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甲中除了驾驶舱外,还有一个小小的休息舱,大概容得下三四人。
莱茵暂时接管机甲,祁洛则在休息舱里翻找医疗用品。
林星失神地看着他冰冷如铁的背影,心脏像被一只冰手攫住一样难受。
她想,自己刚才在他眼里,是怎样的一个形象呢?
贪生怕死地躲在别人身后的胆小鬼吗?
嚣张跋扈,在背人处扇人巴掌的悍妇吗?
不管是哪一种,总归是丑陋的,不堪的。
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见他,都不是在最好的时候呢?
特蕾莎看着她失魂落魄的侧脸,忽然很想上前抱抱她,但很快制止了自己的这个荒唐想法。
这可是高调追求祁洛,叫他丢尽了脸面的乡下女人。
整个作战指挥部都没人喜欢她。
片刻后,休息舱里,只剩下两个人。
特蕾莎低着头,手里拿着棉签和碘伏,细细擦拭着林星的手掌。
二人之间空气凝滞得可怕。
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的是特蕾莎:
“放弃祁少校吧,他不适合你。”
林星垂着头,停了片刻,抿着唇不说话,抽回了手,那意思是要自己上药。
特蕾莎冷笑一声,把棉签往桌上一拍:
“就算我冒领了你的功劳,那又怎么样?祁少校很讨厌你,就算知道是你伤了那只青蛙,难道就会对你改观吗?说是你干的,对谁有好处?反倒是我,我再实习三个月,就要去考军队的物资补给岗了,这项实绩能为我加分,实现利益最大化不是吗?不如让给我,你想要多少钱,我给你就是,这明明是双赢的买卖。”
——钱。
又是钱。
林星想,祁洛救她的那天,也是想拿钱买断恩情。
怎么首都人都这样啊。
什么东西都是能用钱买来的吗?
就因为她卑贱,贫穷,命如草芥,就可以像买猪肉一样,从她身上剜去所有的良好品质、所有生命的高光时刻,再冒名顶替,嫁接到另一个人身上吗?
她拿起一旁的酒精,一言不发地往伤口倒去,酒精混着血丝,从手心蜿蜒而下,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到,会有多疼。
强烈的疼痛刺激出了生理泪水,林星眼前一片模糊。
特蕾莎则在一旁像看疯子一样瞪着她。
林星弓着脆弱的背脊,伏在冰冷圆桌上咬紧牙关打颤,努力吞下涌到嘴边的呻/吟,好半天才缓过来。
她突然非常想念过去的祁洛。
那时的祁洛,是绝不肯让她受这种委屈的。
有一次,她被便利店老板诬陷偷东西,他就去调监控录像,去调查真正的小偷,熬了一整晚,还原了真相,临到早上,把她从被子里薅出来,按着老板的脑袋,叫他给她鞠躬,赔礼道歉。
那小偷也被他不知用什么手段吓破了胆,连连保证今后再也不犯。
那时候的祁洛啊,宁可相信地球是方的,也不愿意相信她会偷东西。
好想念那个祁洛啊……
她还能不能再见那个少年呢?
哪怕,是透过如今的祁洛去见他呢?
林星感觉眼眶有点湿润了。
不能哭,不能哭。
太想哭的时候,就用别的东西遮掩一下吧。
她红着眼眶,嘴唇颤抖,下一刻就被特蕾莎夺走了酒精。
对方骂道:
“神经病吧你!我这是双赢的办法,你不同意就算了,自虐算怎么回事?”
林星睁着泪眼朦胧的眼睛看她,倒是把她看心虚了:
“行了,这事……这事是我理亏,你别伤害自己,真是有病……我一会儿就去跟祁少校说清楚,好了吧?”
林星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一滴泪水坠了下来。
她听到自己说:
“好。”
特蕾莎打开休息舱的门,冲着驾驶舱直截了当地喊:
“祁少校,刚才那只青蛙不是我伤的,是林星干的!”
简单粗暴。
祁洛头都没回,专心驾驶着机甲,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莱茵倒是回过头来,奇道:
“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你把功劳让给她?这可不兴让啊,面对虫族还能顽强抵抗的普通人不多,我看你这素质,入伍是妥妥的了。刚才祁少校还跟我夸——”
“莱茵。”
祁洛扬声。
莱茵轻咳一声:
“人家不让我说。”
特蕾莎受宠若惊地看向祁洛,但只能看到他冷淡的后脑勺。
她又有点迷糊了,唇边是掩盖不住的喜色。
林星站在休息舱里,将三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早知是这个结局,但真的亲眼所见,还是为祁洛和莱茵的偏帮感到心寒。
她感觉头晕目眩,不知是被酒精刺激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砰的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
山洞里篝火融融,丝丝暖意驱散夜间寒冷。
林星发着烧,浑身骨头缝都在疼,意识沉在梦魇里。
“是中毒,”模糊的声音在耳畔晃来晃去,“毒素从手掌渗进去的。”
“万能解毒剂没那么快起效。”
她睁开眼睛,眼前是白茫茫一片,好一会儿才得以聚焦。
看到围坐在篝火边的二人。
是祁洛和特蕾莎。
在她醒来之前,他们好像相谈甚欢。
莱茵不知所踪。
她又默默地闭上了眼,不过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还是被特蕾莎捕捉到了:
“你不是醒了吗?怎么又睡上了?”
她好累,浑身的连接处都像泡在醋里,又像泡在大头针盒里,又酸又疼。
她不太想说话。
祁洛起身走过来,半跪在她身边,将手探在她额头上试体温。
手背冰凉坚硬,贴着她滚烫皮肉,几乎让人贪恋这份凉爽。
大概是被他无视久了,如今即使只是这样无言的碰触,也让她依依不舍。
林星虚弱地眨了眨眼,注意到他的军装外套不见了,眼角余光瞥见,被自己垫在了身下。
眼睛又有点湿了。
他现在心里,对她是怎么想的呢?
如果讨厌她,为什么要把衣服借给她垫?
如果不讨厌,又为什么不肯给她好脸色?
“还在烧。”迎着林星眼巴巴的、带着些许希冀的眼神,祁洛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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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淡,像是在谈论天气,“忍一忍,现在没有多余的退烧药给你。”
他的态度公事公办,仿佛在面对一个陌生的、需要保护的公民。
不,或许面对公民时,都不会如此冷淡。
特蕾莎在一旁向林星说明现状:
“我们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出去补充物资。那些虫族挖塌了信号塔,现在整个演习场一点信号都没有,我们也没办法联系外界,只能边救人边杀虫族,等外界主动联系了。”
林星在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把眼睛合上了。
看上去似乎是疲惫不堪,但也能解释成不愿看到她。
林星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好像都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处于弱势。
所以她的怨怼,她的难平,她的眼泪,只能向内回流,自我消化。
就连当面背刺过她的特蕾莎,她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来,顶多用这样一种消极的方式来表达不喜。
特蕾莎读懂了她的讯号,讪讪闭嘴。
莱茵不一会儿从外面回来了,他带来了一些能吃的食材,几人简单煮了晚饭,林星也挣扎着起身。
她原本要去拿筷子,但双手都被特蕾莎包成了木乃伊,手指被硬邦邦地缠在一起,根本张不开,更别提握住筷子。
她几乎没办法靠自己吃饭。
祁洛注意到了她的窘境,眼神落在莱茵身上:
“帮她一下。”
莱茵欲言又止,浑身都写满抗拒:
“这是命令?”
潜台词是,除非祁洛以长官的身份命令他,否则他绝不会碰这个女人。
祁洛眉头微皱,冷淡指点:
“不管你们有什么过节,现在这种情况,她就是需要照顾的平民。”
言下之意,他们必须尽到军人的义务。
林星低着头,事不关己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明白莱茵的意思,实际上,自从被赶出莱茵家的出租房后,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和他打照面了。
当初那个在异乡对她伸出援手的少年,好像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他的善意,只是短暂地落在了她身上。
所以……其实在场没人能帮她,也没人愿意帮她的,对吗?
没有指望过任何一人的林星,在祁洛和莱茵相对沉默的同时,已经艰难地用手捧起了碗。
今晚的晚饭是蘑菇肉汤,她忍着痛,颤巍巍地像水獭抱着贝壳一样,抱着碗,仰头喝汤。
斑斑血迹从纱布的最里侧无法遏制地渗透出来。
特蕾莎抿着唇,想搭把手,又碍于林星方才表现出的抗拒,踌躇起来。
林星手里的碗忽然一轻。
祁洛垂着眼,已经接过了碗,在其余两人诧异又不敢出声的注视下,沉默地舀起一勺汤,递到她唇边。
林星飞快抬眸扫了他一眼,又被烫到似的低下头,顺从地张口喝汤。
她想,自己的努力果然还是有意义的,他心软了。
这是不是说明,他要么想起来了,要么即使忘记了她,也在慢慢地,对她产生好感呢?
也许是林星的喜悦表现得太过明显,祁洛喂完汤后,略带审视地凝视着她。
从她出现在他面前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