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京都消息
    一方荷塘。

    荷花在夕阳下显得愈发的娇艳。

    一座凉亭。

    凉亭在院子里显得有些孤寂。

    一张石桌。

    一壶茶。

    白少秋与秦景泰对坐,何晓峰又环抱双臂靠在了一根柱子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那狗尾巴草在初夏的夜风中摇啊摇。

    白少秋斟茶,说道:

    “原本打算这两天就去长宁书院看你的,倒是没料到你来了,”

    “来就来嘛,还带酒来……刚才听闻你来了便吩咐了厨房弄几个佐酒的菜,这郡主府上酒还是有的。”

    秦景泰接过茶盏微微一笑:“老夫寻思你受伤极重要想痊愈没那么快,原本也是想要再等一些时日再来看你……但,还是决定早些来。”

    白少秋抬眼看见了秦景泰那张老脸的沟壑里藏着的忧愁。

    那忧愁没有被他的笑意完全遮掩。

    他的这句话也极有深意。

    “老弟啊,这些日子老哥我仔细的琢磨了一番,觉得你遇刺之事带来的后果有些严重……”

    白少秋嘴角一翘:

    “不就是悬镜司么?”

    “这些王八犊子刺杀我,要说起来这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秦景泰一怔:“这还不是什么坏事?”

    白少秋道:“老哥你看,刺杀我的五个刺客死了四个,但藏在西陵城的十二个悬镜司的小铜镜全死了……”

    “我没有去问这事是谁做的,因为不需要去问。”

    “我相信整个西陵城里至少现在不会再有悬镜司的人……如果还有,那要么说明王府真没啥能力,要么……便是我那岳父有别的主意。”

    这话落在秦景泰的耳朵里令他对白少秋刮目相看。

    借着白少秋和四公子遇刺之事,将西陵城的悬镜司的人清洗干净,这件事所有人都会认为是王府做的,他秦景泰也不例外。

    这是一个最好的借口!

    悬镜司是为皇上负责的。

    而皇上对镇西王府显然有点不满,不然怎么会将一个废材赐给王府为赘婿?

    清除了悬镜司的人,就是斩断了皇上安插在西陵城用于监督王府的眼线。

    这确实是最好的机会,但同时它会带来另一个后果——

    “这件事,想必早已传入了悬镜司的红楼里,”

    秦景泰放下茶盏,微微俯身,极为认真的又道:

    “尚树尚军候绝不是一个会捏着鼻子喝一壶的人!”

    “行刺之事就算不是尚树所安排的……一定不是尚树所安排的,”

    白少秋一怔:“老哥何出此言?”

    “因为倘若是尚树所安排,你断无生路!现在绝没可能坐在这里与老哥聊天!”

    “这件事不管是谁安排的,悬镜司死了十二个铜镜这是事实。”

    “按照老哥对尚树的了解,他一定会再向西陵城派出悬镜司的人……他会看看王爷还会不会对他的人动手,敢不敢对他的人动手!”

    “在你遇刺的那天,老哥就写了一封信给我弟弟……以飞鸽送去了京都的秦府。”

    “今日收到了回信,我弟弟说,悬镜司这些日子有些异样。”

    白少秋一愣:“什么异样?”

    “悬镜司的大门紧闭。”

    “连续十余天没有一人进出!”

    “就像悬镜司的人都死光了一样!”

    “我弟弟派了人进去看了看……”

    白少秋也俯过了身子:“看见了什么?”

    “里面没有人!”

    白少秋:“……人呢?”

    “不知道!”

    秦景泰又道:“悬镜司那院子很大,里面常驻的有悬镜司的第一司……也就是三大金镜使之一的牧舟所统领的第一司!”

    “第一司外放了六千余人,在京都有三千余人,在京都的悬镜司的院子里有三百人!”

    “那三百人是第一司的精锐,负责保护悬镜司大院的安全,也负责保护尚树的安全。”

    “可我弟弟的人进去之后回来说那偌大的院子里空荡荡的,从炉子里的灰烬和桌案上的灰尘看来……那院子已空了至少半个月!”

    白少秋一惊,自己遇刺至今才二十天,悬镜司的大院竟然就人去院空了半个月……

    “他们跑哪里去了?”

    秦景泰摇了摇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就连城防司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用什么法子离开的!”

    白少秋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端起茶盏来呷了一口,忽的一笑:

    “肯定不会是冲我来的。”

    “你为何如此肯定?”

    “因为我其实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也因为这里是镇西王的地盘,悬镜司胆子再大也不敢来这里撒野!”

    这话很有道理。

    镇西王又没有举兵作乱,尚树手里的人就算全部集中起来也不是镇西王的对手。

    何况而今兴国有北梁之患,尚树定然不敢将镇西王逼迫得起兵谋反。

    白少秋沉吟三息,又道:

    “我倒是认为悬镜司大院里的人都走了是最好的。”

    “为何?”

    “我对尚树这个人不了解,但换个位置思考……倘若我坐在悬镜司首座这个位置上,在面临站队而我又不想站队的时候,是不是远离京都那个是非圈子才是最好的办法?”

    秦景泰一愕,也坐直了身子。

    他听明白了白少秋这话的意思——

    悬镜司只对皇上负责。

    但现在朝中局势恐怕会逼迫他做出选择。

    这种选择是要命的!

    不仅仅是他尚树的命,还关系到悬镜司的存亡。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选择就是正确的,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不选!

    如何才能不选?

    那自然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弟弟没有去拜访过尚军候,因为他知道悬镜司的规矩。”

    “那就是叶穹楼或者……三皇子!”

    白少秋手指头在桌上叩了叩,又道:

    “倘若我们的推测是对的,尚树带着悬镜司的人离开了京都这个是非地,他没有做出选择,这反而对秦相有利!”

    “至少悬镜司没有站在叶穹楼一边。”

    “这个尚军候……倒是有点智慧。”

    白少秋这么一分析,让原本忧心忡忡的秦景泰忽然开朗。

    他担心的是尚树带着悬镜司的人离开京都要亲自执行某件大事,这么听来……他不过是躲一躲京都的烦心事罢了。

    这老东西会躲到哪里去呢?

    白少秋大手一摆:“总之呢,在西陵城这地方,他肯定是不敢来的。”

    “至于我明年的京都之行……他堂堂一悬镜司首座,当不会因为我去点燃王府的怒火。”

    “当然,京都肯定有人会做这件事,甚至会祸水东引。”

    “我倒是要求老哥一件事。”

    “老弟但说无妨!”

    “就请老哥给秦相再去一封信,就说……我明年去了京都,想请秦相引荐,我去拜访一下这位尚军候!”

    “当然,如果这位尚军候依旧没有回京也就罢了。”

    秦景泰沉吟三息,咧嘴笑了起来。

    “可刺杀你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尚军候的亲孙子尚善所为。”

    “那是个蠢货,我想尚军候不至于那么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