

    “这个不劳你费心了,”神且行气定神闲地摸索着手指,“我自有办法。”

    一

    轮弯月下,一蓝一黑两道身影飞快地穿梭于密林间,枝叶摩擦发出细小的声响,却很快归于沉寂。

    太快了!

    月浮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身边的人,只见一道道残影划过,他使出了约莫七八分的力量提升飞行的速度,隐约已经感到体力不支,可这随风面上竟毫无波澜。

    他是地面疾行上的狼王,怎会知道神且行是天与海的霸主。

    苍古神殿的屋顶已出现在视线范围之内,神且行头顶两只龙角赫然出现,他紧紧抿着唇,再次加快了速度。

    “你在这里等我,等我信号你再过来。”他丢下一句话给月浮歌,只身冲向苍古神殿。

    瞬息之间,月浮歌便只能看到一个微弱的蓝光了,他寻了一处视野较好的树枝,蹲在上面时刻观察那边的动向。

    刚刚他头顶的是鹿角?

    不,与寻常鹿角还是有差别的,月浮歌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睛,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角。

    在哪里呢......

    —

    神且行降落在窗台上,默念口诀,双手结印。

    下一刻,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影分身出现在他身侧,只是目光黯淡,毫无生气。

    神且行面色发白,却还是度了一部分法力至影分身体内,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只见那影分身就像活过来了一样,从窗台跳下,去了议事殿的方向。

    做完这一切,神且行捂住胸口,盘腿而坐,默默调息。

    还是太勉强了。

    他成长得还不够,凭他现在的力量,完全无法与森王相抗衡。

    约莫两分钟,议事殿那边传来杂乱的脚步声,逐渐走到了神且行的位置,又与他擦肩而过。

    等到一切都悄无声息了,他手中聚起一团荧蓝色的光晕,扔向半空中,宛若一颗璀璨的流星划破夜空,最后不知掉落在何处。

    片刻之后,月浮歌出现在神且行的身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深深地看着他,足足盯了十几秒,他才扭过头,问道:“解决了?”

    “解决了。”

    神且行刚要跳下窗台的脚步忽然一顿,回望向月浮歌,戏谑笑道:“现在知道我的身份了?”

    月浮歌勾唇,“知道又怎样,不知又怎样,只要我们还是盟友,这就够了。”

    不似神且行那种暴力拆解,月浮歌眉心的苍古铃兰闪烁了一瞬,议事殿的门自动打开了。

    卷阁上的封印被森王加强了一道,月浮歌啧了一声,低声道:“那些侍卫不会再回来了吧,这个封印有点棘手,可能要费些时间。”

    “只要天明之前能打开就行。”

    他让影分身假扮成了小鹿仙的模样,这会儿应该在带着那群蠢货守卫在各处兜圈子吧。

    月浮歌动作很快,所谓“费些时间”,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卷阁大门发出“咔哒”的声响,打开了一条缝。

    古朴的气息从门缝中争先恐后地钻出来,里面漆黑一片,月浮歌对神且行点点下巴:“我在外面把风,你尽量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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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完出来,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有人过来。”

    神且行抬起手,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门。

    知道了真相之后,他还能面对小鹿仙么?

    很奇异的,他心中第一件事居然是这个。

    他深吸了一口气,速战速决吧。

    卷阁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的木质香,神且行掌心托着一团蓝光,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类似藏书阁的一个地方,每一排整整齐齐列着八个木架,共十排十二列,一个木架共有八层,每一层都放满了被淡黄色丝带系起来的卷宗。

    他随手抽过一卷,好在丝带上记载了每卷卷宗被收录时的日期,他便多看了几卷,摸索到了规律之后直奔着七排走去。

    他要找的那卷卷宗很好认,那是被红色丝带系起来的,薄薄一张纸,被单独放在了第一层。

    可那丝带怎么都解不开,神且行这才发现自己双手抖得厉害,他暗骂了一声,握住自己的手腕,迫使它们平静下来。

    别害怕,神且行。

    那是他一直寻求着的真相,他不能临阵脱逃。

    —

    吾与凰女、魄主商讨共七日有余,最终决定于今年的十二月初九向龙族兴兵伐之。

    首战历十日,其间,凰族牺牲英魂万余人,灵族牺牲英魂万余人,而我军仅仅攻破天牝海北海地界,吾于心不忍,尝劝阻,未果。

    同月廿七,魄主亲临弥天泽,向吾索要曜日金丹数十颗,吾虽不愿,但怜其苦心,遂予。

    直至次年腊月十一,吾虽未复见二人,然二人所作所为,吾心知肚明。

    三日后,二族再次宣战龙族,此战历八日,二族损失不足千人,攻破天牝海南海及西海,龙族损失惨重,仍负隅顽抗,不肯降伏。

    至此,玄海龙神久未现已。

    同年二月初一,举末战,我军全胜,龙族遂灭,然凰灵二族亦付代价之惨重,吾观凰女、魄主二人,其面上非有喜色也。

    次日,凰女寻吾,似欲言又止之态,吾问其故,则曰无他。

    吾与凰女、魄主共立言灵之誓,故仅能述此,吾不知此举正确与否,然事已至此,姑且如是。

    寥寥数言之微,竟载一族之沦亡,此后过往不返,永无复有人受其摧残矣!

    —

    啪嗒一声,一滴泪落在宣纸之上,氤氲开了墨迹。

    神且行一言不发,将这张薄薄的卷宗看了一遍又一遍,双手一颤,将卷宗撕开了一道三寸长的口子。

    灵族......

    原来龙族竟与天下为敌。

    他们做错了什么,要惨遭灭族之灾。

    “为什么啊......”

    神且行再也坚持不住,他靠在墙上,微微垂首,任凭眼泪汹涌而出。

    他双手掩面,发出野兽濒死前不甘的嘶吼声。

    父尊,母君......

    他好想他们。

    可对于神且行来说,他并没有多少时间用来悲痛。

    他咬住自己的手背,直到咬得鲜血直流,深可见骨,他才重又鼓起勇气,拿起那张卷宗,集中精神再次阅览。

    言灵?

    森王和凰女魄主立下言灵?

    他难以置信地怔在原地,几乎快要不认识字。

    可言灵,明明是龙族独创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