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岁的林星刚失去了住处,就捡了个受重伤的大拖油瓶。
她就近找了一处桥洞,好歹能够避风躲雨。
被救下的男孩丝毫不领情,甚至冷冷地嘲讽:
“贵府真是南北通透,冬凉夏暖。”
她撇撇嘴,没接茬,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碘伏和绷带——一个小孩子随身带这些,真是有够奇怪的。
林星要去掀他衣服,男孩避如蛇蝎地往后退,眼神掩不住嫌弃:
“你的药品没过期吧?”
贫民窟里的药,谁知道有什么成分,放了多久。
林星明白他的顾虑,好脾气地摇摇头,温声解释道:
“都是刚买的,正规的。”
男孩不信,伸手:
“我自己来。”
林星将药品递给他,抱膝坐在墙根处,她算是明白了,这个男孩防备心很重,而且性格挺恶劣。
有可能即使救了他,也不会帮自己。
林星有些为难。
如果他帮不了自己……还要冒着惹麻烦的风险收留他吗?
男孩低着头,默默给自己身上的伤涂药,开放性伤口都被他熟练地处理完了,背后的伤看不到,他对着林星打了个响指,对应声看过来的女孩傲慢道:
“过来。”
林星没有动,她不是很喜欢被人像叫狗一样使唤,抿了抿唇:
“我叫林星。”
“知道了。过来。”
男孩不耐。
她固执道:
“我叫林星。”
“……”男孩啧了一声,“行了,过来吧,林星。”
“你叫什么名字?”
林星起身走过去。
“不告诉你。”
男孩可不讲究礼尚往来,在他的认知里,他不会在这个鬼地方待太久,也没必要跟人深交。
留下姓名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况且他的真实身份更麻烦。
不说就不说吧。
林星已经不是很想理他了,但救都救了,好歹送佛送到西,包扎个伤口,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她没那么小气,跟伤患较真。
女孩温软的手指碰到男孩赤/裸后背的时候,男孩明显僵硬了一下:
“别乱摸!”
她小声解释:
“没乱摸。不按着,不好上药。”
男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她半蹲在他身后,低着头,认真给他清创,上药,动作熟练。
绑绷带的时候,她将绷带从他身后绕到身前,虚环着他,将绷带的一端从左手换到右手。
发丝轻柔落在他后背上,凉软得好像上等的丝绸。
男孩呼吸一窒,不自主地握紧双拳。
这个姿势很像是一个拥抱。
他不知道,也不熟悉。
因为从来没有人抱过他。
林星将绷带打好结,又用牙齿咬掉多出的部分,低头时呼吸喷洒在他后背,湿湿软软的。
男孩忍无可忍,在她包扎好的那一刻,兔子一样蹿了出去。
林星茫然地半蹲在原地,看着他,表情有些傻傻的:
“你……我弄疼你了吗?”
“不是!我才不怕疼!”男孩狼狈地喘着粗气,恶人先告状,“是你磨磨唧唧的!”
“哦……”林星低下头去,“对不起。”
本就是为了掩盖心虚的借口,此时见她真的道歉,男孩反而有些卡壳。
他做好准备对方跟他吵起来,或者像之前认识的女孩子一样被他气哭,可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哭,而是低着头道歉。
一拳打在棉花上,他没了脾气。
但绝不承认自己有错。
僵持片刻,他捡起地上的衬衫外套,迅速系好扣子,掸了掸灰尘,抬起下巴告诉她:
“我要走了。你救了我,我会记得,想要什么,现在就说。”
他做好准备,对方会狮子大开口,要一笔巨额财富,或者一套房什么的。
贫民窟的人不是最缺钱了吗?
他从小就被教导,人情难还。
用钱就能买断的恩情,实在是最容易处理的关系了。
然而林星眨了眨眼,说:
“我想请你帮我要回我妈妈的遗物。”
“……哈啊?”
她生怕对方觉得麻烦,双手比划着道:
“是一盒首饰,我的外婆传给妈妈的,妈妈去世之后,首饰盒被房东拿走了,房东还把我赶出来……我只想拿回妈妈的首饰盒。”
她没有提自己的父亲。
应该是死了吧。
男孩无所谓地想。
他问:
“你想好了?你现在就算是跟我要一百万星币,我也不是给不起。一百万星币,和一盒首饰,哪个更贵,你想清楚。”
他有理由怀疑对方是在试探他能接受怎样的条件。
他不耐烦相互试探,索性自己开出了价码。
如果不是,那对方就是在装清高。
贫民窟的人,生动诠释了物种多样性,为了所谓的面子、傲骨之类虚无缥缈的东西,犯轴跟钱过不去的,也是有的。
但这种人往往也只是钱给得不够多而已。
世间万物都有价格,傲骨也有。
他对贫民窟的印象,大抵来自身边同样圈子的同龄人,还有自家长辈。
无一例外,风评都很差。
今天被人绑架的遭遇,更是佐证了这一点。
所以,这个女孩也一定不会是那个例外。
谁知,林星依然强调道:
“我只要首饰盒。”
男孩心里生了几分蔑视,知道她属于第二种人,带着戏耍的心态抬了价:
“五百万星币。够你买下贫民窟里一条街的房子。”
林星摇头。
她并不是犯傻跟钱过不去,正相反,她知道有了这五百万,自己的生活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但……
“在青山市,突然获得五百万,并不是一件好事。每一个诞生在青山市的巨额彩票中奖者,第二天都会横尸街头。有人雇佣了保镖,但还是被保镖串通他人杀害,也有人连夜出逃,但乘坐的交通工具被人狙击,一车人都做了陪葬。如果你真的给了我五百万,那才是在害我。”
以她的能力,连妈妈的遗物都守不住。
又怎么可能守得住五百万。
“……”
这是男孩没想过的角度。
他哑然片刻,撇过头去,将蔑视收起,讷讷道:
“等我给家里人打个电话。他们来接我的时候,就顺手帮你把事儿办了。”
对林星来说大山一样压在她身上的难题,对男孩来说,只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儿。
“谢谢你。”
这下,林星真心实意地道谢。
他的蔑视也好,误解也罢,好像都落不到她身上。
只要他帮她讨回妈妈的遗物,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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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之前的那些过分的举动和言语,都成了可以被轻轻放过的小事。
男孩心中一动,忽然没头没尾问了个问题:
“你跟你妈妈的关系很好吗?”
女孩的眼睛弯起漂亮的弧度,她用充满怀念和哀伤的语气说:
“是的。我们愿意为彼此付出生命。”
尽管生活潦倒,但即使是他也看得出来,她被妈妈用爱养得很好。
不因贫穷而自卑自贱,不因口角而与人争执,像是一潭静深的流水,波澜不惊,即使向她投一枚代表伤害的石子,也会被深沉的流水包裹沉底,仿佛无事发生过。
她只记得别人对她的好。
而且……
女孩坦率表达对亲人的爱意的样子,在他眼中闪闪发光。
爱。
对男孩来说是比独角兽还要罕见的东西。
……好想要。
想要她用那样的语气谈论自己,用那样的眼神凝视自己。
只凝视自己。
……
十三年后的祁洛,有些手足无措地跟在林星身后: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你现在失忆了,做什么都很不方便,你住在我家,我可以照顾你的生活……”
“祁先生,”林星穿着借保姆的衣服,站在别墅的玄关前,回身看他,语气平静,背脊笔直,“我是失忆,不是失智。我记得基本的生活技能,这就够了。”
“可你的身份刚被注销,你是已经死亡的人口……”
“之后我会去办事处撤销死亡报告。”
她看着他时,祁洛再也无法从她眼里找到一丝一毫过往的热切和爱意。
它们就像是一夜之间,被巨大的黑洞吞噬掉,再也回不来了。
祁洛心口闷痛。
谁能想到,面前这个行为举止间甚至有些冷淡的女孩,不久前还曾热烈地、用全部生命去追逐他的背影。
她曾经满眼都是他。
可他弃若敝履。
祁洛喉咙哽住,艰难地放低姿态,有些别扭地继续找着借口:
“你的终端坏了,买新的需要钱,租房也要钱。在我这里住下吧,我不收你房租,过几天再带你去买终端,好吗?”
林星垂下眼,就在祁洛以为她要妥协,有些高兴时,她又抬起眼,直视着他俊朗的面容:
“祁先生,您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麻烦您了。”
“你再麻烦我几天也可以!”祁洛不由自主上前一步,生怕她就此转身离去,“我是说……我是说,住一天也是住,两天也是住,再多留几天,至少等你情况稳定下来,可以吗?你的失忆还没找到治疗方法……”
他的每一句都是商量的语气。
如果让那些被他拉练的部下和新兵看到,被他们视若洪水猛兽的祁少校,竟然有这样患得患失的一面,恐怕要当场录下,拷个十万份,全网发放,送他上热搜丢人。
林星轻叹了口气,迎着祁洛期盼的目光,踌躇片刻:
“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告诉您。”
“是什么?”
“我一靠近您……”林星抬起手,按在心口,语气有些不确定,“就会很难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失忆的后遗症,但是,我好像没办法和您处在同一屋檐下。”
我好像,没办法和您处在同一屋檐下。
刹那间,这句话在二人之间落下一道无形的坚壁,祁洛脸色瞬间惨白起来。
他清楚,他是在场唯一清楚这是为什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