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陈兰时从西洋镜里抬起头,眯起了眼,“我哪来的少夫人?又是哪个坑蒙拐骗的小女娘,我这会儿成她们敛财的工具了。”
他又问:“不是等等,他说的是哪个?”
范掌柜说:“跟咱们商队去荆北那个,您让小的去打探军饷必经路线,这人不就在那儿扣下了,那群山匪要这个数。”
伸出五个手指。
“她什么时候成我少夫人了?”
范掌柜难为了难为,“让他们放灵活些,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这个消息,就这么喊上了。”
陈兰时扔下西洋镜,擦了擦手,“可真行,怕不是小姑娘家家故意送上门去的,那我那批货呢?”
“被扣下了,连同少夫人一起。”
“还少夫人?!”
范掌柜缩着脑袋,“匪头说,超过三日,他们可就不能保证少夫人的安全和货品的完整了。”
他觉得有必要提一嘴,“东家,瑾王府咱们之前也打探过,没什么女眷,连个侧妃也没有,最多就是婢女和婆子,那姑娘一身不凡的气度,身边还带着身手矫健的女侍卫,所以,我在想啊,”
陈兰时握拳沉思,“你先别想,我冷静冷静。”
可范掌柜忍不住,“不会是瑾王妃吧。”
陈兰时扔过去一个杯子,“都说了让你先别想!我能不知道。”
本来还撑着一口气的范掌柜,看到东家这样,心里更笃定了,腿都软了,哆嗦着一跪,魂都不知飘哪儿去了,冷汗直流。
“成王那边的门路咱们还没攀上,这件事还有谁能出面?那瑾王如今得圣上宠信,定安侯府也是朝中显贵,之前咱们想卖个脸熟都没找到门道,如今人家都送上门口了,却遇到这事,要是解决不好,咱们就都毁了啊。”
陈兰时真是服了,“你是觉得我现在脑子还不够乱是吧,还给我添堵,还给我添堵。关我们什么事,她自个儿要去的,”
“可您要是不救,事后王府侯府都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说不救了吗?我说了吗?不就是要钱吗,老子有的是钱!我现在就是担心我那批货会不会被小神婆看出什么端倪来啊。”
陈兰时那个焦灼的,咬着手指来回踱步,“这买卖不仅亏本,还特么亏心,你还愣着干嘛呢,还不赶紧去准备钱,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叫人好好的给我留着。这些小事还需要我教你们吗?”
“是是。”
一通气发出来,他逐渐镇定了下来,“她既然不跟我客气,那这笔账我怎么着也得讨回来,之前不是说军饷走的就是那条道吗,呵呵,现在我知道了,小神婆可真神啊,劫了她就劫不了官家的银子了。”
掌柜说,“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劫军饷啊,他们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笨吗?往年军饷哪有全额到边关的,不然之前都是兵部的人,这次怎么改换瑾王了?怕不是要趁此机会一并清查啊。”
“清查?”
“成王这些年盘踞荆北一州之地,势力不容小觑,何况又是边关要塞,圣上怀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那咱们送成王那批货会不会当做是……”
陈兰时一个眼神扫去,范掌柜闭上了嘴。
越想越丧,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去,给我准备一件大氅去,我要亲自去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个事。”
“您,你要去荆北?”
“……对。”
掌柜的欲言又止,但还是应着出去了。
陈兰时瘫坐在椅子上,拢了一下衣袍,“妈的,荆北可冷了。”
早在山匪翻箱子的时候,谢晚青就发现了,上面看似是一些布帛锦缎,花瓶茶盏,还有一些茶叶。
但下面好像还有一些金银玉器,用厚实的宣纸包裹着,看盒子的精美程度,像是要孝敬某人去的。
陈兰时这个人,嘴上说着孑然一身,与势力无往来,可这些年的生意做的却是风生水起。
能在一众权贵氏族脱颖而出,屹立不倒,自然不会像他表面上说的这么简单。
以他圆滑世故的本领,应该早就打通好,或者正在打通荆北这一带的商道关系了。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茶蒙峡谷这个地方是归陈氏商行所有。
荆北有谁?
早年间和凌王夺储的成王。
他若是想为他外祖父一家报仇,从成王下手也算是个路子,或者说,他早就谋算好这一步了。
但当时成王谋反的消息,犹如夜空一颗流星划过,转瞬即逝。
甚至这个消息传到盛京的时候,荆北一带就归齐诀统辖了。
只听闻,成王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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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起兵,直奔盛京而来,结果在半道上被瑾王军给拿下了。
至于过程如何,那就不得而知了。
以陈兰时一向干净利落的手段,自然不会落任何把柄在别人手上,估计在造反失败的那一瞬间,他就把和成王账簿等一干往来销毁得一干二净。
他这个人,喜欢留后手,心思缜密,不然自己和户部也不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夜幕降临,山洞里也燃起了篝火。
酒味儿混着汗臭,夹杂着外头若有若
无的腥臊和肉糜腻气,格外的浑浊,让人难以呼吸。
她想出去透气,匪头便让那个叫猴头的跟着她。
茶蒙峡谷算不得深,但十分陡峭,若想在这儿埋伏,一时半会儿还真不好攻上来。
不过以齐诀的本事,应该对这样的地形十分谨慎,怎么着也不会丢失军饷。
“王妃做的这些事,为何不让王爷知晓?”
谢晚青说:“一开始是怕被那个人察觉,后来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
此事过后,齐诀会去西北监军,常年驻扎在那儿。
齐明淮抱得美人归,应该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吧。
说不定她还真能提起过上颐养天年的生活,她甚至都准备好去哪儿游山玩水了。
“这样不是挺好的么,不用惊扰旁人,自己也乐得自在。”
几人又来到了另一边,深溪水涧,清澈见底,渗着碧绿幽深的寒意,犹如一条长龙蜿蜒曲折,延伸到远处。
崖边上,还有垂落下去的铁链绳索。
顺着清明月光,能看到有几个浮木箱子漂浮在水中,随波起伏。
谢晚青看懂了,“官府搜山,你们就顺着这河流逃走是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我过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拦着?”
猴子哑口。
难怪这些年都没剿灭这里的山匪,这沿路查下去,不知要经过多少个城镇。
对了,峡谷那边就是荆北了吧。
“好安静啊。”
“是啊。”
语毕,众人察觉到了不对,刚才还熙熙攘攘,传来笑声喝酒的山洞,转眼间一片死寂。
只有不知名的虫吟在林间叫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