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8/24 阴天 心情：愤怒
我居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那种穿越后获得身体记忆立刻就能清晰理智分析的情况根本不存在！
人本质是由记忆构成。
被王丫的记忆和情感控制的我，真的还是我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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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研皊是被痛楚惊醒。
醒来时冒一身冷汗，脑海里多出一大段记忆。
另一个人短暂的一生记忆。
女人名叫王丫，在乡下出生长大，记事起就有干不完的农活，吃饭永远是家里最少最差的，但挨打挨骂不曾少过，到了年纪被家里安排嫁了出去。
盲婚哑嫁到隔壁陶家村，从王丫变成王氏，一样的干农活、照顾一大家子、挨打挨骂，没多久怀孕，家里男人为了挣钱去了城里打工，一去不返，王丫自己艰难生下孩子，没等坐完月子，就因为生计不得不下地。
乏善可陈、贫苦蒙昧的一生。
很多早就被王氏刻意遗忘的灰暗过往如今却清晰地烙印在孟研皊脑海中，尤其是生产时撕心裂肺的剧痛、和男人出事时的茫然悲痛。
她伸出双手，这是一双满是苦难痕迹的手，孟研皊明确地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王氏。
她缓缓从冷硬的带着潮湿霉味的被窝里坐起，阴沉着脸半晌没作声。
系统不自在地问：「你……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这样更好让你完成任务……」说到一半，系统已经读取到孟研皊愤怒的缘由，继续解释：「给你灌输原主记忆是为了让你更快适应副本、完成任务，等完成任务后，你就能回到自己身体里，你放心你的身体我帮你保存得很好，离开这里后这部分多余的记忆也会帮你抽离出来，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影响！」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孟研皊大怒：“我是个人，人是感情动物，你以为人跟你们这些东西一样对待情感可以说抽离就抽离吗？！”
系统为了让她做任务，找准机会把她从窗口推出来，又设法把她塞进另一个人身体里，这些种种固然让孟研皊愤怒，却不算意外。
她早就猜到自己迟迟不配合，系统一定会设法动手，也一直在小心提防，只还是因为一时不忍着了道。
但为什么要让她如此清晰地度过另一个人完整的一生，承接对方所有喜怒哀乐！
这才是孟研皊无法接受、也承担不了的。
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只将记忆当作记录，毫无介怀？
她不但继承了王氏所有的记忆，还继承了王氏所有情感寄托，这让她如何能拿得起放得下，全然只把这地界当作毫不在意的任务世界。
系统一时被孟研皊惊人的气势震慑到，讷讷不敢言。
明明在系统和宿主之间，占据主导地位的是系统才对。
「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这样了，你、你就好好去做任务吧。」系统担心这样的境遇下孟研皊依然头铁摆烂，加重语气说：「你也不想一直留在这里，用另一个人的身份度过一生吧？」
孟研皊冷笑一声，并不言语
系统轻咳一声，换了态度强硬道：「这种嵌入式记忆可是特意给你的新手福利，不然你还需要自己去找线索推测原主的过往，过程中一出现OOC就要被土著发现异常，那可是会……」
说到这里，系统猛然顿住，口风一转：「总之日后你想要这福利，还要花积分买呢！真是好心没好报！」
“好心！”孟研皊吼道：“你有这本事，怎么不直接操控王氏本人去攻略女主，或者你自己上呢！”
这不是不讲道理嘛。
要是系统能自己做任务，何必费心费力地到处搜寻合适的宿主，再说了宿主难道是什么人都可以做的嘛？
但孟研皊现在明显是在发泄心中愤慨，根本不讲道理，系统也就没反驳。
孟研皊当然没法讲道理。
王氏生于贫苦，没有接受过教育，人生大部分时间都是灰暗混沌，她会刻意洗脑，告诉自己所有女人的日子都是如此，这样才能继续浑浑噩噩挣扎地活下去。
可刚刚清晰经历一遍过往的孟研皊没法遗忘。
对嫁人的茫然，夫妻相处时只有痛楚和害怕……
一个人在房子里咬着木棍顺产时的撕心裂肺……
怀孕是对孩子的满心爱意和期待，生下孩子后发现是女孩的悲伤和挣扎……
背着孩子劳作差点倒栽进田地里的无能为力……
凄苦、惨烈、期盼和绝望，来来回回在孟研皊脑海里回荡，更有一股挣扎、不甘、不舍、怨恨之气充斥着心口久久不散。
这种种记忆和情感对孟研皊是一种残酷的折磨，她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
可事实上王氏也才21，是还没毕业的年纪，比孟研皊小许多。
孟研皊不可能去责怪王氏，她带着王氏本身的怨恨，凝聚了满满的对系统的杀意！
下一瞬她猛然倒在地面，一道电击自孟研皊脑海一路劈到她心口。
系统电子音里带着一丝寒意：「提醒宿主，你可以不配合、可以消极怠工，甚至可以辱骂系统，但是不能触碰和平共处的底线呢。」
孟研皊按着心口，眼底犹带着愤怒，却迅速做出了判断分析：“和平共处的底线？只有想杀死系统才会遭遇惩罚……看来系统也不能随意抹杀我！”
她待在房子里那么久系统除了在耳边叨叨叨，也没把她怎么样，直到刚刚才动手。
可见这场绑定中，系统也存在限制，它不是无所不能的。
就像之前系统需要主动询问才能知道她过去写日记的缘由，因为系统虽然能读取她脑海的思维，但只能读取当下想法，不能翻看她过往记忆。
系统万万没想到，在如此消极摆烂过程中，在现下遭受着惩罚之后，孟研皊居然还能动脑子。
「你别想钻空子，系统一经绑定就不可能再解绑，那么多宿主都摆脱不了系统，你以为你能做到吗？！」
孟研皊刚要说什么，一阵脚步声传来，“婶婶！”
紧接着一名少女入内，过来搀扶起倒地的孟研皊：“你怎么从床上摔下来了？”
“做了个噩梦。”孟研皊毫不客气地嘲讽：“梦到一只纠缠不休的恶鬼，怎么也摆脱不了。”
系统气恼地在她脑子里吼：「别说这种奇怪的话，你以为你是在气我吗？你也不看看现状，说这话根本是在找死！」
孟研皊这才去看周遭境况，首先引入眼帘的是身旁的少女。
少女穿着洗得泛白、皱巴的布衣布裤，布衣布裤都显短，露出精瘦的满是伤痕的手腕脚腕，目光再往上看到了被一头长发乱七八糟盖住的脑瓜子，脸一点也没露出来。
这形象一摆出来就让人心生不忍。
垃圾、人渣，养不了还生那么多，生下来尽糟蹋人。
少女正是之前反反复复出现在对外窗口里的女主，也是孟研皊附身的王氏的侄女。
王氏嫁的陶二有个大哥，但那大哥在之前动乱时期被抓了壮丁，后来陶二也出了事，一家生计全部压在王氏和大嫂两名妇女身上，没多久王氏生产，大嫂实在受不了生计压迫直接跟人跑了，王氏舍不下孩子犹犹豫豫地没跑成。
家里这样子，可以想象女主过得日子。
在陶大被抓壮丁前，这少女就承担了家中大大小小的劳作，陶大、大嫂包括陶二、王氏都是典型的重男轻女，或者说陶家村这一片乡下地界仍保持男尊女卑的封建作风，平权思想的萌芽都没有。
女孩，还是长女，基本就是家里的苦力长工。
孟研皊先骂落后蒙昧的时代，再骂做父母不合格的陶大夫妻，接着就是对系统一顿输出，“狗系统！反正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休想把这责任摊到我头上来，她亲爹妈都不管，关我屁事！”
系统先听着她脑海里一连串的谩骂，本是想劝解她一番，后来发现孟研皊狠起来连自己都骂进去，也不跟她计较了。
只是：「你没觉得哪里怪怪的吗？」
头微微垂着的少女稍稍前倾搀扶孟研皊，披散的头发一下子贴过来，配合着这陈旧昏暗的屋子，诡异的氛围感一下子就有了。
孟研皊毫无所觉，只伸手一抓从自己脖子里抓出一把发丝，应该是被从少女身上吹过来的，也不知怎么吹的一直往她衣服里钻。
怪不得刚刚突然觉得脖子痒。
她扒拉开身上的头发，又伸手把少女头发的拨到她脑门后，露出对方惨白、眼底泛黑、唇色发青的脸。
果然过得很糟糕，只是：“你这头发就不能打理一下？”
系统：「……」
少女似乎因为孟研皊的动作呆愣住一时没回复，孟研皊已经撇开她往屋外走去：“去梳你的头，不用管我。”
态度稍显冷淡，但原本的王氏对少女态度就是如此。
从小在压迫中长大的王氏很难长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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颗包容、慈爱的心，她对大房家几个孩子态度都寻常，陶二一去不返，大嫂直接跑路，这几个孩子等于全部压在她的肩膀上，王氏更是对他们生出几分埋怨。
但王氏还没到被生活完全压垮的地步，展露出的只有冷淡、漠视，远不到厌恶、刻薄的程度，表现这个态度刚刚好。
孟研皊出去就看到一男一女两个孩童在院子里爬来爬去，浑身脏兮兮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本的底色。
女孩是王氏所生，男孩是女主一母同胞的弟弟。
孟研皊目光一滞，压制心口喷涌而出的、带着点不甘却又满是怜爱的复杂母爱，她不想被情绪控制，深吸一口气扭过头直接朝只搭了茅草的半露天厨房过去。
女主坐在石墩上，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扒拉毛躁的长发，目光透过发丝缝隙悄然望向厨房，同时那两个爬来爬去的孩童不知何时也停止了玩耍的动作，保持奇怪的姿态扭头齐齐盯向厨房。
系统忍不住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一无所觉的宿主。
提醒吧，以这宿主之前的表现肯定更不会乐意做任务，说不定还要死遁逃避，不提醒又怕她把自己给坑死。
想了想，系统旁敲侧击：「你要不看看女主呢？额，我是觉得现在跟女主打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孟研皊眼皮也不抬：“谁知道我能在这里活多久，当然要检查剩余的生活物资。”
她回不了房子里，时间禁止的BUFF没了，当然会产生消耗。
衣服方面不用担心，现代人的衣物储备足够，只要不在意时髦问题，她的衣服绝对够穿一辈子。
麻烦的是吃喝。
系统顿时被转移思绪，惊诧道：“都这种境地了，你居然还不打算好好做任务，真准备在这里老死一生？”
孟研皊嗤笑：“这种落后时代、这乡下环境、这家里情况，你让我设法给女主美好生活，让她感到幸福美满？别做梦了，根本不可能！”
她前世成功摆脱原生家庭，还了欠款买了房，都没觉得幸福。
幸福美满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与其追求虚无缥缈的幸福，老老实实把这一辈子过完就算了。
「你真不想活了？！」
“反正我之前绝症，能在这里多活一个月就算挣了，既然如此干嘛用任务困住自己？”
系统气恼，决定再不给宿主一点提示，就让她自生自灭去吧！
王氏是跟大嫂大吵一架被对方推倒昏迷，醒来被告知大嫂已经跑路，且卷走了陶家大部分物资。
孟研皊检查前做好了心理建设，但一进厨房，看着漆黑的灶台、满是疙瘩铁锈的锅、各种意味不明的污痕，还是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深吸一口气，定定神坚强地去翻看瓦罐。
果然之前积攒的米面蛋都没了（虽然本来也没多少），只剩些大豆和几把干瘪的小菜。
翻找一遍对这个家弹尽绝粮的现状心里有了数。
不过孟研皊也不慌。
陶家有田，还开垦了几片菜地。
王氏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懵懂无知，但孟研皊轻易通过王氏记忆里的事件能大概推断出现在的情况。
前线的战事虽未彻底太平，但大后方尤其是陶家村这种山野地区其实已经恢复和平，可能发展慢了些，但至少不会再被战乱牵连。
处于和平年代，又没有封建时期的各种徭役赋税，只要年景不错，凭田地出产应该能得到足够的粮食，而其他物资她都有。
至于以后……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发展会不会跟现世重叠，但总归经济腾飞、科技发展是必然的趋势。
若能熬到那时，她反而更有信心生存下去。
孟研皊撇开视线，当作没看到墙角木柴堆里窜来窜去的小生物。
刚走出厨房，就看到女主不知何时过来蹲在厨房不远处，长发披散了一地，仰着头眼睛直愣愣地看过来，就像……一大堆黑色不明物质里长出了一颗脑瓜子。
两个孩童在她头发上滚来滚去玩闹，脏兮兮全裹在一团，看得孟研皊眉心一抽。
“你那头发再梳不好，就给你剪了！”
女主被凶得吓了一跳，立刻坐回原处老老实实地用手指梳头，连两个小孩都被喝住，老老实实蹲女主脚边待着，没再乱滚乱爬。
孟研皊目光四寻，正打量着院里院外哪些可以利用起来，就听一个声音从外传来。
一名中年女子在篱笆外喊：“王二你出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