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几只雄鹰嘶吼划破长空,宫门处愈演愈烈的火光欲将这墨色吞噬殆尽。
黑甲禁军如一条长蛇般,灵活在敌人中长驱直入,将那成型的七星北斗阵溃击四散。
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同雄鹰的嘶吼声编织成震天声浪,与这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一起,诉说着今夜的尸山血海,血流成河。
倏然,远处一抹黑影撕裂尘灰,踏马而来,将战争的凌厉推至高潮。
萧黎定一身轻衣亦挡不住他浑身肃杀之气,那双眸子锐利如鹰隼,凛然森寒,他手中的长枪如游龙般在敌军中奋勇前进,两步之内必取人性命。
“禁军十八卫,随朕杀入宫门!”萧黎定一声长吼穿破长空,凌厉的杀意让节节败退的敌军势气生生退了半截。
“誓死追随皇上!”
“杀!”
“反贼,杀!”
黑甲禁军的嘶吼声破晓天际,禁军士兵如有猛助般攻破一道又一道防御,战士们杀红了眼,化身汹涌洪水将眼前这些不堪一击的喽啰蚕食一尽。
“沈贼!”萧黎定稳稳的骑在战马上,手中长枪收归骥下,开口声色森寒,“朕今日将人头给你送来,怎么,连出来取的胆子都没了吗?”
*
明和殿内,烛火摇曳不停,在黑夜中闪出簌簌虚影。
透过几缕绸料纱帘,隐隐窥见金銮御座上,此时正坐着一位身着天子华服的清瘦男子,那身衣服穿在他的身上显然有些不合身,起身时,宽大的袖口如失力似的跌在地上。
不过男子毫不在意,他嘴中不断扬起诡异的笑,通身邪气同这烛火摇曳交融出一股诡怪之景。
他双手端着天子玉玺,如狼狗般贪婪的盯着嗅着,如梦如幻沉溺在此时至高无上的欢愉之中,手中的温凉时刻提醒着他,这些都是真的。
“哈哈哈!萧黎定,没想到我沈知明也有今日吧。”他眼底满是轻蔑,眼角的皱纹被掀起一次又一次。
天子玉玺在手。
今日,他,沈知明。
便是这大周的天下之主。
南淮上将蓬丘肃立在殿中,见势立即提衣而跪,薄唇开口时透出丝微寒意,“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若是平日,沈知明定然能察觉到蓬丘这一丝怪异的语气,可惜无上的皇权早已冲破他的脑海,叫他无法分辨其中真假。
他痛快、畅意、兴奋。
如今,这天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便掌握在他的手中,他要何便是如何,谁也不能违背他,看不起他。
“蓬丘,随朕去取了萧黎定的项上人头。”沈知明此时上前迈步时脚下隐隐有些虚浮,他嘴角肆意讥笑着,开口道:“给普天同乐的日子,做道,下酒菜。”
蓬丘不多言,起身后跟在这位“新帝”身后,沈知明转身走的太快,没注意到蓬丘手上的长剑不知何时早已出了鞘。
夜半时,四处渐渐起了风。
沈知明一出殿门,便被迎面吹来的一阵浓郁的血腥气险些呛了回去,他手上攥紧天子玉玺,努力挺直身子,叫身上的龙袍不显得那般死气冗长。
“萧黎定,你......”霎那间,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肩膀留到背后。
沈知明还要开口说话,却发现再也发不出来半点声响,他惊愕的去摸喉咙,覆上来的却是一股粘你的手感,浓郁的血腥气再次席卷他的鼻尖。
他机械般卡顿的吃力回头去看身后的人,对上的是一双满是杀意的眸子和那未曾放下的长剑。
你为何......
沈知明想开口问身前的人,却被几股浓郁的血气冲的他眼前晕眩。
此时立在人身前的蓬丘嫌恶的抬头看了眼手上那柄被血染红的长剑,厌恶似的扔掉,随即低眼看死物似的看着沈知明,嘴角咧出一抹阴寒透骨的笑意,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人倒在地上。
蓬丘轻俯身,将天子玉玺从沈知明手中夺走,起身前,施舍般的在人耳边启唇道:“宦官也相坐上这九龙天子之位?”他玩味的轻声一笑,贴着人的耳尖轻声说着,“那入了天子的后门,启非要算上个不敬之罪?”
说完,蓬丘便无丝毫留恋转身离了那边肮脏的血污之地,不再去看那双满是红丝怨恨的眼睛。
“天子玉玺在我手中,而今我便是这大周天子!”
蓬丘将手上的天子玉玺举国头顶,如同胜利者的姿势,站在这宏伟壮丽的明和殿前,下令道:“众将士听令!谁能取得萧黎定的项上人头,朕便封他为上将之职,许他荣华富贵,荣华一生。”
台下原本还缠斗在一起的禁军和南淮士兵,此时纷纷停了手,将视线转移到那战马坐上的萧黎定身上。
殿上人的许诺,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诱惑,适才是站在萧黎定身后护着的几个禁军也悄悄移到远处,像是在等待一个时机好伺机而动。
“哦?这些筹码就想要朕的命?”
萧黎定扬起长枪,抬手提起轻衣翻腿便下了马,他上前走的悠哉,像是全然没有在意身后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
聿佥手中的长剑一直紧握在手中,一双眸子在此时却固执的很,自方才开始,他便站在萧黎定的身侧,半步不肯离开。
主上对他来说有再生之恩,况且,在这若非是主上坐上这皇位,接下了先帝留下的烂摊子,如今这天下,恐怕人仍是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信萧黎定。
“主上,我去夺回玉玺。”聿佥手上的剑握的生紧,开口时的语气,也不像平日里那般游刃有余。
萧黎定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半点不懂的变通的小伙子,颇为无奈的抬手安抚了身后僵直站着备战的人,悄然递了一个莫要轻举妄动的眼神。
随后将视线转向沈知明,“朕倒是不知,这天子玉玺竟还是有一对?”他玩笑似的开口,随后认真的在袖中翻找了起来,聿佥警惕的注意着身后的响动,不一会,也被萧黎定这莫名其妙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
“南淮上将说的玉玺可是这个?”
他像是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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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什么了不得的物件似的,举起借着月色仔细端详着,原先跃跃欲试的几个士兵他手中的玉玺疑惑起来,竟跟着那散漫的语气渐渐卸了士气。
“萧黎定,你拿个假玉玺是打算将天下人都糊弄过去?”蓬丘那只攥着玉玺的手早已隐隐出了汗,这位新帝的手段他在上京前早就听说,尽管他现在胜券在手,却也不得不叫人忌惮。
蓬丘将手中的玉玺举过头顶,冷色温玉在月色中渗出阵阵惨白。
他开口时,不觉间声音附上了一丝轻微颤音,“朕手中的这个才是真的,众将士,速速取下萧黎定的人头!”
殿下站着的将士们此时皆左右摇摆不定,在这场名利的斗争中,他们就如这浮萍一般,若是选对了许是能获取些养料,苟且偷生,若是选错了,那便是粉身脆骨,五马分尸的下场。
“蓬上将,莫要为难这些将士们。”萧黎定将长枪肃立在身前,淡淡开口道:“不如这样,既然众人分不得玉玺真假,不如换个公平的法子来定夺。”
蓬丘站在殿上,腿上是止不住的颤抖,此时他心跳声狂震,思绪莫名被萧黎定饶了进去,无意识顺着这句话接了下去,“公平的法子?”
天边又一阵狂风兴起,殿外台下肆虐的火光一时被吹得几近覆灭,夜色浓郁,无人注意到方才一片墨色之中,萧黎定嘴角一闪而过的冷笑。
“听闻南淮上将最喜赌,不若今日便同朕赌个大的,赢了,这皇位还有,”萧黎定说着,语气中满是漫不经心,“朕的头颅,都归你。”
声声森寒至极,传至众人耳中,犹如冰寒刺骨,激起阵阵寒颤。
他将手中的天子玉玺捏在手中轻轻把玩,身前的长枪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夜中透出肃然杀气,偏偏手持他的人一身清然,满不在乎似的。
“若是输了,那便.......”萧黎定语气在此刻愈加深刻。
“用你的血来祭慰今夜牺牲的将士们。”
“蓬丘,你可敢赌!”最后一言说出,他眼中的愤怒再也不肯掩饰,手中长枪握起倏然收归身后,风被这一身战意激的扬起刺耳长啸。
萧黎定便在这刀山火海中背刀而立,一双眸子紧盯着台上不堪一击的蝼蚁。
蓬丘站在台上,将那枚“天子玉玺”不动声色的收入怀中,自方才萧黎定拿出玉玺的那一刻,他便反应过来自己中了计,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揭穿身首异处之时,没想到这毛小子竟自己找死,主动献上自己的人头,倒是叫他有些诧异。
他在沙场征战多年,怎会败给自小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弟。
蓬丘嘴角漏出一抹奸佞的邪笑,既如此,那这份大礼,他便收下了,四周皆是晦暗不明的神色,蓬丘视而不见,开口道:“这么有趣的赌注,乐意奉陪。”
说完,他迅速从身后观台处拔出一柄玄铁长剑,不待人回应便疾步向萧黎定处挥剑,剑锋径直削向身前男子的右颈。
他动作太快,在这黑夜中竟分出了缕缕重影,所过之处皆掀起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