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陆朝深下了飞机。
手机一开机就接到了无数个未接来电,微信聊天界面顶端上的收取中自顾自地转了好久,不断地塞满了消息。
陆朝深轻轻地叹了口气,打开了勿扰模式。
哥本哈根机场有一半的地方都是明亮的,和成都的夏日不一样,丹麦的夏天没那么炽热,阳光飞行了最远的距离,透过玻璃窗微弱而又温和地覆盖在地上,风的温度也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这次的旅行纯属临时起意,陆朝深推着行李箱僵硬地走着,时不时观察着周围。
眼前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当初他制定好毕业去北欧旅行的计划,却因一些事情迎来了漫长的搁置。
这一搁就是十年。
尽管知道可能性非常小,但每年他还是会在新年规划中空出一点位置,祈祷着自己能抽出去北欧的时间。
所以他才会恍惚,前一天还因为和弟弟的争吵,在卧室的床上难受得辗转反侧,下一秒就来到了丹麦。
陆朝深在飞机上的时候简单地查了一点旅游攻略,首都哥本哈根正值旅游旺季,便宜的住宿不是很好找,Airbnb上评分靠前的民宿全部被订满,只能支持拼房合住,陆朝深挨家挨户地问,好在有最后一家民宿愿意收留他。
房东Elias是丹麦本地的退休老太太,办事效率很高,陆朝深的请求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Elias的回复。
Elias:Hi,Luka.我刚刚帮你问了一下我的租客Mikel,他说愿意和你合租,不过我想提醒一下你,这个房子最近一直都是他在住,并且一次性付完了一个月的房租,如果你想要单独的住处,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陆朝深有些犹豫,这样突然闯进别人的生活会不会不太好?
因为家庭,陆朝深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和别人一起住过。大学的时候因为要照顾弟弟妹妹,没课的时候基本上一直待在家里。
虽然陆朝深一直自诩生活习惯很好,但也分人,比如他喜欢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喜欢自己做饭,
不知道对方能不能闻得惯螺蛳粉和辣椒的味道。
Luka:Elias,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简单地说一下这位Mikel是个什么样的人吗?我不希望给他人带来麻烦。
如果生活习惯差异太大,他只能另外找地方了,市区里昂贵狭小且精致的酒店可能是最后的选择。
Elias:没关系,孩子,如果你爱干净,一定能和Mikel相处愉快的。
陆朝深松了口气。
Elias一说起Mikel就停不下来了,像是会碎碎念的慈祥老太太:Mikel还会点中文,你们交流起来也不会特别困难,中文可是世界上最难的语言,这点我真的很佩服他。
Elias:总之,他是一个很不错的男孩。爱干净,没有抽烟的习惯,我的房子给他住了一个多月了,几乎不需要我来打扫。
Luka:我知道了,非常感谢你。
收起手机,陆朝深按照攻略,跟着机场里的metro标识一直走,刚好搭上了一班去市区的地铁。
机场的地铁和国内不一样,陆朝深站在人群中央查着买票攻略,繁琐的步骤和巨大的差异让他开始有点想念成都了。
不过这个想法转瞬即逝,如果说按照原正常的计划,他应该会等到陆半夏高三毕业才正式“退休”,也就是八年后。
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样的呢?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有一天是属于他自己的,但也并不意味着他不愿意奉献自己。
这种感觉很复杂,责任和使命一直存在,几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做的一切,都可以被归类于“理所应当”。
陆朝深不奢求自己的付出被谁赞扬,被谁承认,被谁记得。
但他真的太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从上地铁之后到出站,陆朝深一直都处于一种半游离的状态,他拖着行李箱,跟着导航找民宿的位置。
Elias的房子在哥本哈根的市区中心,这里的街头干净又老旧,路上有很多看起来很古老的整齐凸面,还有像是地砖拼接的缝隙,行李箱滚动时发出了很聒噪的咕噜声。
陆朝深忍了十分钟,终于抵达目的地。
“叮咚。”
按下门铃后,屋内传来的一阵小声的呼唤。
“Wait a minute~!”
陆朝深能感觉到里面的人稍微有些慌乱,伴随着一阵潮湿的热气,门打开了。
眼中瞬间涌入一片大阴影,陆朝深抬头,面前的男孩应该就是Elias所说的租客,Mikel。
Mikel的身形很高大,站在门口时几乎挡住了大半部分室内的光线,有一头微微卷的金棕发,看起来是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吹头发,一两搓发丝安静地贴在额角上。
眼睛略微狭长,深邃的眼眶中藏着深蓝色的瞳孔,鼻梁高挺。
很符合陆朝深对传统的美国白人长相的印象。
应该是刚洗完澡,Mikel上半身笼笼统统地套了一件T恤,肩膀处有些没擦干的水印渍。浑身的肌肉把衣服撑得有些紧,但并不夸张,陆朝深目测对方手臂上的肌肉至少比他大一圈。
陆朝深向来是不太喜欢在心里评价别人的,但是.....麦朗的形象太过于鲜明了啊喂。
长得帅,身材好,性张力点满的脸和气质。
太熟悉了。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多个面孔,陆朝深想起陆芷上周分享视频的时候,应该是看错了人了,无意间发了19个外国卷毛擦边帅哥博主的视频给他,尽管最后只撤回了八个,但陆朝深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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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全部看完了。
全都是什么肌肉男,穿着无袖背心,紧身裤,骑行装,看得陆朝深两眼一黑。
“你好,Luka,Elias已经给我说过了。”对方率先说了一句中文,“我是Mikel,中文名字是麦朗。”
陆朝深回过神,默默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后忏悔:以上全都是他的无端猜测,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身材很好。
希望今晚刷洋抖的时候不会被大数据捉弄,刷到这位室友在擦边.......
居然真的会说中文?还说得那么标准?
“你好,”陆朝深立马进入状态,和善地打招呼,“你中文说得很好。”
怕对方学得不精,陆朝深说完又立马补了一句英文。
麦朗笑了声:“谢谢,我是中美混血,在中国生活了七年,只要是中国话我都能听懂。”
陆朝深哦一声:“这样啊,我刚刚还没看出来。”
麦朗一边帮陆朝深提行李进屋,一边介绍自己,“我妈妈也是混血,爸爸是美国人。”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怪不得连Elias也没认出来。
进屋之后,麦朗朝走廊尽头指了一下,顺便和陆朝深交换了微信和whatsapp。
“你的房间在那,就在我的对面,”麦郎说,“我先去吹头发,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说,我对哥本哈根很熟悉。”
陆朝深比了个OK,顿时松了口气,这个室友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说不定还能交个朋友。
把行李拖进房间之后,陆朝深出来观览了一下,整个民宿有两间卧室,旁边就是一个超大的厨房,刚好能做饭。屋内也确实如Elias所说,干净无异味,满眼的黑白灰,家具简约又整齐。
很地道的北欧风。
客厅巨大的落地窗被对面多巴胺风格的黄色房子填满,探出头就能看见哥本哈根的一切。
数不清的自行车,楼顶驻停的鸥鸟,还有从运河边传来温柔的歌声。
要是能一辈子住这儿就好了。
陆朝深随后立即否决了这个想法,转身回到卧室。
麦朗正站在门口,没进去,头发被吹干后蓬蓬的,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给,”麦朗说,“房间的钥匙和大门的钥匙都在这里。”
“谢谢,”陆朝深接过钥匙串,“房租的费用,我们是分开给Elias还是?”
“这个没事,你直接给我就好了,Elias记性不太好。”
陆朝深说了一声谢谢,开始处理自己的一大堆行李。
麦朗视线扫过陆朝深的卧室,接到Elias消息之后他就提前把房间打扫过了一遍,除了衣物被乱糟糟地甩在了床上,其他地方都干净如初。
看着蹲在地上的陆朝深,麦朗突然说道:“晚上我们要不要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