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从军去了,他这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你们小夫妻就委屈将就住住。”
“小夫妻”双目同时陡然睁大,双颊立马染上绯红,并在对方的视线中进而红到耳根处。
谢惊春张了张嘴刚想解释,路植晏却直接抢先说道:“多谢王婶。只是,今夜若是有任何响动,你们切不可出来。”
王婶非常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放心放心,绝不打扰你们。”
谢惊春算是知道为什么方才王婶看自己的眼神充满希冀,她大概是希望自己儿子也能早点娶媳妇。
路植晏从鼻音中嗯了一声,随后意识到不对,王婶恐怕是误解了,可她已经自以为识趣地关上了门。
一屋子的沉默。
许久。
路植晏面上桃红褪去不少,轻扯了下嗓子,将三张定身符递给惊春,假装镇定道:“拿好。它若真的来,就将这个贴在它身上。”
所幸这屋内有两个房间,谢惊春点点头:“好。不过,你要选那个房间?”
“我去另一间,若是有什么事,你直接……喊我便可。”
“那好。”谢惊春呼了一口气,才觉得耳根子不再发烫了。
月亮又恢复了本该轮廓细腻的模样,大大方方地将初夏的清暖色铺在瓦砾之间。不远处的松林被罩在寂静的夜色中,时不时有几只鸟雀飞出,不知欲往何处。
谢惊春攥紧了定身符,将腰间细银链取下放在床头,乖乖躺在新换的被褥上,静候着那只小偷上门。
不知等了多久,她都快熬不住了,上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朦朦胧胧地甚至要做起梦来。
黑夜中,只有几缕月光趁着窗户缝中溜进来,整个大鹅村都沉浸在静谧之中,细微声响都会显得尤为突兀。
【宿主,我感应到了更加浓烈的电波了。】
谢惊春本来昏昏欲睡的脑袋瞬间清醒,她顺平自己的呼吸,也没敢动,而是细听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任何杂声才和系统交流:“也就是说,我现在离另一个穿书人越来越近了?”
【是的。而且由于距离缩近了,我现在大概能判断出他目前就在,金陵城。】
金陵城,那可太近了。
本来去天山道就会路过金陵城,只是刚好遇见了偷东西的小妖才会耽搁计划。
谢惊春心中隐隐期待。如果真能和另一个穿书人相遇,那可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而且,她们还可以交流一下系统,总算不用藏着憋着,不用担心会影响剧情发展和泄露系统设定了。
正当她憧憬之际,忽然觉得脸颊温热,呼吸顿时慢了下来。
她握紧了定身符,手指又慢慢地去勾身侧的剑。
细细的声音蔓延在耳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自己胸前的平安锁。
当毛茸茸的尾巴不小心扫过谢惊春的脸颊时,她立刻睁眼,刚好与一双漆黑如墨玉般的眼睛对上。
那双眼睛几乎被黑色覆盖,却在黑夜中尤为澄亮,迸发出凌厉的精光。
似乎是没有想到谢惊春会醒着,它小小的身形一滞,但马上就带着那条细银腰链飞窜。
银链擦过床沿,发出细响。
谢惊春即刻将定身符猛地贴在它身上,又快速拿起金樽翻身下床。
“路植晏!”
小妖怪动不了,气得咬牙,齿缝里时不时冒出短促的“嘶”声。
金樽剑鞘轻敲地面,缸口大的缚妖阵便围绕着小妖怪转了起来。
路植晏冲进来,立马甩出符咒封门。
谢惊春点起蜡烛,二人这才看清了这只小妖精的面容。
“松鼠?”
而且好胖。
“我叫黄毛。”松鼠两只小爪子抱在胸前,还紧紧地扣住腰链,愤怒地对着他们叫了几声。
谢惊春瞬间眉头拧紧,长得那么可爱,这名字怎么那么一言难尽呢?况且身上除了白色和灰色,也没有其他颜色了,怎么叫黄毛?
路植晏从它手中拿下腰链,随意地甩了甩,又一把握住,蹲下身子质问道:“你偷的其他东西放哪儿了?”
黄毛不能动,粗蓬的大尾巴卷曲着,像蜗牛壳,只能眼睁睁看着白日里偷瞧一眼便喜欢上的东西被拿走。
“我不会告诉你们的,那是我的东西!”
“你偷的怎么成你的东西了?”谢惊春也蹲下来,掌心托了托它的尾巴。
淡淡的酥麻感在掌心蔓生,她又控制不住地轻轻捏了捏。
须臾之间,松鼠身上毛的忽然炸开,变成一个稚童模样,只是两只小小的耳朵依然顶在头上,鸡毛掸子粗的尾巴也从衣服下面伸出来。
它使出全力猛得挣脱定身符和小型缚妖阵的束缚,如箭一般冲逃。
“哎!”
谢惊春情急之下想要抓住它的尾巴却抓了个空。
可惜黄毛刚跑出去没多远,又被门上的符光倏然撞了回去。
它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漆黑圆溜的眼珠子空洞地盯着屋顶,声音悲凉:“你们好过分……”
路植晏走上前,一把将它拎起:“快点说,你将大家的钱财都藏哪儿了?”
见黄毛半天不说话,长吟几欲出鞘,发出威胁的灼灼光华,烛火随着剑风疯狂跃动。
路植晏的瞳孔也在电光的照耀下,渐渐收缩。
看见如此骇人目光,黄毛吓得一个激灵,挣扎了几下,却发现力气早就用光了。
“我说我说,我带你们去,别杀我啊啊啊——”
路植晏冷哼一声,果然还得来硬的。
“我说你们给我松绑吧,我这样走不快。”
黄毛一会说走不动,一会儿抱怨太困,最后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滚来滚去:“好累好累,人家不要走了嘛~”
阿咦西——
“人家要背背嘛~”
谢惊春胳膊上立起的鸡皮疙瘩如同支支利箭,巴不得扎在黄毛喉咙上,让它立马闭嘴。
这声音,实在是很难分辨出它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要不我明天早带你们来吧,我保证不跑。”
谢惊春冷声:“怎么能听小偷的建议?”
有一句话叫什么,夜长梦多。
黄毛又念叨了半天,可惊春和路植晏愣是一句话都不再理它,便也偃旗息鼓。
过了许久,它实在是忍不住,又开始叽里呱啦:“你们看着不像是捉妖司的人,你们是哪儿的?是三正法司的?”
黄毛被路植晏定了形,今夜还不能变回小松鼠的模样。
它双手被绑着,倒退着走,想和他们面对面说话,时不时还蹦得高高的来吸引注意。
可惜,这两个人就像签了契约愣是一声没吭。
好不容易走到松林,小妖精带领着他们来到自己的藏珍库,哼哧哼哧巴拉半天,那些珠宝才显露出来,一时间,仿若周围都亮堂了些。
“小妖怪,你为什么……”谢惊春实在是对黄毛二字叫不出口。
“请叫我黄毛嘛~”听到终于有人主动要和自己说话,它的眼睛亮了起来。
谢惊春无奈,嗫嚅半天问道:“黄毛,你为什么要偷这些东西?反正于你而言又没有什么用处。”
“我就是觉得好看,就像你身上的这些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吧。”
她顿时无话可说,这理由简单粗暴,她也只是喜欢精致好看的玩意儿。
“我又没杀人,想必也不会惊动三正,这说明你们只是路过这里,那你们本来是要去哪儿?”
黄毛知道自己既打不过又逃不脱后,再也没了刚开始的气势,而是想方设法地找他们聊天,活脱脱一个话痨松鼠。
谢惊春盯着它的大尾巴,心里痒痒还是想摸,顺口回了一句:“反正也不顺路。”
它走在二人中间,沾满露水的尾巴在他们的衣摆处扫来扫去:“你不说怎么知道顺不顺路呢?我是要去找桃花源,你们也说嘛说嘛~”
月色迁移,星光闪烁,田野中成片的油菜花随着夜风如浪涌动,月色倾注在鲜艳的黄海中,路植晏额角的发丝轻动,目光却骤然冷冽。
“怎……怎么了?”小妖精被看得心虚,“实在不想说就算了,我也……”
“你找桃源做什么?”
谢惊春瞥了一眼路植晏的目光,知道他定会觉得小松鼠的出现是预谋,连忙抢在他之前问。
小妖怪瑟瑟道:“桃花源就是我的家啊,我师父说了,像我这种道行不高的小妖精在人世间呆久了,就会被浊气浸染,失去本心,只会变成通过吃人以求快速精进妖力的邪魔。我是偷跑出来的,想回去时却发现桃花源不在原来的地方了。”
这有点太巧了。
路植晏眸色逐渐收敛,他蹲下身,勾起嘴角,指着自己的别妄铃:“你可识得此物?”
黄毛歪着脑袋仔细瞧了瞧,两只耳朵抖了抖:“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嗯……我才出来不久,既然能感到熟悉,那必然是因为我在桃花源见过它!”
夜深露重,泛着莹光的露珠悄悄从草尖滴落,落在黄毛的脚上,让它不禁微微颤抖了一下。
高马尾从颈侧随意落下,发丝间藏缀着串着小方孔钱的暗红扭绳,以及如松针粗细的银铃链,少年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随意的凌厉,他淡淡问道:“你若是不早点回到桃花源,是不是就会吃人?”
“我师父是这样说的。”
须臾,路植晏心中有了决断。
“以后你跟着我们,不许乱跑。我们会帮你找到桃花源。”他突然抬眸看向惊春,一圈星点随着他的眼睫开合,“你觉得如何?”
谢惊春愣了愣,没有想到路植晏会问自己的意见,她心中却丝毫不排斥,毕竟心心念念那个尾巴很久了。
“我都行。”
小松鼠立刻蹦了起来,声音中是无法复刻的喜悦:“真的吗?!”
随后,它居然哭了起来,墨黑的眼珠中聚起了小露珠似的泪水。
本只是对它的可爱和茸毛感兴趣的谢惊春,心中霎时软了下来,连忙轻抚着它的小脑袋,顺便撸撸耳朵:“怎么哭了呀?小松鼠。”
一旁的路植晏有些惊讶,这样柔和温婉,袅袅如水的声音居然是从谢惊春的嘴中流出来的。
她的声音没什么特殊的,和一般十五六岁的女孩子差不多。
但是现在她蹲在那儿,像个青团,声音如同雨后晨雾,蜜浸玉露,轻轻地化开了。
“别哭了小松鼠,我们以后就一起啦,但是偷东西可不能再有喽。”
咦——
意识到自己发出的是夹子音,谢惊春直接龇牙拧眉,嫌弃似地闭了嘴。
随意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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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和路植晏对视,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慌忙解释:“啊……我平时又不夹。”
“无所谓,反正不都是你的声音?”
相处久了,她偶尔蹦出来奇奇怪怪的话,本在路植晏眼中都是因为乱用词语,现在竟也基本上听得懂。
只是他漫不经心,倒显得她局促不定了。
“我就是觉得太孤独了,才会偷这些好看的东西来陪我。”黄毛收了泪,随后十分积极地跑起来,“现在我们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
第二日,他们将那些银子和首饰全部还给大鹅村之后,黄毛表示自己还偷了他们的瓜果吃食,这些东西无法归还,便用了点小妖法保他们的庄稼不会受到任何害虫的侵袭,也不用施肥便可拥有丰厚的收获。
大鹅村民风淳朴,见好就收,见黄毛态度诚恳,便也没再追究。
谢惊春还特地叮嘱让它一定要以松鼠的模样出现,把小手放在胸前,越呆萌真挚越好。
果然,本来有几个村民想要骂它几句,可对着地上那么小一只,瞬间气消了。
千恩万谢后,路植晏和谢惊春才得以从人群中跑出来,大口呼着新鲜空气。
“这些都是我师父教我的小妖法,怎么样,很厉害吧!”黄毛骄傲地走在前面,“我师父很懒,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看它种的东西开花结果,所以才研究出了这些法术。”
余霞成绮,在云层四周勾勒出残阳光晕,如同镶嵌着妍丽的金边,熏风吹面,谢惊春自顾喃喃:“好舒服啊。”
好久没有这么惬意,她长长地伸了个懒腰:“你师父?你师父也是松鼠吗?”
小松鼠在田埂上奔跑,长长尾巴似乎拖出一条迤逦的斜照,融入天边的赤黄云海中去。
“我师父不是松鼠,它是只慢悠悠的大乌龟。”
它的声音散在风中,随后又被长风裹挟,传至四面八方,仿若从天际云层穿梭而来。
谢惊春突然也想跑起来,这种久违的自由的感觉,太让人陶醉。
她将包和剑都取下来,直接丢给身后的路植晏,自己跑去追松鼠去了。
路植晏一脸懵,莫名其妙地接住一大兜子东西,“谢惊春,你……”
话还没说,罪魁祸首早跑远了。
丢又不能丢,没得办法,他重重叹了一口气,也学着她平时的样子将包斜挎在肩上。
路植晏发誓,下次再被谢惊春算计,给她拿东西,他就……他就把头发全束。
谢惊春撵上松鼠,一把将它抱起,太喜欢这种毛娃子的感觉了,她记得以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养一只猫或狗,但是身边没人同意,也只能不了了之。
自从黄毛加入他们的桃花源搜寻小队后,路植晏明显感受到谢惊春和他对喷的时间少了,很多时候都是哄着黄毛变回小松鼠的模样,把它抱着或者放在肩头。有时候甚至连他说话都不理,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你把它放下来,马上就要进金陵,太显眼了。”路植晏对于这两个一天到晚组装在一起的人和松鼠十分不满,“还有你也是,你下来。”
谢惊春和黄毛扭头看向他:“为什么?”
“万一被捉妖司的人看到呢?虽然你没吃人,但是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谢惊春想了想,觉得十分有道理,正欲将黄毛放下,却听到它说:“可我道行浅,没有专门的法器和符阵,他们是察觉不出的。”
专门的法器,路植晏心中的疑惑再次被掀起。
谢惊春也想了起来:“小松鼠,你离他这么近不觉得难受吗?”
松鼠眨巴着纯真的眼睛,有些不解:“难受?不难受啊。”
怎么会?除了凌阳喰妖拥有「固心目」,别妄铃从来没失误过。
不对,别妄铃对谢惊春也失误过。
可是当时路植晏能确定惊春是人,便取了她的头发融入铃铛,如此就不会让谢惊春感到痛苦。
他后来也会想起这件事,暗里也观察过她,结果也只是更加确定她是人而已,便也只当作一次偶然。
可如今别妄铃再次反向失灵,实在很难当成偶然。
“松鼠,你身上有你们桃花源的三大隐气法器吗?”
“固心目,蔽气珠,藏妖木,都已经不在桃花源了,所以我肯定没有。不过你们真的放心,没有别妄铃,没人能感受到我这微乎其微的妖气的。而且……”
它突然看向路植晏的耳朵,惊讶出声:“你这个好像……不对,好像不是。”
可它马上又把小爪子紧紧抱住自己,耳朵轻微动起来,做思考状,想了想才说道:“你的耳铃很像我们桃花源的别妄铃,但好像又不是。”
这次换谢惊春和路植晏惊讶了:“不是?!”
松鼠从谢惊春后颈处绕过,跳上路植晏的肩膀。
它轻轻碰了一下别妄铃,随后歪头将自己的耳朵紧贴铃铛,丝丝清脆而悠扬才传出。
它点点头,更加肯定地说道:“绝对不是。首先,声音就不对,其次,外观不对。”
在两个人无比震惊的眼神中,小松鼠继续说:“真正的别妄铃声音会更高且短促一些,当然一般人是听不出来的,毕竟别妄铃太小且差别细微。再者,真正的铃铛上有一个字——「妙」,而这个,却没有。”
“所以,这个要么是仿造,要么是……
改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