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姐!”
多少年了,这件事情,只要提起来,就是南绛的忌讳。
能让她想到刀山火海的折磨跟非人的辱骂还有铺天盖地的指责。
她一直记着因为自己的一时鲁莽冲动犯下的错,从那时候开始,事事都要多想几遍。
以至于她现在,开始害怕犯错,做什么都开始畏首畏尾,事事怕错,就事事会错,她快要被折磨疯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云姒带着南绛坐下,这里没有别人:“我记得你当时离开时,是一个人走的。你在路上……”
揣测才起,云姒的怒意就起:“是谁!”
她第一个反应,是南绛被人欺负了。
而南绛,看着云姒的反应跟她家人们的反应那么一致,甚至下一刻,她似乎都能去拿刀杀了欺负她的人,她忍不住,就捂住了脸,哭。
“阿姐别问了,别问了。是我自找的,是我自愿的,我不是被人欺负了,是我的错,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我,错在我。”
南绛哽咽着,仰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云姒:“阿姐会不会是我一辈子的阿姐?”
云姒心疼坏了,也不知何处来的情绪,紧紧抱住南绛:“是,一辈子站在你这边,即便你承认你杀人放火,我都知道你是被逼的,南绛,我信你!”
她跟南绛总共就见过那些时候,哪来这么深的感情?
云姒以为是原身自己的。
真切到她都已经到了感同身受的地步。
“阿姐!”南绛终于敞开了心,也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大肆地哭了起来:“阿娘说她骗了我,孩子早就被处死了,我的孩子死了……我找了我的孩子四年,阿娘说是个男孩,被送人了,我就一直找一直找,可我是个废物,我怎么找我都找不到。这四年,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过来的。”
云姒想到了那封信上的内容。
南绛的阿娘说南绛当时情况很不好,怕她想不开,就没有说孩子一生下来就被处死了,而是骗南绛,她们把孩子送人了。没想到南绛因为这样一句话,就耿直实诚地逃出西疆找孩子。
云姒听着南绛说她这几年东西南北到处找,渴了饿了还要过饭,还被人打过,甚至几次险象环生,都是因为医术足够才得自保。
四年前……四年前南绛才几岁?
十六七的年纪。
终于,南绛发泄完了。
她把她这几年的悲伤跟压抑,全倾诉给云姒,她终于不觉得难过了,也终于不会时不时的想哭,她这次,真的哭够了哭清楚了。
云姒轻轻拍着南绛的肩膀,她半边衣襟,已经湿透了。
天边的日头渐渐西沉,云姒道:“南绛,留下来吧,在我身边。”
南绛从云姒的颈窝抬起头,孩子气地拉起云姒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擦眼泪。
云姒含笑,顺势拿出帕子,给她擦干净:“哭够了吗?”
“嗯,以后都不哭了,讨厌成天哭哭啼啼的人。”南绛接过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
红着眼睛,桥蛰伏云姒笑了笑,像是一条被人抛弃的小狗狗,现在找到地方了,正在冲着人摇尾巴。
云姒道:“想哭就哭,谁说哭就讨厌了,那得分什么时候什么人。我知道你,若不是憋得太厉害,太委屈,你不会这样的。”
南绛听着这种话,心软成了一团,还起了丝丝缕缕的安心。
“阿姐,你别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一个字都不许,什么都不能提,不管什么关头,就算是生死关头,你也不能提,好吗?”南绛拉着云姒的依旧,因为刚才哭的太厉害,现在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云姒哪有不依她的,只是想到今天“选夫”一事,事出突然,她问:“但你生过子,是否要同你选定的人说一声?”
南绛抿唇,想了想:“阿姐放心,我有主意的。孩子既然已经没有了,我也不会到处去找了,我以后,就跟着你罢。”
云姒以前吃过很多的苦,现在看着比她小三岁的南绛,原本是父母宠爱,兄长捧着长大的人,却因为差错,吃了这么多苦……
“我有件事情不解,你可以不选择云家的人,可是云夫人说了,你也没有半点疑惑地选了,这是为什么?”云姒猜测是跟蒋淑兰带来的那些通信有关系。
果然,南绛只长话短说,道:“不能跟一般人家在一处,我先前是圣女,跟少祭司订过亲。至于为什么选云家的人,我阿娘的意思,且也没有更合适的,让她更放心的,知根知底的。而且,我还有些别的打算,阿姐放心。”
云姒见她不说明白,也不好刨根地问,只道:“如果有什么,你就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想办法,不要一个人死磕。”
南绛点点头,眼里多了些这几年都没有的光彩跟清澈:“阿姐,等我把事情办完,我就来找你。我现在去一趟济民堂,找一样巫族女子选夫的定情物。”
别说,云姒也好奇,南绛是想要把这个定情物给谁。
思来想去,云姒不放心,便道:“现在天快黑了,我收拾收拾,跟你一起出去。”
落日里,耀目橙红铺陈开,映照在两个蹁跹女子的身上。
在不远处亭子里坐着的男人,收回目光之际,却毫无预兆地撞进另一双深沉晦暗,高深莫测的眼瞳里。奇快妏敩
他的呼吸微微一凝,方才平淡开口:“九爷窥出些什么来了?”
霍慎之就坐在他对面,从议政到议现如今的局势,后因为两个身影,停了一切的话。
听云令政这样问,霍慎之到温沉,顾左右而言他:“西洲境内有你云家谋反,境外有大周开始准备大军压境,可还有良将?”
云令政没想到他会又把事情转到政事上,遂如了他的愿:“有个叫慈卿的,五年前从我大哥手底下出去,镇守另一方疆土。只是前两个月,在西洲北边准备攻打北凉时,不知怎么被急召回京,而后就传出了暴毙的消息,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