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分明是她脾气坏
    不是在咒他死,就是在那眸中射出满眼的鄙夷。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能让她看见他,就一脸嫌弃?

    花容眉目皱平,果然是这一句。

    她敛了眸,笑道,“你说呢?罗首辅?”

    姑且不说这张脸是不是与白君有何关系,就是兖州之事,又何尝与他真没半点关系?

    她厌弃黑骨,沈择亦拿他当疑凶,那她如此不是应该的吗?

    花容眸中冷戾渐盛,“还是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

    罗夕年长眉紧蹙,她这是何意?她该知道什么?他又做了什么怕她知道的事儿?

    这种无力又讨厌的感觉又来了。

    罗夕年绷住心中那丝烦闷,对着花容拜了一礼,“在下一生光明磊落,竟不知到底在何处得罪过姑娘?让姑娘怨恨至今?还望姑娘明示!”

    就算是死,他也想死个明白!

    不然真是与他有怨之人,又怎能被他轻易拉拢?

    又兴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若是被解开,自然就不会再惹她厌,那何愁不能为他所用?

    他自恃一身正骨,从未得罪过沈择。

    别说以前她是兖州千金,就是在教坊司,他也从没见过她,又有何机缘能与她生出嫌隙?

    等等……兖州!

    罗夕年眼中登时升起几分深沉,她莫不会以为当年兖州之事与他……

    花容眉眼挑起,“兖州。”

    果然。

    罗夕年眸子彻底沉了,“兖州之主以并入洚国和谈为由,与安国合谋暗杀太子,先皇当即下命,着西州守将李闯将军为太子讨回公道!兖州城主遂死于守城之战,因果轮回,亦是他作茧自缚……”

    “放屁!”花容怒目,阴风阵阵,“我父一生为兖州百姓,遂甘愿成为洚国下臣,何以要谋杀太子,行此祸国殃民之事?分明是你们君臣狼子野心,陷害与他!”

    “沈择!”罗夕年大怒,低吼出声。

    他眸中寒碜,一步步逼近花容,“你可知此话一出,意同谋反!本辅劝你慎言!”

    “怎么?怕我牵连到你罗家吗?”

    花容桃眸轻闪,嘴角勾起一抹弧线。就像是说一句玩笑话,如果除却她那眸中暗藏的那股锐利之气。

    罗夕年心中沉闷,牙关紧闭,许久才薄唇紧抿,退回了一步,敛声道,“不管你信不信,兖州之事,与我无关。”

    说完,他绕过了眼前的女人,先一步出了店。

    刘掌柜托着一盘拓了几摞子的红衣裳,带着换了装的小遇安出来时,只看到门前撑着伞正在看天的三夫人。

    “三夫人若是无事,要不先试一试?”刘掌柜问。

    “不用了,小鬼拿上,咱们走。”

    说完,花容自个儿迈了步子,上了门前大道上已经停过来的罗府马车。

    小遇安小小脑袋上,满头的疑惑,刘掌柜走了几步,但见儿子还呆愣在原地,赶紧喊着遇安跟上。

    车道上,车夫起先并未费力,但夹在遇安腰间的手却在满眼不可思议中颤了颤……

    刘掌柜不好意思地笑道,“见笑了,这孩子重!”

    “……好身骨。”车夫尴尬地夸了句,然后使力将小遇安抱上了车辕。

    刘掌柜将手中的托盘递到乖乖伸出手的遇安手中,道,“记得好生听三夫人的话。”

    遇安的小脑袋被一众红衣裳遮了个严实,但还是乖巧地“嗯”道,“放心吧爹爹,遇安一定谨记爹爹的话。”

    方才取衣裳的时候,爹爹可说了,“在罗府,一定要谨言慎行,没事就多哄哄三夫人,让她开心点儿,但要谨防二爷和三夫人独处。若是俩人都让你走,你就装病,无论如何都要缠好三夫人……”

    “那是为何?”小遇安问。

    刘掌柜拿眼睨他,“小孩子不用知道那么多。爹爹怎么说你怎么做就好了。”

    “可爹爹不是教遇安,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停!你就说你想不想首辅大人平安无事?”

    小遇安虽不知什么意思,但还是点头道,“想!”

    刘掌柜这才笑着摸上他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道,“爹爹让你做的事情,正是为了保护首辅大人的安全。”

    小遇安满脑袋问号,“爹爹的意思是,主奶奶会伤害首辅大人?”

    “……”

    “难怪她说首辅大人短命呢!原来是她想害他!不行,遇安要去告诉首辅大人!”

    “你回来~!”刘掌柜赶紧给这毛小子拽住了,“不是你主奶奶要害首辅大人!是别人!你就按照爹爹说的做,可千万不能让他们二人独处啊!”

    “那,主奶奶真的不会害大人吗?”

    “……”刘掌柜就觉得这问题挺犀利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情况能说成没有害吗?

    “爹爹?”小遇安歪着脑袋喊了声。

    刘掌柜赶紧回神,“总之你进入罗府后,就多长点儿心,首辅大人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能不能做到!”

    要么说人类幼崽好哄呢!

    瞬间就跟背负了救世使命似的小遇安,当即点了脑袋,大声回道,“能!”

    “嘘……”刘掌柜匆忙捂住小遇安的嘴,瞥了眼门口,道,“小心被坏人听到。”

    ……

    既然答应爹爹,那他就要做守护大人的骑士!

    故而一进轿门后,遇安将手中的衣裳放到一侧的座儿上,便悄悄看了眼四周,后在花容的审视下才拜礼道,“主奶奶,怎未见首辅大人呢?”

    花容轻提了一侧眉眼,“他理亏,说不过我,先走了。”

    “……”

    遇安当即绞起两条小眉毛,这主奶奶并不喜欢首辅大人!

    首辅大人乃君子,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

    大人怎会与她制气?

    分明是她脾气坏,大人定是被她赶走了的……

    花容单开着一扇眼皮子,瞄着这坐到那摞子衣裳旁,撅着嘴巴,一言不发的小仙骨。

    鬼眼也开了,可没办法,终究是仙鬼相克啊,连这么根小仙骨都看不透。

    没意思……

    “哎……”

    花容叹了一口气,不再瞄他了,干脆紧闭了眸子,靠在了车壁上。

    -

    罗夕年一出云阁成衣铺子,还没走出那条街,就后悔了。

    方才在气头上,三言两语就被她挑起了火气,他分明是可以告诉她,当年兖州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他还只是个刚考上状元刚入职翰林院的小编修,哪里有什么能力去搅动朝廷风雨?

    更可以保证,若是她愿意,他可以帮她查出当年真相!

    然后借机给她提条件,让她辅助他,探查这段时日其他州府的案子!

    可待他返回去,却看到了藏在街巷暗区的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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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弟的近卫长鸣。

    ……他怎么会在这里?

    循着长鸣的目光望过去,刚好可以看到成衣铺子门前的执伞女子。

    他在监视沈择?

    可……沈择不是三弟的人吗?

    看来……三弟并不信任她!

    一直目视着沈择跟遇安上了车,长鸣才随着车架越到了隔壁的街巷。

    罗夕年紧随其后。

    几人先后回到罗府。

    刚一撑开伞跳下马车,花容便被早守在门前的一个丫鬟上前拦在了身前。

    丫鬟就衣拜见,“三夫人,老太君有请。”

    “……”花容敛眸,回头看了眼小遇安。

    小遇安端着衣盘站在车辕上,车夫刚准备抱他,就被花容拦了下来,她看着那丫鬟道,“接一下。”

    丫鬟一愣,但还是依照花容吩咐,从小遇安手中接过衣盘。

    小遇安眼前路开了,这便也不用等车夫抱他了!

    对着车夫道了声谢,直接就学着花容的样子,跳下了车辕。

    花容将自己的云袖送到他眼前,“昂”了一声,“拉着。”

    然后对着身后的丫鬟道,“把这些,送我院里去。”

    “可……”丫鬟紧追上花容说完后头也不再回就大步离去的背影,继续道,“老太君让您回府后立刻去一趟。”

    呵!她才不去!

    那丫鬟方才明显在望着她的时候,满眼子都在庆幸,「可算是等来了,不然方云道长就该回道观了~」

    好家伙,道观啊!

    道长啊!

    天敌啊啊!

    她能去才没鬼了!!

    “不着急,这见老太君可是大事儿,我得先回去换身衣裳。”

    她拖着抓着她袖子的遇安走得飞快,丫鬟在背后追,再后面还有长鸣,和隐了身迹的罗夕年。

    花容进入长宁苑后,就在想着棋布这个及时雨。

    可穿过长廊,拐进她的那处居所后,就整个儿嘴角掉了下来。

    这什么员工啊,办事效率这么高,新门竟然这么快装好了!

    棋布本人呢,早就没影了!

    花容郁闷地走到屋子前,不死心地开门朝里望了望,不由腹忖,果然是好员工啊……

    她紧了紧拳头,看向身边的小遇安,又看了眼还没拐进来的丫鬟,弯下腰对小遇安缩了眸子。

    桃眸中含着微威,笑着道,“听清楚,出了我院子,朝东走,穿过长廊,右拐,第二个拱门左拐,再走一条长廊,进正对面那所天居一色的院子,找罗夕年……”

    眼瞅着那丫鬟拐进来了,花容贴了那粉嫩嫩的小耳朵又近了几寸,小声道,“告诉他,若不想他祖母被我气死,赶紧来拦!”

    “……”

    丫鬟气喘吁吁总算是追上了!

    这三夫人脚下生风,走得飞快,那孩子也是,小腿一下不歇,硬生生交叉着走了这莫长的一段路!

    又喘出几口大气,丫鬟笑道,“就让奴婢服侍三夫人更衣吧,不然老太君该等急了。”

    花容将睁着俩葡萄眼珠子,震惊还未散完的小遇安推了一把,对着他眨着眼,“快去玩吧,记得我说的话哦,危险的地方千万别去啊~”

    然后从丫鬟手中接过衣盘,平了脸盘子,道,“不用,你在这儿等我就行。”

    丫鬟还准备说什么,结果就被一扇门“啪”的一声,隔绝到外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