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郑淑妃和魏王李景益是怎么做到的,那位无辜的端酒宫女第二日就认了罪——因为尚在年节,皇帝还是留了她一条命,处以杖六十,至于能不能受得住,那就得交给命运了。
因着昨晚这桩意外,防微杜渐的李景斯被皇帝大大重赏,李知节和裴钦也得到了一笔不菲的“精神损失费”,当然,李景益也很不要脸地混上了一份。
然而年节还没有过完,也就意味着宫宴还得持续,至少大年初一是这样,因此尽管昨晚李知节和李景益几乎算是完全撕破了脸皮,但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得在皇帝面前装得客客气气、和和睦睦的。
大年初一的宫宴规模不及除夕夜,只是皇亲国戚之间、家宴性质的聚餐,氛围更加轻松随意,吃撑了起来唱两嗓子都没问题。
……就比如宴席中央正在跳舞的这位大汉,好像是她的某位叔叔,喝酒喝上了头,夺过乐师的羯鼓,别在腰间,一边胡旋一边击鼓,不知想到了什么,还两眼泪汪汪的。
皇帝一时兴起,也让人拿来了自己珍藏的琵琶,抱在怀中,手持拨片演奏着为他助兴。
席间十分其乐融融。
“昨晚真是惊险啊……”齐王李景尔不知何时绕到李知节旁坐下,这么试探着、若有所指地说道,“长兄不愧是长兄,第二日就跟没事人一样了,真是叫我等望尘莫及。”
“大哥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李知节滴水不漏地说。
看来,也不是所有人都看不透昨晚的真相。
出去上了趟厕所、回来便被挤到了一边的李景斯有些不满,于是哼哼唧唧地说:“二哥怎么坐到我这儿来了?”
李景尔用力拍了拍他的背,佯怒说道,“怎么,你不乐意?”
“好痛!二哥什么时候手劲也这么大了?”
“吃你的,”李景尔抬手舀了一碗粥放在他的面前,然后偏过头对裴钦说道,“裴二郎威武不屈、刚正不阿,实在叫本王敬服啊!”
“殿下谬赞了。”裴钦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拱了拱手说道。
“二郎这般客气做什么?过不了两个月就是自家人了,随五娘称本王一声‘阿兄’就行,”他呵呵笑了两声,然后话题一转,关切地问道,“最近郑公的事没少让二郎费神吧?可还顺利?”
“还好、还好。”裴钦有些警惕地一愣,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见他如此戒备,李景尔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髭:“唉,郑公这些年是备受我阿耶信任……有时候有恃无恐也能理解,但若是众臣都因畏惧郑公权势,不敢指出他的问题,那朝堂风气可想而知!人心不古啊!大成正需要二郎这样敢说真话的栋梁之材!”
“阿兄说的是,”李知节抿了口茶,淡淡说道,“不过,阿兄在朝中素有名望,一句话顶我们十句,若是愿意劝一劝郑公,想来必定事半功倍。”
“哈哈哈!”李景尔无奈地摇了摇头,揶揄着笑道,“五娘定是在怪为兄不帮裴二郎的忙啊!”
他说罢,伸长手臂压了压裴钦的肩,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正色道:“说真的,二郎若是有难处便来找我,我一定帮!”
“帮什么啊?”皇帝一曲奏罢,将琵琶递给侍奉的宦者,兴致勃勃地问。
“裴二郎回京不久,恐怕还有不习惯的地方,所以儿适才说,他若是有难处儿一定来帮衬一二。”李景尔笑说。
皇帝抚掌大笑,也对裴钦说道:“你听到了啊,这是他自己说的!遇上困难就尽管使唤他!”
众人皆笑作一团。
“说起来,上辛日也快到了,景尔,圜丘祭坛那边,近日可有什么问题没有?”皇帝捋了捋胡子,似乎随口问道。
“回父亲的话,圜丘诸事皆以准备就绪,一切都好。”李景尔眼睛一亮,拱手恭敬回答道。
自从祭坛炸了之后,皇帝放心不过,便遣了李景尔空降主管,负责督办圜丘祭典一切事宜。
“很好!交给你朕很放心!”皇帝笑呵呵地,又牵过左侧陈贵妃的手,欣慰说道,“景尔自幼就懂事,都是你教得好啊!”
“哪里是妾的功劳,陛下过誉了,”陈贵妃柔柔一笑,“景尔这般,不过都是身为皇子最基本的。”
“爱妃不必自谦!这些年来,多亏有爱妃替朕打理六宫,才上下和睦、井井有条——辛苦你了!”皇帝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皱眉说道,“爱妃的咳疾可还好了些?我听太医说,前些时日发作得厉害?”
“多谢陛下关心,还是老样子罢了,天一寒就这样,不碍事的。”她摇摇头,安抚地笑了笑。
“你去吩咐内侍监,从今年开始,贵妃宫中冬日的例炭翻倍,”皇帝对一旁的宦者说道,又扭过头,含情脉脉地看向陈贵妃,“爱妃才大病初愈,不宜过度辛劳,上辛日祭典就让淑妃来帮着协理一二吧,届时与我们同列承天之庆、为国祈福。”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脸上一僵。
自从李知节的母亲懿和顺圣皇后离世,皇帝就没有再立后,如今后宫以齐王李景尔的生母陈贵妃为首,郑淑妃稍稍次之,因此,每年祭典都是由陈贵妃代行皇后之职,与皇帝一同登坛祈天,其余人只能在坛下观礼。
可方才皇帝要郑淑妃也一同登坛,这是什么意思?
一国无二后,就算是暂行代理也没有两个人代替一个人的道理,除非……
众人反应过来,心下登时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除非皇帝有意立魏王李景益为太子,太子的生母理应与皇帝一同登坛,可郑淑妃位分不够,顶替陈贵妃登坛便是僭越,于是皇帝只能出此下策,让陈贵妃与郑淑妃一同登坛行祭礼。
这一行为太耐人寻味了。
众人面面相觑,互相递着眼色。
李景尔的脸色绝对称不上是好看,说起来,他和李景益虽更为年长,但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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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出,若要论起嫡庶,李景斯才算是真正的嫡长子,可他年纪尚幼又不堪重用,文不成武不就,皇帝也没怎么考虑要立他为储,因此他和李景益成了最有机会入主东宫的人,他一直坚信,李景益除了比他年长两岁,母族大权在握,并没有什么别的优势,也不比他高贵,而且论功绩、论才能,李景益都不如他,因此他才有信心与李景益明里暗里斗了这么多年。
事到如今,父亲竟要立这个母族显赫的废物为太子?
陈贵妃倒是脸上没什么变化,甚至露出个感动的笑来,善解人意地说:“多谢陛下!”
皇帝见她如此懂事,手握得更紧了。
李知节的脸色也不算十分好看。
太子是谁都行,可为什么偏偏是他。
若是立了李景益为太子,等到他继位,她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而且凭什么,凭什么这样一个六亲不认、不仁不义的人能坐上太子之位?难道这就是所谓“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
大成果然是要完了吧!
不远处的李景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虽然很快就被他压了下去,但她还是捕捉到了,李知节磨了磨后槽牙,攥紧了手中的茶杯。
她冷冷地想,她偏不要叫他如意。
她要让他永远坐不上那个位置,感受一下什么叫“煮熟的鸭子飞了”,就算他坐上了,她也要他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一日都不得安生。
“……以后大哥可就要非同凡响啦,”李景尔哼笑了一声,似是感慨地说,“希望大哥千万不要忘了与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啊。”
“阿兄卓尔不群,父亲也曾夸阿兄你有经天纬地之才,如此想来,阿兄既能得父亲青眼,想来,在大哥眼里也是,”听了这番挑拨离间的话,李知节也故作感慨,疯狂地给他上眼药,“二哥有这般过人之才在身,怎么会担心大哥忘却手足之情呢?”
“不及五娘得大哥喜欢啊,还记得小时候,大哥吃到好吃的点心都会给五娘留一份,对我却是一口都不给尝,”他闻言握紧了拳,眼神也愈发冰冷,嘴上却打趣着说,“昨夜也是,明明自己也差点喝下毒酒,可一看见五娘险些中毒,立刻连自己都顾不上了,听说散席后,大哥亲自挑了三箱珍品送至五娘府上,大哥待五娘真是如胞妹一般啊!”
“大哥待阿兄明明也是一样的,”李知节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了,但她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了,“每次一有什么活,都宁愿一力承担,生怕阿兄忙着累着。”
“唉,大哥宽仁大度,入主东宫也是我们喜闻乐见的事啊,”李景尔轻轻叹了一声,神色晦暗不明,语气也晦暗不明地说道,“还是五娘懂我,知己,知己!”
“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利益契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以后,还望五娘多多与为兄来往,不要淡了兄妹情谊才是。”他这样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