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小筑外的稻田已是绿油油的一片。
小筑外的梨树上挂着的梨儿已有鸽子蛋大小了。
白少秋再次踏入春满小筑的时候已近黄昏,距离上一次离开这里,转眼间已过去了两个来月。
这便是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吧。
站在春满小筑的天井中,本以为已长满了野草,却不料一切都和自己曾经住在这里的时候一样。
看来是有人来收拾这小筑的。
抬步走入了那处凉亭,伸手摸了摸那张石头桌子,手上并无灰……
白少秋扭头四望,眼里充满了期待,莫非是懒懒回来了?
他快步走出了凉亭,走入了那处厨房。
并无人。
他去了每一间房子,每一间房子里都很干净,却无人。
东方猛和何晓峰就站在天井中看着白少秋像一只无头的苍蝇一样到处乱串,看着白少秋再回到天井里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从期待变成了失落。
“你在找什么?”
何晓峰问。
东方猛咧嘴一笑,那声音如春雷般炸响:“他当然是在找我姐姐了!”
何晓峰一怔:“郡主她……住在这里?”
东方猛狠狠的点了点头,可惜白少秋却并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
他去了厨房。
厨房中有一坛子青梅果儿酒。
密封的很好,厨房的门也一直是开着的,有淡淡的酒香味道。
想了想,他没有将这坛酒开封,他又走了出来,对东方猛和何晓峰招了招手:
“走吧!”
“去哪?”
望了望西落的日头,白少秋抬步向门外走去。
“去竹溪!”
……
……
抵达竹溪的时候天色已暗淡了下来。
司老大儒此刻并没有在兰亭中,他在竹溪深处的一间小木屋子里。
白少秋一行提着酒坛子还有十几只余记的卤鸡在九叶的带领下来到了司老大儒的这处居所中。
司老颇有些惊诧。
他放下了手里的笔抬眼看着白少秋,脸上洋溢起了一抹笑意:
“说你很忙……你应该很忙,怎么跑老哥这来了?”
白少秋坐在了那张书案前,“哎……情绪有些低落,找你唠叨唠叨。”
说着这话,白少秋扭头对何晓峰和东方猛吩咐了一句:
“你俩外面亭子里去喝酒吃鸡,我和司老哥说说话。”
东方猛颇为幽怨的看了看白少秋,嘀咕了一句:“说好的带我去青楼。”
“你吃不吃鸡了?”
“吃!”
“那就过去!”
九叶带着二人离开。
司老的背后还站着一个青衣少年。
他是七叶!
司老没有吩咐他自然就没有离去。
他从旁边的柜子里取了两个酒杯,拍开了酒坛的泥封,给白少秋和司老斟了一杯酒。
他又站在了一旁,恭敬的侍候着。
白少秋盘膝而坐,端起了酒杯,“就要走了……原来呢,觉得长安繁华很想要去看看。”
“现在呢,却又觉得西陵城很好。”
“地方虽不大,却有知己,有美酒,有余记的卤鸡,也有……心爱的姑娘。”
“这忽然间就要离去心里竟然不舍。”
“老哥,我是不是老了?”
司里桃花顿时就笑了起来。
笑得很开心,就像个孩子一样。
“你小子……你若是都老了,老哥我岂不是成妖了?”
“来来来,咱哥俩先喝一杯。”
二人同饮了一杯酒,七叶连忙走来又给满上。
司老一捋长须,说道:
“你不是老了,你这是心里有了牵挂亦有了畏惧。”
“前些日子我去了一趟长宁书院,陪着秦老头钓了半天的鱼,鱼没钓着,听秦老头说了半天的话。”
“他很担心。”
“我也很担心!”
“原本呢还以为你明年夏再去京都的,这一家伙提前了足足一年时间。”
“一年的时间能做很多事,至少王府能做一些准备,至少秦相也能有宽裕的时间来安排。”
“甚至在这一年的时间里说不定有些乾坤已定。”
“可谁也没有料到皇上的这道圣旨现在就要来了……现在就算有准备有安排也是仓促的。”
“仓促,就意味着会有诸多漏洞,就算是秦相有心保你安全也难免会有纰漏,所以……”
司里桃花又端起了酒杯,脸上的笑意已收敛,眼神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你自己得多长几个心眼!”
“皇上虽说与镇西王之间有些过往的恩怨,但他确实也极为欣赏你的才华,在老哥看来,你此行京都,得皇上的欢心当极为重要!”
“他毕竟是皇上!”
“叶穹楼还没有猖獗到敢对皇上明目张胆的不敬这个份上!”
“来,喝酒,”
二人又同饮了一杯酒,七叶再次给他们满上。
司里桃花一捋长须一声叹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老哥我虽然在京都混了那么些年,这些日子仔细一想,竟然发现找不到真正能帮你的人。”
白少秋摆了摆手咧嘴一笑:
“老哥,你可千万不要自责,你越是自责我这心可就越难安!”
“其实京都之行也没什么可怕的,嗯……王府也做了一些安排,我这些日子呢也做了一些准备。”
“反过来想想,明年去也是去,今年得皇上圣旨去其实比明年更好一些,我现在更有把握求皇上将那道圣旨给收回去。”
“我这不就没有了那赘婿的身份了么?”
“万一皇上再赏我一个官儿……朝廷命官天之脚下,那些人就算是想要害我也要将计划做的万全一些。”
“你无须为我京都之行去操心。”
“有暇去了秋雨庐给秦老哥也说一下,钓鱼这种事得专心,勿要因我而分心!”
白少秋这番话自然是宽慰司里桃花的。
当今这位皇帝若是不问政事独喜诗词书法啥的,那么他的权力当已被架空。
叶穹楼既然主动向皇上建议召自己入京都,他就有足够的手段来控制自己这枚棋子。
无论是生还是死!
退一万步说,叶穹楼正大光明将自己弄死皇上又能拿他怎样?
叶穹楼原本真正担心的是镇西王府,现在镇西王自己都去了大散关,恐怕他已经带着西部边军入了西荒去找完颜炳的大军了。
镇西王也无暇顾及远在京都的自己。
当然,他也没有说京都的那两把伞。
在白少秋的计划中,如果那两把伞也靠不住……那就杀几个人吧!
鱼将死,何惧网破!
“我走了之后,三味书屋那边你有空去瞧瞧,倒不是说需要你做点什么,有你这个大儒去三味书屋露个面,书屋的生意都会好一些。”
“至于其他……托付给你的那个叫小锤的孩子,你不用过于为难。”
“读书这个东西还是需要天份的。”
“最重要的是他能明白做人的道理就行。”
“不说这些了,我们喝酒。”
白少秋举杯:“今夜这场酒喝了……我也不知道咱们下一场酒会在什么地方,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