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听话
    窗前的烛火残稀虚晃,逢潭懒懒地窝在榻上看书,偶闻几声院里早春的蛐蛐叫。

    她对趴在榻边昏昏欲睡的影莲,道:“你若困了,就先去睡。”

    影莲摇了摇头,随后从凭几上捏了块云片糕放在嘴里解乏。

    “……”须臾片刻,她微声叹了口气。

    逢潭手中翻页动作的间隙,抬眼问了一句:“你今晚怎么了?”

    影莲枕在胳膊上,声音闷闷的:“我不明白。”

    逢潭道:“不明白什么?”

    影莲坐直了身子:“我瞧贵人准是这两年病糊涂了!”

    逢潭眼下一顿,视线转而从书面移到影莲脸上,她一时觉得有些好笑:“....你说说。”

    影莲端正地看向她:“后宫中,人人都巴不得陛下留宿在自己宫中。可贵人倒好……”

    “奴婢,还是头一次见有人把陛下往外撵的。”

    她惴惴不安地观量着逢潭的神色,见她不像是有恼意,心里的话也几近呼之欲出:“奴婢.......”

    逢潭闻之也索性将书放置一边,此刻目光尽数锁在面前的婢子身上,安静听她说。

    可她不知,她愈是这般从容,影莲愈是不敢了。

    逢潭眼瞧着她这副有贼心没贼胆的模样,无奈替她说道:“你素来心气高,不愿居于当下,你心向往之,我自是清楚的。”

    影莲闻言身形猝然一僵,讶异的同时,心脏也开始扑通扑通跳的飞快。

    她知道……!

    那夜她与旖月的话,她果然是听到了的!

    可她为什么从未表露出来过呢?

    逢潭眉目轻抬,浅色的美眸中透着几分淡漌,使得与其对视的影莲为之骇然。

    呼吸凝滞须臾,她又听榻上的人道:“听闻宫女到了一定年纪是有机会被放出宫的,宫墙外面的世界不好吗?”

    假使逢潭也有的选……

    影莲苦涩一笑:“贵人出身即是高门,是永远不会明白的。”

    逢潭朝旁边示意一下:“坐吧。”

    如若换做以前,影莲定然是会毫不犹豫应下的。

    然而今时,她却难见地摇了摇头。

    “奴婢命贱,自生来时便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一件衣服更是姊妹们几个轮流着穿。冬日里,湖面的冰能结一掌厚,然而奴婢家中甚至连可以取暖的柴火都没有。”

    “若不是因为后来进了宫,奴婢这辈子怕是连件属于自己的合身衣裳都没有。”影莲抿了抿唇,哽咽道:“宫中的日子是不好过,可奴婢穷苦怕了。”

    “奴婢宁愿一辈子处在这份水深火热中,也不愿再去过从前那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日子!”

    “……”

    影莲言罢,小声地哭了起来。

    逢潭垂眼凝眉,睫羽轻颤间眸中也隐约漾起一层水雾。

    影莲口中的这些,她其实并不是第一次听。

    从前,阿悦总是会莫名地认真盯着她看,然后等逢潭回看向她时,再笑吟吟地说:“阿潭,有你真好。”

    而每每当逢潭问及为何时,她又接着摇头不言。

    两个人在一起时,阿悦往往都是避开自己的以前不论。

    不曾想,在她口中草草敷衍过去的经历,竟是这般痛苦煎熬。

    “……”逢潭蜷缩在身侧的双手因太过用力而指节泛白。

    阿悦原不该承受这些的……

    思及此,她眸光暗沉,眼底毫不遮掩地凝聚起阴森寒意。

    ——那个给夏姨娘接生的婆子。

    “……”

    逢潭眼皮一压,转视旁边的影莲。

    “你想呆在宫中,是吗?”

    影莲被她骇人的眼神怔住,由然心生一阵毛骨悚然之感。良久,她才回道:“.....是。”

    逢潭敛起下颌,沉声道:“我帮你。”

    什么?!

    影莲惊愕。

    她说......“我帮你。”

    而不是要除掉她!

    “贵人....为何?”影莲茫然问道。

    逢潭盯着她,眼神犀利道:“你只需选则受与不受。”

    “受之,从今往后你完全听从于我。”

    “反之,即使你拒绝了,我也不会干涉你的任何,以后你依旧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往上爬。”

    “……”影莲忆起近来逢潭与常聿的来往,虽不知他们是从何时结交上的,但眼下唯一不容置疑地一点就是——

    常聿和逢潭已然是一道的人,他是逢潭背后的靠山。

    几乎只一瞬犹豫,影莲立马决然道:“奴婢任凭贵人差遣!”

    “傍晚那会儿,常聿送了不少东西过来,”逢潭也没再看书了,她脱掉披在肩膀的外衣,往床边走:“明日,你拿些炖了汤给陛下送去。”

    说着,她又想到了一个人:“...晚点再挑些温补的,让来乐送去给李婕妤。”

    “奴婢记住了。”

    ......

    翌日,影莲踩着午膳的点来到勤政殿。

    门口的小太监觉得她脸生,上前拦住她:“陛下在与常大人议事,姑娘得等会儿。”

    随即他又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个宫的?等下我好进去通传。”

    影莲福了福身,道:“我是娴苌宫的。”

    “娴苌宫?”小太监闻言,徒然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当是谁?”

    影莲蹙眉:“公公何意?”

    小太监道:“昨儿个陛下要去见,你们不给见。”

    “今儿个又巴巴地过来?”

    影莲道:“....这不是公公应该过问的。”

    小太监不愿与她多言,直接开始驱赶她:“去去去。”

    影莲被他推着,手里的补汤险些撒了。

    她回头正欲与这小太监争辩,忽见常聿从殿内出来:“常大人!”

    影莲掠过小太监,疾步走到常聿跟前,自报家门说道:“我是逢美人身边的宫婢。”

    男人侧目扫她一眼,余光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

    影莲见状道:“这是我家贵人亲手做的补汤。”

    常聿眸色微微沉,闪过一丝异样。

    “……”

    她倒是听话?

    少顷,他给了那小太监一个眼神:“去通传。”

    小太监连连点头道是。

    影莲心中一喜,朝常聿道过谢后,欢欢喜喜地进了勤政殿。

    她照着来时逢潭教的说词,服侍帝王用完膳。

    晚间,果不其然又得了帝王摆驾娴苌宫的消息。

    逢潭神色平淡地在棋盘落下一枚棋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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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慎贵妃知道后,在自己宫中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常聿才将走到门口,寝殿内便迎面朝他脚边砸来一个青花白玉宝月瓶。

    “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慎贵妃将桌上的物什全都一扫落地:“本宫倒是小瞧了那个病秧子。”

    她叉着腰,气喘吁吁道:“竟然还伙同李婕妤一起争宠?!”

    “你说!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常聿面不改色地越过跪了一地的奴才,冲她不甚在意地浅浅一笑:“娘娘何需这般动怒?”

    他的话似是勾人心弦的蛊惑:“任凭她再有能耐,也不过区区一个美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是啊娘娘,常大人说的对。她若真是个有本事的,还会被陛下冷落了两年?....那李婕妤就更是了,再怎么仗着自己肚子里有货又怎样?不还是个低贱出身,骨子里透着的寒酸劲是改变不了的。”藏荷小心翼翼地去扶慎贵妃手下,却被她一把甩开。

    常聿眼皮轻掀,而后走到她身边。

    慎贵妃这才稍有缓和。

    “这皇后一天天的也不知在干什么?都这么久了,李婕妤那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慎贵妃困惑不解。

    那日在长街,明明还虚弱的晕倒了。

    按皇后以往的手段,约摸着已经差不多到时候了。

    结果现在,那李婕妤居然还能带着逢美人去逛御花园?!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慎贵妃这边还在一头雾水,然常聿不言,却已悟了个大概,显然也没有想与她深究的意思。

    “你有些日子不来栖銮殿了。”

    常聿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从容回以:“御抚司才与刑部交接了案子。”

    慎贵妃心头一跳,随之语气也柔婉了下来:“那件事情,前些日子,本宫也听说了。”

    “就晟王那德行,能生出什么好货出来?真不知那姜萍到底怎么想的,竟将姜润玉嫁给了那样的人。”

    她忽然又笑出声:“不过那姜润玉也不是什么良家的,与谢闻识也算是臭味相投,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常聿道:“如今姜太傅在前朝独大,愈加日渐猖狂了。”

    慎贵妃星眸一阖,侧着身子躺在榻上,单只胳膊撑在脑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常聿,言语中透露着不屑道:“等我父兄回来,凭他姜萍算什么东西?”

    “只会咬文嚼字打嘴炮的老匹夫。”

    *

    帝王一连歇在逢潭这里三日。

    这天更是下了早朝,甚至连朝服都还不得换,便直奔着娴苌宫来了。

    二人一起用膳时,帝王说道:“你父亲一直都是很挂念你的,如今知道你身子好转,他心中很是欢喜。”

    逢潭笑而不语,接过影莲手中的碗,为面前的男人盛粥。

    帝王喝了一口,而后又道:“如此想来,爱妃进宫也有些年头了,你的位分也是该好好晋一晋了。”

    “封号,朕都已经叫常聿拟好了,只待忙完这几日。”

    “前不久陛下不是才刚晋升过嫔妾位份?”逢潭体贴柔声道:“嫔妾无功无劳,皇恩浩荡,只怕承受不起。”

    “先前你救龙胎有大功,理应当赏。”帝王拍拍她的手:“眼下伺候朕,又伺候的妥帖,朕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