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祖宗,昨天晚上您是做什么去了?”
“不就是旧情人回来了吗,您至于给自己折腾成三十九度八吗!这是大半夜睡不着,出去跳了个湖?”
诧异的语气十分夸张。
许风扰恹恹抬眼,瞪了眼旁边的楚澄,无力反驳了句:“你才去跳湖了。”
楚澄耸了耸肩,她这人就是如此,心眼子不坏,对朋友也仗义,就是话特碎,总喜欢夸大其词。
不过……
许风扰撇了眼她手里的温度计。三十九度八倒是货真价实,半点没夸大。
原以为就是个小感冒,没想到那么严重。
不过想一想也正常,在回到s市前,她已连轴工作了半个月,在飞机上也没能休息片刻,一路都在和经纪人吵架,之后又穿着单薄短袖骑车,被风吹了好一会。
后头又因柳听颂那事郁结烦闷,更别说凌晨突然爬起来,在客厅翻来找去的那一遭。
一堆破事叠加在一块,就算是个身体壮实的家伙都挨不住,更别说身子骨颇虚的许风扰。
楚澄没再说旁的,再不靠谱也知道轻重,不然许风扰也不会想到打电话给她。
当即放□□温计就去烧水。
一番折腾后,才又重新坐下来。
这下,许风扰额头多了个降温贴,舌尖也全是苦味。
楚澄瞧着她,本来还想补上几句揶揄,可瞧她那副可怜样,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这两人认识得早,不然她也不会知道柳听颂和许风扰的事
只是许风扰这人嘴严得很,自从柳听颂离开就没提起过一点,好像身边就没出现过对方一样。
楚澄自个有时也会怀疑,怀疑当年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只能从许风扰越来越瘦削的躯体中,才能得到些许实感。
许风扰这人就是这样,表面看着桀骜肆意的,实际性子挺闷,越大的事越喜欢憋着不说,表面四平八稳的,看着什么都不在乎,实际都是自己在熬。
一米七五的大高个,愣是只剩下九十多斤,饶是去医院看了几回,也没将体重挽回一点,甚至让外头传出了点风言风语,说许风扰沾了那东西。
这一次也是一样,昨天晚上打电话时,听着平平淡淡的,今早就病成这样。
楚澄叹了口气,挠了挠染成海王红的长发,想插科打诨,又憋不出什么话。
自顾自纠结了一会,又去端提回来的粥。
许风扰将她的举动收入眼底,但也没出声解释,靠坐在床头,眼帘半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不大想动,也不想说话。
直到,舀着粥的勺子抵到唇边,她才下意识张嘴,一连吃了好几种药,嘴里的苦味环绕不散,就算没什么胃口,也想吃点东西压一压。
可米粒落在舌间,过分熟悉的味道还是让许风扰怔住。
楚澄没大注意,这辈子还没服侍过几回人,眼睛盯着许风扰唇边的米粒,寻思着是该现在擦掉,还是等会吃完后再处理。
她还没有琢磨明白,许风扰就转身向旁边,伸手捞出丢在缝隙的手机。
楚澄顿时一激灵,想要阻止,却早已来不及。
只见手机屏幕亮起,通话记录的最顶端赫然出现了个未备注的电话号码。
许风扰表情沉了沉,下意识点进去。
第一个通话来自于柳听颂敲门前,那时的她还在厨房洗杯子,手机又被长期设置成静音,就没有瞧见这一通电话,没想到今早上竟误打了过去。
楚澄张了张嘴,有些尴尬还得努力维持镇定,劝道:“她挺关心你的……”
难为她顶着个最嚣张的海王红,说着最怂的话。
许风扰不回她,本就苍白的面色越发沉郁。
屋外阳光刺眼,楚澄刚来时就将窗帘拉开,露出外面大片的绿,鸟儿在枝头杵着,不知道摇头晃脑的在看什么,空气里有米香扩散,透着股淡淡的甜。
楚澄结结巴巴:“你、也别想太多,她就是关心你……又怕你生气不吃药。”
可怜她一个中间人,两边都得罪不得,也没劝和的本事,只能说着干巴巴的话。
许风扰没责怪她,倒也没病到胡乱责怪人的地步,本来也是她先打错电话。
她像一下子泄了气,往床里一躺,就恹恹道:“不想吃了。”
楚澄见她终于开口,如获大赦一般松了口气,快速道:“那我等会拿下去丢了。”
许风扰点了点头,又说:”那些药也拿走,我等会另外买。”
“成,”楚澄知道她心里不爽利,没有坚持。
许风扰抿了抿嘴,又说:“过两天再请你吃东西。”
她心里挺拧得清的,本来就不关楚澄的事,没必要让自己朋友也跟着难受,只是她说不出那些对不起的话,以两人的交情也不需要,不管大事小事,请一顿饭就好。
楚澄面色一缓,只道:“请什么,没必要,你再翻个味道好点的老馆子出来就成。”
s市这些年发展快,随着一座座高楼建起的,是一间间消失在阴影中的老餐馆,唯有那些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老饕,才能从记忆中翻找出曾经的好滋味。
许风扰点了点头,晓得楚澄爱吃,早就有了打算,再道:“这两天的排练取消吧。”
前两天就约好,燃陨乐队这几天都要排练。
“等会我去说一声,”楚澄想了想,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你该休息就休息,没必要天天念着我们,除了乐队你还能有别的生活”
比如之前酒吧这事,按理说许风扰行程如此紧凑,是不该答应下来,可许风扰觉得她们好久没一起演出了,愣是强行定下来……
许风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自顾自往被子里一躺,就道:“我要休息了。”
楚澄无奈,只能叹了口气。
房门被关上,脚步声随之响起。
再看楼下,昨夜停留到凌晨的轿车,今儿又早早等在这边,车身覆着一层白雾,被手指一划就出现一条明晰的纹路,分外冰凉。
见到又大兜小兜提下来的楚澄,柳听颂没有意外,打开车门后,快步走了过去,开口就问道:“她怎么样了?”
“已经退烧了,”楚澄有些不自在,不自觉退后一步,拉远距离。
“谢谢,”柳听颂说得真心实意。
可另一人却觉得难以接受,摆了摆手就道:“这有什么好谢的,都是你买来买去,我只是赶过来把东西提上去,就是……”
她话音一转,又为难地提了提手上的东西,说:“她也没吃多少。”
柳听颂抿了抿唇,只道:“麻烦你大早上赶过来了。”
“害,这能有什么,”楚澄又开始挠头,努力宽慰道:“你知道她就那个脾气……”
柳听颂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谢谢。”
她眼帘一垂,突兀冒出一句:“是我对不起她。”
两人顿时没了言语,一个不知道该说什么,另一个没心情再说旁的,两个人就僵持在原地,沉默又压抑。
心里头都清楚,许风扰就是这脾气,要是肯和你大吵大闹还好,起码心里头还有你的位置。
若是像现在这样,一味地把人往外推,就好像在两人面前立了一面墙,直接划出她的人生外,那就是真排斥,完完全全不喜欢这人,连个说几句话都懒得,只想离你远远的,一点交集都不想有。
楚澄也没办法,余光一瞥,刚好瞧见车里的手机亮起,连忙出声提醒。
柳听颂就转身去取,刚接通,那头就传来焦急声音。
看起来也挺忙的,连这点送东西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
楚澄耳朵灵敏,听到什么拍摄的字眼,然后那边又说起柳听颂昨夜乱跑的事。
她眨了眨眼,被强压下的好奇心又冒出来,柳听颂刚挂断电话,她就忍不住出声道:“你昨天真没来过酒吧?”
柳听颂一愣,继而坦然道:“来了。”
她又夸奖道:“你们的进步很大,已经是个足够成熟的乐队了。”
楚澄的后脑勺都要被挠秃了,想笑又笑不出来,怪难受的,心里头还在大骂许风扰,这都要瞒着她。
柳听颂像是看出什么,苦笑了下,解释道:“晚宴结束得早,你们又推迟了一个小时,让我刚好赶上演出。”
“哎是、阿风她飞机延迟了。”
“我原本没想打扰你们的演出,打算静静听完就走,没想到被旁边人认出来,幸好、”
柳听颂停顿了下:“昨晚、我本来想和她解释几句,但是她不愿意见我。”
楚澄听着就觉得头疼,要是面前这人不是柳天后,她从小就喜欢的歌手,她还能坚定不移地站在许风扰那边,一点也不给对方机会,可这人偏偏就是柳听颂。
她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胡扯了几句后,两人匆匆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