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关上房门,幻星辰褪去一身黑衣。
“星辰,如何了?”
幻星辰摘掉面罩,笑着回道:“放心吧,都救下了,不然师叔岂不白白辛苦救了他一命。”
袁莫麟拍了拍胸口:“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幻星辰吹灭烛火,卧塌而眠,这一晚他总算可以踏踏实实的睡了个好觉了。
来到龙虎城已经半月有余,袁莫麟每日两点一线,他这位江湖郎中,在龙虎城渐渐传开了。
有道是人红是非多,他的摊子终于得罪了城中最大的药铺——回春堂。
一日清晨,袁莫麟像往常一样出门摆摊,他刚放下药箱,一位妇人便坐到了他的面前。
“大夫,奴家近日偶感风寒,恶心想吐,吃了几天药都不见好,还望大夫为奴家诊治一二。”
袁莫麟连脉都不用号一下,张口便说:“夫人怕是害喜之症,不过……”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的男子便爆起粗口:
“什么狗屁神医,你怕不是骗子,她守寡多年,哪来的孩子。”
袁莫麟不想与他辩解,自顾自的写下药方。
“大夫您是何意,这大庭广众之下,怎能胡说。”
那夫人闻言,更是哭的梨花带雨,委屈至极。
“来啊,给我砸了这摊子,让他骗人。”
男子说着上手就将旗子拔出,折成两段扔到了一旁。
幻星辰看到这一幕,急忙上前拦住了男子再次伸出的手。
“呦……就你这么个毛还没张全的毛头小子,竟然也敢出头。”
“星辰,退下。”
袁莫麟在闻到男子身上的药香时,便已经猜出了来人是谁,这会儿他们没必要跟这些人争辩,无中生有的计量他袁莫麟不屑。
看着摊子被毁,药箱被砸,幻星辰握紧的手几乎攥出血来。
他垂下的眸子满是无奈,整个人越发显得苍白。
“老头,你这儿子生的不错,要是你将他给了我,此事也就罢了,否则……”
男子的手在触碰到幻星辰脸的一刹那,一抹身影凭空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
感受着手心传来的那抹熟悉的温热,幻星辰抬眸,这个身影,这个味道,是他!
“没想到这龙虎城也这种无赖,戴胜将军真是仁厚的很呐!”
他的声音听在几位将军耳中,冰冷中带着满满的杀意,那感觉,仿佛要将面前的男子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为何不出手?”
幻星辰低下头去,扯了扯袁莫麟的衣角。
“看他做什么,我在问你?”
“不想惹麻烦!”
萧明寒冷冷一笑,转身盯着幻星辰。
“你何时竟怕惹麻烦了,逍遥公子……”
萧明寒语气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戴胜和明义看着他浑身颤抖,这明显是在压着怒火。
“少主,您带您的朋友先回将军府,我定好好处理此事,给您一个交待。”
戴胜来到萧明寒身边,小声说道
萧明寒不等戴胜再说什么,拉着幻星辰翻身上马,将他紧紧环在怀里,两人策马而去。
袁莫麟满脸无奈的看着两人离开,他的亲外甥竟然连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两人一路无话,萧明寒带着幻星辰直奔将军府。
“公子。”
没有理会守卫,也没有去见两位殿下,他就这么拉着幻星辰回了自己的院子。
“都退下,这里今天不需要值守,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府中的护卫大都知道萧明寒的身份,只是他向来冷漠,却从不曾动怒,今天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
关上房门,萧明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幻星辰,他的这身装扮,他泛红的双眸,这才过去多久,他哪里还是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为什么不来找我?”
萧明寒语气里满是责备,更是心疼。
“我找过你的,他们说你进山了,这里那么多山,我不知道你去了哪一座?”
萧明寒眉头微皱,他并没有收到任何消息,难道是府中的守卫故意隐瞒了。
“你去哪里找的我?”
幻星辰委屈的低着头,淡淡开口:“龙虎军营,我是偷偷溜进去的,没人知道。”
萧明寒不禁皱眉,看着呆愣在一旁满脸委屈的某人,终是很难再说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他将人拉到一边,两人对面而坐,轻声询问道:
“星辰,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幻星辰点点头,急忙说道:“明寒,你的身边可有不夜天的人,或者你可有见过一行七人,他们每一个都是绝世高手,他们……”
幻星辰断断续续的解释着,萧明寒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不夜天,什么一行七人,他从来到这龙虎城,就没离开过山谷。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萧明寒给他倒了一杯茶,看着他一口饮下。
“我做了一个梦,是关于你的,梦里不夜天的七杀阵将你困住,你孤身一人,满身是血,然后……”
萧明寒淡淡一笑回道:“死的很惨对不对?”
“萧明寒……”
幻星辰见他一副浑不在乎的模样,猛地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手突然被人从身后拉住,幻星辰径直撞向一个结实的胸膛。
“萧明寒,我就不该来救你!”
幻星辰抬头注视着眼前的人,眼里满是失落。
“这种违心的话以后不准说。”
幻星辰语塞,他这是在调戏自己?
“为什么不来将军府找我,你应该猜到了我就在这里的。”
被他拉到坐到窗边的榻上,幻星辰低垂着眸子,不敢与他对视。
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想打扰他,想着等他忙完回来,再见不迟。
“他们说你去了山里,我就想着你应该在忙很重要的事,所以我就没打扰你,反正你回来我也能察觉的到。”
萧明寒不解的看着他,就他如今的模样,两人在大街上遇到,他只怕也认不出来。
“你怎么察觉,你的眼睛长在了我身上吗?
幻星辰小声嘟囔着:“我能闻到你的味道,你一进城我就闻到了,只是不敢确认。”
萧明寒冷冷一笑,语气变得阴沉:“所以你就甘心被他羞辱,试探我会不会出手救你。”
“我没有,我……”
他的话更在喉咙里,眼泪在一瞬间决堤。
萧明寒有些手足无措,急忙起身,呆愣在原地。
“萧明寒,为什么你不问问我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你不问问我怎么来的龙虎城?你就只关心我有没有被他欺负,好,我被欺负了,你去杀了他,你去啊!”
幻星辰这一个月的委屈这一刻全部发泄了出来,他日思夜想之人,他不顾一切也要奔向的人,为什么他什么都不问,对自己就是一通责备。
“萧明寒,不夜天的七杀阵真的很厉害,你自己小心……”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萧明寒的心被剧烈的撞击着。
“星辰……”
他来不及思考,本能的出手,将人一把抓住。
说不上刚才是怎么一种感觉,就觉得他这一走,自己的心会四分五裂,痛不欲生。
“星辰,对不起,我不是责备你,我只是看着别人那么对你,我……”
幻星辰冷冷一笑:“你怎么?杀了他,还是杀了我?”
“我不是……”
幻星辰擦了擦眼角的泪珠,缓缓抬头,看向萧明寒,所有的思念顷刻间化作泪水倾泻而下。
萧明寒抬手拂了拂他凌乱的发丝,压低声音小声安慰道:
“对不起,我是一时心急,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此事,你让我好好想想,我……”
幻星辰看着他紧张的无与伦比,心中的委屈消减了大半。
“我要沐浴更衣,这会儿的功夫你好好想,想明白了,再告诉我。”
“好,我这就去安排。”
萧明寒说着,推门而出,快步朝院外走去。
幻星辰眉眼含笑看着他离开,心里不禁念道:还真是单纯的犹如一张白纸。
萧明寒离开自己的院子,吩咐了附近的护卫准备热水给里面的公子沐浴更衣,之后他才转身去了李沐和李黎所在的小院。
等他从两位殿下的院子出来,戴胜已经带着袁莫麟回了将军府。
见过两位殿下后,戴胜便拉着萧明寒,两人随即去了大将军府的议事厅。
“少主,事情处理完了,顶撞星辰公子的人已经砍了,那位夫人和回春堂的管事已经赶出了龙虎城,您看还有什么需要处理的,我吩咐人去办。”
“将药铺更名,由龙虎军的医师接管,店里的伙计仔细考察一番,人品不端着一律驱逐。”
戴胜点点头,示意着身旁的护卫立马去办。
萧明寒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大将军,星辰入城的消息为什么没有传到你这里?”
戴胜倒吸一口凉气,他这最近一个月几乎都在准备粮草,城中的很多事都交给了明薄和明天,所以关于龙虎城近几日的人员往来,他几乎一概不知。
“少主别怪大将军,是我们二人失职,这一个月往来的人员众多,我们的心思都放在了二皇子的影卫身上,所以疏忽了很多东西。”
萧明寒闻言只能作吧,毕竟幻星辰这一身装扮实在与流民无异,就连他也是看到张熟悉的脸才认了出来。
“算了,他故意扮作流民,想来也是不想让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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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
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转移到跟在明义身后的老人身上,他看着那人的衣着,这不就是幻星辰刚刚护在身后的人吗。
“老人家,刚才的那位公子您可与他相熟?”
袁莫麟看着萧明寒呆愣在原地,他这张脸竟有七分像明仕杰,有三分像袁莫霄。
“老人家……”
袁莫麟回过神,急忙回道:
“回公子,星辰是老朽好友的弟子,他自幼唤我一声师叔。”
萧明寒不禁皱眉,他们既然认识,相必是知道他的身份的,那为何会让幻星辰如此装扮,他难道是逃出来的,只为了一个跟自己有关的梦。
想到这里,萧明寒看向几位将军言道:
“大将军,诸位将军,明寒刚才失礼了,星辰兄是我唯一的朋友,所以明寒刚才有点过激,还请诸位见谅!”
萧明寒躬身行了一礼,表达自己刚才的歉意。
“少主,是我们的疏忽,以后龙虎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戴胜向您保证!”
“是啊,少主,是我跟明天的错,要怪就怪我们吧,我们二人自愿领罚。”
明薄和明义说着齐齐跪地。
萧明寒将两人一一扶起,言道:“二位将军言重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也不必再提,大家都忙了半日,明寒就不打扰了。”
萧明寒说完,转身带着袁莫麟回了自己的院子。
看着窗户飘出的水雾,萧明寒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差觉的弧度。
他回头看向老人,小声询问道:
“老人家,可否告知他这一路是怎么来的龙虎城,还有,你们为何这副装扮?”
袁莫麟看着自的亲外甥,他果然和他父母一样,是个痴情种。
“我遇到他时,他人困马乏昏到在了路旁,五天不眠不休赶路,滴水未进,这什么人也扛不住啊,幸好遇到了我,否则真不知会是什么后果。知道他要来龙虎城,我反正闲来无事,就随他走了这一趟,可是龙虎城哪那么好进,我们装扮成流民住进了安置所,一住就是一个月,为了不给安置所添麻烦,我这才摆摊给人问诊,没想到招人记恨,这才引来了刚才的祸事。”
袁莫麟的话萧明寒只听了最前面的几句,后面的全被他自动忽略了。
“五天不眠不休……昏厥……幻星辰果然是偷偷跑出来的,那他还回的去吗?”
“老人家,您可知星辰阁的规矩,他偷偷离开,会有什么后果?”
袁莫麟想着没有瞒他的必要,随后解释道:
“按说会被天雷惩戒,不过不用担心,他师父已经帮他受了那天雷,只是他再想回星辰阁只怕没那么容易了,所以小子,你切莫辜负了他对你的情意。”
萧明寒这一刻仿佛开窍了一般,看着那间水雾缭绕屋子,满眼温柔。
“我会好好保护他的,师叔放心,星辰在我这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傻小子,你不问问我姓甚名谁,就唤我师叔,你可知我是你什么人?”
萧明寒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真的没有问他这个问题,一直都称呼他为老人家,只是他为何会问自己和他的关系,莫非他也是自己父亲的人。
“敢问阁下是何人?”
袁莫麟看着一脸懵懂的萧明寒,无奈苦笑道:
“罢了,傻小子,你记住了,我姓袁,安西袁氏的袁,名唤莫麟。”
“袁莫麟,袁莫霄……您是?”
“我是你的亲舅舅,与你母亲一母同胞。”
突然的消息让萧明寒有些错愕,他在这世上竟然还有亲人。
“舅父,请受明寒一拜!”
袁莫麟急忙将人扶住,笑着问道:“你也不怀疑一下?”
萧明寒确实没有怀疑,他从未洞察过人心,所以此刻那有什么试探之心。
袁莫麟看着他局促不安的模样,不再逗他,笑着安慰道:
“好孩子,你还活着,我也就没有遗憾了。”
这时,幻星辰洗漱完换上合身的衣裳,他轻轻抚摸着淡蓝色的云锦花纹,竟有些感动,只是看这衣服的长度,萧明寒根本穿不了,莫非是一早便为自己准备的。
披散着如瀑布般的长发,幻星辰推开房门,就看到萧明寒和袁莫麟对视而立。
听到声音,萧明寒回过头,他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一瞬间的表情凝固。
袁莫麟闻声抬眸,只见一身白衣的幻星辰,他那乌黑的长发自然垂下,整个人被风吹拂,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风吹倒一般。
“几年不见,他怎么消瘦了这么多?”
他径直略过袁莫麟,快步来到幻星辰身边,拉着他转身回了房。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袁莫麟笑着转身,随后在护卫的指引下,去了院子的东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