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府等来的,是卢皇后的“淑妃若是还想入宫,便坐着轿子入宫。若是不想入宫,便不必入宫了”这话。
管事太监表达完卢皇后的意思,便轻蔑地看着庄府里的众人,“淑妃娘娘,您看您可还要入宫?”
庄梦蕊被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庄夫人到底年纪大,阅历多些,一瞧这架势,只怕女儿若是真不这么入宫,便入不了宫了。
当下劝道,“梦蕊,依娘看,你便坐着这轿子入宫吧,等你到了宫里,好好侍奉皇上,还怕报不了今日之辱吗?切不可在这等关节眼上犯傻。”
庄梦蕊听到她娘都这么说了,只得强忍住自己委屈的眼泪,灰溜溜地坐上了轿子。
管事太监瞧见庄梦蕊坐上了轿子,心底的不屑更重了,早知如此,何必在晨时他们第一次过来时,闹那么一场。
如今不还是如此进宫了吗?
这淑妃真是没脑子,还未进宫,便闹出这种事,只怕如今满宫人都知道淑妃嚣张跋扈,卢皇后却丝毫不买她的账。
管事太监提着嗓子,跟着轿子的步伐,走在轿子外面,“淑妃娘娘,咱们这便进宫了。”
庄梦蕊心里别提多难过了,怎么跟她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便是寻常人家娶妻,还有吹吹打打的仪式,坐着喜轿,入府门。
如今好歹是宫中纳妃,却这般简陋,没有百姓围观艳羡,没有大红色的喜轿,唯有一顶简陋的粉轿,明明白白告诉众人,她是妾。
是啊,皇家的妾,也是妾。
一个妾,哪里用得了大红色。
遥想三年前天子立后的那场盛典,至今还让人记忆犹新。
凤鸾车从卢府开到宫中上阳门,七十八个宫女太监随着凤鸾车亦步亦趋,手持羽扇者,手提金灯者,手乘凤伞者,皆跟随其后。
而后卢皇后下凤鸾车,在长长的宫道上走向天子,接受群臣朝拜。
那时,她有幸随着太后姑母目睹了天子立后的隆重场面,时时幻想着自己也有这一天。
可没想到,她的梦终究是碎了。
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上,终于到了宫门口。
庄梦蕊下了轿,管事太监在一旁道,“淑妃娘娘,按照礼制,轿子是不能抬进宫里的,所以还劳烦您在宫门口下轿,随着奴才走到长信宫,长信宫便是皇后娘娘为您安排的寝宫。”
庄梦蕊这时候也不敢再多生事端,管事太监说什么,她一一应了。
即便宫里的路她已经走过许多遍,但从未有一次,让庄梦蕊觉得如今日这般难熬。
长信宫离天子的太和殿十分远,这也是淑妃走至太和殿之后,陡然发现的。
庄梦蕊道,“长信宫位置怎么如此偏僻?”
管事太监皮笑肉不笑,“回淑妃娘娘,皇后娘娘说您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太后娘娘也喜欢让您去伺候,是以特意将您的宫殿安排得离太后的懿安宫近了些,以便您伺候太后娘娘。”
这话真是让庄梦蕊一口老血要吐出来,什么叫以便她伺候太后?
太后是她姑母不假,从前她来宫里,名曰伺候太后,实际上还不是因为想入宫。
如今已经入宫,她自是要侍奉皇上了,哪里还想继续伺候太后?
然这些话只得心里想想,哪里敢宣之于口,当下庄梦蕊面上笑道,“原是如此,皇后娘娘真是体贴,连这点都想到了。”
实际上,庄梦蕊在心中恨不得将卢知意骂死。
管事太监见庄梦蕊已经送到,便甩了下拂尘,道,“淑妃娘娘,您已经到了长信宫,奴才的差事也办完了,奴才这便回去给皇后娘娘复命,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庄梦蕊点头,示意从庄府带进宫的贴身丫鬟石榴,递给管事太监赏钱。
石榴从庄府跟着轿子走了一路,这会子也是腿酸得不行,笑着递给管事太监赏银,“公公,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管事太监这会子接银钱,倒是眉开眼笑,“多谢娘娘。”
送走了管事太监,庄梦蕊便破口大骂,“什么狗奴才,瞧瞧他那势利眼的劲,等我承宠之后,第一个收拾了他。”
石榴自是与庄梦蕊主仆一条心,“可不是嘛,姑娘,瞧那公公话里话外离不开皇后娘娘,真是气人。”
庄梦蕊冷哼一声,“真是皇后的一条狗。”
又对着石榴道,“石榴,以后可不能叫我姑娘了,要叫娘娘。”
石榴听出了庄梦蕊心底的得意,到底怎么说,以后也是宫里的淑妃娘娘了。
当下笑着唤道,“是,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