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雪止,飘进厅内的雪把地上金黄纸钱盖住,一粒粒像是从空中撒下的盐。
茶已经凉了,这个时候没有婢女家丁敢上前,束手垂头,对厅内发生的事不闻不问。
鹅黄色裙摆从她们面前走过的时候,只看见翻飞的夹棉边缘有些缝补的痕迹。
径直走进厅内,端着茶壶给众人的杯中都添满,侧目发现漆黑瞳仁正在看着她,他面颊消瘦,容貌俊朗,眉目间透着疏离,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瞬。
握着茶壶的手指缩了缩,烫到指节才回过神,站到一旁的时候略带懊恼。
真真是美色误人。
“卫大人,是周管家害死了老祖?”兰宗奇呼吸一滞,眼眶发酸。
周管家处心积虑想要老祖死,二叔也要老祖死……
操持一生的家,最后却成为葬送她的地方,可笑,真可笑!
这厅内恐怕也只有兰家小公子是真的关心真凶,想要为兰家老祖报仇,卫湃对他这份难能可贵的真情高看一眼:“根据线索来看,是的。”
周建成压根没想过事情会败露,还是败在一个完全没想到的人手里,若不是二公子的事,他敢肯定没人能发现,若早知道二公子的事,他也不必费心筹谋。
如今说这些都晚了。
“大概数月前,小公子找到我,说是想在老祖的寿宴上添彩,要求购买一批最好的烟火当夜燃放,给老祖一个惊喜,大公子那边由小公子去说,二夫人这边自然由我来。”
“原本只当是一场普通的寿宴,还是小公子给我的启发,见他用麻绳兜住远处的筐篓捉麻雀,只需躲在远处抽动麻绳,筐篓就会盖住麻雀。”
“道理很简单,但烟火筒抵达兰府后,发现远比筐篓要重得多,大得多,麻绳即使在黑夜里也十分显眼,既要不显眼又要坚韧,这种出海用的丝线是最合适的。”周建成的声音漠然到毫无温度,叫人不禁汗毛竖起。
大公子神色冷冽,涌动着怒意:“卫大人,请即刻捉拿此人,如此丧心病狂之人,该当即刻处死!”
“大公子别急,叫他说完。”卫湃理解他的心情,安抚道:“律法会给老祖一个妥善的交代。”
周建成没有想过狡辩,也不会拼死抵抗,那样太狼狈:“在兰府的这些年,我始终只是一个管家,一眼望到头的日子毫无生气,每日重复的都是琐碎,身契在老祖手上,一辈子都是兰家的下人,毫无出头之日……”
“谋划这件事之前,我也没有万分的把握能成功,但一切都很顺利,在雪地里埋丝线的时候很顺利,烟火筒摆放的时候很顺利,就连抽走丝线的时候也很顺利,那颗烟火弹弹射出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一切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真相大白,卫湃挥手叫卫兵把周建成和兰耀成带走。
“剩下的事下官会交由大理寺审理。”卫湃站起身轻抚下摆:“届时还会有一些细节需要府上配合。”
“大人放心,阖府上下定全力配合,耀成他……”兰耀庆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大理寺会根据情节严重性做出相应惩戒,二公子恐怕会在牢狱中等待一段时日,周管家的事情完结后,才会审理此事,期间若是想探视,可以与刑部司狱协商。”卫湃知晓兰家大公子定是觉得事情因他而起,心中内疚难安。
“多谢卫大人……”
转身刚踏出门,扭头看向角落,兰耀庆也跟着看过去。
应玉堂见势低下头。
“……大人认识?”兰耀庆疑惑。
卫湃什么都没说,浅浅点了下头:“做事不错。”说完转身离开。
兰耀庆跟上去,送走卫湃后走到母亲身边耳语几句,周管家被捕,府上婢女家丁皆惊骇,正是收回剩余权威的好时机。
卫湃暂时还住在城内客栈,几个脚步声停在门前,禇思皱眉盯着,听见敲门声问道:“何人?”
“卫大人,在下是兰府的吴管家。”声音隔着门听不真切。
卫湃示意禇思打开门,一个笑容谄媚面上堆着褶皱的男子笑着:“卫大人,在下是兰府的吴管家,这是大公子给您送来的人,日后她任凭您差遣,和兰府再无关系。”拱着手让开一步,露出身后穿着嫩黄色斜襟长裙的女子。
“这不是……”禇思讶然。
应玉堂半抬眼皮看过去,面色铁青,与身上的装扮极其不符。
“……”卫湃也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个措手不及:“这是何意?”
吴管家一副大家心知肚明的样子:“人我给您送过来,在下就先回了。”半句多余的解释都没有。
应玉堂抱肘站在刚进门的地方,禇思绕着她打量两圈:“公子,刚才那个吴管家的意思是……以后她就是您的人了?”
一抬头,对上应玉堂的白眼。
“小玉姑娘,我不需要婢女,可能是兰家大公子误会了,你的身契在兰府吗?待我要出来你可以随意决定去留。”卫湃回想起从兰府离开时,兰耀庆莫名问的那句话,这种情况或许在其他人身上很平常,但他不需要。
“你以为我想来?”这是应玉堂从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语气极其不悦。
“姑娘是有什么苦衷?”卫湃放下正在书写即将呈给圣上的密信。
“苦衷没有,就是一不小心大意了,中毒而已,解药只兰府有,即使不服用也不会伤及性命,全身无力气短。”
禇思憋着笑:“好奇问一句,依照姑娘的武功,怎么会中毒?”
应玉堂黑了脸:“兰府就没一个好东西,那吴管家是后厨扈大娘的相好,应该是他们俩串通好,在我塞到炉灰中的烤毛芋里下了药。”
“吴管家来问我是否为兰家家奴,我否认,并且要求结算月钱,月钱刚到手,那药就生效了。”半点力气提不起来。
“明日我去兰府帮姑娘拿解药。”卫湃抬手揉按住眉心,对此表示无奈:“今夜就先在客栈住下吧。”
“我没钱。”
卫湃:“……我替姑娘交。”
应玉堂抿了抿唇,也只能如此,幸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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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钱到手,接下来的路费够了。
开了雅间,应玉堂略过洗漱直接躺到床上,手边是一盘糕点,翘着腿一边吃一边思索接下去的路线。
碎片已经到手两片,暂时还拼凑不出什么,只能看见一条清晰的路线。
“姑娘,菜备好了,给您送进来?”
“进来吧。”应玉堂翻身坐起,没有力气的感觉真奇妙,软绵绵的,就连起身都没有从前那么敏捷。
店小二把托盘上的菜摆上桌,酱牛肉、烤猪蹄、烧鸡爪和拌萝卜:“您慢用。”最后把一壶酒放到桌上。
应玉堂自从出了法华寺还从未吃过这么多肉,即使在法华寺偷吃也有数,香客们供奉的烧鸡和肉不等她吃就被大黄叼走。
翌日一早,应玉堂睡醒后到大厅去吃饭。
店小二无奈道:“姑娘,已经日上三竿,再等一个时辰就可以吃晌午饭了,不如您单点?”这个时候来吃早膳,可真能睡。
“那算了,上一壶茶。”应玉堂坐到靠窗的地方,窗外凉气透进来,昏沉的头脑清醒许多。
“姑娘,坐在这里怕是会受寒。”店小二知晓她和卫大人是一起的,态度上也关切几分。
“无事。”
一壶茶刚喝,禇思就迈步走进客栈,见到朝他招手的人走过去,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解药。”
谢字没开口,被他的下一句话气到火上头:“以后还是注意点吧……也就是我家公子心地好,不然你能怎样。”
应玉堂倒在手心的药还没吃下,瓷瓶被她扔出窗外“啪”的一声碎掉。
吃过晌午饭,禇思结算住宿费的时候大吃一惊,以为是掌柜算错账:“你再算一遍,不可能这么多。”
“客观,账目清晰,没算错,已经核对两遍了。”掌柜干脆把账目给他看:“昨夜姑娘又叫上了一桌菜,还要了一些干粮说是要带着路上吃,刚才后厨烙好已经交给姑娘了……”该不会是要赖账吧,掌柜心里忐忑。
禇思吃了闷亏,只能咬着牙把银子付了,立马跑去大厅找人,又跑到雅间,半个人影都没再看见。
“公子,那姑娘太坑人了……”禇思连比划带扶额的告状。
“知道了。”
最后只得到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公子……您就是太仁慈……”累了,主子都不在乎他气个什么劲。
出城的人有许多眼熟的面孔,都是在兰家见过的,当初赶来参加兰家老祖的寿宴,如今怅然离开。
兰家的气数仿佛几日间就折损过半,都城传来兰贵妃身体抱恙久居宫中养病的消息。
卫湃和禇思骑在马上出了城,没走出多远,禇思蹭的一下挺直腰背:“公子公子……是她!”
应玉堂正在城外茶棚歇脚,依旧要了一碗热茶,和摊主老翁看着城门口闲聊。
“那两位公子似乎在看姑娘,可是熟人?”老翁捋了一下胡子,拿抹布擦拭桌面。
“认识。”应玉堂大方自然的抬手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