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慈拂去尘埃,转身展臂至胸前合拢,俯身刹那,他挤出个僵硬地笑,“让太子殿下见笑了。”
未等太子言语,卫慈就已收礼,他看向那两位被击倒在地的官兵,心有所感,但还是做出讶异神情,不明所以地问:“不知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停顿后,卫慈收了收赔笑神情,冷下脸来:“您虽贵为太子,可也不能来我大理寺伤我两名官兵!”
那两名官兵此刻正蜷缩在地上,无声痛苦地呻吟。
李少语余光瞄了眼卫慈后就快步上前将两位官兵扶起。
那两位官兵却又突地跪在地上,其中一人虚弱开口:“大人,您吩咐过不让任何人进来,更不能透露里面任何消息,所以我们……”
卫慈当然清楚,可他倒是没料到萧容璟会来。
萧容璟猝然笑了笑,缓慢开口:“原来如此,是本王错怪了,还以为大理寺是不欢迎本王,这才让手下动了粗。”他语调拉长,笑容在他脸上尤其怪,一见便刻在心底,挥之不去。
卫慈挥手,那两位官兵便退出理事堂。
同时萧容璟身旁的壮汉也推着他进入理事堂至主位。
松萝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很愧疚,若非她手颤抖,卫慈也不会为了救他而出糗。
卫慈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停下,抬头,问:“既误会解除,臣还不知太子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萧容璟没回答,他看向松萝。松萝此时低着头,一手弯折覆于另侧垂直胳膊上,她并未注意到,有两双眼睛在盯着她,因为疼痛已经席卷了全身,无暇顾及。
卫慈余光偷瞥向萧容璟,也不知他为何目视着松萝,但肯是不能让松萝继续待在理事堂了。
“松萝姑娘,现已无事,你可以回去了。”
闻言,松萝回头,这句话说在她心上,她立刻应声,“好。”随后,便径直掠过卫慈身边,快到门前时,她想回头,可还是忍住快步出了理事堂。
萧容璟见此情形,心知肚明是卫慈故意为之。
倏然间,萧容璟胸膛起伏不定,剧烈的咳声震响大堂,他脸庞扭曲变形,震得胸膛都快要破裂。
卫慈眉间紧皱,他真担心萧容璟会晕倒在这儿。
“殿下,不知您今日是为何前来?”他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
萧容璟手握拳放在嘴边,他身旁的壮汉对此习以为常,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一粒药丸,喂进萧容璟嘴中。
萧容璟脸庞通红,壮汉从桌案上倒了碗茶,萧容璟接过,药丸也随之咽下。良久,那口气终于顺了。
萧容璟从怀中拿出手帕,展开,轻轻擦拭嘴角。
须臾,萧容璟沙哑的嗓音响起,几乎无法发出清晰的声音:“本王今日前来当然是为案件一事,父皇那边已对我施压,不知卫大人何时才能查到凶手?”
“下月十五就是天神漫游节,不知在此之前卫大人能否捉到真凶,查清案件。”
萧容璟像是在挖坑等卫慈跳,卫慈这次还必须得往下跳,不过他可不能真的任萧容璟肆意摆布。
卫慈先是自我批判:“是臣未能尽职。”后含糊其辞,“臣定竭尽全力查案,不辜负太子殿下以及陛下。”
“不过……”卫慈想起那日皇宫太子所言,道,“殿下当时说会协助臣查案,可已过去多日,并未见到您身影,不知您是口头说说,还是有在暗查……”
萧容璟当然不会查,但他会派手下去查。
他道:“你们都在顺着大理寺少卿的案件查,却忽略了孙侍郎所死案件,那时来报案的官兵本王并未排查,可今日突得消息,那位官兵报完案后就匆匆解官,如此速度,这其中定有隐情,故本王这才亲自来告知于卫大人。”
卫慈眉头不紧不松地皱起,他是忙于大理寺少卿的案件无法抽身,但他已派人跟着那位刑部官兵,若他早已解官,怎会没有消息?
他不由猜疑萧容璟是否在糊弄自己。
但也不好明说,只好先应下待会查证。
“原殿下一直都在暗中调查,真叫人佩服。”卫慈话一转问道,“不知殿下可还有其它事情告知?”
萧容璟抬眉:“卫大人可否给个准信?到底何时能将此案查明?亦或是这案件并非那么好查,你需要时日?”
卫慈神色一愣,想了想。若他给了准信但到那时并未缉拿真凶岂不是落得个言而无信罪名?
他灵光一闪,从容淡定地回道:“若太子殿下能亲力相助,那么臣定会事半功倍,那么距离缉拿真凶也就是指日可待。”
萧容璟却嗤笑一声:“卫大人好大的架子,居然敢让本王协助?不过你所言我倒是爱听。”
卫慈所言字字句句都彰显着萧容璟的风采。
“明日我会再前来随你共查案,今日本王身体不适,故先走一步。”
壮汉推着萧容璟就往理事堂外走。
“恭送太子殿下。”
卫慈和李少语行礼,异口同声地说。
但萧容璟走到门处却有忽地停下,他左右瞥了两眼,唇口微张:“这理事堂的大门真是可惜了。”须臾,他乌眸冷眨,语气像是施舍:“待本王回府会拆人来送个新的,这大门太破旧,两人轻轻一靠就碎了,也算是本王对大理寺的补偿。”
卫慈定是不能要萧容璟所送任何物品的。
他闻言直言不讳地拒绝道:“无需殿下送,臣自会换个新的。此事若叫别人听了去,一传十,十传百,最后恐会误会臣与殿下的关系,如此一来,势必会有些对殿下不好的声音。”
萧容璟“哼”了声,脸上不知何时挂起一丝阴险轻蔑地笑。
*
院子里传来女子们关切的声音。
“萝萝,你这是怎么弄的?疼不疼啊……”寒露看着松萝左胳膊,心急地问。
松萝的衣衫质地都并非很好,再加上被用力一拽,身体重重砸在地上,胳膊与衣衫摩擦,被擦下好一块皮,而且摸着还有些肿胀。
松萝不想让她们担心,平静地摇摇头:“我这就是不小心摔倒了,不疼的,过一会就好啦。”
寒露却不信,她讲起自己小时候:“幼时我很是调皮,经常摔倒或磕碰到某处地方,每次都可疼了。”
松萝是真不觉得疼,但只建立在胳膊一动不动的情况下,若动还是会疼,她需买些止痛散。
松萝嗓音细腻,出言安抚道:“我这并无大碍,等会去买些止痛散就好。”想到测谎器,松萝问,“你们今日可将测谎器做好了?”
姑娘们一致回:“做好啦,本来要拿去卖,没想到你今日回来如此早。”
“我去吧。”松萝主动揽下,“顺道去买药。”
寒露第一个站出反对:“不行,你胳膊有伤,怎可让你一人前去?更何况你也拿不了这么多的测谎器。”
寒露说的倒是没错,姑娘们往日去集市卖测谎器几乎人手两个,每日固定卖出十几余个。若都让松萝一人拿,她定是拿不动的。
“我们一起去吧。”有姑娘提议。
松萝听完寒露那一番话,心觉认可,她点了点头:“也好。”
众人到集市后便让松萝前去买止痛散。
松萝第一次来这里买药,她路上问了好多百姓才找到医馆所在。
松萝踏进门,只见柜台后一男子在药柜里抓药。
她正欲喊出声,那男子转身,视线在她身上定了须臾,便又自忙起来,但同时问道:“身体有何不适?”
松萝:“可有止痛散?”
男子“嗯”了声,道:“待我包完这副药就给您拿。”
松萝没在言语,她扫量起医馆,一圈下来只觉馆内朴素传统,且还有多种草药混合味。
她便正视目光,想看看郎中都如何包药的。可她突然看到柜台两边有两个蜡盏,蜡盏小巧精致,盏形头好似一个莲花。
松萝越看越觉熟悉,猛然间,她想起莲花棍,她细细回想起老翁所制的莲花棍花纹,上刻花纹也乃莲花,可却又六瓣,而面前这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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盏上刻的莲花却有七瓣,且制作手法与莲花棍如出一辙,若不是同一人所制,那就是得到了真传……
她看的入迷,直到那男子喊了他一声。
“姑娘,你要的止痛散。”
松萝回过神,顾不得止痛散,而是手指着这蜡盏问:“敢问这蜡盏您是从何而得?或是谁人赠予?”
男子被问的一脸懵,深深皱眉,良久,才回道:“姑娘若喜欢,我赠予姑娘,毕竟您可是个美人。”
男子这话不假,松萝貌美婉约,肤色白皙如玉,双眉如细柳丝,一双水汪汪的双眼带动自身的活泼灵动,不施粉黛,却依然柔美清丽。
松萝面对夸赞像没听到似的,继续追问:“您这蜡盏究竟是何人赠予?”
男子并不想说,有些不耐,迟疑半晌,才道:“姑娘你是何人?对我这蜡盏为何如此……情有独钟?”
松萝见他依旧不答,迫不得已道:“我乃大理寺协查人员,还请您告知此物来源,若您不信,可拿此蜡盏随我到大理寺,去大理寺卿,卫慈卫大人面前说。”
男子一愣,眉头皱的更加深沉,他扶了扶额,眼神上下打量着松萝,怎么看都不像是做官的。但听她语气如此急切坚定,还提出要拉他见卫慈,男子半信半疑,婉拒道:“我可不想去大理寺那种地方,我本就晦气缠身,若去大理寺,我恐明日就因晦气加重而逝世。”
男子狐疑地问:“你当真认识卫慈?”
松萝肯定地点头:“当真。”她指了指手臂,“我这伤就是卫大人为救我导致的。”
男子现疑心原因有二。
一乃卫慈怎会认识如此难民。
二乃卫慈居然救了这女子。
件件都令人不可思议。
男子选择先稳住松萝,他刚转身,身体却又扭回来,在松萝不解加“嗯?”的目光下,他迅速地将两个蜡盏收入囊中,然后满意地转身,推开药柜后的门,不见了踪影。
松萝以为这人要跑,本想追去,可那门却被男子从里关上并反锁住。
松萝一手强有力拍打着门,并大声喊着:“你敢逃跑大理寺不会放过你的!”
可就在她继续拍打的时候,门突地开了,松萝差点打在那人身上,幸而及时顿住手。
那人也惊了一跳,本能的向后仰,差点没翻过去。
“你这是要谋杀我?”男子呼出一口气,调侃似地说。
松萝摊开的手掌,慢慢攥紧往回缩,“我以为你要逃跑,并非有意如此,是在下失礼,望您莫要计较。”
她话毕,嘴唇紧紧闭着,手微微颤动着,稍有些不安。
“不过您还是快些与我说您这蜡盏是何人所赠吧。”松萝继续问他。
男子上前一步,松萝不解地后退一步。
那男子一溜烟钻进柜台,还顺势带上隔板。
“等大理寺卿过来后,我在详细说,不然若你是江湖骗子,来此意欲盗我这蜡盏怎么办?”
松萝这才看到他双臂直直立在身侧,而手中貌似没了蜡盏。
原来他方才进入是为藏蜡盏。
话落,松萝扯了下唇,不回反问道:“我很像江湖骗子吗?”声音没什么温度,但能听出有些质问意思。
男子听到她这语气,表情一僵,语气稍欠意味深长地回:“谁也说不定。”
松萝不想在和这人废话,那蜡盏对案情可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男子不信她,她只好去请卫慈过来,也不知太子还在不在大理寺。
“那我去请大理寺卿,你莫要闭门。”松萝说着,就欲走出医馆,可那男子却拦住了她。
男子懒洋洋道:“我已派人去请,你就在此等候。”
松萝顿住脚步,疑惑地眼神掠过男子看向那扇门,心中暗想着,“这男子进了折扇门把蜡盏藏起来尚可正常,可他竟还在门后吩咐人去请大理寺卿过来,这后面当真别有洞天。”
松萝隐隐觉得,这男子有些不简单,至少不可能只是个医馆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