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送入考场
    江溪雪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叶清川在桌上点了一根蜡烛,房间内暗沉沉的。

    “怎么不点灯?”

    江溪雪将采买的东西随意丢到桌上,大大咧咧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招手让叶清川给她递水。

    “点什么灯?”叶清川倒了杯水,递给她:“翻遍整个屋子就找到这么一只蜡烛,问了小二,他说这里就提供这么一只。”

    叶清川疲惫地揉了揉眼睛,眼眶有些红肿。

    “看书看的我眼睛疼。”他在江溪雪带回来的包裹里翻出一张薄饼,啃了起来。

    看着样子是饿了。

    江溪雪点了新买的油灯,屋内总算亮堂些。

    瞧着叶清川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不禁笑道:“饿成这样都不知道出去买些吃的垫垫肚子,这楼下明明就是这种吃食小摊。”

    “哼。”叶清川咽下一口饼,“我知道你回来肯定会带吃的,干嘛浪费那个钱?”

    叶清川瞥了一眼江溪雪:“怎么,你钱很多吗?”

    江溪雪被怼地说不出话,此局叶清川略胜一筹。

    风卷残云后,叶清川陪着江溪雪换下来两张床的床单和被罩。

    最后将套好的枕头扔到床上时两人都累的够呛。

    叶清川翘着脚躺在床上,阖眼平复气息。江溪雪则撑着脑袋靠坐在桌边。

    “还没问你呢。”床上的人忽然开口:“你怎么出去那么久才回来?”

    “别提了!”

    一提就心烦。

    江溪雪同叶清川讲了路上又遇方知有的事,后者面色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本来都准备回来了,结果那小子看见他妹脸上的伤,偏要扯着人去要说法。”

    江溪雪越说越急,暴脾气上来又踢了一脚叶清川。

    “你说他们一个女孩子家家,一个瞧着就是个文弱书生,我哪里敢让他们就这样去找人?”

    “我当然得跟着去了!”

    “你去有用?”

    叶清川冷不丁地吐槽又给自己惹来一记飞踢。

    “哼,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能凑个人头涨个气势吧!”江溪雪愤愤道:“再说了,我嗓门大,喊救命比较洪亮。”

    “噗……”

    叶清川被逗得一乐,江溪雪看面前人笑成一团,脸上也有些不好意思,泛起了丝丝微红。

    “行了,别笑了!”她拍了拍笑缩在床上的叶清川。

    “不过啊,人不可貌相。”

    她戳了戳叶清川的小臂,嫌弃道:“我本来以为方知有和你一样,是个只会嘴上功夫的,没想到还真有些拳脚。”

    江溪雪面色痴痴,眼里泛着光:“你不知道,他三下五除二就将那几个书堂小伙打趴下了,实在是痛快!”

    “要不是向梦妹妹拦着,我……”

    江溪雪抬头,对上了叶清川冷淡的目光。

    “你也要掺一手,将那些人打一顿?”

    察觉到叶清川有些不开心,江溪雪没说话,只是讪讪的笑着。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生气了?江溪雪搞不明白,也不想触这个霉头。

    “不早了,不聊了!”

    她起身,冲叶清川摆了摆手。

    “我也回房睡觉了,你别学太晚,如今还是要好好休息的。”

    江溪雪转身就走,没有注意到身后叶清川更加不快的神情。

    .

    秋闱共有三场,每场三昼夜,共九天七夜。

    第一场考四书五经。

    这是江溪雪最不担心的一场。

    原主虽几次未中举,但好在一直坚持读书,积累了许多圣贤文章。

    考试当日,江溪雪拎着叶清川的书袋子,左问右问,希望这家伙可以正常发挥。

    “昨晚给你的重点笔记看了吗?是这两天商城才更新的。”

    “还有还有,按照考点提示,你可一定不要只写那些经文啊,一定要结合实际!”

    “对了!我给你买的饼就装在袋子里,这一场考试时间长,我就准备了一些不容易变质的。”

    ……

    叶清川上手捂住了面前这人喋喋不休地嘴。

    “我知道啦我知道啦!”

    他无奈叹气,伸手接过江溪雪手中的书袋子。

    “你昨晚就和我说了好多遍了,都该刻我脑门上了。”

    “呜呜……终于要考试了。”

    江溪雪撇着嘴,眼眶居然有些湿润。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心里砰砰跳的,我要焦虑死了。”

    说着,她又双手合十:“求求各位祖宗保佑,一定要考上啊!”

    叶清川瞧着她这副样子,嘴角微微勾起。

    “行了。”他拍下江溪雪的手,“求各路神仙不如求我,别忘了我高中可是控分达人,每次物理都能精准的比你多一分。”

    “你滚啊!”

    明知这人是在开玩笑缓解气氛,但江溪雪还是有些气急。

    “你今天可不能控分嗷,能考多少是多少!”

    她指着叶清川威胁到,殊不知自己被这人带进了圈里,被迫承认了自己物理总是被这人压一头的事实。

    考场外的考生越来越多,放眼望去,竟瞧见一个年近花甲的。

    江溪雪一愣,心中觉着有些荒谬。随即想到身边的叶清川,适才的不安又弥漫上来。

    “别担心。”

    叶清川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拍了拍江溪雪的肩膀。

    “我会尽力的,不会让你这次回去就嫁人。”

    还有心思说混话,江溪雪瞪了他一眼。

    “走啦!”

    入场时间到,考生入考场。

    叶清川背着书袋,步伐轻快走在人群之前,他边走着边不忘回头给江溪雪招手。

    “回去吧,好好休息几天,散考后记得来接我就行~”

    叶清川的身影在一片月白衣衫的考生中消失不见。

    不知为何,江溪雪竟有种重回高考那天的感觉。

    只不过,高考那天,自己是和叶清川同行的考生。而今天,自己是站在叶清川背后的送行者。

    ……

    “姐姐!”

    肩膀从身后被人拍了一下,江溪雪回神,来人不是别人,是向梦。

    茶馆,说书人在津津有味地说着坊间趣闻,向梦和江溪雪悠闲地坐在角落嗑瓜子。

    “姐姐,你今天怎么在考场门前呀?”

    向梦晃着腿,“不会是送夫君来科考吧?”

    江溪雪吓得喝茶的手一抖,半杯茶水泼在手上。

    “哎呀,我就是开个玩笑话嘛,姐姐怎么这么不禁逗!”

    向梦从衣袖中掏出手绢,连忙给江溪雪擦着手上的茶水。

    “我是来送我哥哥考试的,姐姐呢?也是送自家兄弟吗?”

    “呃…对,我送我弟弟来考试的。”

    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和叶清川的关系,只得这般先说着了。

    江溪雪冲向梦笑着,关心道:“那日之后,你兄长可有再训你了?”

    “没有了!”向梦笑的和猫似的,“那日兄长帮我教训了学堂的那几个人,便没再管我的事了。”

    “而且呀,我这些天去学堂蹭课,夫子还特地给我留了个小座儿,我寻思着,这应当是哥哥只会的。”

    女孩乐得开心,语气听着都欢快不少。

    “不过,那天哥哥所说的话,我回去之后也想了想。”

    “我一介女子,在我朝没有参加科考的先例,更没有什么入朝为官的机会,似乎…读书也确实没什么作用。”

    说至此,向梦方才的轻松快活劲儿消失了大半,“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我就是想读书,想同哥哥,想同其他男子那般。”

    “那就读!”

    江溪雪作为21世纪的人,平等的享受着受教育权,她从小对于读书没多大执念,因为这是她生来便拥有的权利。

    可她听着向梦的话,只觉得万分心酸。

    “只要你想,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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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做。”

    江溪雪双手握住向梦的手,“没有先例就创造先例,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

    “你说你比旁人学得快,学得好,那你就应当读书,应当参与考试,应当排在他们名字的前面。”

    “可是,长久以来……”

    “长久以来的规则便都是对的吗?”

    江溪雪打断向梦的话,“向梦妹妹,相信自己,姐姐支持你。”

    二人紧握着手,似乎是在传递某种力量。

    “好!”

    茶馆内依旧喧闹,说书人还在咿咿呀呀讲地正欢,只是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两位姑娘笑得开心又肆意。

    .

    江溪雪在客栈等叶清川散考这两天,可谓是煎熬至极。

    睡睡不好,坐坐不住。

    一个人在系统商城里挑挑拣拣,又给叶清川淘了几本考前冲击资料。

    后边两场一场是官场应用文,一场是策问,对于叶清川而言陌生的很。

    原主的记忆中,这两场似乎也是短板。叶清川曾同她说过,每每回忆起这两场考试的内容,原主的记忆都是痛苦且漫长的。

    而叶清川自己呢,是个完全的理科生。

    这第一场的四书五经,应试作文写多了也尚能应付。可后面两场于他而言,完全是两门新功课,江溪雪实在是放心不下。

    可她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考前这一两天再淘点考前资料。

    .

    去接叶清川散考那天是个阴沉沉的雨天,江溪雪举着伞站在考场外。

    身边也有许多人,举着伞神色焦灼。

    考场门前的栅栏被挪开,已经有考生走了出来。

    江溪雪将伞举得高高的,踮着脚,伸长脖子在人群中放眼瞧着。

    细雨绵绵,被秋风吹着斜落在江溪雪的衣衫上,但她却不甚在意。

    终于,视线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叶清川!”

    她奋力挥手,恨不得跳起来。

    叶清川自然也一眼就瞧见了她,在斜风细雨中跑来。

    他接过江溪雪手中的伞,严实地挡住了秋风带来的雨丝。

    “考得怎么样?!”

    江溪雪沉不住气,一如从前高考散考偶遇时,第一句话问的便是“考的如何”。

    “这位小姐,小的是否应该先歇息歇息再回答你的问题呢?”

    叶清川拒不回答江溪雪的问题,只揽着江溪雪的肩膀往客栈的方向走。

    “说说嘛说说嘛,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题难不难?你写的可还算顺利?”

    “和高考比怎么样?你有几分把握?”

    ……

    江溪雪一路上,从考场门口问到了客栈。

    叶清川实在受不住,从包里掏出了一张不知烙了多少天的饼塞进了江溪雪的嘴里。

    “这饼多少天了啊,你往我嘴里塞?!”

    瞧着江溪雪气急败坏,叶清川就在心中忍不住地想笑。

    “我这几天不都是吃这个的吗?你这么嫌弃干嘛。”

    “我呸!”江溪雪将饼子重新丢到叶清川手里,“你吃这个是没办法,我又不是有什么毛病,非得和你吃一样的。”

    她白了一眼叶清川,又问:“所以你到底考的怎样?”

    叶清川笑而不语。

    他自顾自地脱了鞋躺到了床上。

    几日不见,确实有些憔悴了,眼底竟然有些乌青。

    “我真累了。”叶清川抬手捂着眼,“后边还有两场,先让我好好睡一觉吧。”

    话音刚落,叶清川便陷入了深度睡眠。

    这人倒是睡得快,独留江溪雪一人蹲在床边忐忑。

    完了完了。

    江溪雪不断在心中想着。

    叶清川这副样子她最是熟悉了,从前每每考试没考好,叶清川趴在桌上都是这副鬼样子。

    江溪雪蹲在地上,抬眼瞧着床上睡得和死猪似的叶清川,只觉得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