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执着
    猝不及防的撞进视野,两道目光汇聚,缠绕在一起。

    冯蘅站在窗前看着黄药师,眼前突然水雾弥漫起来,她知道此刻应该移开视线,不去看他,但是他的眼神满是浓到化不开的情愫,似有魔力般,紧紧纠缠着她的心,挣脱不掉。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

    现在的心情,比起对他的怨气,更埋怨自己的没出息。

    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看上去有些疲惫,脸色发白,唇也失了一分血色,或许是站在这儿久了乏了,又或许是夜夜为她渡真气续命伤了身体,她第一次见他露出这般狼狈的模样。

    冯蘅的眼神忍不住颤抖,终于还是移开了视线,垂下了头去,手指摩挲着光滑冰凉的竹窗架,心中的乱却难以排遣。

    黄药师看见她移开了视线,眼里流露出一丝痛楚,藏匿在袖中的手掌紧紧握成拳。覆水难收,这是个多么简单的道理,他深知,然而心存侥幸,却发现只是自欺欺人。

    她还不想看到自己。

    他仍然要去面对这个事实。

    叹了口气,黄药师转身准备离开,刚踏出一步之际,楼上响起了不大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傍晚却显得那么清晰。

    “等一下。”

    他听见她虚弱的声音,迈开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停滞了,再也动弹不得,短暂的沉默以后,身后传来了脚步声,缓慢的节奏。

    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砰砰直跳,为什么?只是因为她的靠近,却紧张起来,甚至,不敢转身。

    冯蘅停下脚步,站在他的身后不到两尺的距离,他不肯转身面对自己,她只能将目光停留在他淡青色的长衫上。

    “晚上…别来了,”她似乎叹了口气,但是那么轻,又仿佛只是微风拂过,她淡淡的说完,察觉到他的身体僵硬了几分,眸光流转,又补了一句,“我想通了,不会再为难自己。”

    所以,不要再以那种方式救她的命。虽然她仍怨他,但是…只怨着就够了,不要,再相互伤害。

    冯蘅不知道他现在在想些什么,他背对着自己,她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沉默,猜不出来其它的,半晌无言。

    咬了咬唇,她转身回了屋内。

    天色靛青,夜幕沉沉,这身体已被自己折腾的不成样子,光坐着也觉得虚软,她趴在桌子上,突然有些后悔前几日愚蠢的行为,到底是在惩罚谁呢?眼前又浮现出黄药师站在栈道旁,双眸似渊,深深戚戚的凝视着自己的模样,又是一阵心乱如麻。

    趁着夜色,晚风拂面,即使身体使不上力,但冯蘅还是下了楼,绕着后山走了一圈,心急的想将身体复原,最后累的气喘吁吁,冷汗直流,眼前发白,脑袋一片眩晕。

    浴桶里的热水包裹着她疲惫的身体,氤氲的水雾蒸腾着她的脸颊,白皙的肌肤泡在热水里染上了红晕,这种温暖舒服的感觉让她不禁深深的叹气,舒服的一动也不动,当然,她也是动不了了,浑身像散架了一般,一丝力气都不剩了。

    “真是折腾…”冯蘅闭着眼,靠在浴桶上,想着才走了多远,就累成了这样,身体被自己这般折腾,自己都不爱惜,还能希望谁爱惜呢?又叹了口气。

    她已不愿去烦忧往后的生活,可偏偏不得不思虑,她既已选择活下去,就还得面对他,寄人篱下,日日相对无法避免,可是,自己又该以如何的心情再与他相处呢?还能如从前那般坦然欢愉吗?若是那日不曾将她抛下,该多好?

    累极,冯蘅躺上床,拥着被子沉沉睡去,相较于前几日近乎昏厥一般的睡眠,今晚才真正算得上是正常的休息,沐浴之后身体原本就轻飘飘的,入睡之后,心情也似乎轻盈起来,这几日,睡的最为踏实了。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徘徊。

    床上的人睡的安稳香甜,不同前几日连睡觉都锁着眉头痛苦不堪的模样,现在的她,神情恬淡安逸,双眉舒展开来,没什么血色的唇都微微弯起。

    这才该是她平日的模样,即使不去刻意表达感情,眉眼已自带三分暖与甜,如此这般,教人移不开视线。

    他很害怕因为一次的错误,会再也看不见她,可幸好,她放过了自己,也选择放过他。

    可是,他却不能就这么放过他自己。

    睡梦中安稳徜徉的冯蘅,又感受到了那源源不断的热气涌向自己的体内,身体虽然已经轻车熟路的默默接收着,但她的思维却读取了,将她从睡梦中拉扯了出来。

    “不是让你晚上别来了么?”艰难的半撑开眸子的她,看到了自己所靠着的人,近在咫尺那明朗的眉眼,心里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或许是睡觉时声音原本就会沙哑一点,轻柔一些,她此刻的话,不仅听不出埋怨责备,反而带有一种娇态,软软糯糯的腔调。

    黄药师喉头微微一动,竟然因此心跳加快起来,他看着她皎洁似月光的脸庞,轻声道:“阿蘅的身子状况都是拜我所赐,一日未复原,我一日难安……我这么做不是奢求你的原谅,你不必有负担……”

    说完最后一句,心里竟然涌上一丝悲哀。

    “是我自己要绝的食,与你有什么关系?”困的不行,勉强睁眼的她,神志毕竟还未清明,仍然混沌迷蒙着,一些话都是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根本没经过大脑,更何况,她现在只想把扰人清梦的人赶出去,继续睡她的觉,“我原谅你了,我不怪你了,可以了么?快点出去!”

    “…阿蘅你…你原谅我了?!”虽然声音很轻,还带着不耐烦的口吻,但他分明是听到了,她说,她原谅他了,不怪他了……这几日的担忧惶惶此刻却顷刻烟消云散了,悬着的一颗心落了地,紧接着涌上来的是狂溢的欢喜,搂着她的手都不住的轻颤。

    “是是是!但你再不出去,我就要生气了!”眼睛已完全阖上,只剩身体自动的做着反应,一只手拉过被子拥着,另一只手推搡着床边人远离,她实在是想睡觉,谁也不要打扰她。

    此刻说的话,大概冯蘅自己也没什么印象,就像宿醉之人醒后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半醒半梦间,她说的话,又怎么记得,或者说来,肯定不是她清醒时能说出来的。所以清晨她睡醒了,靠在床枕上,忽然意识到昨晚似乎有人扰了她的睡眠,再一仔细回忆,方才勉强记回了七七八八。

    “我好像说,我原谅他了?”她苦恼的揉着太阳穴,这种似是而非的感觉真是折磨人,“我真的说了么?”

    虽然冯蘅对自己说的话没印象,但是似乎记得他的那句“阿蘅,你原谅我了?”,甚至当时的语气情绪,所以,大概,她真的说过?

    只是不想被人打扰睡觉,她竟然那么轻易就说出了原谅他的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冯蘅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说是荒谬,有那么一点好笑,潜意识里,竟也松了口气。

    若是神志清醒时,她是断不会对他说的,起码短时间内不会,她仍忘不掉桃林之景,心中的疙瘩无法弥消。可是,在知道他用真气耗损自己的身体为保她一命时,她又知道,她是恨不起他来的,他望着自己的那失落哀戚的眼神,心,不听话的软了下来。

    大概,她原本就想结束这冷战一般的境况,结束这互相折磨互相伤害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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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无法像从前那般交心相处,也不要成为仇敌。

    真是没出息的想法。

    但是她,若是可以,无论如何也不愿舍弃这个朋友。

    哑仆依旧每日给她送饭,还有熬制的汤药,她配合的全部咽下,身体果然一日好过一日。她出门不多,虽然口头上承诺已经原谅了他,但毕竟还无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与他相处,能避还是避着,见面话也不多,她几次瞧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里还是唾弃起了自己的言而无信。

    终于有一日,她实在是憋不住了。

    “黄岛主!”冯蘅气势汹汹的闯进了书房,直视那个一贯云淡风轻的男子,“能不能不要再让哑仆给我送药了?我已经没事了!”

    黄药师抬起眸子瞧着她,嘴角没忍住微微上扬,又迅速的抿起,恢复冷静的模样:“你的身子还虚,仍然要补。”

    “还补?”她瞪大双眸,又凑近了几步,控诉道,“我脸都已经圆了一圈了!还有,就因为每天喝的这些药,我晚上都没有办法好好睡觉休息了!太补了!”

    “哪有圆一圈?”他蹙着眉不赞同的说道。

    冯蘅当着他的面,用手掌捧着自己的脸颊,触手的肉感让她几乎是要惨叫出声了:“这还不叫圆?”

    原本消瘦的轮廓渐渐长回了一点肉,黄药师知道那是药材的效果,短时间内会让人有些浮肿,过一段时间会消掉,但这种形式的长肉对于大病一场而格外消瘦的冯蘅来说却格外合适一点,脸颊圆润了一些,更清润可爱了。

    “我来看看。”

    冯蘅看见他站起身,绕过桌案,三两步就来到自己面前,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右手就被他捉住,他左手包裹着自己的手掌,右手两指轻轻按压在自己的手腕上,她知道,这是在为她把脉。

    他果真什么都精通,连医术都不在话下。

    冯蘅看着自己的手被握在他的手心里,紧贴着的皮肤传递着薄薄的温暖,连带着自己的体温似乎也热了不少,那血管里涌动着的节律,她身体的信息,她不知道,他却轻易掌握。

    看着他微微倾下头认真诊脉,目光游移在他的眉眼鼻梁上,从第一次见他时就知道他丰姿隽爽,容色出尘,虽然她并非外貌协会,但对于美的事物总是要偏好欣赏的,人之常情,反正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他。

    “怎么样?”等候了太久,冯蘅忍不住问道,虽知诊治把脉是个细致活儿,急不得,但是这也太久了,血液循环在身体里都不知过了多少遍,结果也该出来了。

    闻声,他包裹着自己右手的手掌又捏的紧了几分,下意识的举动,她正觉得奇怪,又想再问时,黄药师放开了她,迎上她的目光,正经着脸说道:“还未大好,不过,我可以考虑换其它的药。”

    “还要喝药?!”冯蘅惊道,听闻噩耗,如临大敌,小脸都皱了。

    “阿蘅,我会把你的身体调理好的…”

    “我真的没事了!不骗你!”她打断他的话,情急之下,拉扯他的袖子,轻轻摇晃起来,低声软语哀求,“岛主大人,我不要喝药了,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都要成猪了…”

    她清亮泛着水光的眸子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黄药师只觉得一颗心已柔软成绵云了,那撒娇般的软腔让他着了魔似的心跳加速,一声一声胡乱敲奏。

    击中死穴。

    藏在袖子里的手掌紧紧捏成拳头,拼命抑制住嘴角随时可能流露出的傻笑,恪守住在她面前最后一点理智。

    “拜托了…”又软了几分,这次还带有一丝鼻腔。

    溃不成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