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终了，音乐收束。
王一评微微欠身，绅士般收回手，和一袭红裙的林梦遥默契地走到程澄二人面前。
王一评率先开口：“楚跃单叫我带位女伴，却没成想差点搞出乌龙。邓总，不如约个时间，我请你和程总一聚，权当我的赔罪。”
程澄目视着王一评的举动，只嘴边噙着微笑。
邓新晟意味深长地看向王一评。
“王总不必这样客气。且不说错不在你，就算行为有欠妥，以王总和我妻子的友谊，哪里需要这么多此一举？”
“毕竟，在宴会上，最多看见王总的地方便是我妻子的身边。”
邓新晟话虽然说得滴水不漏，但眼神却算不上友善。
林梦遥的目光在两位男士之间逡巡，最终着眼于王一评。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后，林梦遥眼底笑意更浓。
她想挽回邓新晟，前所未有地想，不关乎邓新晟喜欢与否。
从邓新晟法律意义上与程澄挂钩时，他的份量就已经翻倍。
哪怕抢过来不要，也是一种精神的胜利……
但苦在势单力薄，但如今看来，新盟友确实有些作用。
眼见两位男士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程澄忽然扶额：“都是朋友，少说两句吧。”
她肉眼可见地有些身体不适。
邓新晟收起嚣张的气焰，紧张地看向程澄：“你哪里不舒服吗？”
他的关心刚到位，紧接着王一评也上前询问。
就在这时，楚跃握着话筒，开始满场找人。
“现在，我要郑重请出本场宴会的举办人——邓新晟，邓总！”
“灯光做准备！”
话音刚落，白亮的光束在光线朦胧的弥月厅内游走起来，人群也跟着左顾右盼。
邓新晟扶着程澄，扫过站在他们夫妇旁边的两人。
视线触及林梦遥，他的脸色黑了一瞬。
要在之前，流言蜚语不足为惧。
外面如何谣传林梦遥是他的白月光都不要紧，婚姻能让所有人闭嘴。但如今，邓新晟却有些怯了。
他脸色铁青地看着近旁碍眼的两人。
终于视线越过王一评，落在林梦遥的身上。
林梦遥还不知所以，邓新晟冲着她招招手。
她恍惚地走过来，只听邓新晟道：“你帮我先照看着程澄。”
“好……”林梦遥刚接过人，邓新晟大步流星地走开。
“好！让我们为邓总鼓掌！”看到人就位，楚跃活跃气氛道。
邓新晟无奈接过递来的话筒。
“首先，感谢各位……”
……
程澄掀起眼皮，在林梦遥视线不及处，与王一评互对眼神。
王一评走上前，“不如我带程总去休息室吧。”
林梦遥像是扔烫手山芋般把人推给他。
饶是计划里有这一环，她却没想到邓新晟把人委托给她照料。
她抬眼催促道：“我看程总实在不舒服，还是朋友照料更好些，你们快去吧。”
弥月厅内，邓新晟正被楚跃苦缠着，时不时应声答两句。
王一评穿过偌大的厅，避着邓新晟的视线，朝休息室走去。
……
邓新晟折回原处，人却不见了。
当然，林梦遥还在。不见的是程澄，还有一个王一评。
“程澄人呢？”邓新晟一时顾不上王一评。
林梦遥眼神闪躲，支吾道：“我本来想要带程总去休息室的……但他们两个去了。”
邓新晟作势就要找过去，林梦遥跟在旁。
刚要穿过大厅，邓新晟的脚步却忽地顿住。
要是他没看错，刚才是镜头快闪。
他思忖几秒，朝着某处快步追去，直到揪住一人衣领。
他冷声道：“拿出来。”
被按住的人手软脚软，只好老实掏兜。
楚跃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赶忙跑过来，“怎么啦？”
“人交给你。”邓新晟把人搡向楚跃，“记者怎么混进来的。”
这种私人宴会，私密性极强。
混进记者来，当然不是件小事。
楚跃拿住人，正想多问几句，邓新晟已经急匆匆地走开。
只留下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林梦遥。
楚跃看看狗仔，又看看眼前的女人，眼神玩味。
……
宴会的休息室有六间。
邓新晟一间间地敲门找过去。
“谁啊——”
开门的男子赤裸着上身，难听的话刚到嘴边，看到来人又咽了下去。甚至没来得及寒暄，面前的人又匆匆走开。
程澄只一人躺在休息室的床上。
原本林梦遥交代给王一评的药正握在她手里。
她有没有事，王一评自然也清楚，把人送到后就离开了。
“林梦遥给我这颗药，是想让我支开你，给她和邓新晟制造独处空间。但这不明来历的药，我还是交给你自己处理比较好。”
程澄把药放在眼前，仔细端详着。
看了半响道：“邓新晟，我该不该让你看清楚你爱的人是什么货色呢？”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将近半小时。
如果邓新晟真的有心找来，早就能找到这儿了，唯一可能只有被林梦遥绊住了脚。
程澄静坐在休息室内，环视着四面无窗的房间。
无人窥视的房间内，她好像才终于敢正视自己这番举动的意味。
休息室里发生什么，休息室外一切照旧，譬如他们光鲜亮丽的婚姻。
所以，如果没了了婚姻这层外衣的加持，当程澄只是程澄时，还比得过林梦遥吗？
答案已经明了。
得出了答案，再耗下去也没意思。程澄刚握手门把手，正要出去。
门被急促地敲响。
“咚咚咚！”
“咚咚咚！”
程澄心里一慌，沉声道：“老公。”
外面的敲门声倏地顿住。
程澄也摸不清外面的情况了，她又提起嗓子，喊了一声：“老公。”
敲门声没再响起，一股外力直接把门冲撞开。
程澄亏得退得及时，但也险些被冲撞到。
冲进来的是邓新晟。
他看到站在门口的程澄，一时动作僵住。
“你……在门口。”邓新晟问。
“不然我喊谁呢？”程澄说。
看到邓新晟略显尴尬地从室内收回视线，程澄一瞬间就懂了。
她冷下脸来，“要是喊得别人，那你来得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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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巧。”
邓新晟从逮到狗仔抓拍，再到一间间敲门过来，再联想到程澄突如其来的不适，心里充斥的念头只有：
——程澄需要他。
从听到门口泄出的“老公”两字时，仿佛兜头一盆冰水浇下。
他气血上涌冲开门，虎口还震得又痛又麻。看到程澄好好地站在门边，兴奋得一时恍惚。
听到程澄的话，世界仿佛一刻闭音。
他的心脏震颤得发抖，“会有别人吗？”他强行挤出一丝微笑。
心里却在不自觉地重复着：你明明爱的是我。
甚至今晚还借着大冒险和我拥吻。
“当然不会。”程澄拎着包砸门出去，“我再喜欢，也记得我们婚姻里的唯一一条约定。”
——“婚内双方给予除婚内出轨外的一切自由。”
尽管过了半个小时，但是单是邓新晟肯找来，就已经平复了程澄心里翘头的不悦。
她也彻底想明白，为什么要试图去和林梦遥比较，她的婚姻能维持的唯一理由，不过是为了报复男人试图在她身上寻找前任的影子。
只要把他期许的稳定婚姻搅得一团乱麻就够了。
邓新晟没跟上来，程澄停下回头去看。
男人伏在地上，手里握着张彩条。
程澄瞳孔骤然一缩，她冲回去，从他手里夺下。
邓新晟开口道：“原来，这才是纸条上的大冒险。”
程澄绷直身体：“是你擅自看的。”
“你讨厌我吗？”邓新晟也站直了身体，“我以为你……不讨厌我。”
程澄却在一种偷吻被发现的惊慌中，她冷声道：“我不该讨厌你吗？所有人眼里，你和林梦遥才是佳偶天成，你让我成为整个圈子的笑话。”
这当然不是她的真心话。
但一颗真心只能捧给同样赤诚的人。
联姻里，真心是无关紧要的。
程澄看着邓新晟露出迷茫的神色，抿着嘴不去解释。
邓新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表情。
他沉默着注视着程澄，又挽起她的手搭在他的臂弯。
“当然可以，这也是你的权利。”他道。
程澄感受着他的手移开，又听他说：“但我们的婚姻，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婚姻，婚姻，还是婚姻！
程澄面带微笑，携手和邓新晟再次露面。
宴会接近尾声。
不少向前攀谈的人都被邓新晟以“我妻子身体不适”的理由回绝。
程澄嘴角的笑更深了，她恩爱地挽着邓新晟的手臂再没放下。
但是，今晚上，她好像被打通任督二脉，忽然似懂非懂：
——原来，她的讨厌或者喜欢，对他而言可能都无关紧要。
……
邓新晟已经彻底从刚才的失落中回过味来。
在知道一个人深爱自己时，她即便骂他，也只算做甜蜜的荆棘。
程澄回家匆匆洗漱睡下，邓新晟却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终于还是起身，看向睡梦中的程澄。
“这就是吃醋的表现吗？”他看着人，心里迟疑地想着。
所以，应该是爱我的吧。
他思索着又缓缓躺下。
不然，为什么多此一举，吻你讨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