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早上起来,温言川找到刘伯,叮嘱道:“这几日可能会有客到访,你替我挡了,就说我卧床不起,无法见客。若对方带了东西也不要收。”

    温言川不喜结交权贵,也没什么朋友。府上十天半月都不来个人。现下终于有事做,小老头双眼冒光,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公子,包在老奴身上。一定滴水不漏!”

    嘱咐完,温言川便放心回房猫着了。别的不说,刘伯的演技他是信得过的。恐怕这会儿连具体情节都编排好了。

    温言川回屋没多久,文影便拎着大包小包登门了。

    刘伯将人拦在府门口,眨了眨布满皱纹的小眼睛:“阁下瞧着面生,可是走错了?”

    文影自报家门:“在下是靖王身边的护卫。王爷久闻温大人美名,奈何身体欠佳,特意命我来拜会温大人。”

    “公子来的真不巧。我家大人昨晚累晕在书房,多亏我及时发现叫人抬回了屋。现在已经虚弱的下不来床了!吃饭都要人喂!”刘伯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眼圈都红了。

    文影拎着东西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这种事他自然不能亲自求证,不信也得信。

    正当文影以为自己会吃闭门羹时,刘伯擦了擦硬挤出来的眼泪,热情道:“来者是客,公子快请进!”

    到了正堂,刘伯沏了两杯茶。一杯给文影,一杯给自己。然后往椅子上一坐,两眼一闭就是夸:

    “我家公子自幼便勤奋好学,十七岁高中状元!为了社稷劳心劳力,二十三了都未成家,简直白瞎了那一等一的容貌!公子榜知道吧?我家公子在榜首上都待累了!”

    文影在一旁坐着,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倒是将温言川的事迹听了个全。

    说渴了,刘伯端起茶喝了口,然后继续口若悬河:“照理来说,应是我家大人去拜会靖王才是。奈何我家大人现在卧床不起,实在有心无力。还望靖王勿怪。”

    文影干巴巴道:“自是不会。”

    “今日让公子白跑一趟委实抱歉。”刘伯将文影带来的东西重新塞到他手上,“待我家大人身体恢复,定会登门拜访。”

    文影被热情地请了进来,又被热情地请了出去。连根头发丝都没少。对方礼数周全,挑不出丝毫错漏。

    瞧着紧闭的府门,文影神色倏地冷下来。当真是小瞧这位温大人了,连府里的管家都这般精明。

    过足了戏瘾,刘伯步伐轻快地去找温言川。

    听完刘伯绘声绘色的描述,温言川忍俊不禁:“让林晃拿我的腰牌进趟宫,向太子殿下告个假,就按你说的说。”

    做戏得做全套。

    林晃办事也麻利,来回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还带了一封太子殿下的亲笔信:

    孤闻温大人身体抱恙,甚是挂心。望温大人好生休养,早日康健。孤会刻苦孜学,温大人勿挂。

    言辞恳切真挚,温言川心里涌上一丝诓骗孩子的内疚感。

    但是没办法,靖王现在跟个鬼一样阴魂不散,他只能用这个法子躲着。万一让皇上觉得自己和靖王搭了边,那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晌午,孙公公奉命送来了很多赏赐,补品、银子。刘伯代温言川谢了恩,照单全收。喜滋滋地将银子入了库。补品能存放的放起来,不能存放的拿去厨房给公子做着吃了。

    孙公公来这一趟,整个朝堂都知道温言川卧床不起。如此一来,温言川更能心安理得地装病。

    萧彻来的时候,温言川正猫在房间里吃古董羹。额头、鼻间吃出了汗,脸颊也让热气蒸红了。眸子因为吃到好吃的食物而亮亮的。

    温言川夹起薄薄的兔肉放进锅里煮,一本正经道:“我病着呢,今日不能陪王爷练字了。”

    萧彻视线落到温言川被辣子辣红的唇上。他平日的唇色很淡,甚至有些偏白。是脸上最不起眼的部位。如今一看,这张唇竟也如此好看。流畅自然,饱满适中。

    温言川这个人,从头到脚连根头发丝都是完美的。

    萧彻直勾勾看着,突然想咬上一口。

    是饿了吗?

    被这个念头惊到的萧彻想。

    肯定是。他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萧彻坐到对面:“子昭得的这个病真懂事,不仅不耽误吃喝,气色还更好了。”

    温言川推给萧彻一副新碗筷:“王爷没吃的话一起吧。”

    萧彻也没客气,伸筷夹走了温言川刚刚下进去的兔肉:“李远昨晚去见了庞景,待了大概一刻钟。”

    “他果然开始笼络朝臣了。”听到此话,温言川脸上并无多少意外。瞧见萧彻夹走了兔肉,又默默下了一片。

    靖王费了这么大劲儿入京,不会什么都不做。表面称病,暗中拜访。若非萧彻在庞府安插了眼线,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

    萧彻:“一边挑唆卫征明造反,一边笼络人心。倒是有些手段。”

    温言川问:“王爷觉得庞景会和靖王合作吗?”

    “不会。”萧彻想也不想,“庞景的位置已经到顶了,谁做皇帝对他来说并无区别。何况相比于李远,乳臭未干的太子更好摆弄。只不过……”

    萧彻顿住。

    温言川追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太子身边有个赤胆忠心的你。”

    温言川犹如太子两翼。展开时助他高飞,收拢时护他周全。

    思及此,萧彻心里蹿上火气——凭什么这么好的人让那个小崽子遇到了?!

    下一瞬,温言川眼睁睁看着萧彻眼含怒意地夹走了锅里的兔肉。

    温言川:“……?”

    他也没不让夹,这么生气做什么。

    温言川端起盛兔肉的盘子,用筷子将兔肉全扒拉进锅里。

    -

    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闷了四天,温言川实在闷不住了。趁萧彻来练字,打探道:“王爷每日都是从哪里进来?”

    神不知鬼不觉了这么久,一定非常隐蔽。

    经过这些时日的练习,萧彻的字已经有了些许神韵。熟悉温言川字迹的人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他教的。

    “翻墙。怎么了?”

    “具体在哪里?”

    萧彻偏头看了他一眼,挑眉笑:“想出去了?”

    温言川点头。

    “去哪?”

    “想回家看看,许久没回去了。”

    听到“家”这个字眼,萧彻沉默半晌:“明日下午我带你出去。”

    翌日下午,温言川午睡刚醒不久,萧彻便来了。

    偷溜出府温言川还是头一回,不免有些兴奋:“我要不要乔装打扮一下?”

    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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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彻兴致勃勃:“穿女装?”

    温言川:“……”

    还是算了吧。

    来到后院墙角落,萧彻揽住温言川的腰,带着他轻松跃了出去。平稳落地后松开。

    温言川朝温府的方向走。萧彻下意识跟上,走出一段距离后猛地停在原地。

    他回家,自己跟个什么劲儿。

    转过身正要走,身后响起一道清润的声音:“王爷去哪?”

    萧彻保持着背身的姿势,淡淡道:“随便走走,你回家吧。”

    温言川走过去,探头看他:“既是随便走走,那便走去哪里都行。王爷随我走如何?”

    对上温言川期待的目光,萧彻鬼使神差“嗯”了声。

    一路慢行到府门口,竟比往常多花了一倍的时间。

    “到了门口岂有不进去坐坐的道理,王爷请。”温言川边说边做出请的姿势。

    萧彻觉得自己好像中了什么圈套,但又没有证据。

    这一回,萧彻随温言川进了府。

    温鸿信风水之说,在庭院里种了一颗石榴树,寓意家业兴旺、多子多福。八月初的石榴花已经落了,开始结小小的果子。

    温淼趁大人不注意,爬到树上去摘小果子。丝毫没察觉到脚下的树杈已经被踩变了形,以极其夸张的弧度向下弯着。

    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的温言川吓得眼睛都直了。

    不等他做出反应,只听“咔嚓”一声,柔韧的树杈终是承受不住温淼的重量,饮恨当场。

    萧彻几个闪身到树下,接住了下落的温淼。瞧着怀里用力闭眼睛以至于五官皱到一起的小胖子,好笑道:“快赶上你兄长沉了。”

    温言川小跑过来。萧彻将温淼放到地上,后退半步。

    温言川打了温淼屁股一巴掌,冷声训斥:“多危险啊!万一摔到头怎么办?!”

    温淼肉乎乎的,温言川也没舍得用力,一点都没打疼。忙不迭将摘下来的小石榴塞到温言川手里。

    温言川看着掌心里绿绿的石榴:“给我这个干嘛?”

    “我好不容易摘的!兄长拿着!”温淼语气骄傲,好像做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而作为“非常了不起的事”的战利品,自然是要给兄长的。

    温言川顿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吐出口气,抬手捏了捏温淼的脸蛋:“下次不许这样了。听到没?”

    温淼小鸡啄米地点头。

    “怎么了淼淼?”这边的动静惊动了叶婉,急匆匆走过来。

    温淼泥鳅似的藏到温言川身后,嘴里不停念叨:“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叶婉看了眼地上断了的树杈,顿时就明白了,指着温淼:“躲在你兄长身后做什么?出来!”

    温淼藏得更严实,可怜兮兮道:“兄长救我。”

    “算了娘亲,淼淼也吓得不轻。我已经训斥他了。”温言川余光瞄向身旁的萧彻,眼睛里带着迫切,“我今日带了人来。”

    经温言川这么一提醒,叶婉终于注意到萧彻,立刻换了态度,笑盈盈问:“这位是?”

    温言川正要开口介绍,萧彻抢先一步,语气里难得带了慌乱:“路过,听到里面有动静便进来看看。告辞。”

    说完,仗着自己会轻功,跳墙跑了。

    温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