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处刮来几片乌云,方过午时,皇宫里便阴沉沉的,看着像是要落雨。
“大人,是时候去雅歆阁了。”身旁女官温恭和顺地说。
林韵闻言抬眸扫了一眼这已被搬空的三清殿,脸色颇有些惆怅地怔愣原地。
她原以为萧黎定只是说着玩玩,没成想不过刚落脚不过半盏茶功夫,女官便带着十几个太监进了殿中,二话不说替人一股脑尽数搬到了雅歆阁,就连眼下她屁股下坐着的椅子,还是适才好不容易才夺下来的。
这下好了,本来只是想恶心人出出气,结果这一拳不仅打进了棉花,自己还跟着摔了一跤……
“大人?”女官见人哑声半晌,似是微微失神,索性轻声开口喊了一声。
“嗯,知道了。”
她收回思绪点了点头。
随人迈出殿门,走在路上时不免心烦意乱,话说这萧黎定不会有什么受虐倾向吧,明知是替身还整日让她在自己身前晃荡,实在是……
啪嗒。
几滴雨点砸落,不过是眨眼间,天上就毫无预兆地下起了瓢泼大雨!
林韵急忙回头左右瞧着,眼见女官们纷纷空着手,与她对上眼时满是惊恐,即刻便了然。
好的!今天获得体验卡落汤鸡一张~
暴雨袭打在身上,不过片刻便浑身浸湿,寒凉中又带着些兴奋,现下这场景让她恍然想起句话:
来人,给这几位秘书扣工资!
“都别跪了,先找个地方避避雨。”
她冒着雨将跪在地上的女官们喊起来,转而一路往雅歆阁的方向小跑着。
哪知刚转过宫道拐角,噗通一声撞到了人!
“你没事吧!?”几乎是脱口而出。
眼下天色昏黑,林韵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眨巴眨巴眼睛才将被她撞到的人看清。
“无碍。”男人缓缓开口道。
……
林韵认清来人后顿时犹如一只落汤鸡被还被拔了毛,敢怒不敢言。
早知是你我适才撞的时候就多用些力气!
伞面自然倾斜,将她整个人完全罩住。
硕大的雨滴打的伞狂响,可男人的刺骨寒凉的嗓音却穿透杂音直直传至众人耳中,
“你们便这般伺候主子的?”
闻言,适才跟在林韵身旁伺候的女官们连忙跪下,屈着身子任由暴雨拍打在身上。
“罢了,不过是些小事,人哪有不犯错的。”
林韵瞧着这些因自己受罚的女官们,心里有些不自在,开口求情时语气和善了许多。
就见人半垂眸定眼看了她会,林韵躲开了人的视线,半晌听人在自己耳旁缓缓开口,
“你的侍女,你自己管教。”
一语落下,林韵便觉腰间附上一股柔和力道,身旁萧黎定手臂环住她,将她护在伞下,抬步往雅歆阁走去。
饶是如此,林韵百忙之中还没忘记回头叫那些女官们平身,毕竟她真怕这一个个小姑娘跟电视剧演的一样,主子没让平身,就真的直愣愣在暴雨下跪上一夜。
电视剧没事,但现实真的能死人!
林韵便这般一路被人护着,直到进了殿后萧黎定才将她放开,她紧跟在人身后,刚踏进正殿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气簇拥住。
眼下还未到日子,雅歆阁这么早就烧上地暖了?
“吴贠,去将备好的姜汤和衣物拿来。”
身前停住了步子,同殿内候的人吩咐,林韵这时才注意到,萧黎定大半身都被雨水浸湿,眼睫间还落上了几滴水珠。
想抬起为人擦净的手最终也只在原地颤了颤,她垂着眸子,脸色算不上很好。
萧黎定所做之事不过是因为如今她这副身躯罢了,又何必自欺欺人生赶着向前凑。
林韵先是置气般地一口气将整碗姜汤咽下,而后头也不回地随着女官指引去换衣,等她再回殿时,却发现萧黎定已是坐在书案前批阅奏折,身上着的依旧是穿着那身湿透大半的玄衣,就连手边的姜汤都半点没碰。
“吴贠,带林相去寝殿,看看还缺些什么。”书案前的人没抬头,手上的朱笔有序摇晃。
“不必麻……”
——“林相,这边请。”
还没等她说完,萧黎定身边屈身站着的吴贠便小跑着到了人身侧,殷勤开口,脸上瞧着有喜色。
行吧。
只要不和萧黎定这个受虐狂呆在一处,其他怎样无所谓了。
她随人出了殿门,心中却仿佛被千斤担压着般难受,虽说是为了原主才淋湿,但自己终归也是搭了便船,总不能放任着人着了寒气罢。
她这么做全是为了原主!
就见方出殿的人还没走几步骤然又着了回去,步子比平日要重了些许,瞧上去像是带了些气愤。
她走到人跟前,颇有些野蛮地端起姜汤往人嘴里送,
“圣上将这姜汤喝了吧,免得受寒。”
紧接着另一只手又指着殿中恭敬地端着衣物的女官,说道,“你,过来。”
女官闻言匆匆赶到两人身前。
她单手接过木托,哐当一声砸到人桌前,见人呆在远处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心下更觉烦心,索性抬手夺过人手中的朱笔,攥着萧黎定的手叫他握住玉杯,
“喝完急得再将这身湿衣换下。”
说完后,也不等人回答,转身便马不停蹄地朝外走去。
留下跪在原地一脸惊恐地女官和坐在书案前嘴角掩着笑意的萧黎定。
手中玉器温热,一时间竟分不清究竟是姜茶的温度还是她手的温度。
林韵急匆匆出了殿门,正要转弯,恍然对上了一个满眼是笑的眸子,吓得林韵身子一颤。
“吴公公,等的久了吧。”她借着开口缓缓吐了口气,脸上神色略带些不自然。
“不打紧,不打紧,圣上龙体为重。”吴贠赶紧笑眯眯回着。
林韵闻言尬笑了一声,而后随着人一路穿过几个侧殿,拐了一个廊道才终于到了寝宫。
这般隐蔽的寝殿,恐怕是刺客来了都得挠头寻上她半天。
“林相,里面请。”
吴贠甚是贴心地为人推开门,侧着身虚抬手提醒小心脚下门槛。
“多谢。”她点了点头,谢过人后抬脚入了殿。
霎时间,扑面而来的檀香气息顿时将她笼罩住,是萧黎定身上的味道。
许是因今日天色阴沉,此时寝殿廊内已然燃起烛灯,灯光映照下,将寝宫内的狞厉雄浑又阴柔诡谲的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
进门后并不直通,迎面在前的是繁复精致的青铜墙,须得转弯走上一段才到殿内。
她一路顺着廊道向前走,待过了釭灯后面前才豁然开朗,身后吴贠低头默默跟着,并不多言。
估计是觉得这之后是女子家的住处不便相看吧。
“这儿有点大,哪边是……”床榻??
林韵还没说完,绕过帷帘后突然眼前的景象震惊到,她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临死前的幻觉后,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这就是霸总小说里的总裁那百米的床吧!原以为是夸张,没想到是她贫穷……
命运的回旋镖击中心脏,林韵伤心一秒钟又复活。
霸总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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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床今个也算是睡上了!!
“欸?怎么放双人枕?”
林韵抱起那大的可怕的睡枕,想着这么大的床榻确实放大一点的睡枕才搭配些。
身边吴贠闻言眯着眼睛嘿嘿笑着说道,
“日后您与圣上同床共寝,这睡枕自是要换大一些的。”
“嗷……等等??”
手中的睡枕轰然落在床上,林韵险些怀疑自己耳朵幻听了,急忙回头问了一遍,
“吴公公适才说什么?同床共寝??是我理解的那四个字吗!?”
吴贠听人语气激动,还以为人喜不自胜,连忙应着点了点头。
得,紧急撤回一个霸总床。
她还能说什么,还能让她说什么!!
这已经不是轻级自虐狂了,白日看替身还不够,晚上也看就有点夸张了吧……这人不会是相思过度,心中淤疾了吧。
“林相瞧着可还需要再置办些什么,尽管吩咐老奴。”吴贠见人直盯着床榻,嘴角笑意扬起,开口问着。
“不必置办了,我看着还多了东西呢。”开口人带着些细微的阴阳怪气。
“林相尽管吩咐,老奴这便去撤下。”
吴贠闻言霎时吓了一跳,说话间带着些惶恐,自以为是人不满意,丝毫没察觉到人适才怪异的语气。
林韵耐人寻味地回头瞥了眼关键时候不开窍的人,心道,
我要是说多了个萧黎定,你能给我撤走吗?
*
是夜,傅府门前赫然停着一辆马车,马车通身以紫油梨铸身,窗牖镶着金丝,其上所用挡帘皆是上好的丝绸所织,车门前先挂着两盏镂空竹雕灯笼在夜色中发着锃亮的光,只叫人瞧一眼,便知马车主人的身份不凡。
林韵今日在殿中陪萧黎定处理完政务,心中实在烦闷,于是便借着来接孩子放学出来透透气。
她先是在街上买了些小吃,卡着散学时间赶到,可眼下搁马车里等了许久都不听有人出来,想来是这老先生讲得入迷拖了堂。
林韵朝后依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心中猜想着,下意识地抬手随意在小几上抓了把小吃。
“这是哪家公子的马车,好生矜贵!”
“是啊!竟比张兄的祥云鹤还要气派些呢。”一道带着些刻薄地嗓音倏然响起,闻言人群中歇了会声音。
“哈哈,这般成色想必是上等紫油梨才能有的,苏兄自小在穷乡僻壤之地长大,应当是没见过的吧。”男子夺了话头,虽说是有心转移话题,可这话题转移地实在生硬,分明是想借机嘲讽。
坐在马车里的林韵听见外面传来嘈杂地声音,想来是孩子们散学了,她一个踉跄直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碎渣,正要出去探出身迎接,却陡然因人的话止住了动作。
“苏师弟身世凄苦,幸得当今丞相垂怜,你们切莫再拿此做完乐。”一声沉稳地男子声音骤然开口,不像是为人解围,倒更像是借机拱火。
“乡间奴婢,不过是时运好攀上了高枝,以为这样就能与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一样了?呸!”
此话一出,众人登时哄堂大笑,不少人似是还借机跟着朝人吐了几口唾沫。
倏忽间,马车内传出几阵掌声,府前哄笑的几名男子刹那间止住了声音。
众人闻声齐刷刷看向马车,就见车夫小心地替里面人掩去挡帘,紧接着,一个清冷身姿轻身探出,待缓缓走下木阶后,才施舍般地抬眸扫了一眼人群。
林韵精确的将视线落在适才出言无状的几名门生身上。
“乡间奴婢,世家子弟。”
她一字一句地顿着,嗓音声寒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