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对我很了解嘛。”
我没有作答,反而是眯着眼开了个玩笑。
“那是当然。”乐语非常不谦虚,“不夸张的说,我应该是世界上第二了解你的人了。”
乐语这种略显厚颜无耻的品格,实在是让我很难怀疑自己和他谈过恋爱这件事。甚至说这人在某种程度上会让我有种照镜子一般的感觉——我们确实有不少相似的点。
我好奇问:“那第一是谁?”
乐语不假思索:“姚千啊。”
“哈?”我意外了一秒,随即遗憾道,“我以为会有更新颖一点的答案。”
“真不好意思,让您失望了。”
我摸摸下巴,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很古怪不是吗,你说你是我的前男友,姚千说我失踪时我和他还是情侣关系。那我应该是先认识你,再认识姚千的才对。按照正常逻辑,我认识姚千的时候,应该已经和你分手了吧?那你又为什么对我和姚千的关系那么了解?”
“啊?”乐语略微皱眉,意外道,“你们谈了?”
“……”
我也沉默了,挤出一句话,“你不知道?那你以为姚千是我什么人?”
“你的搭档,你带的新人徒弟啊,不然呢?”
乐语的表情里没有玩笑成分,“我认识你的时候,你们已经搭档有两年了吧。虽然后来我们是谈了一段时间,但毕竟是异地见面少……据我所知,你关系最好的朋友就是姚千了。”
“所谓友情比爱情长久,朋友比恋人了解得更多。我做这种推测,也很合理对不对?”
乐语一顿,手指敲敲桌子做回忆状,“不过确实。我也察觉到姚千是有点喜欢你,不过喜欢你的人实在太多,你们认识那么久要是能谈早就谈了,我也没当回事。”
最后他用八卦语气结束了自己的一大段话,“话说回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谈的?”
我呵呵:“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话说到这里,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姚千推开门进来,我和乐语齐刷刷看向他,动作整齐划一,房间里气氛古怪。
姚千看看乐语,又看看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少许莫名:“你说你知道什么就好了?”
“我说,”我硬生生答曰,“我要是知道那黑影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就好了。”
我真是天才,一句话把所有话题拉回正轨。
昨晚两人只是听到动静,谁也没有真的睁眼看到我所眼见的影子。我将昨晚见到的一切讲给两人,终止在我用片羽切断了自己的意识。
“原来是这样,”姚千接着我的话,叙述道,“昨晚你的灵力第二次闪过之后,很快房间里异样的灵力也消失了。也就是说,你切断自己的意识后,所见的那个黑影确实无从下手,自行消失了。”
乐语则摇头评价:“真干脆啊,就这么一刀把自己的意识切断了,你就不怕自己失去意识之后出现什么意外吗?”
“你们两个都不是傻子,做不出见死不救的事情。”我哂然,“当时的情形,救我的收益明显更大。”
“不是收益的问题……”
姚千话说半句,乐语笑了一声,指着我手臂上的黑色印迹:“你还是别太自信,少作点死比较好。”
早晨醒来时我也已经发现了,比起昨晚入睡前,我小臂上的黑色痕迹已然扩大,想必是因为我昨晚再次违反规则的缘故。
天可怜见,这次真的不怪我,分明是那虫子主动招惹我的,如果不是那玩意儿直冲我的面门,我绝不会故意找茬睁开眼睛。
我望臂兴叹:“你们就没有听到虫子的声音?总不能只针对我一个人吧。”
乐语耸肩:“没有。”
姚千也否认。
“或许是因为你身上已经具有了黑色印迹。”他猜测道,“我遇见过类似的情况,印迹对于残灵而言,往往具有标记的作用。一旦打上标记,会更容易吸引到残灵的注视。”
我很不乐观地接受了这个猜测。
天色已然大亮,但距离能开始游览的早晨8点还有一段时间。我问姚千:“你刚才出去发现什么了吗?”
昨晚我们进入这里时,时间已经相当紧张,故而没有在二楼仔细查看过。姚千这才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递过来:“隔壁的204房间,找到了这个。”
一杆红色的笔。
看上去实在平平无奇,和我手上的蓝色笔款式差不多,也就是超市里出售两种笔中的另外一种。
“在笔的旁边还写了一句话,”姚千平淡地补充,“具体的还是去现场看看吧。”
跟在他身后往204走去,我忍不住道:“怎么突然就现场了?你这用词多少有点涉嫌营造恐怖氛围。”
“不是故意,”姚千推开门,朝屋里一歪头,“是用词准确。”
昨天是姚千负责去查看二楼其余房间有没有人,所以我也是第一次踏进204房间。一开门,便见房间里犹如台风过境,一片狼藉,原有的桌椅翻倒一片,最剧烈的是那张床铺,竟然拦腰断成了三截,露出参差不齐的木板横截面。床单被铺一片黢黑,蜷缩在遥远的房间对侧。满房间尽遗落着木头被摔断遗落的残屑。
事情发生的时间还不算很久,屋子里残留着令人作呕的糟糕味道。
我眨眨眼:“……昨晚就是这样子的?”
姚千:“嗯。”
乐语的语气也抖了抖:“那你为什么不说?”
“我不是说了吗,有点异常,问题不大。”姚千道,“昨天时间不多了,今早再仔细查看就好,不影响。”
“……行,吧。”
面对这个解释,我一口气还是压不下去,又比划道,“我说,见到了这么轰轰烈烈的场景,你就不能有点分享欲吗?”
“哦。”姚千看看我,眼睛里隐约有揣测意味,“……下次一定。”
“不是这个意思……”我犹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话在嗓子里来回几下,又咽回去,“算了。”
乐语看热闹,意义莫名地笑了一声,率先踏进屋子里,问姚千:“笔是在哪里捡到的?”
“沙发一侧。”姚千道,“应该是滚进去的,昨晚我只是简单看了一眼,才没有找到笔。”
我也进屋,仔细看来,又能发现许多端倪。比如屋中不但地面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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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天花板上的墙漆也尽显被巨力砸过的痕迹,周围四面墙壁更不必提,墙皮脱落还算是轻的,严重者连钢筋都露出来半截。
姚千所说的沙发附近,更是渗着大片陈旧黏腻的液体痕迹,显然是人类的血液。
“这不是人力能做到的。”我说出显而易见的结论,“灵能力,又或者,是我昨晚看到的东西。”
姚千不作答,默默把他刚才所指的沙发朝另一方向掀了过去,只见沙发下仍然是大片斑斑血迹,出血出到这个份儿上,正常人类恐怕是很难活命了。鉴于灵能力者往往也只是有正常人类的身体素质,此刻我对血迹主人的生还概率并不看好。
下一秒,我的目光朝上落在了沙发的上端,只见被大片黑色印迹浸透的沙发布艺上,隐约显出了几条……红色字迹。
字体不大,又紧挨着血迹,近乎被血迹浸透,沙发本身又是棕色布料,故而需要凑近才能看到。加之这块位置本身就位于倾倒沙发的朝下一面,故而不是仔细检查,是很难发现得了的。
——混沌杀不了我
——不要遵守规则
——我是
——混沌
最后两句话有些许间隔,字迹也更加凌乱,混沌两字的笔画彻底飘忽,如果不是上面也写了一个混沌可以对照笔迹,几乎是认不出来最后这两个字的。
我和乐语一齐陷入了沉默。
姚千补充:“这是今天早晨刚刚发现的,除此之外我在房间其他地方也查看了,确实没有其他字迹。”
“红色圆珠笔就散落在沙发附近,这几行字,应该就是这支红色笔写出来的。”
“混沌啊。”我咀嚼着这个名词,“如果说这就是我昨晚看到的那个东西的名字,那倒是很形象。”
昨晚那个掺杂着不同质地液体、颤抖流动着的恶心存在再次浮现在我脑海之中,下意识的恐惧犹如电流一般从我心头一闪而过,只是这次相比昨晚,要轻巧不止百倍了。
“所以,这片狼藉的制造者,也就是战斗的双方,应该就是一位持有红色圆珠笔的工作人员——比如进入灵域的驱灵师之一。”
结合目前状况,我总结道,“或许是因为违反了规则,他和昨晚的我一样,见到了混沌,并与它进行了一番战斗。”
我环顾屋内:“屋内的痕迹虽然多,但类型单一,应该都是这个灵能力者自己造成的。没有发现那个所谓混沌留下的痕迹,或许它的能力是直接作用在人体之上的。”
“而从结果来看,失败的是灵能者。”
我叹了口气继续道,“第一句话,混沌杀不了我,可能是对现状的一种陈述,又或许是一种将死前的嘴硬。”
“第二句话,内容暂且不提,从情感上来看,应该算是一种告诫或者留给后来人的经验,又或,是表达一种情绪剧烈的强调。”
我说到这里,终于将目光投向最后四个字。
我是。
混沌。
乐语眉头拧着,同样注视着几行红字:“所以,这四个字,意思是……”
他一顿,似乎接下来的话太过匪夷所思而难以出口,“他最终被混沌侵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