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第三章

    “好,好。”林君尧被若瑶拉起来,温热的大手耐心的给她穿完衣裳,才叫丫鬟进来梳洗打扮。

    下人鱼贯而入,一个老婆子送来了她的嫁妆单子,若瑶边看边梳头,喜庆红纸上字迹,是林君尧替她写的,若瑶侧眼看他,很奇怪,林君尧这么温柔的人,字迹却是如刀锋一样的凌厉,不过这一笔一笔,铺子、田产、庄子,看得若瑶嘴角带笑,小梨涡浮现,这不是小富婆了吗以后:“夫君,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林君尧冠好玉簪,着圆领靛蓝的袍子,配着腰间悬挂的白玉穗子,真真是面若冠玉,秀骏风姿。

    “当然。”他走过来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看她这幅不值钱的表情好玩得很。

    若瑶是个财迷,听这话乐呵得不行:“哎哟,穷怕了,夫君不会嫌弃我吧。”

    林君尧蓉城的产业他都有涉足,他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给若瑶嫁妆单子上添置的不过是自己一些明面上的一点产业罢了:“怎么会呢。”

    “那你愿意让我以后不再害怕吗~”若瑶拉着林君尧的袖子笑得调皮。

    林君尧无奈得白了她一眼,嘴角却不可控的上扬着。

    这是若瑶第一次梳妇人的发髻,昨日那个少女好像一日之间脱变得成熟可口,林君尧还亲自给她画了眉,画完又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若瑶见到看着镜子前的自己,好像她一夜之间更美了,那种感觉真奇妙,五官没变,气质倒是变了一大截。

    湖蓝色的儒裙,配着薄纱的罩子,头发全盘上了,发髻上多了只步摇,还有个蝴蝶的钗子,整身打扮衬得她端庄,清冷又婉约,真当是高冷之花了。

    “夫人真是当得起蓉城第一美人的称号了。”梳妆的丫鬟忍不住赞叹道。

    另一丫鬟也接话:“奴婢也觉得夫人像是话本里,说书先生口里的嫦娥。”

    “夫君你说呢。”若瑶听了得意得不行,笑盈盈看向林君尧。

    “不开口,倒是有几分相像。”林君尧忍不住打趣她。

    “林君尧!”若瑶嘟囔着嘴,不满得瞪着她。

    “当然美,不美,我娶回来干嘛。”

    林君尧弯腰捏捏她的脸,其实在他的眼里,她还是当初那个穿着火红色罗裙的胖娃娃,就是脸上的肉少了不少,林君尧捏得很不满意。

    牵着若瑶的手起身,“今天要带你去石经寺,上次去求签,是上上签,如今娶到了你,自然也是要去还愿的。”

    “我记得,夫君,只是那主持妙法大师说的话太高深了,我都听不懂。”若瑶跟着林君尧出了门。

    窗外还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下人递来了伞,林君尧撑开伞,护着若瑶上了马车。

    马车启程,两人坐定之后林君尧才垂眸慢悠悠的道。

    “你不用懂,什么事有我呢。”

    眼下是若瑶察觉不到的狠戾。

    那主持妙法大师说,她与别人缘定两生,并非自己的良人,切记不可强求。

    不可强求?

    他林君尧从来不信命的人,他外祖家被满门抄斩,母亲被逼为妾为林家所害,只剩自己苟延残喘,他所遭遇的一切只教会他人定胜天,他是一个就算是和神仙下棋,也敢拿自己作为赌注,以身为棋,胜天半子的人。

    一个僧人说的话,又算得了什么。

    “有你在当然一切都好,可是再过几日恩科就要放榜了,夫君就要回上京去了。”若瑶的小脸变成的苦瓜贴着林君尧的胸膛,刚刚新婚她真的舍不得他走的,“父亲说以夫君的才华,定是榜上有名的,到时候中举了,被那些榜下捉婿的人捉走怎么办呀。”若瑶说出心里的不安与纠结。

    “不会的,你的名字都上我林家的族谱了,我已婚配,没人惦记我的。”林君尧哭笑不得,搂着若瑶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可是我看乡试放榜,那些乡绅姥爷们都恨不得把自己女儿送过去做平妻了,就更别提恩科放榜了,那些上京的侯门高官要是非送一个官家小姐给你,可怎么是好。”若瑶还是不放心。

    “我一个庶子,无权无势,谁能瞧得上我。”

    “怎么会,夫君可是天底下最俊美无双的人了。”若瑶急得起身嗔目反驳:“官场那里分什么嫡庶,况且夫君这么才华横溢,肯定有不少王公贵女喜欢你。”

    “那我也不答应,你才是我唯一的妻。”林君尧定定的看着若瑶。

    他捏了捏若瑶的小鼻子,他知道那是新婚的妻子在和自己撒娇呢。

    好吧,若瑶心里踏实一些了,“可是如果你做官外放到很远的地方去了呢。”

    “那立刻来接你,当然带上你一起去。”谁说女子嫁了人就长大了,他只觉得她的妻更小孩了,新婚燕尔面对分离很焦虑,他只能耐着性子哄着。

    “好吧,那夫君要马上来接我,一刻也不要耽搁。”若瑶抱着林君尧的上臂,手和他十指相扣,郑重的说。

    “好,放了榜,候官的时候我就来接你,一刻也不耽误,最多两月。”

    东洵的规矩就算是中了榜之后也不能立刻做官,还要有一段等待的时间。

    “好。”若瑶点点头相信他。

    头又靠在林君尧的胳膊上,气若浮丝“夫君,怎么你还没走,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他也知道为什么林君尧去京城不带着他,自己在林家身份低微怕她跟过去受气,林府人员众多又复杂,怕她应付起来烦累,其实她不怕受气的,她更怕和他分别。

    但是她也大约明白,自己去了上京怕是会拖累林君尧,她一个边城女子,没学过贵族的礼仪,肯定应付不来那些王公贵女的,到时候让夫君一起丢脸就不好了,若是夫君真的中举是多么稀罕光耀门楣的事情,她还是不要去添乱了。

    “我两月就归家,乖。”

    林君尧看着若瑶委屈也是心疼得不行,新婚别离,他也知道对新妇不好,可是他等不及放榜之后再娶她,以他现在自己的身份娶一边城夫子之女尚且还能胡圆过去,反正林家那些人也乐得看他低娶,但要是他考取功名不藏拙之后再想娶她做正妻就要废一番功夫了,毕竟天下最难堵的就是捕风捉影的幽幽之口了。

    他一边拍着背,一边温声安慰“这段时间你就乖乖在家,管家婆子我都一应吩咐好了府里的一干事宜你都不用操心,这些日子你就买买好吃的,看看喜欢的布匹料子,府里还新请了匠人,你想添置改动什么尽管和管家说,麦麦和小黑刚到府中不适应,吃得少一些或是生病你也无需担心,小猫小狗到新环境都很胆小要适应,还有再过一月就是蓉城的兔儿节了,你肯定呆不住要出去玩的,记得带好丫鬟小厮······”

    一路听着林君尧的碎碎叨叨,若瑶也安心不少。

    马车摇晃着上山,一路到了石经寺门口停了下来。

    石经寺位于城北门外,乃千年古刹,无数高僧圆寂于此,历经三次改朝换代,依然风雨不倒,比起上京的护国寺,石经寺倒是烟火更胜,名气更大,寺庙里除了大雄宝殿,大法堂等诸多殿堂外,还在山顶上还有一处别的寺庙都没有的“传经筒”,这是一处可以转动的巨型圆筒,周身都是敕金打造,来自西域藏传佛教,传说来此的信徒每每转动一次,相当于朗诵经文一万卷,祈福一百二十八万次。

    正是因为这传经筒的存在,和这石经寺的历史悠久,千百年来无数文人墨客聚集于此,留下瑰丽的诗篇,也吸引了许多不远万里而来只为潜心修行的高僧。

    只是今日下着小雨,山里路滑,来此的香客并不多。

    林君尧扶着若瑶下了马车,望着眼前这块刻着石经寺饱经沧桑的牌匾,若瑶心里缺有些发怵,每次来这寺庙,回去定然要做噩梦了,想起梦里前世丈夫的背叛,国破,战争这些凄惨场景,若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总觉得冥冥之中自己所梦之事和这石经寺有莫大的关联。

    进了山门,还要爬一小段的梯阶才能进入大雄宝殿,林君尧打着伞,一路牵着若瑶爬上了山腰的大雄宝殿,若瑶拿出帕子为林君尧擦了擦右肩上的雨水,方才上山,他的伞全偏向自己,右肩都打湿了。

    两人整理了一下仪容,才捻了香拜了佛,后又布施香油。门口一小僧早就等候多时了,二人完毕之后,便引着他们往殿内走去:“二位施主,今日主持妙法大师在藏经阁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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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译经文,请随我来。”

    二人跟随者那僧小师傅一路到了山顶的藏经阁,这里太高了,飞鸟就从门外而过,半山腰隐隐传来厚重的钟声,和敲击木鱼的梵诵。

    那小师傅带着二人一路进了藏经阁,打开了藏经阁的后门,那是一片银杏林,那传说中的传经筒便屹立在此了。

    若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不已,那金灿灿的传经筒足足比那大雄宝殿还高,周身都刻满了经文图像,顶上的经幡略略,让若瑶心里肃然起敬,看着眼前的传经筒,她此刻真的相信那个传说,那个传经筒能转走千般烦恼,转得一世平安的传说。

    一个白须身着大红僧袍的高僧从那参天的银杏树边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大串佛珠,他身后有个小阁楼,想必那就是主持妙法大师翻译经文的地方。

    “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还是来还愿了。”大师行至跟前。

    若瑶伏身行礼,林君尧也微微低头:“内子近来睡前都点了龙骨雪香,睡得很安宁,昨日的婚礼也十分顺利,多谢大师。”

    林君尧得知若瑶梦魇之事后寻遍了大江南北也无方可解,偶然得知石经寺的主持妙法大师解签极准,他虽是个不信鬼神阴司报应的人,可是涉及到若瑶,他便什么都会去试。

    哪知道若瑶抽到的上上签诗,主持妙法大师看了却很震惊,“十八年前命运乖,可怜高楼黄沙埋,故人槐阴分别席,重欢得聚喜非喜。”

    奇怪是的大师不给她解签,而是问了她的生辰八字看起了她的命理来,而后才叹息说:“这位女施主与其他命定之人有两世情缘。二位,一切皆有因果,切记不可强求。”

    林君尧听罢冷了下脸,什么狗屁因果,就算是有什么因果他一并承担便是,求签问卜不如自己做主,浪费时间罢了,就要拉着若瑶离开。

    主持妙法大师却悠悠开口道:“这位女施主可从小就有梦魇的毛病。”

    二人的听了脚步一顿,若瑶从未将此事告知过林君尧以外的的人,她心里一惊,这大师怎么知道?

    林君尧握住若瑶的手一僵,转身过来,定定的看着主持妙法大师,缓缓开口:“大师果然是高僧,可是她身体有什么异样?我也让大夫来瞧过,吃了药也不见好转。”

    若瑶知道自己的身体是看不出来什么毛病的,以往林君尧带了再好的大夫来看都说看不出问题,这大师是怎么得知梦魇之事?难道真是命理之说?

    “这位女施主的梦魇并非病症。”妙法大师看向若瑶。

    不是病吗?那难道真是自己的前世,那梦中战争的惨烈是真实发生过的吗,那个国度在哪里,那个叛国另娶他人的丈夫还活着吗?若瑶一时间有些恍惚得站不稳,林君尧用手紧紧的握住她,脸上像是渡上一层寒霜。

    而后妙法大师对林君尧道:“善缘也罢,孽缘也罢,切记切记,不可强求。”

    林君尧浑身都在发冷,他前二十一年都是孤单的一个人,他心狠,阴骘,他只知道他从一个人前陪笑的庶子走到如今,花了多大的代价,他早就把自己的心冰封起来了,这么多年他无人可依,无人可靠,在黑暗的算计,权谋中过得小心翼翼,好不容易有个道曙光照进来,进自己内心,愿意与他结发成夫妻恩爱两不疑,他怎么舍得放弃,他林君尧看上的东西,就没有舍弃的道理,就算是命理又怎么样,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

    “这里有一传自西域的龙骨雪香,施主拿回去睡前焚香即可安眠,贫僧言尽于此,阿弥陀佛。”

    说罢叹息一身,往殿内走去了。

    奇怪的是,若瑶用上这香后真的没有做过那梦了。

    这香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只是其中的香料龙骨一味产自西域的雪山上面,产量也不是很多,所以普通普通的香贵上许多,都是的达官贵人们在用,但是蓉城是个交通四通八达的地方,与他国经贸繁荣,石经寺有这香也不奇怪了。

    折磨了她这么多年的梦魇解药竟然是一炷佛香,若瑶觉得这主持妙法大师真是个高僧,石经寺有如此高僧肯定灵验,于是又来求佛许愿,二人婚礼顺利,婚姻美满,永保百年。

    如今礼成,自然是要来还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