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悄然笼罩了整个昆仑山巅,天际仅余一抹细弯的弦月,月光不如前几夜皎洁,所以山洞里也不怎么明亮。
虞梨舒适地趴在火堆旁,她那双乌黑的眼睛满足地眯成了一条缝。
在她身旁,整齐地摆放着一株金色的莲花,以及她曾经穿过的繁复罗裙。
檀珩以法术点燃的火堆,其温暖远胜于普通火堆,火光在山洞内跳跃,带来了一片暖意。
虞梨被这温暖所包围,感到困意渐浓,她的身体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像一只小球一样团在一起。
毛茸茸的尾巴在脸上轻轻拂过,耳朵偶尔因冷风的吹拂而微微颤动。
如果暂时忘记檀珩是个表里不一的黑心小仙,虞梨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青丘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忽然,一阵不合时宜的“咕噜”声从她肚子里传来,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宁静和温馨。
虞梨咂了咂嘴,她饿了。
她站起身,歪着脑袋看向闭目养神的檀珩,思索了一会儿。
看起来小仙好像已经睡着了,抱着不随便给别人添麻烦的好意,虞梨决定自己出去找些食物。
虞梨刚转身准备迈步,身后就响起了檀珩的声音:“外面很冷,你那身狐狸毛抵挡不住的。”
他像是猜透了虞梨心中所想,又嗤笑道:“小狐狸,我不需要睡觉。但是你,好像还没有长记性。”
虞梨微微愣神,她怪自己一时糊涂,怎么还在为这个根本不会领情的冷漠小仙着想。
她就应该放下一切良心道德,把他当狗一样狠狠的使唤他!
看来上次在客栈受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啊……她真是太容易把别人想成好人了。
想到这儿,虞梨心灰意冷的垂下了脑袋,两只耳朵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狐狸形态的她,这时候看上去更加可怜。
虞梨索性实话实说:“我饿了,想出去找吃的。”
总不能不让她吃东西吧,她现在可是只货真价实的小狐狸,需要吃饭需要喝水也需要睡觉。
檀珩沉默不语,从袖中取出之前摘的沙棠果,轻轻一挥手,那些果子便悬浮在火堆上空。
虞梨眼巴巴的望着火光中的果子,不禁想起来上次吃果子时的清甜可口,顿时口齿生津。
她耳朵又支棱了起来,好奇道:“这果子还得烤着吃吗?我之前都是生吃来着……”
檀珩一边烤着果子,一边解释道:“沙棠果虽然补气凝神,还能使人在水中呼吸,但它生性极寒,若不烤了吃,你会中寒毒。”
“那我上次怎么没事儿?”
“上次你有莲花化身。你之所以能安然无恙的行走于昆仑之中,靠的都是它。”
虞梨轻声应了一声,然后软软地倒在地上,露出肚皮,在地上欢快地打滚。
想到马上就有有热腾腾的果子可吃,她兴奋得按捺不住,本能的滚到了草堆上扑腾起来。
檀珩听到声音,侧过头来,他如雪玉般的脸庞一半沐浴在火堆的温暖光芒中,另一半则隐没在周围的阴影里,明暗交织,半朦胧半唯美,让虞梨看不透他的情绪。
在这样的光影下,虞梨感到自己的脸颊不由自主地升温,心跳也随之加速。
好久都没有感受过真正的心跳了,她差点就忘了自己现在已经有一颗心了。
是小仙给她补的心。
虞梨现在是狐狸身,但是肚皮这种薄弱的地方,在她们青丘界是极少对外人展露的,只有对最信任、最亲近之人才能毫无顾忌的暴露弱点……
她明白这一点,檀珩自然也心知肚明。
虞梨眉头紧皱,迅速翻过身来,气势汹汹地警告檀珩:“你看什么看?”
檀珩那向来冷漠平静的面容终于露出了一丝波动,他轻轻一笑,伸手一招,火堆上的果子便全部落入他的掌中。
“果子烤好了,吃吧。”
虞梨站了起来,扬着头看着檀珩。
他那漆黑的眼眸中难得流露出一抹柔和的光芒,看上去异常温和。
虞梨心想,今天的小仙好奇怪,一整天都很温柔。
她抬起一只爪子,她抬起一只爪子,点了点面前的地面:“你放到地上吧。”
檀珩站着,手里捧着果子,她够不着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檀珩挑了挑眉,眼里柔和的光变得戏谑起来。
他用半哄半命令的语气对她说:“小狐狸,你求求我,好不好?”
虽然是个问句,但是一点也没有商量的意思。
虞梨不明白为何小仙对于“她乞求他”这件事格外的执着。
小仙到底想证明什么?
还是说,他就是单纯的享受别人乞求他?
虞梨歪着头,一脸困惑地望着檀珩,最终她无奈地敷衍道:“求你了小仙,我饿了,我想吃果子。”
尽管她语气很潦草态度很强硬,完全没有求人的态度,但还是让眼前的檀珩扬起了唇角。
他看起来,真的好兴奋,连手都开始颤抖。
真是一种特殊的癖好。
檀珩笑够了,便蹲下身,将手中的果子递到虞梨面前。
他没有将果子放在地上,显然是要让虞梨从他手中取食。
虞梨给了檀珩一个白眼,但饥饿感让她无法抵抗,最终她屈服在了美食面前,低下头,开始吃起了果子。
虞梨张开嘴伸出舌头将果子卷进嘴里,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
别说,烤熟的果子口感软糯,虽失去了脆感,却异常松软,带有独特的果香,味道绝美。
在她大快朵颐的时候,并未注意到檀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尤其是当她温软的小舌头触碰到他的手掌时,檀珩的耳朵已经变得通红。
虞梨吃完最后一个果子,回味般的舔了舔嘴唇,随口说:“要是有鸡腿就好了,果子配鸡,荤素搭配,干活不累。”
檀珩眯了眯眼,摸着她的头,“山上没有鸡,但是湖里还有开明兽,你想吃吗?”
虞梨:“???”
不要太宠她了,檀珩就算真敢去杀,她也不敢去吃啊。
大概过去了半个时辰,虞梨肚子里就开始滚烫起来,连带着全身都热乎乎的,热的她汗流浃背。
“小仙,你厨艺不行,连个烤果子都做不好……呜。”
虞梨蜷缩成一团,嘤嘤的哭了起来,任由体内的热浪肆虐。
檀珩也不搭理她,只抱着手静静的看着。
等她再次睁眼时,爪子已经变成了纤细的手,她坐了起来,下意识的低头往胸前一看,雪白雪白的……
虞梨惊喜大叫:“啊啊啊,我变成人了!”
“穿衣裳。”檀珩手里拿着她以前的罗裙,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丢给了她。
果然在檀珩提醒完后,她就羞愤起来,一边慌乱的捂着胸口套衣服,一边骂骂咧咧的咒骂檀珩。
“你个大坏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檀珩挑了挑眉,淡淡的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虞梨听到他这嘲讽的话,想都没想的反击他:“你骗人!你侮辱我!”
檀珩随即就来了兴致,他欲转身与她对峙,但最后只是戏谑的问她:“你的意思是,你想让我对你感兴趣?”
气氛突然就变得暧昧起来。
虞梨狠狠的摇了摇头,小仙不要脸起来还真够不要脸的。
罗裙繁琐,穿的虞梨焦头烂额的,但是她就是不让檀珩帮忙,自己埋着头哼哧哼哧的忙得满头大汗才穿好。
她虚脱般的躺在了草堆上,回想起来这些天和檀珩相处的点点滴滴,以及她俩现在的处境。
“孤男寡女,共处一山洞,干柴烈火……”虞梨望着洞顶小声呢喃着。
檀珩听得一愣,转头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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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的四仰八叉像个王八的虞梨。
虞梨注意到檀珩投来的那股灼热目光,她立刻找补道:“这些都是话本里的故事……你不要多想啊。”
檀珩冷哼一声,不再看她。
多想的人,明显是她吧。
没过多久,虞梨又哼唧了起来,果子太补了,她现在精力充沛的睡不着觉了!
“又怎么了?”
檀珩闭着眼,语气冰冷,明显对她打扰自己修行而感到不满。
虞梨仔细想了想,噘着嘴说:“我睡不着,我想看烟花。”
……其实她最想看的是话本里那些才子佳人又嗯又哦的画面,再往下才是她没见过的凡间里的烟花。
但是这种事情她又不能说,若是让小仙这个大变态知道了那还得了。
“行,去天上看。”
“什么……啊?”
虞梨的话语未落,檀珩便将她拦腰抱起,一跃而出,离开了山洞。
飞行速度之快,使得檀珩周身环绕着一圈白色的光环,脚下拖曳着光尾,犹如一颗从地面飞射而出的流星。
失重感突如其来,虞梨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将头紧紧贴在檀珩的胸膛上。
转瞬间,他们已飞升至稀薄的云层之中。
檀珩托着虞梨腰身的手在空中迅速勾勒出一个简单的图案,指尖轻轻一弹,刹那间,光芒照亮了半边天空。
虞梨感受到光亮,猛地睁开了眼睛。
“哗啦”一声,昏暗的天空中绽放出一束银光闪烁的巨型梨花,花团锦簇,梨花压枝,美不胜收。
一朵绽放后,千朵相继盛开,让虞梨看得目不转睛,即使双眼被寒风刺激得几乎流泪,也舍不得眨眼。
檀珩一挥手,梨花如同被风吹散,化为点点星光。
在虞梨以为花火即将结束时,那团星光又猛然聚集,变成了流光溢彩、五彩斑斓的山水美景。
瀑布、山峦、飞鸟,皆闪烁着光辉,动态景象一幕接一幕,如同走马灯般不断轮换。
弯月之下,虞梨凝视着这难得一见的美丽景色,她的眼眸中映满了璀璨的烟花。
她欣喜的回头,突然发现檀珩正出神的盯着她看,嘴角挂着微笑。
“小仙,你今天怎么突然变了个人,对我这么好?”虞梨好奇地问。
檀珩挑眉反问:“我平日里对你不好?”
“或许是我今日心情好,愿意陪你看这无聊的烟花。”
虞梨冲他甜滋滋的一笑,软软说道:“嗯……那我希望小仙天天开心!”
因为这样,小仙就会对她好一点,至少不会伤及她的性命。
檀珩一时之间难以言喻自己的感受,小狐狸的眼底除了漫天的烟花,还有他的身影,让他心底涌起一股痒痒的温暖。
仙法炸出的烟花错落交缠,久久不不落幕,就像他和虞梨一样,总是被各种事情莫名的纠缠在一起。
但是烟花总有消散的时候。
所以他与虞梨,应该比这烟花要长久的多。
雪花再次悄然降临,它们轻轻地飘落在两人的头发、眉梢和衣襟上,随后迅速消融,如同转瞬即逝的温柔。
在昆仑山脚下,值守的弟子们在夜幕中昏昏欲睡,却被突如其来的光芒照得清醒了几分。
弟子甲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天亮了?”
“不是天亮,是烟花!”弟子乙双手托腮,满脸陶醉,“快看,多美啊,真是浪漫……”
弟子甲一听,浑身一个激灵,“昆仑山严禁燃放烟花,任何易燃易爆的法术都是被禁止的!”
他急忙摇晃着还在欣赏烟花的同伴,“快,快去通知师父!”
……
于是,山巅之上,空中绽放着绚烂的烟花,浪漫温馨。
而山下的昆仑弟子们却在雪夜里忙得不可开交,施法试图熄灭这些突如其来的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