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生活不易行医卖艺
    “本少爷如此英俊潇洒,怎么就成了他们口中的恶鬼了?”

    街头巷角,对杨柳坡水鬼之事议论不休。

    尽管李莲花忽悠说,他们三人自外地而来,马受惊跑掉,故而翻了车,莲花楼才破破烂烂,一团乱麻。

    可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得奇谲可怖,妙趣横生,也就没有人在乎事实了。

    若是事实说出来,怕也是无人笃信,当个杜撰的故事听罢了。

    方多病听了,却是要为自己鸣不平的。

    身边的两位倒不怎么在意,李莲花甚至觉得如果编进话本里,他会买上一本。

    “这是夸张了点,”他边走边道,“不过,也不要紧,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赚钱。”

    “赚钱,”笛飞声扛着诊疗桌,说得理所当然,“不是有你出诊吗?”

    方多病抱着招幌,附和道,“对啊,我们不是帮你打打下手吗?”

    “想得可真美。”李莲花勾着药箱系带,往肩上送了送。

    街上人来人往,到了一家医馆前,他停住脚步。

    指挥他们把东西置下,便开始赶人,“我不管你们两个是上街卖艺也好,还是去当帮工也好,反正,给我赚够五十两回来。”

    笛飞声一动不动,“不去。”

    “不去也行,”李莲花摆弄着小摊,娴熟从容,“十几天连个肉汤都没有的生活,要不要我帮你们回忆一下。”

    方多病瞬间怕了,他可不想过那样的苦日子。

    遂拖了把笛飞声,“走吧阿飞,别杵着了,你这通身的武艺,还怕赚不到钱吗。”

    笛飞声不大高兴地跨步离开。

    两人没走远,就在不远处开起了场子。

    方多病抱拳扬声,“来一来看一看,舞剑耍刀了,耍刀舞剑了!”

    很快,便有十几个看客围上来。

    方多病抽出尔雅剑,打了一式“夜雨沾青衫”。

    余光瞥见笛飞声仍抱臂站着,挪到后头交耳道,“阿飞,别愣着了,赶紧耍啊!”

    笛飞声脸色冷硬如铁,背手拔刀。

    寒光一现……吓跑了两个人。

    他活像个被逼良为娼的,还是性子烈的那种,板着个脸,形若阎罗刹,看得人肝胆俱寒。

    一套刀法没耍完,看客全跑光了,路人都避之不及。

    方多病三番几次让他笑一笑,他好不容易笑一下,但笑得不走心,有一种蓄势宰客的感觉。

    无奈,只好让笛飞声站到一边,独自舞起剑来。

    可惜,老百姓不知江湖客剑法精妙所在,卖艺舞刀弄枪的见多了,也就不以为奇。

    旁边来了好几个抢生意的,喷火顶碗,吞刀炸手,花活是层出不穷,看得人眼花缭乱。

    同僚又互相配合无间,插科打诨,逗得看客哈哈大笑,一阵叫好。

    不出多少功夫,两人的场子便门可罗雀了。

    李莲花收回远眺的目光,不禁摇了摇头。

    市井之娱,可不是那么好混的。

    他视线逡巡,又逮住个往医馆去的人,“小兄弟,我观你印堂发黑,目有血丝,气血亏虚异于常人,怕是……”

    锦缎黄袍的青年下意识驻足,“怕是什么?”

    李莲花撂下医书,叹了口气,“怕是不得长久啊。”

    黄袍青年登时气急,指着李莲花,“你什么狗屁大夫,会不会说话?”

    他挥拳恐吓,“知道我谁吗?南宫府大少爷是我表亲,再敢乱说话,信不信我让人割了你舌头!”

    南宫是鹤城第一大姓,家大业大,富贵尊荣,城中人人都敬上三分。

    李莲花暗牵了下嘴角。

    这不巧了,他从前与那南宫家有些交情,知些根也知些底。

    此人叫什么来着,张浩还是胡浩来着,啊对,胡浩。

    因好赌成性,流连青楼,抛光了家财,抵了宅子,一直借居在南宫家。

    那断了的两根指头,满身的脂粉味,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又好巧不巧,南宫家主事的大公子,偏生是个厌赌厌风月之所的。

    他抬手轻轻一挡,便挡开了,“诶,你这就有点以怨报德了,我可是在救你!”

    “近来,你是不是常常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乏力,还伴随着惊悸之症?”

    胡浩一诧,“你怎么知道?”

    这人瞅着像招摇撞骗的,没想到脉都不用把,就都说准了。

    李莲花打了下招幌,上面写着“妙手回春包治百病”八个大字。

    “我是大夫,治病看人职责所在,有何奇怪?”

    胡浩一改粗俗无礼,刮目相看,在摊前坐下了,“神医啊!”

    神医倒不至于,这人又是赌又是纵欲的,眼袋青黑,虚脱无力,再正常不过。

    至于这惊悸之症,怕是断指之痛,刻骨铭心,以至于梦中回想,都会不寒而栗。

    瞧,这断口红紫,都还没愈合全呢。

    胡浩没想过来,只是一个劲地求赐良方,“神医,你一定要救我啊,我这到底要怎么治,才能保命?”

    “好治,”李莲花从药箱拿了补肾安神的药,“吃这个,一日两副,吃上三日,好好休息,就可以了。”

    他刻意加重了“好好休息”四个字。

    这都行将就木命不久矣了,怎如此随便?

    胡浩存疑,“就这么简单?”

    李莲花拿腔道,“你刚不还说我是神医吗,怎么,神医的话你都不信?”

    “那,”胡浩将信将疑地收起药,“多少钱?”

    李莲花比了五根手指。

    胡浩:“五钱?”

    李莲花:“五两。”

    “五两?!”胡浩腾一下站起来,“你怎么不去抢!”

    “我这诊费就是五两,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可。”李莲花不紧不慢道,“难不成,你的命还不值五两?”

    “我的命自然值千两万两。”胡浩拎着药,但并没有掏钱的举动,“只不过,我今日没带钱,改日再与你送来。”

    说罢,他抬脚要走。

    李莲花算是看明白了,这是要赖账。

    胡浩是个离不了金银珠宝的主,总要把浑身上下挂得满满当当,以彰显雍容华贵。

    如今空有一身华服,无半点装饰,那些玩意怕不是抵给了赌场,就是送进了青楼。

    他叫住人,“我这里可不赊账。”

    胡浩回身,狞笑一声,“我今儿个就不给了,你能怎样?”

    “你刚也听见了,知道我身份,识相的就赶紧闭嘴,要不然,哼,我砸了你这摊子!”

    说着,他飞起一脚,就要踢掉边上的招牌。

    路人见了,只退避三舍,不敢来阻。

    李莲花不惊不慌,脚躲在罩布下,暗暗一动,弹出个石子。

    石子正中胡浩膝盖,他吃痛一扑,直往招幌跌来。

    李莲花起身,灵巧地勾走招幌,抱在怀里拍了拍。

    就这样,胡浩砸到了医馆的门框上,头起了个大包。

    他撑起来,气急败坏地指着李莲花,“你,你给我等着——”

    话音未落,脖颈生寒。

    竟不知何时,他左右各站了一人,一个横着剑,一个架着刀。

    架刀的那个还踹了他一脚,差点没把腿给踹折。

    后头的声音冷冷的,“给钱!”

    李莲花冲方多病和笛飞声压了压手,大可不必如此。

    他只要稍加诓骗,说自己上南宫府问南宫大少爷要去,这胡浩准二话不说,想尽办法也要给了。

    方多病和笛飞声似是没懂他意思,岿然不动。

    胡浩的嚣张气焰一下萎了,唯唯诺诺道,“我,我,我没想不给钱,只是,只是我现在真没带钱。”

    “你这身衣裳可是上好的料子,骗谁呢!”方多病不知内情,却是个识货的。

    笛飞声可没功夫听这些拉拉扯扯,只侧了侧刀,“我再说一遍,给钱!”

    胡浩进退两难,这救命的药,不能不要。

    但眼下,他是真真正正拿不出一个子来。

    思索片刻,他一咬牙,扒了自己的外袍,“……我去趟当铺。”

    当铺就在医馆对面,他在方多病和笛飞声的“护送”下,战战兢兢地进去,刚好当了五两银子。

    当完过来,老老实实把钱搁李莲花手心。

    李莲花把银子收进钱袋,还朝他挥了挥手,“慢走不送啊!”

    胡浩在行人的指指点点中,遮挡着脸,快步走了。

    一天下来,李莲花林林总总捞了快十两银子。

    反观方多病和笛飞声,只赚了十几个铜板。

    好在,隔日卖艺,他们总算摸出了些门路,表演起了胸口碎大石。

    笛飞声被安排在长凳上,胸脯上盖着块巨石。

    方多病抡着大锤,高举砸下去的时候,他伸出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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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你一次!”

    尽管以他的功夫,巨石应声碎裂之际,不会有任何伤害。

    方多病不理会他的眼色,在声声喝彩中,捧着盆,满心欢喜地接钱去了。

    当天,李莲花盈着笑,不吝夸赞,“有进步啊,今天晚上给你们做个新菜吃。”

    方多病干笑道,“不必了。”

    笛飞声直言不讳,“你菜那么难吃,就别拿来当奖励了。”

    然后,新菜上桌,在李莲花不动声色的期待中,两人还是拿起了筷子。

    三五日过去,双方都神奇地攒够了五十两,加起来有上百两。

    他们拿出部分钱,莲花楼修葺一新,还添了新物件。

    二楼多加了张床,这样,方多病和笛飞声就不会因争夺而打架了。

    不过,这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他们也不全然是因为抢地盘打架,无论什么导火索,似乎都能打起来。

    这天,两人又因是谁忘了喂狐狸精而剑拔弩张,在楼外的空地过起招来。

    李莲花补完狐狸精的大鸡腿,挡到两人中间,“一天天的——走了!”

    两人互剜了眼,然后正过身,分在李莲花的一左一右。

    “去哪?”

    “自然是四处逛逛,找找这个太虚门。”

    刚下杨柳坡,身后马蹄疾响,一青年身负包裹,纵马而来。

    掠影而过的刹那,李莲花瞳孔一缩。

    那是……

    他错愕地停住脚步,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

    方多病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什么,旁边倏地没了反应。

    “你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他一扭头,中间的位置空了,人滞在几步开外。

    他后退几步,举手在李莲花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怎么不走了?”

    笛飞声也退回来,叫了人两声。

    李莲花回过神,不知是以怎样的口吻吐出一个名字。

    “单孤刀。”

    他或许是说给他们两个听的,或许是说给自己听。

    “单孤刀?”方多病和笛飞声回首望去,都有些震惊。

    “是啊,”李莲花捻了下袖口,“他这个时候下山了。”

    算算时间,今天是隆安二十七年的九月十六。

    昨日,就是昨日。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云隐山习武时,他跟单孤刀的最后一场比试。比试完的第二天,单孤刀就下山了。

    他那时不过十岁,见师兄走了,也哭着闹着要一块去。

    可后来的后来……说来还真是可笑。

    他按捺下心头的复杂情绪,“走吧,别管了。”

    正要走,前方发生了一件不得不管的事。

    一道高呼擦破苍穹,“快让让快让让,我的马惊了,小心呐,快让让!”

    说时迟那时快,一辆载货马车从另一条道冲出来,后头追着个火急火燎的人。

    那马尥着蹶子,横冲直撞。

    它本是向单孤刀撞去的,奈何单孤刀打了一掌,堪堪擦过。

    只有包裹被马车勾了一下,他挽回肩上。

    然后一扯缰绳,骑着马继续往前去了。

    可就是因为那一掌,马车直往几个路人撞去。

    好在,多数人反应够快,都躲开了。

    只有一个素袍公子,根本躲不及——他是坐在轮椅上的。

    李莲花额角一跳,婆娑步移过去。

    马车近在咫尺,前蹄高高扬起,就要从他身上碾下去,形势迫在眉睫。

    几个路人不由自主地捂住脸,尖叫起来。

    就在这紧要关头,李莲花纵身一蹬,将马蹬开了。

    他当即落在地上,抓着轮椅,抽离了危险范围。

    马在那道力的作用下,往空旷的杨柳坡跑去,方多病和笛飞声前去控马。

    这边,素袍公子心惊肉跳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意识到是谁救了他,他拱手作揖,“在下南宫朔月,咳,多谢公子相,相——”

    他没相出来,不知作何,心头一梗,头一歪,晕了过去。

    李莲花吓得激灵,“南宫大哥!”

    他决定先把人带回莲花楼里去。

    快步推着轮椅往回赶的时候,脚下一膈,踩到了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个小木盒。

    盒子不足为奇,奇的是——

    上面画有万圣道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