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叛乱匪徒
    裴闻卿甚是愤恨。

    买凶谋杀亲子,嫁祸他人,以此来巩固自己手中的权力。

    若非他亲身经历过一回,搭上半条命,他怎么都不会相信是眼前之人想要他的命。

    父亲想要自己亲儿子的命!

    “你很有能耐是吗?”

    裴决神色自若,淡淡扫了裴闻卿一眼。

    随后,反驳一句:“有这能耐,把心思都放在东宫当差上比什么都好。”

    不提东宫还好,偏偏又提起东宫来。

    裴闻卿冷冷一笑:“东宫东宫,到底是东宫那位才是你的儿子,我是街边的王八。”

    裴决一生谋划,全在东宫。裴闻卿对父亲的不闻不问,早已寒透了心。

    裴决瞪他一眼。李氏闻言冲进书房,径直扇了裴闻卿一掌。

    “乱说些什么,你是王八,那你母亲我是什么?”

    巴掌刚落下,又泪盈盈抚摸着儿子的脸,心疼不已。

    裴决呵斥道:“他这个样子,做王八还抬举他了。”

    裴闻卿站上去前去,大声道:“我终究只是配做王八儿子的。您是人中龙凤,怎么也甘心屈居人下,我要是您,当什么摄政王,直接起兵自立为王,岂不是来得更痛快。”

    “慎言!”李氏当即呵斥儿子,“祸从口出,休要胡言,传到圣上耳中,我也保不了你们一家老小的命。”

    见被儿子戳从心思,裴决一改常态,抄起旁边的藤鞭,命令儿子跪下。

    李氏被拽到一旁,吃痛得站不起身来。

    裴闻卿站得笔直,毫无惧色,没有下跪。

    前世不跪,这辈子也不会跪。

    “一荣俱荣,要死一起死,我只怕您走不到那一步。”

    四目相对后,他没有直接离去,而是转身去扶李氏起来。

    随后,他劝道:“您最好别走得太高太急,容易摔倒。您摔了便摔了,别连累我与母亲,还有远在晋阳的姐姐。”

    扶李氏坐下后,他方才转身离开。

    裴决气得火冒三丈,将手里的藤鞭朝裴闻卿扔去,怒道:“逆子!”

    李氏重重叹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给咽回去。

    裴决身心疲惫,控制不住自己往回退了退几步,手撑在桌面方才站稳。

    李氏甚是无奈,道:“这又是为何?”

    裴决双手扶桌,仰起头来:“管好你的儿子,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什么叫她不用操心,事情已然发生到这一步,她连过问几句都不行。

    李氏只得又叹气。

    -

    与不平静的相府相比,谢府就要和气得多。

    早早就有人来给谢世杰传话,说剩下的那个匪徒抓到了。

    裴闻卿将那人放出去不过半日,大理寺便照着画像逮住那人。

    此事牵连众广,除了涉及到裴决和太子,还涉及到自己的亲妹妹,谢世杰更是严正以待。

    京师再乱,最先被问责的京兆府尹,失职被罚,杖责五十,罚俸一年。

    其次是裴决,再到太子。

    裴决被御史台上书弹劾,参奏他办事不力,渎职懈怠。

    根其原因,可追究到年中的今师暴乱,他与太子一起维护京师稳定,事后信誓旦旦同陛下保证,乱党已斩草除根,决不会卷土重来。

    而今不过三个月,京师又有匪徒作祟,首当其中向他问责。

    至于太子,与裴决同气连枝,理应一并追究责任。

    最后是作乱的匪徒,已被大理寺逮捕关押,等待审问发落。

    审问犯人之事还轮不到谢世杰头上,他现下主要负责旁听,记录审问过程及进展。

    负责这次审讯的是大理寺少卿上官远,昨夜抓到犯人后,就想爬起来连夜审讯了。

    毕竟匪徒这次刺伤的是御史大夫谢玄清的亲女儿,那人出了名的严苛,容不得一丝错处。

    这份差事若是办不好,下一个被参的就是他。

    他一早便来到大理寺等候,待谢世杰来到后,来不及寒暄,当即开始审讯犯人。

    “地上所跪何人?因何要刺杀裴闻卿和沈舒幼?”上官远严肃问道,“还不快如实招来。”

    刚过而立之年,蓄着山羊胡须,官服剪裁合身,再配上官帽既成熟又威风。

    他不敢不拿出一副官腔来,旁边御史大夫的亲儿子在盯着看呢!

    再看,地上跪着男子,浑身狼狈不堪,刚从裴闻卿那放出来,自由还不到一日,又成阶下囚。

    脸上的擦伤还未痊愈,除了狼狈些,看不出来裴闻卿曾对他做过什么。

    “要杀便杀,问那么多作甚!”

    谢世杰给上官员递来一份资料。昨日抓到人之后,取了指纹,与库中户籍比对,已经将此人的身份底细查得明明白白。

    “陈五,乔山镇人士,猎户……”上官连仔细看过,又问,“陈五,你为何要刺杀……”

    陈五恨道:“他杀我父兄,我怎么就不能杀他儿子!”

    谢世杰认真几下每一个细节,不由道:“杀他儿子……”

    裴闻卿,裴决的儿子,这么说是冲着裴决来的。

    上官远追问:“杀谁的儿子?谁让你去杀的。”

    陈五冷哼一声,遂道:“没人指使我。”

    而后,将事情的前应后果事无巨细,全部道来。

    陈五一家六口,他随父兄打猎,母亲与妻子留家耕种,三年前育有一子。

    三个月前,他带着儿子随父兄进城售卖猎物,顺便采买生活杂物。因城中暴乱城门关闭,被困在城中几日。后来官兵开始四处搜查匪徒,因是猎户出身,随身携带有利器,被当成匪徒抓走,陈五父兄为救他的儿子反抗几招,被当场诛杀,包括他刚满三岁的儿子。

    陈五担心母亲和妻子等候太久,那日出门去看城门是否已开,想早点出城回家,逃过一劫。回来时得知父兄及儿子遇害的消息,跪地大哭。裴决让人将他家人尸首同其他匪徒的尸首一同挂在城门示众……

    陈五当即要决定要杀了裴决为家人报仇。于是他暗中留意,伺机报复,见无法近靠近裴决,就把矛头对上他的儿子裴闻卿。

    “我只恨没杀了他”

    陈五双眼怒火,握紧拳头,面目因恨意而扭曲,让人不寒而栗。

    上官远叹息一声,拿出凶器,“东宫卫的羽箭,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地上捡的。”

    裴决当时有东宫禁卫保护,陈五无法近身,只能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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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他法。他趁射卫兵杀匪徒的现场还未来得及清理时,偷偷拾起落下或者射偏的羽箭。

    陈五本是猎户出身,身手比寻常人敏捷一些,当时见报仇不成,便先回家,而后再趁来城里售卖猎物,打探裴决消息时,知晓裴闻卿每月去棋社对弈的事情,父债子还也是一样,便在那几个天都去棋社附近蹲守。

    裴闻卿因元宵节那日翻墙摔到腿后,修养了半年,后又去东宫上值,一直到九月才在棋社露面。

    “除了些同伙,剩下的人在哪?”

    “我与他们并不相识。”

    陈五并不认识那些人,当时以为是裴决仇家太多,同他一样是去杀裴闻卿的。

    剩下的两个匪徒,大理寺已经找到,但人已经死了。与陈五不同,那两人找不到任何相关信息,连户籍都找不到。

    上官远头疼不已,这该如何是好,一边是丞相的儿子,一边是御史台的女儿。

    刑部的人都干什么去了!

    -

    不知不觉,又过去两个月,已经是冬月了。

    沈舒幼的伤基本痊愈,已经拆了纱布,手臂也可以自由活动。

    唯有那心疾后症令人惴惴不安,好在目前都一次都没有发作。

    待沈舒幼复诊后,沈氏挑了一个好日子,带女儿去寺庙拜一拜去去霉气。

    前段时间先是落水,后被刺伤,真是倒霉透了。

    见沈舒幼难得的不拒绝,沈氏开心不已,感慨着女儿长大了就是好。

    她终于也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先前沈舒幼性子冷淡,除了制茶时会同她说几句话,其余时候根本说不上话。

    如今黏她黏得不行,晚上还嚷着要跟她睡,心里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普陀寺在城郊,刚好出来透透气,心里也痛快。

    沈舒幼之前是不信这些的,路过都不会多瞧一眼,现在恨不得在寺庙长住为家人祈福。

    要是她出家,能换来家人此生平安终老,她当即就剪了头发去做姑子。

    奉了花,拜了又拜,添了厚厚的香油钱,还求了符放在枕头里避邪祟。

    沈氏回来时,想到过两日便是好姐妹李氏的生辰,回到城中又带着女儿一起去挑选礼物。

    这个沈舒幼就不太擅长了,胭脂水粉,金钗罗布什么的,她都没兴趣。

    沈氏进店挑选东西时,见铺中香薰浓得让人头疼,就在外面等着。

    见人流都往一处去,沈舒幼便也情不自禁跟上去看看。

    随至街尾,来到一处菜口,乌泱泱的人群围成圈。

    “今天砍的谁?”

    “叛乱匪徒。”

    “谁是监斩官。”

    “裴相大人。”

    沈舒幼一怔:“裴决!”

    上辈子,谢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将她活活折磨死的人。

    裴决高坐台上,沈舒幼刚好对上他的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目,胸口便传来一阵绞痛……

    沈舒幼捂着胸口,锤了几下,越来越疼,疼得她喘不上气来……

    “父债子还,杀了你也难泄我心头之恨!”

    朦胧中,沈舒幼看到了裴闻卿朝她招手,是来救她的吗……

    “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