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验孕报告
    程澄神色一怔,不由地看向方状铁盒。

    如果盒子与程正原有交集,无非是和林梦遥的母亲挂钩。

    究竟是怎么的干系,值得林梦遥大费周章地拿给她看。

    “潘多拉魔盒”开启,程澄直勾勾地盯着一样样物品拿出。

    林梦遥推过一张纸张泛黄的单子,“你自己看吧。”

    程澄佯装镇定接过,那是一张医院单子,年岁已久,字迹却还依稀辨认得出。

    检验项目:孕2项

    检验时间:2000-08-1811:42:35

    ……

    程澄把目光锁定到最后的“总HCG”上,即便看不懂,也察觉出端倪。

    她若有所思地放下单子:“你妈妈的验孕报告?”

    不容得她细思,林梦遥又推过一打报告。

    比起泛黄的验孕单,这打报告洁白崭新。

    看到首页的“DNA检验意见书”,程澄竭力稳住心神。

    她掀起眼来看向林梦遥,再垂头时潦草地一页页翻过,直到末尾堪堪停下。

    “在排除同卵双胞胎和近亲的前提下,支持A3023096521632号检材所属个体和A3023092521633号检材所属个体符合亲生关系。”

    通篇的“符合遗传规律”几乎让程澄心中有了定论,但看到鉴定意见,她呼吸还是乱了节拍。

    “你和程正原?”程澄强撑着问出话。

    林梦遥盯着她的脸,忽地笑出声,“我看到它的时候远没有你这样镇定。”

    检查报告被林梦遥抽回,随手搁置在一旁。

    林梦遥眼里少了些以往的气焰:“你知道嘛?这样的检查结果,对我而言是梦想成真,但我看到结果的那一刻,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

    程澄打量着林梦遥的每一处五官,试图从中找出程正原的影子。

    她远没有表现得那样镇定,只能脑子跟着嘴走:“如果是真的,程正原不也是你爸了吗?”

    林梦遥嗤笑了一声,接着默默推过一张张汇款单。

    她问:“你说,程正原知道我是他的女儿吗?”

    一张张的汇款单,贯连起那段模糊的童年岁月。

    汇款金额对程正原来说不算大,但足以一个普通家庭养育起孩子,以及供孩子出国留学。

    呼吸憋闷到眼眶与鼻腔,程澄未作回复。

    “我多想有个爸爸啊。”林梦遥声音带上了哽咽,“就算不是为了与你攀比。”

    她强行压下颤抖的音调:“我以为,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一个人也能把我照顾的很好。没有爸爸也没什么的,妈妈甚至轻松地供养我出国留学,这已经胜过常人很多了。”

    程澄眼前模糊一片。

    只听林梦遥接着道:“可是,我有爸爸啊,他没像妈妈说的那样不在了,甚至就活在我的身边,从不说也从不认。”

    “但这种活着让我觉得比死了都要可恶。”

    林梦遥微微哽住:“可是我混到现在,里面少不了他钱的功劳。”

    ……

    程澄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听到最后,又怎么行尸走肉般晃回病房门口。

    直到要推开门的刹那,她的精神才聚焦到眼前。

    晚上九点半,程正原在病床上安睡着,仅床头灯亮着。

    程澄不声不响地坐到对过的沙发上,瞪着那起起伏伏的胸腔,眼眶变得酸涩。

    直到护士推门开灯,猛地察觉到沙发有人,惊呼出声。

    病床上的人也随着转醒,“忙完了?”

    程澄看着护士离开,又掩上门,“医生说你情况怎么样?”

    “手术挺成功,身体指标也都正常,估计再呆一周就能出院。”程正原回答。

    程澄心不在焉地应声,忽然问:“林梦遥,你还记得吗?”

    应该是话题转得太僵硬,程正原一时间应接不暇:“怎么提起她来了?上次聚餐也有她。”

    “那你还记得,她也是你的女儿吗?”程澄目光直视着他。

    程正原彻底愣住,他反应了几秒,“她告诉你的?”

    “那看来就是真的?”程澄缓缓吐了口气。

    她挣扎着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她是姐姐还是妹妹?”

    这已经是一个既定的、已知的事实。

    程澄已经一退再退,而这个问题是她替妈妈守住的最后底线。

    ——婚前还是婚后。

    程正原面露难色,“婚前有的,我婚后才知道有这个孩子。”

    “我妈妈也知道她的存在。”程澄自顾自地说着,像是想起了这应该是个问句,又加上,“对吗?”

    程正原挣扎道:“因为她的存在,我和你妈妈之间才永远有无法弥合的嫌隙。我不告诉你她的存在,是不想再让我们父女心有芥蒂——”

    程澄打断他:“你知道妈妈为什么到死都不愿意相信‘你爱她’这套说辞吗?”

    所有要张皇解释的话都哽在咽喉,程正原怔怔道:“为什么?”

    “你连一个亲生血脉的责任都无法负担,更不要提毫无血缘牵绊的爱了。”程澄面对着这样的父亲,突然觉得身后空荡荡,无所傍依。

    “我有管他们。”程正原面色慌张,“我有定期汇款给她们。”

    程澄笑着拿出一叠单子:“我甚至有那些汇款单据。”

    她整整齐齐地摆在他的面前,“爸,对孩子负起责任的第一步是做什么?同样作为孩子,我认为应该是承认,承认它的存在,至少让它知道你的存在。”

    “林梦遥?有爸爸吗?”程澄道。

    ……

    掩上病房门的那刻,程澄脚步瘫软下来。

    她游魂一样走到邓新晟所在的病房。

    邓新晟正半边斜挂着白衬衣,半边赤裸着身体。

    他浸湿浴巾,潦草地擦着身体,浸水的衬衫下,薄肌若隐若现。

    程澄陡然惊醒,忙不迭掩好房门。

    “你怎么自己洗上了?”程澄快步奔过去,作势撸起上臂。

    “你慢点。”邓新晟停下手中的动作,“地上溅上水了。”

    见人来到近前,他索性放开浴巾,“喏,知道你害羞,就没指望你。”

    程澄着了魔似的,拿起浴巾,“我来了,你就不洗了?”

    话里的挑衅已经是赤裸裸,邓新晟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行,是我害羞了。”

    他说着看向未褪去的半边衬衫,“那边手臂痛,没来得及脱。”

    话里的意思已经格外明显,程澄小心翼翼地替他扒下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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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直到邓新晟上身不着片缕,他坦荡荡地道:“来吧。”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与男人。

    程澄被程正原的私生女搞得焦头烂额,只想看点别的转移下注意力。

    一旦目的明确,程澄就不是扭捏的人。

    在邓新晟的目光中,程澄同样坦荡地接过浴巾。

    浴巾还温热着,浸上水有了些重量。

    “那边手,”程澄命令道,“自己举着。”

    邓新晟听声就范。

    她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回荡起那三个字:掌控我。

    有种难以向外人诉说的爽。

    程澄微微垂头,咬了咬下嘴唇。

    她擦得认真,一边欣赏,手指一边在上半身游弋。

    气氛如果在这里戛然而止,也算是定格在美好上了。

    可现实偏偏不遂人愿。

    邓新晟忽然用那只好手逮到她的手,“行了,洗到这儿吧。”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喑哑,程澄正欲抬头看个究竟,眼睛瞟到某处,瞬间就懂了个大概。

    程澄顺着他的意思扔下浴巾,分析道:“一般这种时候,我应该回避。”

    显然她没有回避,甚至目光在他的脸和那处逡巡着。

    邓新晟终于搁不住面儿,“你别折磨它了,行吗?”

    程澄终于把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

    她缓了又缓,终于开口:“我不想盯着,我只是怕造成误伤。”

    程澄指了指他包得肿如蚕蛹的一侧手臂。

    她果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只见程澄端着那盆温水倒掉,又拿了块干燥的毛巾替他擦干身体,邓新晟任由她做这些,脖颈两侧的青筋微微凸起。

    “好了。”程澄目中无人般收拾好一切,指了指床褥,“睡觉吧。”

    邓新晟一言难尽,他指了指下边,“要不你去别的病房睡吧。你在,我根本睡不着,这也下不去。”

    说来程澄也奇怪,让她去照料程正原,表现得微微抗拒。

    过了半响,她为难道:“怎么下去?”

    邓新晟从没和妻子探讨过这种话题,他先看了看自己肿胀的手臂,心里万般无奈地否定了这一可能,他无奈道:“算了,你不行的。”

    程澄真以为她不行,毕竟她不是男人。

    看邓新晟实在熬得难受,她突然拿出手机。

    事出反常必有妖。

    邓新晟敏锐察觉到这一举动,“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程澄平静道,“我打算叫那位男护工过来。”

    这一回答激得邓新晟语言系统失灵,他没第一时间反驳。

    程澄以为他也赞同提议,“都是男的,应该方便。”

    邓新晟用手截过她的手机,流畅地扔到远处的病床上。

    这现阶段就是程澄的正事,如果放任邓新晟自己在病房,他难免用到手,只有一边手不方便不说,绑着绷带的手很容易造成二次伤害。但让邓新晟硬生生靠着,看他表情似乎又有些难挨。

    程澄想来想去,她叫来人,让男护工帮完忙,她再来安心睡觉。

    正事被妨碍,程澄有些不悦。

    没等她发作,邓新晟先一步握住她的手,沉沉道:“你行。”

    只听他喑哑道:“要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