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绛?”
彼时,天都还没有亮开。
云姒带着空青,跟随战奴出城找药时,见到了南绛。
南绛拉着个一匹马,正要出城。
那挎着一个小包袱的样子,是要远走。
而南绛听见熟悉的声音,转头看见是云姒跟空青。
她眼泪,顿时就忍不住了。
“阿姐!”南绛什么都不想,朝着云姒奔了过去。
云姒的怀里多了一个软乎乎的小东西。
人跟人之间是讲缘分的。
云姒现在什么都不记得,就以为自己才穿越过来。
空青,南绛,十一他们,她觉得都是前身的人缘。
可是自己接触相处,又觉得分外亲切。
“怎么了?”云姒摸了摸南绛的头:“你挎着个小包袱,是要走吗?现在天才亮开呢,还是谁欺负你了,你与我说吧。”
南绛摇摇头,依靠在云姒肩膀上,手还拉着空青的手腕。
“阿姐,你现在很好,不用那么苦了。你以后,会万事顺遂的。我知道小宝宝不太好,我想要回西疆,我们巫族有好药,我给你寻一寻。寻到的话,我就让人带来给你。”
云姒握住南绛的肩膀,上下打量着这个十六岁的少女。
她被家里养得很好,平日又是无忧无虑的,没有什么心机城府,云姒很喜欢她。
只是如今,她眉头紧锁,眼底多了一层忧郁。
整个人,看上去也不太好。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跟我说,我跟你做主。”
云姒如今有权有势。
自己身边的小妹妹,想护就一定护得住。
青灰的天色裹挟着湿气,映照着她们。
南绛抿唇看着云姒,好半天之后,才笑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几个香包:“我本来是想要交给守城大哥的,现在阿姐你来就好了。来,你们一个人一个,我在上面绣了名字了,帮我发一下我手笨,做得难看,不要嫌弃我,就当做……一个念想。”
“念想?”云姒听明白了:“你这是再也不准备回来了,是吗?”
南绛低头轻轻笑了一下:“我把蛊王养成了,这一遭回去,就要受圣女大礼,成为巫族的掌权圣女,至高无上。从此,就再也不能出西疆,不能离开巫族。圣女的使命,是护佑我巫族子民。但是……”
少女抬起头,双眸已经红透:“你们可以来找我啊!阿姐,往事你已经不记得了,不记得最好。但我记着,我永远谢你护我爱我,将我当亲妹妹看待。以后你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会为你祈祷,希望你一生顺遂。”
说罢,南绛翻身上马。
朝着云姒,挥挥手:“阿姐,空青阿姐,我走了!”
看着奔驰而去的骏马,云姒忽然握紧了手中的锦囊,突兀地觉得心里缺失了一块。
“战先生。”云姒心觉不对,但是这具身子因为生产,骑不得马。
空青身上还有伤,也跑步去。
战奴自然知道云姒看出了端倪,也愿意跑一趟。
别人不知道,但是战奴这些年走南闯北,尤其熟悉巫族。
南绛早就是圣女,如何还需要什么圣女大礼?
永不能出巫族,那更是不可能。
在他所知道的巫族民俗里,只有一种人,永不能出巫族。
“你失身了?”
南绛的脸,刷一下全白了。
“你……”
战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四周也没有什么人。
他这个人素来仁义,也不爱管闲事,所以大家都觉得他可靠。
如今,也是一样。
“你放心,我没有跟六小姐……不,她现在,虽然不露面,但也是无比尊贵,朝野之中,备受尊敬六公主了。跟从前,再也不一样了。我没有跟她说。只是,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而你乃是巫族圣女,若非你愿意,哪个男人能碰得了你?”
巫族的女子,可是有保贞洁的法门的。
外族的男子,不是抱着此生不寻第二,生死只忠其一,一心一意只要一个的念头,都不能碰巫族女子。
他们,也不敢。
巫族姑娘的蛊,能叫人生不如死的。
战奴在云姒身边的时间也不算短。
跟南绛也打过交道。
一直以来,战奴看到的,都是一个天真活泼,没有坏心思的小姑娘。
可是如今,这一夜之后,这个小姑娘真真正正的长大了。
“我养的蛊王,成了。”
南绛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声音寻常清冷,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蛊王下在了我跟云令政的身上,刚开始我能操控他的意识,到后来,蛊王谁强谁能操控,我再也不能操控他。随后,就开始失控了。我们不能离开对方太远,更失控的是,我们意识互换,我用了他的身体,他的意识,在我的身体。”
战奴是个厉害的,也知道巫族有一对永生不死的蛊王的。
“能够恢复正常的代价,男女之间夫妻之事,女子之间,便要两人永不分离。”
南绛没想到,这种隐秘,战奴居然都知道。
“你不用经验,我这些年,不是白活的。靠的,就是管得住嘴。你失了身,去回巫族,就再也不能做圣女了。还要面对很严厉的惩罚,生不如死。南绛……”
“我想好了。”
南绛倒没有什么怕的了。
她仰头看着破云而出的日光,日光照进她的眼里,她的眼睛在发光:“我不能连累家人。只是战奴先生,云令政不知道我用了这种办法。我喝醉了,借着醉意,给他下了蛊。等他晚上醒来之后,不会记得我们做过什么。”
战奴忍不住叹息。
南绛说:“他有自己喜欢的人,跟前两人情深,我看得出来。我若是不走这一步,那就要跟他一辈子这样了。我出西疆这一趟,见识了情爱,未尝过苦,却知其苦。是我做错了事情,就不能一直耽误下去,为我的胡闹跟无知埋单,我应该的。”
“战奴先生,别告诉任何人。跟阿姐说,我是因为回家的时间到了,倦鸟归巢了。”
她觉得这一趟跟着云令政,自己也长进了不少。
连成语,都会用了。
嗯,云令政也是教了她不少东西了。
现在,还清了。
“去吧。”战奴颔首,面具在光下泛着淡薄光泽。
南绛后退三步,慎重跪下,给战奴叩头:“南绛在这里谢过战奴先生当初配置解毒药的救命之恩,他日若有需要,南绛定尽全力协助先生,保先生平安。先生,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