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招人
◎“没有。公子不愧是公子,在哪里都能名列前茅。”陈平真情实感地称赞。◎
因着宋家好食生意太好, 连带着把旁边的几家铺子生意都带了起来。
这些铺子原先都是做各样生意的,什么脂粉,香铺, 绣楼, 米行,烧饼铺, 面馆等。
原先要到赶集或者节日时才会人流如织,但因宋家好食现在还没到饭点便排起长龙,等得不耐烦的客人们便会先去逛逛附近的店铺, 便连带着这些铺子的生意也好了很多。
这些店铺的掌柜们如今成天都是眉开眼笑, 看宋墨玉的眼神更是亲切得跟自家小辈一样。
马游眼瞅着宋家好食的势头这样足, 怕是早晚需要把旁边的铺面也盘下来,他便决定先下手为强,先把宋家好食临近的铺面买下来。
这样到时候饭馆想扩张,发现好铺面都在他手里,不知道宋墨玉会有多难受呢, 少不得还要上门来求他。他就待价而沽, 倒手卖个高价钱。
一想到那样的场面,多日来的烦闷仿佛也消散了几分, 马游连早饭的瘦肉粥都多吃了一碗。
但当马游派人去接洽那几个店铺的掌柜时,他们却都跟约好了一般咬定了不卖。哪怕马游开的价钱已经超过了市价的三成,他们依然没有一个人松口。那份心艰绝的跟什么似的。
“掌柜的,真是见鬼了!我按照您的吩咐,价钱一路往上加,没用。他们就跟不缺钱似的, 难道他们的铺子现在真这么挣钱?”被马游派去的几个伙计回来都是一脸菜色, 硬着头皮说道。
马游不信邪。他以为是伙计面子不够, 于是自己携了重礼登门拜访。
没想到他亲自出马一连走访了三家都遭到婉拒,那些礼物怎么提进去的又怎么提出来。
还是其中一个以前和他有几分交情的人,一壶酒下肚后松口告诉他消息。
原来一个月前就已经有人捷足先登,提前订下他的铺子,承诺的价钱高得无法想象。就算是他往后几十年不做买卖了,也吃穿不愁的程度。自然其他几个铺面也是一样。
而且那贵人还不要求他们现在就关店,依然可以照常营业。开出的条件只有一个,等哪一天宋家好食的掌柜有需要,他们那份高价依旧照拿,但是必须按照市价把店铺卖给宋墨玉。
只能是宋墨玉,不能是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一旦违反约定,那位贵人不仅会追讨回预付的款项,还会拿着契约上告官府。为着这天大的好处,自然没人肯搭理马游。西瓜和芝麻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走出屋内,马游的面色沉如水。如果不是这是在外面,他几乎立即就想发火摔东西了。
是谁?!宋墨玉背后的人到底是谁!竟敢处处跟他作对,还处处都想在他的前头,让他每一步都掣肘难行。简直就像老天爷看不惯他前几十年的顺风顺水,故意安排来一个克星。
福瑞大酒楼的根基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刚起家的黄毛丫头吗?哪怕马游不想承认,可这已经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如今这云鹤镇第一酒楼的名号已经岌岌可危。
现在老百姓提到去外头吃饭,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宋家好食,说出的全是溢美之词,什么新鲜好吃,实惠分量大,从没吃过的美味。这些好话福瑞大酒楼已经很少听过了。
而且更气的是这些人每回还都拖家带口,哪怕要排队等座位也心甘情愿,吃完后还自发向父老乡亲推销。嚯,那热情推销的劲,就跟宋家好食是他们亲戚开的似的。
就连那些自恃格调的员外乡绅,因为听说宋墨玉的小饭馆一连招待过两次县令大老爷,她本人还筹办了陆家的宴席,竟也时不时叫人去宋家好食打包。这一来二去,把福瑞达大酒楼最重要的那部分高端客人也分流了不少。
哪怕还有一部分食客是福瑞大酒楼的忠实客人,但如今酒楼的流水已经一日不如一日。
为了压低成本,马游在没有任何预兆的前提下就把后厨的人开掉了两个。后厨不少的人都是霍德福亲自带过的,最少也是在酒楼干了两年的老人。此举引起霍德福的不满,两人还为此大吵一架。
霍德福骂马游市侩,没有人情味,马游说霍德福不懂经营就不要置喙他的决定,毕竟他才是掌柜,霍德福不过是个厨子。马游也是在气头上才说出这句话,说完便有些后悔,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
两人为此不欢而散,到今天已经两天没说话。
“备马车。”马游朝伙计说道。
“掌柜的,咱上哪去?”
“于宅。”
他已经没什么法子了,只能寄希望于于佑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孰料这一去却发现于宅大门紧闭,门房直摇头,只粗着声音说于大人最近病了,谁也不见。
马游登时就急了,放低身体软声求道:“劳烦您通传一下,就说是小马求见。”说着他又往门房手里塞了一小块银子。
门房捏了捏银子,暗自用指甲盖戳了戳,却又叹口气,这回语气倒是没有刚才那般生硬了:“真不是不帮您通传,这几日来找我家大人的不少,没一个让进的。若您真有心,过些时日再来吧。”说着他作势把那银子推过去,“这还是还您,都没帮您帮成事。”
“那不成,一码归一码,这当孝敬您喝茶的了。”马游苦撑着一张笑脸,不抱希望地又问,“那您可知道于大人这是怎么了?病得要不要不紧?我家那正好得了上好的人参。”
门房摇摇头,却是不肯多说什么了。
马游只得作罢。
回到马车上,他拿起马车小桌上的茶壶就想砸,刚想砸的时候忽然想起这是夫人给他买的,又默默抓紧摆了回去。只是这口气堵在胸口一直难消。
唉,真是见鬼了,一天天的,怎么没有一件事是顺的!赶明儿他去祥云寺庙拜拜得了。
比起马游的愁云惨淡,宋墨玉的生活可谓是一片晴空。
因为生意太好人手不足,她正在招聘她的新员工,并且撰写了一份宋家好食员工守则,上面标着大家的简要分工。
她自己是掌柜的兼职掌勺的一灶,负责饭馆的全面事宜还有制菜。唐惠惠是二灶,负责备菜制菜以及给宋墨玉打下手。
纪嫣是帐房,负责给客人还有来送货的商户结帐,同时大家的工钱还有去衙门交税的事也一应由她负责。
一开始宋墨玉还觉得交给娘的事是不是太多了,但没想到纪嫣不仅做得井井有条,诸事妥当,还很是开心。每天回到家里她的话也比往常多了些,总会拉着宋飞鸿说着饭馆里的趣事。宋墨玉便也随她去了,只让她注意休息,别把好不容易养好的身体又累坏了。
陈司悬则是二掌柜,兼跑堂(即大堂领班)兼打手。当然陈司悬嫌弃打手不好听,不让宋墨玉这么叫他。宋墨玉想了半天,给他安了个保安的称呼。
陈司悬问她何意,她解释道,保护一方平安的意思。陈司悬沉思半晌点点头。
员工守则上还写道:饭馆里头如果宋墨玉在,一切听宋墨玉的。她若是不在,众人就听纪嫣和陈司悬的。
夏俞,范香兰,罗芷三人都是杂役。夏俞主要负责引客送客还有给需要打包饭菜外送的客人跑腿,范香兰主要负责点菜和收拾桌子,罗芷主要负责传菜以及接待二楼包厢的客人。
客忙的时候他们三个都需要帮忙到后厨洗碗。
但现在生意越来越好,光靠他们几个也忙不过来了。宋墨玉现在给他们三个的工钱加上每月的绩效,能到两钱半,要知道宋家好食也就开业不到两个月。等于他们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工资就涨了四分之一。宋墨玉跟他们说的多劳多得,果真不是唬人的!
但就算是他们玩命干,活还是干不完的。
体恤员工的绝世好掌柜宋墨玉便决定给厨房专门配一个洗碗工,再给大堂配两个杂役兼打手。
她开出的工钱照例是两钱银子包早午饭,正常来说一个月可以休假两天,这两天是不扣工钱的。有正经事由可以请长假,长假前三天可以带薪休假,超出的时间才不计工钱。
饶是如此,也非常吸引人了。
谁不知道宋家好食是镇上现在最火的饭馆,想去吃顿饭都经常排队。若是自家有亲戚朋友能在这店里干活,脸上都有光。
洗碗工好找,无非就是找老实本分,能吃苦耐劳的。宋墨玉相中了一个名叫沈桂的娘子。这位娘子刚成亲不久,她的丈夫是万康医馆的伙计,家就住在饭馆往北三条街的地方。沈桂娘家在村里,她自小种地放牛是把好手,嫁到镇上后第一件事就是想着找活做,给夫家挣钱。宋墨玉看中的就是她的勤奋肯干。
但到了选杂役的时候,宋墨玉还是问了下陈司悬的意见。
“保安队长,到时候这两杂役要兼职打手,维护咱店里的秩序,就算是你的手下了,你给过过眼。到时候你们三加上夏俞,我看谁敢在店里造次。”宋墨玉隔着帘幕看着外头来应征的五个男人,低声问陈司悬。
陈司悬听着这保安队长的称呼,顿时肃然起敬,严肃起来。
最后两个新招的杂役也定了下来。
一个叫孙骅,是夏俞的表哥,之前在码头做搬工的。虽说当杂役不如在码头挣得多,但是这里包吃包住还不用风吹日晒,又有自己的亲人在可以互相照应孙骅便高高兴兴来了。
另外一个叫陈平。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有些北方的口音。这人长得浓眉大眼,面善,也来照顾过两回宋墨玉的生意。说是来投奔亲戚的,但是亲戚嫌他吃得多,把他给赶出来了。总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夏俞几人听了以后还在旁边安慰他,告诉他咱们掌柜是个好人,别的不敢说,饭肯定是管够的,而且内院正好还能住下孙骅和陈平。
等所有人都走了后,陈平抹了抹硬生生挤出来的两滴眼泪,低声喊道:“公子,幸不辱命。”
以后他便可以在明面上跟在公子身边了,这样公子吩咐他办事也方便多了。
陈司悬打断他,认真纠正:“以后叫我保安队长。”
陈平抬头:“啊?”
“你是保安,我是保安队长,有问题吗?”陈司悬道。
“没有。公子不愧是公子,在哪里都能名列前茅。”陈平真情实感地称赞。
“自然自然。”陈司悬很是满意。
入夜以后,警惕性极高的陈平却发现另一个房间里传来响动。
步伐较重,应该是孙骅吧,他晚饭多吃了几杯茶,怕是起来解手的。陈平用手枕在脑后暗想。但随着那步伐渐渐走远,他又听到了一记开门声。
内院另有一道门通向外头。
如今已是大半夜,孙骅竟要出门?
作者有话说:
昨晚回酒店后倒头就睡就没有半夜更新了!!今天继续,先更一章走剧情,下章做饭吃。
第62章 酒酿圆子
◎甜润的酒酿,软糯的圆子◎
陈平皱着眉头, 他这才入住饭馆第一日,被窝都还没睡热呢,难道就要发现饭馆的奸细不成?
他的身影一如鬼魅, 掠上墙头便跟了出去。
但见那孙骅并没走多远, 出了院门后到了一棵大香樟树下就坐下了。这香樟树是平日里乡邻们用来乘凉的,树下还摆着几个圆溜溜的大石头当做凳子。
陈平四处张望, 街上昏昏暗暗,仅仅能借月光看清几分路面,他并没发现什么异常。
却见那孙骅坐在树下就用手抚面大哭起来。哭一阵停一下哭一阵停一下, 声音倒是不大, 但在这寂静的夜里不可谓不明显。也亏是这附近都是铺面, 到了这个时辰少有住人的,他的嚎哭才不至于惊扰旁人。
想必孙骅大半夜非要外出来此,也是怕在屋里哭嚎难免被隔壁屋的陈平和夏俞听见。
陈平坐在墙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大男人好端端地哭什么哭?陈平最讨厌这样哭哭啼啼的人了, 尤其还是男人。
奈何他一身武艺, 五感也好,不想听也不成, 那孙骅的哭诉声一个劲地往他耳朵里钻。
什么?好想他青梅竹马的小月?
陈平心想,想念你的青梅竹马你大可娶人家啊,又不是没到这个年岁。然后又听孙骅说小月怎么没等他挣到嫁妆就嫁人了。
陈平刚想感叹这还是个可怜的痴情种,又听孙骅说隔壁村的小花也不等他,如今都生了三个娃了。
接下来又接连说了三四个娘子的名字。
陈平耐着性子听,听着听着弄明白, 敢情这些娘子没一个看得上他的, 都是这兄弟在那一厢情愿呢。做人做到这份上, 那确实该哭。
陈平:“……”不知道用枕头把自己砸晕能不能睡着,要不还是把孙骅砸晕吧?
……
云鹤镇上卖酒的地方只有一处,也没个名字,就是黑漆漆一块写着“酒”字的招牌,并一面迎风招展的酒字旗。
卖的最好便是琥珀色的黄酒,颜色较白但也浑浊的烧酒以及做菜常用的料酒。烧酒入口清新爽口。黄酒的酿造工序按照四时的天然气候和节气,一年只能生产一次,度数较烧酒要高些,酒香味浓烈,入口腥辣甘醇,更得人喜欢。至于一些果酒,花酒卖得较少。
因为独此一家,镇上、村里但凡谁家要买酒宴客的多半都会来这里。讲究些许的才会着人去县城里头买。
这天宋墨玉正好得闲,亲自去酒垆买酒。
原先她的饭馆是不供应酒的,夏日饮品无非是酸梅汤、绿豆汤、豆浆一类的。
但现在天气冷了起来,在店中供给黄酒正当时。毕竟没什么比一壶烫过的黄酒更能驱寒的了。而且黄酒做起来菜来,比专门用于烹调的料酒更好。
镇上的福瑞大酒楼还有其他的饭馆大多都会自己酿一些酒卖。
福瑞大酒楼偶尔也会供应一些据说从省城、县城买回来的好酒,名字还都好听,不是叫罗浮白,便是叫饮绿春。
但酿酒着实有些费事,宋墨玉来到这个世界后统共就酿了一坛子桂花酒埋在院子里,现在腾不开手,不然她便自己酿了。
酒垆掌柜是个年过四十的老人家,正抱着最小的孙子在酒垆门口玩。他见宋墨玉过来,连忙把孙子放到一边,却没见宋墨玉手里拿着盛酒的器具。
镇上的人来打酒基本都会自带器具,无非就是坛子、葫芦一类。若是忘了也不打紧,从酒垆这拿了回去后把酒腾到自家器具里,再把酒垆的器具还回来就是。总归是熟人,也不会有人就拿着这器具跑了。
“还是料酒一小斗?”掌柜的知道宋墨玉开饭馆,最常来买的就是料酒,买的次数多,每回都是一小斗也就是四斤左右。他的目光在酒坊内扫视,正找着合该能装这么多料酒的器具。
宋墨玉摇摇头,指了指装了黄酒的那口大酒缸:“掌柜的,若我每日定两小斗,每个月可就是六十小斗了,可否便宜些?”
黄酒都是实打实用粮食酿造的酒。一年产的黄酒最便宜,但也要十五文钱一斤,一小斗便是六十文,两小斗便是一百二十文了。
酒垆掌柜摇摇头,笑呵呵的:“宋掌柜,我这就是这个价。二十来年就没变过。你别说是卖两小斗了,就是每日买十小斗……”说着酒垆掌柜顿了顿,“每日买十小斗倒是真能给你便宜点。”
宋墨玉也没说什么,便就此说定以后每天半个月由酒垆送一次酒到她的饭馆。
“劳烦掌柜再卖我两斤酒曲。”宋墨玉笑道。她不是个好酒的人,但是在酒垆熏陶一回,她有些想喝甜酒了。反正饭馆厨房里还有不少糯米,正好买些酒曲回去做酒酿圆子喝。
酒酿圆子如同其名,是用甜酒还有糯米粉搓的小圆子同煮而成。
只需先把糯米粉搅成雪花片状后揉成光滑面团,先搓成细条再揪成小面团搓圆便得到这小圆子。水开后加一些盐、圆子,等圆子浮上水面后加一碗冷水进去继续熬煮。等水开后放入甜酒酿,便已经酒香四溢了。
这时候再把打散的蛋液均匀淋入,便会呈现漂亮的蛋花状。为了好看,还可以加一些枸杞点缀。至于冰糖嘛,可加可不加。
想到甜润的酒酿,软糯的圆子,宋墨玉恨不得现在就冲回去做。
这道甜品本来是她在以前的世界为了治痛经学会做的。没想到在这个世界,她现在这具身体体质很是神奇,月经要半年才来一次,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好,我这便去拿。豆豆,你在这好好待着别跑。”掌柜的叫宋墨玉等一会,人便朝着里间走去了。
宋墨玉闲得无聊,便蹲下身来逗着掌柜的小孙子。
小孙子长得珠圆玉润,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才两岁的年纪,站着都有些不稳当。他见了宋墨玉也不认生,一个劲地往宋墨玉怀里钻。
“叫姐姐。”宋墨玉双手揽住这孩子抱了抱斤两,又腾出一只手摸着他白嫩嫩的脸蛋,笑眯眯道。
“节节……”小孩话都说不清楚,但咯咯咯的笑声却做不得假,仿佛很喜欢宋墨玉一般。
正在这时,宋墨玉看到远处有两个人朝着酒垆这边来。那是两位年轻的郎君,看着年纪约莫都在十七八岁往上,周身的气度打扮倒挺像读书人的。
宋墨玉在这镇上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凡进过她饭馆吃饭的人,她总会觉得眼熟。只是听这两人的口音,有一人虽是本地人,面貌她却未曾见过。
宋墨玉心里暗自笑自己,你也颇为自大了,难不成现在是个云鹤人便要到你的饭馆吃饭,没到过便不算云鹤人了?
她正想着,那两人已然走近,还在闲聊着。那声量不大不小,正好让宋墨玉听了个清楚。
“长原兄,咱俩这样跑出来怕是不合规矩。”说话的这人气喘吁吁跟在另一人身后说道,“伯父伯母都还在家里呢。”
被他称作长原的郎君摇摇头:“再在那坐下去,我头都要痛了。阿尧,你是了解我的。我早就同父母说过,功名未成何以为家,好说歹说才劝住了他们让我早日娶亲的念头。如今回镇上探亲,偏生大伯父又提起这茬。你没见我爹娘脸上的喜色,我再不出来,岂非陷在那了。你跟我从省城回来,原就是带你回来玩的,倒叫你看我的笑话了。”
他俩是同窗,这回郑阿尧知道谢长原要回宝陵县的老家,便说自己还没来过此处,想一块跟来玩。
郑阿尧哪里不了解挚友,拍拍挚友的肩膀:“其实娶亲成家也没甚不好……”
“你莫不是叫我爹娘策反了?”谢长原警惕地回头。
郑阿尧连忙干笑:“怎会怎会?我只是想,万一他们为你介绍的那位小娘子是个千秋无绝色的佳人,你岂不是错失了?”
谢长原冷笑:“既如此,那这姑娘嫁予你好了?听说她是我们镇上屠夫的女儿,如今不知为何做了厨子,得了我大伯的青眼。且不说容貌如何,一个未曾读书明理的粗人,你想想,我如何能与她有话说?人家嫁予我,也是耽误了。”
郑阿尧点头:“这倒是。别人不知你我如何不知,你商贾之家走科考之路本就不易,如今秋闱中举,就算要娶妻,也是娶官家或者文流之女,才算是才子佳人佳偶天成。一个屠夫家出身的厨娘,与你断然是没有话讲的,若真嫁娶,反倒是一对怨偶。”
谢长原看了他一眼:“算了,背后论人长短非君子所为。只愿我大伯消了这乱点鸳鸯谱的念头才好。”
两人已走到了酒垆门前,他们以为宋墨玉是酒垆的掌柜,拱手道:“劳烦掌柜,我们买两坛黄酒。”
出来买酒本就是借口,一坛子足有五斤,他俩各抱一坛回家正好。
此时,宋墨玉后知后觉想到,屠夫的女儿,如今做了厨子,镇上除了她还有别人吗?她就是那未曾读书明理的粗人?不是,这人谁啊!她怎么不知道她要去相亲呢?
宋墨玉愣着,忽然反应过来他们俩是在跟她买黄酒。
宋墨玉打量着他俩,默不作声。
谢长原和郑阿尧互看一眼,彼此心里想的都是,莫非这小掌柜是个不能出声的哑人?只是她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恼怒,他们何时得罪她了?
正在这时里间传来响动,酒垆掌柜包好了两斤酒曲递给宋墨玉:“宋掌柜久等了,你们二位要些什么酒?”他转头朝着谢郑二人问道。
宋墨玉拿了酒曲,摸了摸小孩的头便走了。
趁掌柜给他们打酒,郑阿尧感叹道:“你们云鹤镇倒是会经商。看那小娘子年岁比你我都小,都是掌柜了呢。”
酒垆掌柜哈哈大笑:“她可不是一般的掌柜,厉害着呢,你们是常年不在镇上住吧,怪道不知道她呢。两坛酒二钱银子,可要我送到家里?”
他俩买的那种坛装好的黄酒是五年藏的老酒,一坛子五斤,合计二十文钱一斤。两钱银子的买卖,送货上门也是应当的。
谢长原摇摇头,把银钱放在柜台上,他没什么兴致打探一个小娘子的来历,与好友一人抱一坛酒朝着谢家走去。
宋墨玉拿着那两斤酒曲,冷着个脸进了宋家好食的大门,与陈司悬撞个正着。
“你怎么了?”陈司悬一眼便看出宋墨玉心情不好,登时就问。
宋墨玉心里憋着气没搭理他,一步两步蹿到纪嫣身边去了。
纪嫣见女儿回来,顿时停下拨算盘的手:“怎么了阿玉?”
宋墨玉揽住纪嫣的一条胳膊蹭了蹭:“娘,您和爹最近有给我找媒婆相看吗?”
听到这个问题,纪嫣愣了愣,她确实是没有的,宋飞鸿有没有她就不太敢保证了。纪嫣不动声色道:“没有的事。出什么事了?”
“真没有吗?”
“我没有。”纪嫣眨眨眼睛。
“那我相信娘。说不得我今日是遇到一疯子。”宋墨玉松口气,现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人有臆想症。
纪嫣素日见宋墨玉都是风风火火如太阳一般,何曾见过她这般愁态:“哪来的疯子,可曾伤到你了?”
“这倒没有。我就是听到有人说胡话,说他家里逼他和我相看,但他听说我是个屠夫的女儿又是厨子,很看不上我。”宋墨玉气愤地握紧拳头,“不知道谁看不上谁呢!”
虽说她没有成亲的打算,但是背地里被人嫌弃这也太伤人了。
纪嫣的眼神倏地变冷:“是谁这么大言不惭,忒没眼光了。可知道对方是哪家的郎君,你只管告诉我……”
以后她给阿玉考虑婚事时,决计要把这户人家划去不成。
母女俩正同仇敌忾地说着话,夏俞把莲花斋的谢玉树领了过来。母女俩的愤慨只能被迫中断。
“谢掌柜。”
“宋掌柜,纪娘子好啊。”谢玉树哈哈大笑,双方互行一礼。
“谢掌柜今日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县城的铺面装好了请我们过去见礼?”宋墨玉笑着问道。
她发家的那一百两银子都来自于谢玉树,是以她对谢玉树的印象一直很好。两人不像前辈和晚辈,倒像是平辈一般。
“等县里头的莲花斋落成,谢某一定给宋掌柜下帖子。我此番是为了另一件事来的,宋掌柜可还记得上个月,我让你帮忙筹备一桌家宴,就在你们这二楼包厢就成。”谢玉树表明来意。
宋墨玉点点头,她是记得这事了,正打算这两天着人去问问,具体定在哪一日,她好先做准备,没曾想今日谢玉树亲自过来了,正好省了她的事。
“明日?”宋墨玉问。
谢玉树点头:“明日晌午,人不多,女眷们都不来,准备两桌十人的宴席,一桌我们在二楼用,一桌劳烦你打包到时候送到我们府上去。我二弟爱吃猪蹄,三弟爱吃鸡肉,只这两种菜是必要的,其余你便看着上吧。”
宋墨玉笑了笑:“好,那我等下便拟一个菜单子送到谢掌柜那。”
谢玉树忙说不用,只要有猪蹄和鸡肉,其他都随意,不要怕花银子,既是家宴,自然以一家人吃得高兴最为要紧。
宋墨玉就喜欢这样爽快的人,等把人送走以后就开始着手拟菜单,叫惠惠先把明日要用到的菜备好。
镇上的人一般都是吃蹄花汤或者红烧猪蹄,宋墨玉偏要做不一样的。
一桌席面是男人们在饭馆包厢吃的,她打算做酒香猪蹄。
一桌席面是要打包送到谢家的,她打算做酥皮猪蹄。
作者有话说:
碎碎念:回家火速感冒,上高铁前大家都穿短袖,下高铁后大家都是长袖,谁懂啊。
第63章 豌杂面
◎一定要这样细嚼慢咽,才对得起这上面的肉臊子◎
第二日一早, 宋飞鸿便带着陈司悬杀了一头两百来斤的猪,把新鲜的四只猪蹄、猪下水、猪耳朵、排骨并一些猪肉一同送到了饭馆。
自宋墨玉经营起饭馆后,基本把猪肉里里外外的大件都包圆了, 镇上其他人想买需得提前三四日就找宋飞鸿预订, 不然决计是买不着的。
“爹,您来得正好, 刚煮好的豌杂面。”宋墨玉见宋飞鸿和陈司悬一起过来,让人把东西放到厨房,她则端了两碗豌杂面过来。
正是晨雾朦胧的时候, 刚热起锅灶, 宋墨玉煮了一大锅面条, 又做了杂酱拌在一块。既可做大伙的早饭,又可待会售卖。
唐惠惠几人正坐在一张桌上,每人面前都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豌杂面,她们打过招呼后便顾不得其他,眯眼享受起这碗第一回见的面食来。
江桂是新来的洗碗工, 她捧着碗看着碗里的肉酱看了许久, 低声问年纪大些的范香兰:“范姐姐,这面居然还加了肉, 不知几多金贵,掌柜的真是白给我们吃的吗?”
起初她听说这里给两钱工钱还包早午两顿饭,卯足了劲试了半天的工选上了。本以为早午的饭无非是一些杂粮粥或者红薯一类,总之能饱肚子,但不会像卖的饭菜一样好吃。没想到来了几日后,掌柜的早饭午饭吃什么, 便给他们也吃什么。
什么酱香饼、糯米饭、热干面……都是她没吃过的美味。没想到今天居然还能吃到加了肉食的面。天知道在村里的时候, 吃肉这种好事都是待客或者逢年过节时才能遇着的。
范香兰看她谨慎的模样有些想笑, 故意摇头道:“那自然是不能白给的。”
“啊?那每月要交多少伙食费。” 沈桂咬着嘴唇,她说是嫁过来,其实是被卖过来也差不多,娘家根本就没什么陪嫁给她。她现在兜比脸还要干净,要不也不会新婚半月有余就出来找法子挣钱了。
如果宋墨玉这早饭要额外给钱,她倒不如饿着更好。想到这里沈桂都不敢去夹那面吃了,犹豫着要不要放下这碗面。
“你听范姐姐唬你呢,吃吧,我们掌柜的心好,常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从不在饭食上敷衍了事。你只管吃就是了!”罗芷吃饭时不爱说话,见沈桂这般拘谨便多说了几句,“你是刚来,日子久了你便知道我们掌柜是个多好的人了。”
她的话声音并不大,拢共就她们几人能听见,可断然没有拍马屁故意说给宋家人听的嫌疑。
范香兰还在旁边笑:“我说的也没错。吃了我们掌柜的面,不得好好给我们掌柜干活不是?怎么就叫白吃了?”
沈桂这才放心下来,脸上也有了笑影,却不像她们那般吃得快,而是小口小口的,仿佛一定要这样细嚼慢咽,才对得起这上面的肉臊子一般。
说起来他们能吃到这豌杂面还是要托客人的福。
自打那热干面出现后,来宋墨玉这吃早饭的人就更多了。都说宋墨玉做的面条筋道有味,别的地方都不着。
前不久还有个打西南方向探亲回来的客人,吃热干面时说起他老家花州有一种豌杂面,是把豌豆煮得沙沙的,混合着肉酱一块拌在一起,那口感叫一个惊艳,比这热干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此地从未见有人做过。
宋墨玉听后便记在心上,今天便在厨房里把这豌杂面做了出来。
一勺软烂喷香的杂酱,一勺又耙又软的豌豆和花生碎,还有一勺嫩绿葱花和豌豆苗一齐浇在面条上,一碗热腾腾的干拌豌杂面就做好了。一眼望去,再没胃口的人都会被打动。
“好香啊!竟然还是肉臊子!”宋飞鸿坐定后夹起一筷子碗里的杂酱细看。
只见眼前这肉酱剁得极细,应是加了葱姜蒜末、香料、白糖还有辣椒油炒过的。
至于那豌豆,据宋墨玉说是提前一天用清水泡过,再用棒骨汤慢慢熬制才成这样。
宋墨玉心疼老爹辛苦,又额外加了一个煎蛋进他碗里,旁人都是没有的。
这一点孝敬老父亲的优待,立时让宋飞鸿美得找不着北,恨不得端着碗到处炫耀一番。当然最终他还是忍住了,只是那笑容实在遮掩不住。
还是已经先吃完的纪嫣过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坐在他身旁催促:“好了,快些吃吧,过一刻我们便要开门营业了。”
宋飞鸿连忙点头。
这面条看着普通,但热乎乎沾满酱的面条一进嘴里,面条的香辣筋道,豌豆软糯酥脆加上杂酱的香甜立即一块涌上来,令人回味无穷。
只是当着一众小辈,宋飞鸿不好吃得太欢畅,以免叫人看了笑话。
可他放眼望去,几人或坐或站,每人都是紧锣密鼓地往嘴里送着面。
一口一口吃得飞快,好似怕有人跟他抢一样,也没人在意宋飞鸿吃得快是不快。
“师父,您还是快些吃吧。吃得快还可以找阿玉下第二碗面,再晚些店里开门她可就顾不上我们吃不吃了。”陈司悬吃得也不算慢,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他小声提醒道。
宋墨玉在一旁听见了,抿唇直笑。她这对伙计确实有这个不成文的规矩,谁吃得快又还没吃饱的,还可以多吃一份。
“豁!那你不早说!”宋飞鸿也不要什么面子了,端起碗筷就是大口地吃。
另一张桌边,孙骅打了个短促的饱嗝。他放下碗时,碗里连一点辣子都被他用筷子沾着吃干净了,嘴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美味。
陈平和夏俞朝他投去震惊且敬佩的目光。
孙骅看了他俩一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饿了,只是饿了。见笑。”
孙骅不过是在宋飞鸿进门前才拿到面的,这才几口茶的功夫,孙骅已经把一碗面都吃下肚了,鬼都没他快的吧!若是到了闹饥荒的时候,以孙骅干饭的速度绝对是饿不死的。哪怕抢到块树皮都会比别人吃得快吧。
“你们吃得完吗?要不要我帮忙?”孙骅看着表弟和陈平的碗。
陈平和夏俞连忙退坐一步,用手护着碗摇头:“吃得完吃得完。”
“噢。”孙骅遗憾地站起身,拿着自己的碗朝宋墨玉走去。
“掌柜的。”孙骅憨笑一声意味非常明显。
宋墨玉应了声:“好。”
她还没起身,就见唐惠惠“腾”地站起来,麻利地接过孙骅的碗:“孙哥,我来吧。”
小姑娘的眼神坚定无比,明晃晃地写着,谁也别想累到我师父!
宋墨玉笑眯眯地看着唐惠惠,要不说是她亲自选的徒弟呢,就是贴心。
她自己在和唐惠惠差不多的年纪可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自以为会了几分本事就沉不下心来做这些简单的活计,认为是耽误自己的时间。
在该上学的年纪根本无心上学,成天不是想着参加这个厨艺比赛,就是研究那道失传食谱,后来跌了跟头,把自己关在屋里头关了一周,终于想明白奶奶常说的那句话,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节一节走。此后才逐渐沉稳起来。
难得唐惠惠现在年纪虽小,做事却细致耐心,比她年轻的时候好多了。两世为人的宋墨玉忍不住感慨自己的老来。
“嗝——”宋飞鸿打了个嗝,他已然吃了两碗了。若再吃一碗怕是有些多了,便没有再续。
“阿玉,明天得让司悬跟我下村去了。这次久去些,去个三五日吧。你这里要的猪肉多,这次去便多带几头回来。”宋飞鸿说道。
他以前叫陈司悬小陈,但现在店里多了个陈平,可巧也姓陈,宋飞鸿便学着妻子叫陈司悬的名字。
“又要下村?你那腿上次就摔了。这两天时不时下雨的,村里的路怕是更湿滑了。”纪嫣下意识看向宋飞鸿的腿。
“不碍事!”宋飞鸿抖了抖腿,示意自己好得很。
陈司悬道:“师父,要不就我自己去吧。您常去的那几个村子,我之前也跟您走过两趟,也算熟了。”
宋飞鸿不同意:“你个毛头小子,才跟我去过两趟。要是你做不好岂不是丢我老脸。”
陈司悬不吭气。正所谓术业有专攻,若说耍套剑法、刀法他倒是在行,但真论屠宰、阉割、和村民打交道这类事,怕是再练个十年都赶不上宋飞鸿。
宋墨玉抿唇想了想,突然说道:“其实我有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型。你们应当听说省城的郊区有个官办的养猪场吧。”
纪嫣和宋飞鸿一头雾水:“知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
“听说那养猪场里养着上千头猪,每日供给省城所需猪肉。”
陈司悬却忽然明白了宋墨玉的想法,看着她说道:“莫非,你也想依葫芦画瓢?”
“据我所知,宝陵县城郊往东十里地有一处荒地遍布杂草,正在我们宝陵与隔壁宝慈县的交界处。如果能租下这块荒地的话,办一个养猪场倒是不错。那些杂草长得茂盛是好事,正好做猪草,猪肥又可做灌溉。”宋墨玉笑着说道,“我原本打算过段日子再同你们说的。”
宋飞鸿摇摇头:“你不知道,民不比官啊。且不说那块荒地能不能租到吧,原先宝陵县里头也有人想养猪,我记得那次是养了十来头吧。结果发猪瘟治不了,全病死了!那户人家是举全村之力才办了那个小养猪场,结果这么一遭下来没钱还债,他活活吊死在书上,媳妇带着孩子改嫁了。可不就是四五年前的事了。”
自那以后,村子里头的人都小心翼翼起来,家里有些实力养猪的养再多也不超出三头去。每一头一个栏,分开小心地当做祖宗一般照料,生怕一出事就全完了。
猪瘟?这倒是宋墨玉没想过的问题。
“药药,药膳能不能治猪瘟?”宋墨玉的意识进入随身空间。
药药慢吞吞地回答:“药膳商城的药,只要是病就都能治,不管是不是人。”
真是鬼才宿主啊,当初到底怎么选中她的?它这么多年第一次见找它治猪瘟的!这得是多金贵的猪!
宋墨玉有了药药的保证,立即打了包票:“没事爹。既然我有这个想法,防病害这种事您就不用担心。您想想省城的养猪场养了那么多头,说不定就有治这个猪瘟的药,我们去省城找人买回来就是。到时候万一发生了也不怕。重要的是这养猪场要是办了起来,我是没什么心力管,少不得还要劳烦您多去走动。所以您愿不愿意是最要紧的。”
纪嫣也看向宋飞鸿。
宋飞鸿见女儿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也莫名多了几分底气,一拍大腿:“好!这要是真能办起来,你老爹我豁出命去也给你办好了!不说一千头,咱先养它个十头二十头的,慢慢来。”
其实他每日见妻女都在饭馆里忙碌,他守着个猪肉摊怪难受的。以前他是这个家里实打实的顶梁柱,一人赚钱四人花。但现在很明显,他赚的那点银子已经远远赶不上女儿了。
要是这个养猪场真能办起来,他能为妻女做更多的事,往家里挣更多的银钱,他自然是开心愿意的。
一家子都在奋力为这个家拼搏,他这个做人丈夫做人老爹的岂能拖后腿!
“好。”宋墨玉笑着点头,“这两天有些忙,过几日霜霜正好约我去县城,我去县衙问问这件事。等得了官府许可,咱再说其他。”
她相中的荒地归属正是官府,想要租地办养猪场,没有官府的首肯是断然不可能的。
这可比买静水村的田地、池塘麻烦得多。
等宋飞鸿回家了,宋家好食也开门营业了。伙计们还没开始高声宣传,仅仅挂出一个写着“新上豌杂面,一碗五文钱”的招牌,便有不少人涌了过来。
唐惠惠成了做早饭的主力军,沈桂则在后厨靠近内院的地方忙不停地打水洗碗。大家各有分工,有条不紊。
宋墨玉则不慌不忙地做起中午那两桌宴席来。
猪蹄难熟,所以先做。
猪蹄的表皮已经用火燎过洗净,剁成了约有半个拳头大小的块状。
酒香猪蹄的做法偏向红烧,只是其他饭馆没有宋墨玉这么舍得放香料,更没有见都没怎么见过的辣椒。
宋墨玉先用料酒姜片冷水下锅后把猪蹄焯水,然后加冰糖炒制糖色,放入猪蹄翻炒上色后加八角、丁香、肉桂、肉豆蔻、草果、陈皮等。
这些香料都能去除肉的腥腻,让香味入骨入肉,吃起来口感绝佳,能增加人的食欲。
但是用香料也要把握好份量,用的太少不出效果,用得太多让香料遮掩了肉香反而不美。而宋墨玉的手就像一杆称,一个掂量就知道这些香料的份量,总是错不了的。
等猪蹄和配料一块炒出香气后,沿着锅边倒进去一圈黄酒去腥提鲜,加些酱油上色提味,然后再加没过猪蹄的开水炖煮。
炖上一个时辰,猪蹄就十分软烂了,再大伙收汁,撒上葱花。
一道酒香猪蹄便做好了,酒香和肉香混合得恰到好处,惹得宋墨玉自己都有些馋了。
酥香猪蹄则是另外一种做法。先把猪蹄炖煮一会后,再猪蹄外皮上抹上一些甜酒然后小火慢炸到表皮金黄,最后再放到烤炉里,等烤熟后再撒一些椒盐上去。
先做好的菜宋墨玉都放到旁边的一口保温炉子里放着。这炉子底下是炭火,专给饭菜保温的,功能颇有些像放大版的保温饭盒。
“掌柜的,谢掌柜他们过来了。”范香兰过来道。
宋墨玉闻言,短暂从灶台旁边离开,从出菜口朝谢玉树点了个头。谢玉树拱手做你忙的示意,然后便带着一众谢家人跟着罗芷、陈平上了二楼的包厢。
宋墨玉收回目光的一瞬,抬了抬眼眸,她总觉得刚才看那群人中有两个颇为眼熟。但锅里的菜还等着她翻动,她也来不及想那么多了。
因都是男客,罗芷把客人引到包厢并未进去,留在了门外。陈平则等客人们坐定后开始一一倒茶水。
“嗯,这茶如何是这般颜色,甜津津的还有股奶香味?味道倒是不错。”席间有位年轻郎君吃了一口茶,立即称奇地说道。
陈平受过培训,把客人可能会问到的问题答案早就背了下来,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是,这叫奶茶,因放了红豆我们掌柜取名相思茶,用的是我们宝陵产的云山小茶加上牛乳。若各位喝不惯这奶茶,这边我们还有茉莉花茶,用的也是云山小茶的茶胚加上茉莉花制成的。”
坐在主位的谢玉树点点头,捋捋胡须问:“长原,还有郑家郎君,你们觉得如何?”
正惊艳于奶茶和茉莉花茶的两人猛地回过神来。
长辈问话,不能不答。郑阿尧偏爱这奶茶,连连夸赞,又顺带谢了谢家招待他的美意,夸了谢玉树的眼光,直夸得人眉开眼笑。
谢长原则更中意这茉莉花茶:“大伯,这茉莉花茶省城也盛行过,风靡一时,但远没有这茶汤清澈明亮,醇爽回甘的,甚妙。想必能做出这等花茶得,必然是懂茶的风雅之人。”
谢长原好茶,料想那一定是位精于制茶的前辈,没想到竟藏于这小镇中,他心里隐隐有了结交之意。想着等这顿饭吃完,一定要去打听打听。
见他由衷夸赞,包括谢长原在内的几位长辈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谢玉树眼里都是笑意,继续说道:“这奶茶和花茶可都是宋掌柜制的。”
郑阿尧瞪大眼睛,先看了眼喝得还剩一半的奶茶,又看了看僵住的谢长原。
他拉了拉好友的衣袖,低声道:“你看,我就说人家宋姑娘说不定有可取之处呢。”
谢长原面上笑了笑,先应付了长辈们,转头对着郑阿尧冷笑:“说不得是大伯事先把我好茶的事透漏出去,这花茶哪里是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娘子做得出的。”
“这倒也不是没可能。不过咱来都来了,到时候见一面也无妨。”郑阿尧顺着好友的话说道。他喝了那奶茶,如今想的浑然都是等会上的菜不知有多么美味。真没想到这偏僻小镇上还真能吃到美味,那便是没有白来了。
此时倒完茶还没走的陈平:“……”
陈司悬正在大堂里忙碌,忽然见陈平一脸难受的神色从二楼走了下来。
“你怎么了?”陈司悬问道。
陈平赶紧低声说道:“公子,坏了!坏了!”
“稳重些。何物坏了?门窗还是桌椅板凳?”
“不是,他们是冲着少夫人来的!”
陈司悬:“?”
作者有话说:
陈司悬:坏了!
陈平:公子,稳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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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豆腐酿肉
◎“你们家宴还带我?”宋墨玉一头雾水◎
“陈司悬, 陈平,你俩杵那做甚,上菜了!范姐你也来趟, 人手不够, 一块送上去。”宋墨玉把菜端到出菜口,弯腰朝着大堂里喊道。
几人走了过来。
只见三个餐盘里头, 一个放的是一盘卤菜大拼盘,一盘清炒白菜,一碟小酱菜, 一盘清炒莴笋。一个放的是松仁玉米、油炸小酥肉、芋头蒸排骨、金钱蛋。另外一个则放着一碗豆腐酿肉、酒香猪蹄和麻辣手撕鸡。
这些菜种类丰富不说, 全都呼呼地往外冒着香气, 勾得人魂都快没了。
大堂里有些用饭的客人看着自己桌上点的蛋炒饭、金钱蛋、清炒丝瓜一类的,再比对着他们端上去的这些,顿时气郁了。
怎么有钱人这般多!连肉菜都一回点这么多个。
要不我今也奢侈一把,点个肉吃吃?
心动不如行动,客人当即一拍桌子加菜:“掌柜的, 我们这桌也加个麻辣手撕鸡!”
“这确实是香, 不过你是没吃过上回那烤羊肉,那叫一个滋滋冒油, 美味无边。”说话的是上回抽到号买到一份羊肉的老熟客,至今对那羊肉念念不忘,隔三差五便要催一回,希望宋墨玉早点把这羊肉菜品挂到牌子上去。
“美味是美味,六十六文钱一份呐!我可消受不起。我还是来盘油炸小酥肉吧,正好下酒。”另有一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抿着说道。
还有人眼睛更尖些, 注意到其中一道菜:“那个豆腐酿肉是新菜吗?要是不贵, 我也要一份!”
宋墨玉听见大堂里的声音, 笑着回应:“是,豆腐酿肉是新上的菜,菜牌子还在做没挂上来。外头是豆腐,里头是肉末,八文钱一份。”
一听才八文钱,还有肉,不少人都心动了,叫嚷着都要试试这道菜。
五十文的猪蹄吃不起,八文钱的豆腐酿肉难道他们还吃不起吗?
吃!
唐惠惠细数着单子,惊喜叫道:“师父,这一会功夫,就有八份豆腐酿肉的单子了。”
宋墨玉还在打包那份要送到谢家家里的宴席,头也不抬地说道:“那你便做一道试试。方才我做的时候你不是都看到了?正好让我看看你学会了几分。若是做得不好,就不给客人吃。留给我们几个做午饭吧。”
“好。”唐惠惠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踌躇,上手就做起这豆腐酿肉来。
豆腐酿肉的主要食材就是豆腐和肉馅。
猪肉馅是宋墨玉之前就用酱油、蚝油、葱末还有生粉搅拌均匀,调制好的。
唐惠惠只需要把豆腐切成大块,在豆腐中间掏一个小洞,再塞入一块团好的肉馅。
等锅里油热后,她把塞肉馅的那一面朝下放置,小火慢煎,炸到表面焦黄后翻面继续煎。
煎得差不多时,倒入用酱油、生粉、醋等调的酱汁,均匀倒在豆腐上焖煮片刻,让料汁充分浸润到豆腐中。出锅时再加上一把葱花点缀,美味且简单的豆腐酿肉就做好了。
“下次我教你用油豆腐做,那又是另外一种口感。”宋墨玉看着唐惠惠做出来的成品满意地点点头。
唐惠惠得了夸赞,高兴地弯起眉毛:“那师父,我的菜能端给客人吃了吗?”
“嗯。”宋墨玉点头,“你让夏俞过来吧,他去谢家跑一趟,把这些菜送过去。”
夏俞一手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稳稳当当地朝着谢家跑去。
谢家富庶,是独门独户的三进院落,门口还有两只气派的石狮子。
夏俞一靠近谢家的大门,便有门房看着他问:“可是宋掌柜差人来送宴席了?”
“正是。”夏俞连连点头把食盒递了过去,“店中事忙,还劳烦您给送进去了。”
门房点头,不敢耽误老夫人她们用饭,赶紧送了进去。
谢家高堂如今只剩一个老太太温氏,已是五十八岁的高寿。
温氏年轻时候聪慧勤快,做得一手好糕点,这莲花斋怎么说都有她一半的功劳。苦命的是莲花斋声名刚起,她便丧了夫,一个人支撑家业,其间心酸自不必多言。
等后来几个儿子都能主事后,她便退居幕后含饴弄孙,享享清福。如今外头尊重她,也都学着那些富贵人家叫她一声谢老夫人。
“映巧,你见过那宋家小娘子吗?”温氏有些怕冷,手里捂着一个手炉子,斜躺在榻上问道。
朱映巧是温氏的二儿媳,正是谢长原的亲娘。
她坐在下方的椅子上讷讷道:“远远见过一回,虽没和她说过话,但是据大哥说宋小娘子看着就品貌俱佳,落落大方,更有独门手艺可振兴家业,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姑娘。若是能娶到她,予阿原还有我们谢家都有诸多好处。况且夫君满意我就满意。”
“嗯。二郎账记得好,看人的眼光总也不会错的。就是不知道人家看不看得上我们阿原。”温氏眉头一蹙,她这儿媳总是这样,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
朱映巧愣了,她全然没想过这种可能。提到儿子,她便有话讲了:“婆婆,以我们阿原的才貌,如今又中了举,不说宝陵县称第一,云鹤镇上总没有能越过他去的。更何况我们谢家如今财力日渐丰盈,那宋小娘子若是连他都看不上,难道还要嫁给县太爷不成?”
县太爷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的官了。
说不准她家阿原,以后也能做县令呢。
“二嫂,你这话可说得不对。男婚女嫁虽说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孩子们自己中意是最要紧的。你觉得阿原好,宋小娘子未必觉得好。且不说之前她卖给我们谢家的迎月糕给我们家挣了多少,你可知道宋小娘子那间饭馆,开业两个月挣了多少?这样挣钱的好手,也就是大哥最聪明,知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先下手为强。”
坐在朱映巧对面的是谢家的三儿媳,名叫尹怜。
她家虽是农户出身,但她给谢家生了两个孙子,两个孙女,比只生了谢长原一个的儿子的朱二嫂可硬气多了。要不是她的儿子年纪也还小,说什么也得去宋墨玉跟前露个脸。
“总之,总之,阿原就是好的。不知多少小娘子想嫁他呢,若宋小娘子看不上他就是没眼光。我不嫌她此前与那李秀才有干系就不错了。”朱映巧着急地辩解,也算是自家儿子的忠实粉丝了。
“那都是没影的事!”尹怜听到这里翻了个白眼,“那李秀才就是个连吃带拿的白眼狼,靠一副花架子蒙蔽人。宋家小娘子这叫弃暗投明!我们合该给她拍手鼓掌才是。”
“好了。我们自己在这猜有什么劲,等大郎他们几个吃过饭回来了,便都清楚了。若是看上了,这几日就去拜访宋家,选个良辰吉日过定。若是看不上,只当结个善缘,毕竟生意上总还是有来往的。以后这些不利于宋家小娘子的话切莫再说。”温氏揉了揉眉心。
她这两个儿媳一个钝一个利,偏爱掐起来,与对方对着干。她要是不收着点,只怕她俩还要喋喋不休下去。
“婆婆教训的是。”两人一同低头认错。
温氏正觉腹中有些饿了时,就见四儿媳和大儿媳一齐走了过来,说宋家好食的席面送过来了,可以用午饭去了。
一进内堂,便看见一大桌一看便精心烹制、色泽诱人的美食。有荤有素,搭配得恰到好处,好些都是她们没吃过的吃食,看着就叫人眼前一亮。
谢家一众女眷等温氏坐下后才入席。
原先商贾之家没这么多规矩,偏生谢长原读书读太多,说要把家里的规矩立起来。日子久了,大家倒也习惯了。还别说,这般守起礼来,她们还真有一种自己是高门女眷的感觉。
“今天是家宴,不带你们出去吃,就是不想你们在外拘束,随意些吧。”温氏自己其实也不爱那些繁文缛节,好在今天宝贝孙子不在,她也可以快意些。
“婆婆,您尝尝这个。”谢玉树的妻子向秀夹起一块酥香猪蹄放到温氏碗中。
温氏还没说话,朱映巧咬着嘴唇说道:“大嫂,婆婆牙口不好,这猪蹄怕是难嚼。”
温氏看了看碗里烤得表皮金黄的椒盐猪蹄,也不由有些怅然。她是爱吃猪蹄的,年轻时候吃不起,老了牙口不好吃不动,实在难受。
“罢了,尝尝别的菜吧。”温氏摇摇头。
却见六岁的小孙女拿起一块猪蹄吃着格外香的模样,她道:“祖母,您就尝尝吧,不难嚼,我吃着都嚼得动!”
“是啊,您试试吧。我看这猪蹄应是先炖煮炸过后再烤的,既软烂又保留了口感。”向秀笑着说道。
“那便吃一点吧。”温氏自己也心动,加上向秀给她夹的是一块肥瘦相间的部位,便夹起来慢慢嚼着。
“嗯。果然软烂,极好。吃着满口生香,没什么肥腻感。”温氏吃完一块,目光便锁定在了那盘堆得冒尖的酥香猪蹄上。
温氏一个不留神竟吃了三块下去,且没有住手的打算,直看得朱映巧心惊肉跳。
尹怜觉得好笑,一边给旁边的小女儿擦嘴,一边笑道:“二嫂就别担心了,左右婆婆今天吃得高兴最要紧。二嫂也多吃点吧,宋家好食的席面可不好定,人家是卖大哥的面子呢。”
朱映巧看了眼尹怜说道:“等宋小娘子成了我儿媳,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向秀听得皱了皱眉头,却没说什么,只又夹了一筷子金钱蛋放到温氏碗中:“婆婆,这个叫金钱蛋,名字是宋小娘子取的,好些人都爱点,就为了这好意头。但味道也确实不错。”
温氏慈爱地看着这个她最中意的儿媳:“你也别顾着我了,自己用些吧。”
厨房那头又来了人,端着一盘茶盏。
“老夫人,夫人,这是热好的奶茶。宋家好食送席面的人说这叫相思茶。因为加了牛乳,用料贵重,平时不向外卖,只招待订席面的客人。”端着茶盏的婢女说道。
“相思茶?倒是个多情的名字。”温氏点点头让人端了上来。
“甜的,甜的,好喝。”两个小孙女只一口就爱上了这焦糖红豆奶茶,简直是欲罢不能。
温氏也喜欢,就是觉得有些甜了怕坏牙,喝了几口后又恋恋不舍地放下了。
其他的谢家女眷则已经全然被这好味道折服。
尤其是向秀,第一时间便想到,若是把这相思茶和莲花斋的糕点放在一块卖,想必会很受那些小娘子们的欢迎。毕竟相思茶的意头还有相思茶的味道,哪个小娘子会不喜欢呢?
向秀不由出了神。
两个小姑娘则过来一人抱住温氏的一条胳膊,撒娇似地晃悠:“祖母,以后我们天天订席面好不好?苒儿和柳儿想天天喝这相思茶。”
温氏含笑不语。
尹怜在旁边说道:“好啊,那苒儿到时候就跟你长原哥哥说,让他争气,把会做相思茶的姐姐娶回来。”
小姑娘连连点头:“那长原哥哥一定要争气啊!”
此时的宋家好食饭馆里,一桌菜已经差不多上齐了,但谁都没有动筷子。
谢玉树正亲自下楼来后厨请宋墨玉上坐。
“你们家宴还带我?”宋墨玉一头雾水,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
谢玉树连忙解释道:“宋掌柜,我家生意都是我和二弟、三弟一同打理的。等县城的铺子一开业,我便不常回来了,这边的事难免交托给他们。你一齐上坐,正好与我那两位兄弟打个照面。”
这确实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而且宋墨玉正好还有些生意上的事要与谢玉树要谈。
虽说这个时机有些奇怪,但早谈晚谈都是谈。
宋墨玉摘下了半挂围裙,净了净手后跟了出去,临走还不忘嘱咐:“惠惠,你看着点灶上的汤,别熬干了。”
作者有话说:
宋墨玉:相亲只有0次和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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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小满时常对脑子里的系统非常无奈。
谁家正经系统靠噎人涨幽默值啊?
出了车祸的牧小满靠着从系统抽出的穿越卷轴,来到了核战三百年后的废土世界,但是——
异兽区遍地,进化者林立,各处基地大都掌握在世家手里。
身负幽默值系统·第六感天赋·牧小满:“……Ok,fine。”
*
各大组织最近都在探讨卫樊离新收的那个徒弟。
据说是卫樊离在荒野上捡来的孤儿,不知怎么入了她的眼,进了薪火以后,人人都喊她小老大。
还听说是个女孩儿,看着平平无奇,没什么特别的,除了说话跟她师父一样,噎死个人。
*
面对需要安慰的哭泣女生——
牧小满:“既然今天你生日,那你有什么愿望吗?我会尽量满足。”
女生:“其实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牧小满:“嘘,别说出来,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遇见前来换烤鱼的世家少爷——
“为什么你把果汁淋上去以后味道更香了?”
牧小满:“麦克斯韦的电磁波公式知道吧?跟这个没关系。”
听着师父给自己科普异兽知识——
“通过这个故事,你明白了什么?”
牧小满:“……鹰之大,一锅炖不下?”
卫樊离:小鬼,别人是油盐不进,你只进油盐是吧。
【幽默值+1】
后来,薪火组织扬名废土,但众人提起牧小满,都是满脸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为难表情。
众人:你不会觉得自己很幽默吧?
牧小满: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求你,别接烂梗了#
【小剧场】
牧小满至今都记得那天,师父挡在她面前受了重伤,满身是血,被抬回基地,为了逗她,还当着医生的面说了句:“其实我存了一辈子的积蓄,就藏在……”
抬起的手骤然无力。
牧小满静静看着她演戏,而后认真对医生说:“听到了?她醒了钱分你一半。”
医生手中的除颤器电光乍起,邪魅一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以雷霆击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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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记仇
◎那个谢长原脸色黑如你的锅底◎
宋墨玉正欲随着谢玉树上楼时, 柜台那的纪嫣却突然叫住她。
纪嫣淡淡道:“阿玉,包厢里都是男客,你独自进去不合礼数, 让司悬随你一道去吧。”
宋墨玉倒是没意见。
陈司悬虽然是个男子, 但他对外的身份一直是宋墨玉的远房表哥,他做为宋家的自家人在宴席场合陪同, 合情合理。
纪嫣这话一出,谢玉树也不好拒绝,只得拱手同意。
谢玉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纪嫣, 仿佛是被纪嫣看透他的心思一般。
他原本是想着这事先不说破, 等自家侄儿和宋墨玉见过面后互相有了个好印象, 他再登门同宋家两位长辈正式提起,以免尴尬。没想到现在仿佛是被误会他们要做什么一般……好在纪嫣没有阻拦的意思。
陈司悬正发愁该怎么搅和掉这件事,没想到师娘就给他送了个枕头。此情此景,陈司悬对纪嫣的感激之情达到顶峰。
“那娘我们先上去了,有事你就差人去叫我。左右不会很久的。”宋墨玉笑道。
包厢里。
主座位上的谢玉树出去了, 余下的还有他的二弟、三弟, 他们几个的儿子,以及谢长原和郑阿尧。各个年龄段的老少爷们齐聚一堂。
“爹, 大伯怎么还没回来?我好饿。”说话的这个是谢长原的堂弟,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正中间的那盘猪蹄,眼睛都要放光了。
他旁边比他小两岁的弟弟,看着那油炸小酥肉,更是连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兄弟俩一个赛一个地没出息。
谢家老三谢玉绍有些窝火:“家里是少你们吃了还是少你们穿了,瞧你们这点出息!就不该带你俩出来。”
他的语气严厉, 两个孩子顿时一声都不敢吭了, 默默垂头。只在心里委屈地想, 家里是有吃的,可常吃的都是些甜腻的糕点,他们都要吃吐了。
“你朝他们发什么火,他俩都还小,小孩子要长身体,是经不住饿。”谢家老二谢玉谦连忙劝道,说完又柔声对两个孩子说,“再等等,等你们大伯回来就能开席了。”
“你别帮他俩说话,明年就是要去书院读书的人了,哪里还小,出门在外没点规矩。阿原在他们这个年纪都已经读书识字倒背如流了,你看看他俩!不是惦记吃就是惦记睡!”
谢玉绍对比着二哥的独子,再看看自家这两个顽皮蛋,气就不打一处来。在家里时妻子总护着孩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可不得多说两句。
一时间桌上的气氛有些凝重起来。
谢玉谦叹口气,只得提醒:“三弟,阿原的朋友还在呢。”
谢玉绍自觉失礼,这才收住脾气。
郑阿尧只能笑着点点头,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他喝了口茶润喉,低声对谢长原说:“长原兄,这小娘子好大的面子,竟然还要你大伯亲自去请?看来你家对她不是一般地看重。”
谢玉树是如今谢家的当家,他去请,自然代表的是把宋墨玉放在与谢家平等的位置上。
一个屠夫的女儿,一个出来抛头露面做买卖的小娘子,她的身份何德何能。
谢长原脸色铁青:“成什么规矩。”大伯怕真是上了年纪,有些糊涂了,竟这般不在乎谢家的脸面。
这样一来,他原先钟爱的这壶茉莉花茶,他也觉得有诸多毛病了。
他话音一落,包厢的门被人推开。
谢玉树站在最前边,面带笑容,朝宋墨玉做了个先请的手势。宋墨玉和陈司悬一前一后露面。
宋墨玉朝桌边众人行了一礼:“见过诸位。小店客多,我来晚了,诸位勿怪。这位是我的表兄也是店里的二掌柜,陈司悬。”
陈司悬也朝众人点了个头,然后在宋墨玉的身后静静看着。
宋墨玉真是他见过最神奇的姑娘了,想法千奇百怪,常叫人跟不上她的思路。爱钱如命不愿吃亏却偏又心善,只是爱挣钱,却从不吝啬。她待人体贴热忱,人后活泼闹腾有着这个年纪该有的女儿情态,人前却又稳重豪爽,待人接物进退有度,叫人挑不出错处。
在遇到宋墨玉前,他从没想到可以在一个人身上看到这么多特质。
所以有旁人看上宋墨玉,他一点都不奇怪。
因为宋墨玉是藏于矿石中的美玉,她正一点一点挣脱那层石皮,绽放着她的光芒。
陈司悬的目光落在了右边座位的谢长原身上。
这人看着无甚长处,听说中了举,勉强算他会读点书,其他的优点最多是眼光好了点。陈司悬在心里评价。
“快入席吧!”谢玉谦站起身迎了一迎,他的目光落向自家儿子。
却见谢长原站是站起身了,看着倒是有几分呆愣。谢长原正错愕地看着门边的宋墨玉。
眼前的小娘子身着一身杏色衣裙,娉婷玉立。峨眉轻扫,一张脸洁白如玉,黑白分明的瞳眸更是秀美缥缈。虽素面朝天也遮掩不住她的俏丽。
还有那温和的笑意,好似冬日暖阳,更是让人想与她亲近。
他要相看的人竟然是她?
谢长原脑海里闪过昨日酒垆遇到的人。当时他还以为这是酒垆的掌柜……想来,他和郑阿尧背后说人的那些话,全然都叫宋小娘子听去了。
谢长原的脸不由发烫,背后论人长短人家没听见便罢了,结果叫正主全听了,着实丢人。若这里有地缝,只怕他会立即钻进去。
“宋掌柜,这是我侄子谢长原,是今年秋闱新中的举子,归家稍歇几日便要准备会试了。”谢玉树先介绍完其他几位,最后重点介绍自家侄子。
宋墨玉看过去,没废多少力气就认出这人,她面色不显,心里却将前因后果都联系起来了。
敢情那胡言乱语背后说她的疯子是谢掌柜提过的侄子。
相亲的鸿门宴在这等着她呢?
宋墨玉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火。
“这不是,这不是……”郑阿尧看着宋墨玉,也想起来了昨天的事。只不过他全然忘了他和挚友的议论,想的是另一桩事,“阿原,没想到你们昨天就遇见了,还真是有缘啊。”
郑阿尧心宽,顿时联想到话本里天赐良缘的桥段来。
“怎么,宋掌柜昨天就见过我侄子了?这倒是有缘了。”谢玉树和谢玉谦对视一眼,两人都很是开心。
既然昨天就见过,今天再一起吃顿饭,彼此熟络熟络,说不定这桩亲事就快成了。不说小辈如何,他们做长辈的对宋墨玉可很是满意。
宋墨玉却神色淡淡:“谢掌柜,云鹤镇地方就这么大,偶然撞见也不足为奇吧。便是柳树下卖菜的婆婆,我三天也能遇见她一回呢。”
席上还空着两个位置,宋墨玉并未坐下,陈司悬自然也没有。他诧异于宋墨玉的冷淡,却只诧异了一瞬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静观其变。
谢玉树看出异样:“宋掌柜,可是我侄子有什么得罪的地方?”
宋墨玉斟了一杯酒端在手里,脸上带着笑,语气却听不出一点喜色:“谢掌柜,我这人说话直,您别不爱听。你我有生意往来,我敬重您。原本新拟了几张糕点方子,想着今日得空正好谈谈。但您若是有别的意思,恕我不能奉陪了,生意的事改天再议吧。”
宋墨玉把酒喝完便撂在桌上:“诸位,我后厨还有事要忙,就不奉陪了。”
说完她便迈步往外走。
包厢里的人谁都没想到宋墨玉分明是笑着进来的,脸竟然变得这样快。几个孩子也不敢闹腾着说饿说馋了,乖乖坐着。
听到“方子”两个字的谢家几人却变了脸色,全都站了起来。
不管什么时候,谢家的利益是最要紧的。他们断然没想到一顿还没开吃的饭,会坏了他们和宋墨玉的关系。
尤其是谢玉树,他最是明白宋墨玉手里方子的价值的。光是迎月糕让他一个月就挣了一年的利润,若是宋墨玉肯给他别的糕点的方子,他不敢想象莲花斋能走到怎样的高度。
谢玉树沉住气想打圆场:“宋掌柜您误会了,今日就是借你的宝地,借花献佛想请您吃顿饭。绝没有别的意思。”
谢玉谦也在旁边附和:“是啊,仅仅是想请宋掌柜吃顿便饭。”
宋墨玉笑了笑:“谢掌柜,这包厢里没旁的人,我也不怕敞开天窗说亮话。您这位侄子志向高远,您以后还是少操些心,别乱点鸳鸯谱,再为他介绍我这种未曾读书明理的粗人。偏不巧,我这样的粗人最是记仇的。”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迈步朝着门外走去。
陈司悬跟在她身后,出门后还贴心地把包厢的门合上了,另外附带一句:“谢掌柜,你们慢用,我们自家的馆子,不必送了。”
一句话把想追出来解释的谢玉树堵在门内。
“原来你那天是在气这个。”陈司悬一边下楼一边同宋墨玉说道。
宋墨玉板着脸:“别和我说话,烦人。”
“是他惹了你,又不是我。你这可有迁怒之嫌。”
“我刚才语气够不够有气势?”宋墨玉怕自己刚才表现得不够决绝,这种场面要是短了气势可不好了。
“够。我看那个谢长原脸色黑如你的锅底。”陈司悬很是捧场。
正在这时有人见宋墨玉下楼,立即喊:“掌柜的,我这要壶酒。”
宋墨玉立即无缝切换笑脸:“好嘞。”
等应完客人她心里的郁气也消散了一点,咬牙道:“算了。早知道今天宴席是接待他的,我就不接了。他还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他呢。”
陈司悬安慰她只需要一招制敌:“算了。起码挣到了钱。”
“你说得对。”宋墨玉点点头,“本来还打算这顿给他们打个九折,我不打了。”说着宋墨玉走到纪嫣面前,先前的冷漠全无,委委屈屈道,“娘,等会你记得给他们报原价。”
纪嫣看着女儿的脸色,柔声应道:“好。”却是半点不问发生了什么事,显然一切都在她的猜测中。
包厢里一片死寂。
哪怕是闲不住话的郑阿尧都闭了嘴,心里开始自我反省,是不是都怪他说错了话,才闹出这种局面的?
谢长原见自家长辈们脸色铁青,后知后觉地发现,宋墨玉在他们心中的重要性竟是这般高?
可这只是个女子啊。
他沉声道:“爹、大伯、三叔,事情是由我而起,我去给宋小娘子赔个不是。”
谢玉树没说话。
他一向是个和气的人,对待家里小辈更是和蔼,如今却低着头,脸色很是难看。
谢玉谦叹口气,朝儿子摇摇头:“阿原,你素来以礼为重,怎么在外如此鲁莽无礼?你平日只知读书,不通人情,不知道这生意场上的艰辛。宝陵县点心行当可不止我们一家铺子,往年我们也就能占个前五,今年却独占鳌头,宋掌柜的方子功不可没。说句不好听的,她在糕点上的天赋,我们几个加起来都不如她。更不用说她还得县令大人的青眼,前途无可限量。原本想着先带你相看,若是看中,她必将成为我们谢家和你的助力,若是你们彼此未看中,也只当是结个善缘,如今闹成这样可如何是好?”
如果宋墨玉把方子给了其他糕点铺,他们真是没地方哭去。
“先用饭吧,改日我再亲自向宋掌柜赔罪。”谢玉树无奈地摆摆手,示意众人动筷。左右他认为宋墨玉只是一时在气头上,等气消了些他再上门吧。这回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走了一步烂棋。
一桌珍馐佳肴,此时已经有些冷了。
分明还是好吃的,却都有些食之无味了。
“我……我还能吃吗?”郑阿尧小声问。
谢长原“嗯”了一声,脑海里不停闪过方才那抹决然离去的身影。
等宋墨玉在后厨忙完出来时,大堂里已然没有几个客人了,再过一会应是可以关门了。
她朝楼上包厢看了眼,又看向纪嫣。纪嫣朝她笑笑:“走了”
“那就好。”宋墨玉笑眯眯地走出来。
“谢掌柜临走时还让我务必传达他的歉意,我看那郎君也是一脸悔意。”纪嫣道。
“不想提他们,娘,抱抱。”宋墨玉张开手臂。
“都做掌柜了,还像个小孩子样,不怕客人笑话嘛。”纪嫣张开手抱住宋墨玉,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娘抱抱我我就开心,开心最重要。”宋墨玉道。
“你这孩子,再抱着我可没工夫清账了。”纪嫣笑起来。
“好吧好吧。娘,您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宋墨玉搬了个凳子坐在纪嫣旁边,把头搭在柜台上歪着头问。
“吃……”纪嫣还没说完,母女俩忽然看到店外有人急匆匆跑过。
“那好像是叶夫子。”宋墨玉认得叶夫子,“他拉着万大夫做什么?”
宋墨玉嚎了一嗓子,让陈平看看什么情况。
宋家好食外,叶夫子正拉着万大夫跑得飞快,说是腿上安了俩车轱辘也不为过。
可怜万大夫一把年纪,腿脚哪里比得过壮年的叶夫子,气喘吁吁跟在后头,几乎是被拖着走。
陈平看了半天后回来说道:“怕是书院有谁生病了。叶夫子拉着万大夫是朝书院去的。要不我上书院去打听打听?”
宋墨玉摆摆手:“不用,等晚上我家那二愣子回来就都知道了。”
到了晚间宋之衡回来后,他们才知道今天书院出了大事。
书院建在半山腰,有许多台阶。院主司徒清因年迈眼花没看清台阶,脚下一空便摔了下去。好在中途台阶中还有两个大平台做缓冲,这才没一路摔到底。
只是院主年事已高,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一摔摔到骨头,就算是用万大夫祖传的跌打损伤膏,也非得在床上躺起码半年才能好了。
半年?这里的医术着实有些落后。宋墨玉心想。倒不如等会问问药药有没有能治跌打损伤的药膳。
宋墨玉想到那个笑眯眯的和善老头,倒是比常板着脸的周院主顺眼多了。她表达了一番对院主的同情和祝福后又问道:“眼花看错路,你们院主就不能配一副眼镜吗?”
宋飞鸿、纪嫣等听后都是一脸不解,不知何为眼镜。
陈司悬看了宋墨玉一眼,道:“你说的是水晶镜吧?水晶镜贵重无比,怕是只有玉京城里才有。”
玉京城是大俞朝的都城,离云鹤镇遥远非常。
纪嫣明了:“原来是说水晶镜,我以前听人说起过,这水晶镜可以用来医治眼睛,让眼花的人看得清楚。”
宋之衡听说这水晶镜要玉京城里才有,又很是贵重,一时有些怅然。
宋墨玉神游了一会,老神在在地说:“你们院主病了,明儿我做点吃食你给院主带过去,就说是你的一点心意。”
宋之衡连连点头,还不忘嘱咐姐姐:“姐,那你可要做点清淡的。万大夫说院主要注意饮食清淡,不然骨伤不难好。”
“知道了!先不说你们院主了,你们今天学了什么书,背来听听?”宋墨玉话锋一转。
宋之衡瞪大眼睛,然后捂住耳朵:“啊——我怎么突然也眼花耳聋了?爹、娘,你们在哪啊?”他今天上课和陶溯说小话去了,哪里背了书。
自打宋墨玉管教起宋之衡的功课来,宋飞鸿和纪嫣便全权交由宋墨玉负责,绝不插手,此时都装作没听见,一个说要去浇花,一个说要去打水,走得健步如飞。
“宋之衡,你还想不想吃晚饭?”宋墨玉伸出炒菜的铲子拦住他的去路,从他的书袋里拿出那本破破烂烂的《幼学琼林》,“陈司悬,你盯着他背。他背不出来你就连坐,你也别吃晚饭了。”
陈司悬无奈地接过书,同情地看着宋之衡:“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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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买羊
◎烤得金黄喷香冒油那种,到时候我请你吃一串◎
是夜, 宋墨玉躺在床上,意识进入随身空间。
“药药,有没有药膳又能治跌打损伤, 又能治老眼昏花的?”宋墨玉在第三层的药膳空间搬了张躺椅过来, 躺在一堆黑盒子中间。
药药依然附在其中一个小盒子上,在她旁边晃来晃去:“呦, 你上回还问我能不能治猪瘟呢?”
“那个问着玩的。你快告诉我,有没有能同时治这两种病的。我弟弟的院主人还是很不错的,听说还自掏腰包补贴过不少学子。”宋墨玉对于这种人向来是敬重的, 自己有能力帮人家, 自然是想帮的。
药药的声音幽幽传来:“宿主, 你怎么不问有没有万能药膳呢?”
“噢,那有吗?”
“没有!”药药啪嗒一声坠在宋墨玉的躺椅边上,她只需坐起一伸手就能够到。
“没有就没有,你这么大声干什么。”宋墨玉把那盒子捡起来,“你现在倒是不怕我抓到你的附身盒了。”说起来她还是挺喜欢和药药一块玩的, 毕竟药药算不得一个活物, 却能说话,还对她的身份来历知根知底。
相处久了以后, 她便知道药膳商城罗列着的无数个小黑盒子,都算做是药药的附身媒介。
狡兔三窟,药药作为系统有这三千小黑盒供它藏匿。唯有找到它此次附身的那个黑盒子,才能算真的制住它。
“谁说不怕了?”宋墨玉手里的那个盒子已然没了动静,药药嬉笑的声音是从角落里传来的。
“……跑得倒是快。”宋墨玉也懒得起来逮它,继续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宋墨玉不动弹, 药药却急了, 又从角落里悬浮过来:“宿主宿主, 别睡啊,你还选不选药方了?”
“不选,我困了。”宋墨玉故意逗它。
“你不困,你选吧!”药药多了几分哀求。
“急什么,我问你,我现在是不是想解锁多少道药膳都可以?”宋墨玉借机问道。
迄今为止她只解锁了两类药膳,一种治愈了娘亲的心血不足,一种治愈了邵奶奶的糖尿病。她已然清楚兑换药膳需要兑换度或者相应食材,但解锁药膳的条件是什么她却不知道,所以试探着问。
药药正色道:“宿主,那当然不可能了。我名为药膳系统,寄生在这座随身酒楼中,是因为药与食是分不开的。你兑换药膳有一个进度条,但你在我这还有一个隐藏的口碑进度条。”
“口碑进度条?”
“对。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吗?你满足解锁随身空间的条件,是因为你做的那顿爆香煎蛋得到了这个世界人类的认可,而且是三个人。意思就是只要有越来越多的人认可你的菜,喜欢吃你做的菜,你在我这的口碑就会持续上涨,只要你不是太频繁要求解锁新的药膳,那你的口碑就算缓慢上涨也是够用的。你非要一天解锁一道,那就没有。”药药尽职尽责地解释。
宋墨玉明了了,笑了笑:“口碑?这倒是不难。正和我开宋家好食的想法是殊途同归。”
她从决定摆摊卖木桶饭那天开始,就已经想过要让宋家好食的酒楼在大俞朝生根发芽,让天下人都以吃到她做的吃食为乐。
“既然没有那样两全其美的药方,那便兑换两种药膳吧。”宋墨玉摆摆手,
一道金光闪过,原本黑漆漆的小盒子变成了两张悬浮的药方。
一张上面写着灵芝包子,可以治疗摔伤骨裂,连服二十天可愈。
另一张则写着黄连羊肝丸、决明子鸡肝汤,可以治疗视物昏花,连服十天可愈。
这两张药方看得宋墨玉直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什么玩意包的包子?
灵芝包子这名字看得宋墨玉心头一阵,好嘛,果然每次的药膳都是无比难找的珍贵食材或者药材加一些平平无奇的东西。
还有这黄连羊肝听起来又苦又腥,做成丸子可不就跟前世那些苦苦的西药一个味吗?而且想必还是肉丸子那么大颗的苦丸子!决明子鸡肝汤听起来也没有好喝到哪里去。
如今成日和陈司悬待在一块,兑换度管够,宋墨玉便先各兑换了一份出来。
是骡子是马,先兑换出来溜溜!
眼前的灵芝包子一共两个,个头跟小笼包差不多大小,以成年人的食量可以一口一个。看起来倒是油汪汪的冒着香气,仿佛在说着我好好吃,快来吃我吧。
但是它旁边的那两位仁兄,宋墨玉不知道如何描述。她举着那颗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褐色黄连羊肝丸,又端起那碗黑乎乎带点绿还咕噜咕噜冒着泡的鸡肝汤,瞪着药药。
这俩的卖相,说是有毒都不为过了。
药药看着宋墨玉脸上的嫌弃和怀疑,很是生气,顿时气鼓鼓地说道:“虽然卖相有些平平,但我做的才不会难吃!”
“信你。”宋墨玉带着三道药膳说完话便没影了。
时候不早了,她要睡觉了。
等宋墨玉走后,随身空间里却并未陷入平静。
在宋墨玉睡着时,最新解锁的那两个药方里忽然飘出两个黑色的碎片落进那黑色的盒海中。
碎片一直到触碰到一面墙壁为止,像终于找到落脚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把自己贴了上去。
而那面墙壁上原有的两个小碎片,一下变成了四个,正对应着解锁的四类药膳数量,隐隐约约的像是一副拼图。它们闪了一点微末的光后,这面墙壁又即刻隐去,像是从未出现过。
第二天一大早,宋之衡刚起床就发现宋墨玉在院子里喂鸡。
“姐。”宋之衡打了个哈欠。
宋墨玉拍掉手上沾着的一根烂菜叶子,抬手指了指石桌上的食盒:“上面一层是你的早饭,下面一层是给你们院主带的药膳。你记得要看着你们院主吃下,吃了对他的伤有益处。”
宋之衡欢呼一声,在第一层看到了热乎乎的酱香饼和用竹筒装的豆浆,打开第二层他的脸色却僵住了。
要不说是亲姐弟,宋之衡颤抖着手问:“姐,你不会下了毒吧?你这能吃吗?”
宋墨玉走过去:“包子,丸子,汤,有什么不能吃的?若是你们院主问起,就说我这是土方,看着不好看,其实很好吃。”
“好吧,第一次见你做这么难看的吃食,闻着倒是挺香的。我走了。”宋之衡盖好食盒的盖子提着就出了门。
门口趴着睡觉的来福抬头见是宋之衡,又趴了下去继续睡觉。
“你何时做的这些?”陈司悬冷不丁地出现,听着声音还有些喘。
宋墨玉回头刚想说话,又被他吓一跳:“你脸怎么这么红?身上还在冒气?你被煮了?”
眼前的陈司悬只在中衣外头套了件薄薄的短打,其余裸露在外的皮肤包括脸都红彤彤的,还在往外冒着热气,还有那头发也在往下滴水。
陈司悬当然不会说他早上起得太早,临时起意和陈平用着轻功从云鹤镇到隔壁宝慈县城跑了个来回。天未全亮,人又少,他俩几乎连跑带飞,几乎快如残影。这一趟消耗体力过大,却实在快意。
“出去动了动筋骨。”陈司悬言简意赅,“我也想吃那包子,没见你做过包子。”
宋墨玉心想这人眼睛倒挺尖:“没有。”
陈司悬就冒着热气看着她,直看得宋墨玉心虚。
“都说了没有,酱香饼吃不吃?”宋墨玉一心虚反而更大声。
“吃。”陈司悬弯弯眼睛笑了笑,“我去收拾一下再出来吃。”他是个爱干净的人,若不是想第一时间和宋墨玉说说话,回来的时候就该先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出现的。
等他走了宋墨玉才松了口气,下次拿药膳出来还是要乔装掩饰一番。调料还好解释,这凭空出现的成品药膳她可解释不清。总不能到时候瞎编她是神仙下凡吧,宋墨玉开始发散思维。
“阿玉,你在那说什么呢?”
宋飞鸿和纪嫣一块从房间里出来,正看到宋墨玉一个人在那嘀嘀咕咕。
“没事。”宋墨玉露出乖女儿的笑来,“爹,你和陈司悬今天不是要下村去吗,早饭就吃酱香饼吧,你们路上吃的菜我也做好了,装在食盒里了,有肥肠卷葱,生菜饭包,卤菜还有一些炸排骨,都是你爱吃的。你放心,我做的都是三人份的,到时候您分张大叔一些也不妨事。”
他们家还没有买骡子和驴,日常外出下村总少不了需要联系宋飞鸿的老搭档张叔。
“好,我们阿玉想的就是周到。”宋飞鸿很是满意,他见妻子去洗脸去了,连忙走过来问道,“那个给我装了吗?”
两人跟地下接头一般。
宋墨玉微微点头,轻声道:“装了一葫芦黄酒,我让陈司悬藏他那屋了。娘对他放心不会防着他,到时候您找他要。”
宋飞鸿顿时更高兴了。还有什么比路途中歇脚时,就着火堆喝口小酒更快意的事吗?没有!
“爹,你要是在村里看到板栗树,若是有人卖你帮我买几袋回来吧。大颗些甜些的好,我想炒糖炒板栗吃。”宋墨玉收拾收拾就要准备去饭馆了,连忙趁这时候和宋飞鸿交待。
“包在爹身上!只要是山上长的你想要什么爹就给你长什么!”宋飞鸿拍拍胸脯。
纪嫣洗漱完后走了过来,无奈地给宋飞鸿理了理衣裳:“一大早便犯糊涂了,还想要什么你就长什么,你是山精吗?也就是司悬跟着你去我才放心些。”
宋墨玉眯眼笑笑:“爹,你就把肥羊肥猪还有板栗带回来就好了,早点回来别让我娘担心。”
饭馆里好些上回吃过羊肉的客人都催了她多次,想让她再做一回。宋墨玉自然不会放着现成的生意不做,这回老爹和陈司悬下村去如果顺利的话应该能收到最少两头羊。
到时候就算是串成羊肉串烤着卖,纯利就有不少了。
唉,如果有牛肉串就更香了。泡椒牛肉串,她的心头挚爱。
可惜想买牛可不大容易。
大俞朝如今只有耕牛,没有专门饲养用于实用的肉牛。官府明令禁止屠宰健康耕牛,哪怕是自然老死或者意外死亡的牛,也要报给县衙检验后,才能屠宰售卖。
宋墨玉穿来都三个月了,愣是一头这样的牛都没有碰到过,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上小炒黄牛肉!啊,痛苦。
宋墨玉和纪嫣没过一会便去饭馆了。宋飞鸿和陈司悬吃过早饭后收拾了一通,也坐上张叔的驴车打算走了。
“走了来福。”宋飞鸿摸了一把来福的狗头,又指了指墙边那个新挖出来的狗洞,“你要是想进去就从那进吧。”
“师父,来福为什么不进门?”陈司悬一直不明白。
来福和宋家人说不上亲,或许是它当野狗的时候宋飞鸿常从砧板上刮点肉沫残渣喂它的缘故吧,它唯独和宋飞鸿熟悉些。
哪怕宋飞鸿给它取了名字,想让它当条家犬,它也最多趴在宋家的门边,就是不进去。
宋飞鸿不以为意地解释:“人的脾气都千奇百怪,狗还不能有狗脾气了。”
来福嗷呜了一声,仿佛在赞同宋飞鸿的话,于是四周响起宋飞鸿的哈哈大笑声。
陈司悬看向鬃毛直立的来福,忽然好奇:“也不知道它的眼睛是怎么瞎的。”他见过的名犬无数,均是威风凛凛,家里甚至还养过狼。可他现在却对一只半瞎的狗感兴趣了。
“以前这边不止一条野狗的,它是最厉害的那条。后来也就只剩下它了。”宋飞鸿的声音响起。
驴车渐渐走远。
一时间,宋家变得空荡荡的,阳光透过上了锁的门缝钻进去。
院子里那几只鸡窝在一块懒得动弹,门外来福起身看着驴车走远后,却没趴下去继续睡觉。
它昂起头用那只半瞎的眼睛看了一圈四周,确定没人靠近宋家后,它才慢慢地回到原地,却始终保持着警惕。
书院里。
晨读过后可以休息一刻。
很多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学子这时候要么吃自己带来的,要么去书院的膳堂吃,总之晨读结束钟声一响起,学堂里便空了大半。
陶溯困得睁不开眼睛,正打算睡一觉,就被宋之衡拉住了。
陶溯挠挠头:“阿衡你干嘛?”
“别睡别睡,陪我看院主去。”宋之衡一个人不好意思去,非要拉个人作陪。他很喜欢司徒院主,可是司徒院主没见过他几次呢,说不定都不记得他。到时候他一个人去了多尴尬呀。
陶溯揉揉眼睛:“昨天不是看过了嘛?昨天我们去的人太多,差点把万大夫挤死,还有人把他的药箱都打翻了。今天其他院主不让我们去了。还说谁要是再敢去就要罚抄书。”
“看一次怎么够。”宋之衡嘀咕。
“不行,我最怕周院主了,你不是也怕吗,我不去。”陶溯胆小。
宋之衡气结:“你个没出息的,你去不去?”
“我不去!”陶溯瞪着好友。
“你去吧,我姐说她最近打算做烤羊肉串,烤得金黄喷香冒油那种,到时候我请你吃一串。”宋之衡肉疼地说。
他之前往书院带了不少吃食请好朋友吃,宋墨玉一算账气得想揍他。后来宋墨玉立了规矩,宋之衡必须在家干活或者背书才能抵债。一根羊肉串起码得十几文吧,他不知道要干多少活呜呜。
陶溯要不说是如意坊的少东家呢,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两串。”
“成交!”
两个小孩趁其他人都不注意的时候溜进了僻静的院子,却没发现正有人盯着他俩的动向。
房间里正有人在说话。
作者有话说:
迟早把领导写成反派!气气感谢在2023-10-08 23:27:58~2023-10-09 23:52: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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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炸茄盒
◎掌柜的,我看到你厨房里堆着茄子了,你再炸点吧!◎
屋里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带着些哭腔:“你这伤怎么……”
司徒清拿了条薄被虚盖住渗血的腿,虽痛得龇牙咧嘴,却不见愁态, 反倒安慰起夫人来:“莫伤心了, 横竖躺着就能好。我那信你寄去了没有?”
司徒院主人至中年,只与夫人生有一女。女儿远嫁宿州后杂事繁多, 一年都难得回来一趟。父女俩最常联络的方式便是写信。一封信一来一去,最少也要大半个月。最近司徒清收到信,女儿说不日将带着夫婿和孩子们回来探望。
这个节骨眼上, 司徒清偏又伤了腿, 于是写了信找了个理由让女儿明年再来。
司徒夫人赌气道:“什么信, 没看见。”
司徒清无奈:“夫人,你袖口藏着呢,都露出来了。”
司徒夫人又是心疼又是恨恨:“你不想见她,我还想见呢。”
“瞧你这话说的,我怎么就不想见了, 这不是事急从权, 她难得得空过来,难道你想看到女儿哭得死去活来?”司徒清道。
“你还说!当年若不是你松口允她远嫁, 我家璇儿又怎么会到那深宅大院里遇着那一堆破事,这么久都不能回来一趟。”司徒夫人越想越气,说着把汤药往旁边桌上一放站起了身。
女儿司徒璇要远嫁她是最不同意,想着好好磨一磨女儿就会回心转意,可偏偏她夫君说什么要以女儿的意愿为主,女儿不后悔便是。为此, 夫妻俩每次有了口角, 她都会扯到这件事上。
“你也上了年纪, 莫动气,动气伤身。”司徒清语调软和地劝道。
“懒得跟你说了。”司徒夫人冷着脸转头就走。
“夫人,你上哪去!外头风大,加件衣裳!”
“把信烧了!”司徒夫人话虽这么说,却是朝着山脚的方向走去了。
司徒清半躺在床上,拿过旁边的一本书。
看着看着却发现门口露出两个脑袋。
眼见被发现,宋之衡被陶溯推了进去,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喊道:“院主好。”
“你们是启蒙班的孩子?”司徒清笑眯眯地看着他俩,“陶溯,宋之衡,是吗?”
陶溯“哇”了一声:“院主你认识我们?”
司徒清但笑不语。云起书院是宝陵县唯二的书院之一,因为人口多,招收的学子比流川书院还要多些,如今共有一百二十人,这一百二十个人的名姓样貌他全都知晓。不止如此,他接任院主二十多年以来,每一个入学学子的名字他都没忘过。
没记错的话,昨天他屋里屋外围了不少学子,这俩孩子趴在窗户边上往里看,俱是一脸慌张的模样,可爱非常。
“院主,我让我姐姐给您做了些吃食。她做饭好吃,我想您吃了以后心情会好些,伤就会好得快了。”宋之衡鼓起勇气把食盒递过去。
“你姐姐是宋小娘子吧,谢谢你和你姐姐这份心,我没什么大碍,你们自己吃罢。”司徒清对宋墨玉的印象也很好,那是个热情开朗颇有想法的小娘子。做得一手好吃食,就连厨艺老道的大师傅都逊她三分。
虽说本朝轻商风气渐弱,但女子出来行商依然不易,她能在短短时间把小摊开成饭馆,其间的辛苦不知几何。
司徒清清正一生,断然没有白吃人家东西的可能。
宋之衡见院主拒绝,立马着急了:“院主,我姐说这是药膳,是她专程给您做的,不仅好吃还能治病,可以好得很快!您别让我拿回去,您尝尝吧。”
陶溯也帮着说话:“您尝尝吧,我刚才想吃,阿衡就是不让我吃!说这是药膳不好乱吃。”
司徒清头一回听说吃食还能治病的,觉得孩子们是在哄他,可看他俩的神情一个赛一个认真,他又有些犹豫了。
旁边的桌上就摆着万大夫让熬的汤药呢,腿上也缠着纱布,饶是如此,万大夫也说他至少要躺半年之久。
他并非迂腐之人,如果真的有能让他快些好起来的方法,他自然是愿意试一试的。
司徒清笑了笑,他招招手让宋之衡过来:“之衡,我这床底下有一木盒,劳烦你拿出来。”
宋之衡把食盒放到一边,趴在地上把木盒够了出来。
那是一只不起眼的普通小木盒,甚至连个锁头都没有。
“之衡,你送我吃食我可以收下,这个盒子你拿回去给你姐姐可好?”司徒清道。
宋之衡虽然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但为了让司徒清接受那些吃食,还是点点头把木盒子收了起来。
“我姐说这个叫小笼包,这个叫黄羊丸,这个叫决明汤。”宋之衡把三样吃的拿出来摆好。
宋墨玉觉得肝啊肝的不好听,直接把这三个药膳换了个名。
“院主,您慢慢吃。我和大陶在这陪你说说话。”宋之衡见司徒清这么和气,慢慢地也不拘谨了,拉着陶溯站到一边。
司徒清想着还没到上课的时辰,便没说什么。他早上只用了一碗粥,这会看到这油乎乎的包子顿时觉得有了食欲。
“倒没见过这么小的包子,小笼包,这名字取得有意思。”司徒清拿了一个包子在手里,这小小圆圆的一个还热乎着,不知道里头包的是什么肉馅怪香的,他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一个接一个,包子很快就吃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
司徒清又看向另外两样。他本来以为这丸子和汤看着怪异,味道不会好,没想到吃进嘴里却鲜美异常,没有一点药味。
在他俩的注视下,司徒清不知不觉把三样吃食都吃完了,只有那碗决明汤还剩了一点汤底。
这主要是两个小家伙在,他实在不好意思全都吃掉。
这般美味的吃食,说是药,却跟药的味道完全不沾边。或许能治病是唬他的吧,但心意总是不假的。司徒清笑道:“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快些回学堂去吧。我可听说今日叶夫子要你们在课上默书。”
“默书?!”
两小孩脸色同时一白。
不是明天默吗?怎么改今天了!要死了要死了。
宋之衡食盒和碗也不顾上拿了,只揣着那小木盒便跑了,远远留下一句:“院主,我们明天再来看您!这药要吃好多天呢!”
司徒清望着他俩跑的背影不由发笑,无意中发觉好像眼睛比刚才看得清楚了些。他揉了揉眼睛暗想,难道是昨晚用热帕子敷眼睛起了作用?
不对呀,这腿怎么也没有那么疼了?
宋之衡和陶溯刚跑出去,就在外头的回廊上看到了一脸冷气的周红春。
周红春身旁不远处站着王小虎和傅成,他俩幸灾乐祸地看过来,等着看好戏。
“你俩干什么去了?”周红春明知故问。
陶溯脸色更白了。以前宋之衡没来读书的时候,傅成和王小虎就经常在书院外欺负他。没想到现在又被他们盯上了,肯定是他们去告密了!
宋之衡也立即想明白了,不敢隐瞒:“我去探望院主了。陶溯不想去,是我拉着他去的,如果您要罚我们抄书,就罚我一个人吧。”
他本就有些怕周红春,此时也是硬着头皮说这话。
陶溯简直要感动得一塌糊涂,要不是现下情境不允许,他怕是要当场拉着宋之衡结为异姓兄弟了。
“你们是真不把书院的规矩,院主们的话放在心上。司徒院主需要静养,我们三令五申不让人去打扰。”
宋之衡张了张嘴,说道:“我们没有打扰……”
“你们两个《院规》抄十遍,今日不写完不准下学。”周红春还有事要忙,不听宋之衡说完便一甩袖子走了。
陶溯拍拍宋之衡的肩膀:“算了算了,我字比你写得快,到时候你抄八遍,我抄十二遍。”
宋之衡郁闷极了。
“哈哈哈哈哈哈。”见周红春走了,王小虎和傅成笑得前俯后仰。
宋之衡看向他们:“你们俩有什么好笑的?”
王小虎双手叉腰:“我看你俩抄书就是好笑!”
傅成点头:“就是就是,还想去拍院主马屁,这下自作自受了吧。马屁精马屁精!”
“我们才没有拍马屁!”宋之衡和宋墨玉是一样的暴脾气,当即就想冲过去辩个是非。
吓得陶溯赶紧拉住他:“阿衡!主动挑衅斗殴会被除名的!”
“来啊来啊打我啊——”正是知道这条规矩在,傅成两人有恃无恐,他们巴不得宋之衡动手。只要他敢动手他们就敢喊。
宋之衡却平静下来,反拉住陶溯:“走了。”
“啊?你不生气了?”陶溯没想到宋之衡一下就冷静下来,很是吃惊。
“我就是想起我姐跟我说过一句话,莫与小人论长短。走吧。”
两人走远。
司徒夫人和万大夫进屋时,发现司徒清正捧着一个瓷碗细看。
“你看什么呢?刚好回来路上碰见万大夫来给你换药,我们便一并来了。”司徒夫人边说着边去给万大夫倒茶。
司徒清正好想找万大夫:“万大夫,您是杏林中人,可听说过药膳?”
万大夫放下药箱道:“这自然是听过的。凡欲诊病,必问饮食居处。古籍中指出实物有四性、五味之说,四性即寒、热、温、凉;五味是酸、苦、甘、辛、咸,且对应五脏。通俗来说,药膳便是把食物当做药物对待,依据这四性五味阴阳调和,或可对病情有些许辅助。”
“只是些许吗?”司徒清喃喃道,“今天我有两个学子来探望我,说托家人给我做了药膳。我吃过以后立时就觉得腿伤似乎不那么疼,眼睛也没那么晦涩了。”
万大夫不以为意:“药膳需要的事日积月累的作用,花费甚巨,远没有药物来得立竿见影。或许这只是您的心理作用。我来为您换药吧,且得忍着些。”
见万大夫如此说,司徒清也只当时自己想多了:“那劳烦您了。”
宋家好食。
天气越冷,大家越爱来宋家好食。
饭馆门边位置如今摆了一盆炭火,无论谁进来都能看到这盆烧得旺旺的火,不管多冷都会觉得心里一暖。就算不点菜坐在旁边烤个火也不会有人说他们。
而且炒菜虽不算很便宜,但是那热乎乎火辣辣的麻辣烫就够叫他们的五脏六腑舒服的了。
尤其是在麻辣烫桌子前排队的时候,还能从旁边的出菜口,看到宋墨玉在厨房里烹调食物的身影,闻到那即将出锅的菜香。
有人往厨房的方向嗅了嗅:“今天有口福了,宋掌柜在炸什么好吃的?”
“你他娘的别说了,本来染了风寒闻不见味,你一说我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豁,你感了风寒还要出来排队?你够拼命的。”
“我哪是给自己买,我媳妇孕中难受,时不时呕吐,就想吃口麻辣烫里的魔芋和豆腐干。她非要挺着肚子自个出来,那我能不自己给她来买嘛!对了你们谁等会能帮我夹菜吗?我感了风寒怕碰了那桌子不好。”
“你这人怎么连媳妇都怕?无非就是怀个崽,走几步路的事,哪就那么金贵了。”旁人笑话他。
那人浑然不觉,捂着口鼻说道:“这叫什么怕媳妇,你怕是还未成亲吧。人家嫁给我,虽说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吧,但想吃口好吃的,我总不能也叫她伤心。”
其他人也颇为不认同,给他说气话来。
“就是,这可比我媳妇好多了。我媳妇孕中那年,非要吃什么南州的荔枝,别的都吃不下。那是冬天啊,我实在买不着,看着我媳妇反而瘦了一圈,我现在想起来都心疼。”
“我媳妇对我可好了,我就乐意给我媳妇买。”
“怎么你们媳妇都这么好?我媳妇非说我嫌弃她做的菜不好吃,气得想揍我。”
眼见排麻辣烫的队伍瞬间成了秀媳妇大赛,那位说怕媳妇的主顿时不敢说话了。得,他就是出来买个吃食,现在也想回家娶个媳妇了。
宋墨玉把这些对话都听在耳朵里,忍不住笑起来。
她让惠惠把盆拿过来,把油锅里的茄盒捞了上来。
天冷了,除了麻辣烫以外热乎乎的炸物也很受欢迎,所以她便想着做些炸物。炸茄盒便是其中一种。
炸茄盒也不难,肉馅朝着一个方向搅打均匀后加调料先腌制。
这天气已经不是茄子的季节,但种反季节蔬菜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这些茄子是外地运过来卖的,虽说比应时季节的茄子价钱贵了些,但茄子个头很大,一根就有人手臂这么粗细,宋墨玉直接一挥手买了几框。
宋墨玉把这些茄子去皮厚切成大块,然后在中间划一刀,但不切断。
炸茄盒用的炸糊倒是有些讲究,面粉和生粉比例要一比一,打入两颗鸡蛋搅拌到均匀没影颗粒,再加入一点黄酒调成糊状。黄酒代替水,可以让炸出来的茄盒更加有脆感。
两片茄子中间夹上肉馅再沾上面糊放到油锅里,炸到两面金黄就可以捞出来控油装盘了。
“师父,你这外面分明包了茄子,但炸得比小酥肉还香。”唐惠惠深深吸了一口厨房里的香气,由衷地夸赞道。
“哈哈,说不定以后大家吃腻了肉,还会专门找青菜吃呢。”宋墨玉说的自然是她那个世界。大家都爱追求绿色食品,肥肥腻腻的东西反倒成了垃圾食品了。
“怎么会,吃肉多好啊。菜有什么好吃的。”吃青菜长大的唐惠惠自然不能理解。
“物以稀为贵嘛,也许有一个地方到处都是肉食,素食可不就珍贵了。”宋墨玉亲自把这盘茄盒端了出来,放到麻辣烫桌子上方的架子上。
不少人都探头问:“掌柜的,你这炸得金黄的叫什么,怎么要十文钱一个?!”
“炸茄盒。八文钱一个,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今天就炸了这么一盆,数量不多,欲购从速啊。”宋墨玉笑眯眯地介绍。
每次出些新花样,她做的数量都不会太多。要是客人爱吃,她下回就多做些,要是客人反馈不好,那那道菜品短时间内就别想再出现了。
客人们喜欢宋家好食的一点就是,宋家好食的菜单更新之快,简直是眼花缭乱。
宋墨玉简直不像是人,像是本活生生的菜谱。
宋墨玉的忠实客户不少,而且这炸茄盒拳头大一个,里头又包着肉,买的人还真不少。
那一口咬开,炸得酥脆焦香的面糊里头,涌出茄香肉香,热乎乎的,好吃到掉渣!
“我再买一个!”
“你们饿死鬼投胎啊?!给我留一个!”
“八文钱呢,能买多少包子了,这你们都买?能不能节俭些,还是放着我来吧!”
转瞬间就有人哭丧着脸朝后厨里头喊:“掌柜的,我看到你厨房里堆着茄子了,你再炸点吧!”
“就是啊,这些人嘴上说好贵,抢得一个比一个快。对了王久,你碗里有三个,匀我一个快点!”
惹得宋墨玉哭笑不得。
范香兰一边擦桌子一边和罗芷感叹:“你说咱掌柜的手到底什么做的,怎么能做出这么多好吃的?”
罗芷笑笑:“你怎么不说掌柜的脑子好使,怎么能想出这么多好吃的。”
“哎呀,一个意思嘛!等下午下工我问问掌柜的我能不能也买一个,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范香兰说道。
两人正说话,门口又有客人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只在外头站着,没有进来。
“您里边请。”范香兰热情地招呼,抬头一看却觉得面熟。
这人似乎来过。
谢长原在家里想了许久,终于打算亲自来道歉,没想到到了门口又犹豫了。
“这位娘子莫怪,我不是来吃饭的,你们掌柜的在吗?”谢长原行了一礼。
范香兰下意识看了眼后厨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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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酸豆角肉末
◎阿衡,你这是第四碗饭了◎
范香兰刚想说“我们掌柜在那呢”, 就被赶来的陈平拦到一边。
“我们掌柜的今天不在。”陈平面不改色地说。
陈平牢牢谨记着自家公子的嘱托,时刻紧盯着靠近宋家好食和宋墨玉的可疑人等。早在谢长原在门口晃悠时,他便发现了。
这都不能算可疑人等, 简直算可恶人等。
他话音刚落, 宋墨玉和客人说话的声音便在里头响起。
声音不大,却正好听得清楚。原是宋墨玉架不住大家的热情, 同意再炸一些茄盒出来。
陈平坚持己见:“我们掌柜的确实不在,你请回吧。”他壮硕的身躯牢牢挡在饭馆的门口,大有一夫当关的架势。
谢长原本就文人之姿, 生得瘦弱了些, 被这座大山堵着, 他心里的那点歉意顿时别扭起来。忍不住暗想这店小二态度冷漠,想必是有宋墨玉的授意。
人家态度如此,他今日是不该来的,若是道了歉人家不接受,岂不是失了谢家的脸面。谢长原拱手行了个礼, 转头便走了。
范香兰在旁边反应了半天:“小陈, 这人好生眼熟,是谁啊?你怎么说掌柜的不在呢?”八卦是人的天性。
陈平等谢长原走了, 脸上的冷漠顿时消去,又变成那个老实可靠的杂役。他低声道:“这就是上回谢家的人。”
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谢家上次在包厢里和他们自家掌柜的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宋家好食的人虽然不多,但人心换人心。他们就没见过比宋墨玉更和气大方的掌柜。在别的地方干活一年到头不是这里扣钱就是那里扣钱,但在她这, 她挣了钱还会想着法子给你加工钱。说好的一天两顿饭, 绝对不含糊, 她吃什么你就吃什么,那用的可是实打实的米面粮油肉蛋奶菜啊。天冷了还会煮汤,提醒他们多加衣裳鞋袜,这饭馆里的炭火也没断过。
有时候他们都恍惚,他们不是来做工的。
他们大多比宋墨玉年纪大,平常又把宋墨玉当掌柜又当妹妹,知道宋墨玉被人背后这么说以后都颇为气愤。
他们也不管谢长原是什么举人了,暗地里直骂谢长原是“老母鸡上房顶一一一你算个什么鸟”。
不管是什么秀才也好,举人也罢,欺负他们掌柜的,就是欺负他们。
范香兰一拍手,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早说是他!早说我去拿把扫帚来,早把他撵跑了。”
“就是。算他跑得快。”孙骅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我把抹布扔他脸上也好啊。”
“你们三说什么呢?”宋墨玉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正幽幽站在他们三后头。
“掌柜的,你看今天天真好,出太阳了!”陈平指了指天。
阴霾许久的天算是赏了脸,还真从厚厚的云层中把太阳放了出来,难得暖和了几分。
宋墨玉仰头看了眼,心情也好了几分。
“行了,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干活去吧。”
三人顿时散去干活了。
晚上家里因只有三个人吃饭,宋墨玉便简单做了个两菜一汤。分别是酸豆角炒肉末,青椒炒蛋,白菜豆腐汤。
然而天都快黑了,宋墨玉还没看到宋之衡回来。
“娘,我去书院看看。怕不是叫夫子留堂了。”宋墨玉原本打算在家里等,但实在坐不住,起身准备出去。
“也好。你拿着灯笼和火折子去吧,一会天该黑了。”纪嫣转头就去拿这些东西。
宋墨玉走到门口,低头看着门边:“来福,你说宋之衡干啥去了?他要是不在书院敢偷跑去玩,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我才没去玩。”宋之衡挎着他的书袋,提着食盒慢悠悠出现。
宋墨玉见他丧眉搭眼的模样,心有疑虑:“挨骂了?”
宋之衡郁闷地跟着进了院子,气鼓鼓地把书袋和食盒往桌上一放,然后朝纪嫣和宋墨玉伸开双手:“我抄了十遍院规!我们院规有一百条那么多,我手是不是断了?”
“好端端的,怎么让你抄那么多遍?”纪嫣拉过儿子的手,灯火下一看,指关节处确实都红肿起来。纪嫣松了口气,好在不是什么大事。她自己幼年练字因练得不好,被打手心也是常有的事。
宋之衡一边洗了手去装饭一边把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你们这规定确实不合理。哪有院主卧病在床不让学生去探望的,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宋墨玉难得站在宋之衡这边。
纪嫣也点点头。
本来委屈巴巴眼见家里人都说他没错,心情顿时好了点,鼻子一嗅:“好饿好饿。我们吃饭吧。”
酸豆角炒肉末!
“姐,你新腌的豆角吗?”宋之衡拿起勺子舀了一大勺到碗里。酸豆角肉末和大米饭拌在一块,一口饭下肚,酸爽开胃,太下饭了!
“是啊。”宋墨玉先给纪嫣舀了再给自己舀。
“呜呜,好好吃,我明天还要吃。”
“行。反正我腌了二十斤,到时候给家里留点,其他的我拿到饭馆去。”宋墨玉自己也吃了一口。
原本累了一天,她胃口算不上好,但这道菜着实下饭。
邵奶奶自从病好以后一日比一日精神,闲不住后就开始找活做补贴家用,不愿意拖累孙女。祖孙俩都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原本破落的院子开始修缮,家里有了活气,一切都向好。
邵奶奶最常念叨的就是宋墨玉的恩德,她年轻时候是腌酸菜的一把好手,现在手艺就更好了。为了报答宋墨玉,邵奶奶便腌了一大堆酸菜送来。
她腌的酸菜用的是大头菜、芥菜、白菜苔、白萝卜叶一类的,味道咸酸,口感脆生,色泽鲜亮,香味扑鼻。邵奶奶一开始死活都不肯要钱,后来宋墨玉假装生气吓唬着说要辞退唐惠惠,邵奶奶便只得同意了。还说得出笋的时候到了,给宋墨玉做酸笋。
宋墨玉在看过品质和腌制环境后,已经拍板每个月从邵奶奶那定一批酸菜。
到时候菜单上便有的说了,什么酸菜鱼、酸菜炖五花肉、酸菜炒鸡蛋的可着做。
闲来无事,宋墨玉自己也腌了一缸酸豆角。
这酸豆角肉末用的是长豆角。先把里头烂了的破了的挑出来扔掉,然后清晰干净后摆开晾干水分。
腌制酸豆角的调料水也很简单,生姜用来防腐,大蒜、花椒、香叶用来增香,再加一把盐和几块冰糖。把这些调料用大火煮开后晾凉备用。
腌制豆角不用先切碎,直接整把盘起来后放到洗干净的酸菜坛子里,再加入调料水。最后要封盖时加点黄酒进去。放到阴凉处,腌个七八天就差不多能拿出来吃了。
这时候翠绿的豆角变色入味,口感酸酸脆脆,极其丰富。
每次开坛取酸豆角时要用干净没水没油的筷子夹出来,不然里头没吃完的酸豆角就容易腐烂。
酸豆角炒肉末都不用放水。热锅凉油下猪肉末,煸炒得越干越酥越好,加入蒜末辣椒末炒香后再加入酸豆角大火翻炒,翻炒均匀,连盐都不用加就能出锅了。
“嗝。我说这是下饭菜王者,你没意见吧?”宋墨玉吃饱了,问还在猛猛干饭的宋之衡。
纪嫣也放下碗筷:“阿衡,你这是第四碗饭了。”
宋之衡终于停下来,摸了摸撑得不能再撑的胃:“不行了不行了,我得缓一缓再去洗碗。我走不动了。”
宋墨玉让纪嫣先回房休息,她出去把剩饭往来福面前一摆。
来福闻到香味看了她一眼后,象征性地摇了摇尾巴,然后吭哧吭哧干起饭来。
“不知道爹和陈司悬吃过饭没有。”宋墨玉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忍不住想,“你说呢来福?”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咀嚼声。
等宋之衡把厨房收拾好后,他一出来就看到宋墨玉还坐在门口台阶上。
“姐,你干什么呢?热水烧好了,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宋之衡喊道。
“我先!”宋墨玉立马站起来。她正准备进厨房,忽然又停住:“那药膳吃一天可不管用,包子得吃二十天,丸子和汤药各吃十天,你明天还去不去送?”
这实在是一个令人纠结的问题。
去送吧被逮住了又要抄书,不去送吧,心里又实在别扭。
“我去!”宋之衡没犹豫多久就说。
宋墨玉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行。做事嘛,当然不能半途而废了。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明天我去书肆,给你挑几本好书回来当做你的奖励。”
宋之衡本来听到前半句还挺胸抬头,听到后半句就“啊”了一声:“你这也算奖励?”
“怎么不算?你知道一本书多少钱?一两银子啊!”宋墨玉想起来这价钱就心疼。
不过这是正版书的价钱,那些找人誊抄的书会便宜很多,但是至少也要二钱银子一本。暴利,绝对是暴利!
宋墨玉脑子一抽,顿时想到,怎么就不能随个图书馆和印刷工厂和她一块穿越呢,这样大俞朝的精神文明、物资文明水平绝对是突飞猛进。
她又想,“要不是霜霜家是做这生意的,我不好抢生意,说不得我也进军出版业了,这不比我酒楼挣钱多了。”
第二日宋之衡照例带着装了药膳的食盒走了。临走时还给他姐留下一个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眼神,颇有些视死如归,给宋墨玉看乐了。
宋墨玉去了饭馆一趟后便转头去了明德书肆。明德书肆开在板桥街上,四周都没什么吵闹的商铺,很是幽静,占地面积比宋家好食还要大上一些。
因还是早上,来书肆的人不多。
“江小鱼?”宋墨玉见那门口摆书的少年人眼熟,想了会后叫出他的名字。
苏如霜有一回带江小鱼去过她的木桶饭摊子,宋墨玉记得这是苏如霜的远亲,在书肆做工也有两年了。
印象里这是个沉默寡言又有些羞赧的人。
江小鱼回头过头,也喊了一声:“宋姐姐。”
“你也还记得我啊。怎么就你一个在?今日霜霜不来吗?”宋墨玉走到摆在门口的书摊前低头看着问道。
书肆越往里走越是晦涩难懂的书,摆在书摊这些价钱便宜,多是一些畅销话本,反倒更容易卖出去。
“自然是记得的。东家和赵叔去进书去了,少东家要过一刻才来,宋姐姐要是来找她的,且在里间等一等吧。”江小鱼知道宋墨玉是苏如霜的至交好友,连忙把人往里头迎。
明德书肆里头摆着几张桌椅,可供一些买不起书又爱看书的人临时翻看。
“好,那我便等等她。我先选点话本!”宋墨玉道。
她来都来了自然是要照顾好友家的生意的。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这章这么短小,因为太困了(啊——),明天换榜了,祈求好榜!如果有个好榜,我一定是一个能每天更新6k的活泼小熊吧(不是)感谢在2023-10-10 23:45:14~2023-10-11 23:0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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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驴打滚
◎那为什么不是狗打滚,牛打滚,猪打滚……◎
这是宋墨玉第一次看这个朝代的话本, 基本上都是薄薄的一小本。封面上写着书名和卷号。
难得的是,宋墨玉发现自己认得上面的每一个字。
对于纪嫣来说,人生至乐, 无如读书习字;至要, 无如教子。原主虽然不爱读书,但她幼年还是个乖乖崽, 整天跟在纪嫣身后学了不少,虽然不能出口成章吟诗作对,识字完全没有问题。
这书摊上的话本内容多为神鬼志怪以及婚恋题材。最近最火的一本叫做《姻缘录》, 似乎讲的是一个狐妖在人间投胎转世求仙的故事, 已经出到第五卷了。
莫非是白娘子传奇的狐妖版本?这我可得瞅瞅。没有手机电脑, 宋墨玉在这的娱乐生活实在过于匮乏,看到这种话本子简直亲切得要命。
“我拿这两本过去看看。”宋墨玉拿了一二三卷对江小鱼说道,说完便进了里头。
那几张桌椅摆在几个大大的书架之间,不走进去的话,旁人根本看不到坐在这里的人。正适合那些喜欢清静的读书人。
宋墨玉拉开椅子坐下, 翻开书页。
等苏如霜来找她时, 宋墨玉已经快把第三卷看完了。
“墨玉,你今天怎么来找我了!我们约的不是明天吗?”苏如霜一股脑在好友身旁坐下, 语气不免有些慌张,莫不是她记错日子了?难道她俩约的是今天?
自从宋墨玉开了宋家好食以后,从早到晚都拘在那饭馆中,忙得跟陀螺一般。她要想在外头见到好友,简直难如登天。
明天是月底,正到宋墨玉定好的休息日。苏如霜便约了这个时间, 邀着宋墨玉一块去宝陵县城玩一天。
宋墨玉的店规里写了月末的最后一日, 饭馆只卖早饭, 消耗消耗食材,卖一个时辰便关门歇业。大家伙可以好好休息一番,干干自己的私事,工钱还是按一天的算,绝不克扣。
别的饭馆、酒楼听说以后都觉得宋墨玉脑子有病,关张一天这得损失多少流水?就为了让底下人拿着工钱休息?这哪里像个开门做买卖的,起初,他们都在背地里都笑话宋墨玉是个“活菩萨”,早晚会亏到彻底关门。
可偏偏云鹤镇上这些食客,不仅不生气,反而还会在歇业过后第二天更早地来排队吃饭。
一派红红火火之向,绝无半点颓势。
反倒是他们的饭馆,每天能有七八个客人就算好了。来就来吧,还非要说一句还是宋家好食的饭菜好吃啊,气得人肝疼。
为了生计,他们现在渐渐盼望起月末这天。
宋家好食的休息日,就是他们的挣钱日啊!
“你没记错,是明天。早饭现在不怎么用我操心,我要是天天在厨房待着,惠惠进步就慢了。我在那,她就一定要问我,师父,这个是这样吗?师父,这个可以吗?但我不在,她也做得妥妥当当的。这孩子得独立点。”宋墨玉翻完最后一页,意犹未尽。
“你就比惠惠大四岁,倒说人家是孩子了。”苏如霜无奈,目光落到桌上,“呀,他怎么没给你上我喝的那种茶,我去给你泡!那是我托人从江州带来的仙台双井,昨天才来的,和我们镇上产的那种云山小茶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江州多名茶,仙台双井更是其中的佼佼者,据说一斤要二两银子。
宋墨玉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就见苏如霜已经走到书肆里间去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重新取了茶叶出来。
泡好后还不忘朝着江小鱼念叨:“小鱼,你又把我说的话忘了。我都说了要是墨玉来,你要用我的茶叶给她泡。”
江小鱼睁着眼睛看向她,点点头。他自然不会解释,那茶叶要二两银子银子,他怕万一给泡坏了。
“快,你尝尝这茶。”苏如霜将茶盏放到宋墨玉跟前。
宋墨玉应了一声,笑眯眯地把自己带来的布包翻开:“那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苏如霜眉眼一弯:“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每回见我,总惦记给我带好吃的。”
上回宋墨玉让夏俞跑腿送给她的相思茶和茉莉花茶她便十分喜欢。
不知道宋墨玉今天带了什么。
布包翻开,里头油纸包里整整齐齐放着十来块糕点。
只见那糕点的表皮上撒着均匀的黄豆粉呈金黄色,里头不知道包裹着什么,侧面显出黄白红三色来,颜色错落有致,煞是好看。
“闻着有豆香,你又做新花样了。”苏如霜闻了闻,眼前一亮。这镇上知道迎月糕起源自宋墨玉的人少之又少。
常人都以为宋墨玉只会煮饭做菜,却不知道她做糕点也是个绝对的行家。
那这下有口福了。
“好看吧,这叫驴打滚,想着好久没见你,特意给你做的。”宋墨玉一只手撑着头看着她,介绍道。
“什么打滚?”
“驴。你看外面这层豆面像不像驴子在黄沙土里打滚?”宋墨玉解释起驴打滚这名的起源。
苏如霜却是个较真的人:“那为什么不是狗打滚,牛打滚,猪打滚……”
“打住,叫它豆面糕得了。”宋墨玉举手投降,怕自己再不喊停,苏如霜要把知道的牲畜名都说一遍,“我喝茶,你尝尝。”
“那还是驴打滚这名字要别致些。豆面糕就太常见了。”
苏如霜拿起一个,手上立时沾了不少软软的黄豆粉,她连忙把这软乎乎的糕点送入口中咬了小半块。
这驴打滚入口绵软,豆香味混合着里头用红豆做的馅,简直是入口即化香甜入心。
“墨玉,你就只在面团里加了黄豆粉和红豆吗?怎么这般好吃。”苏如霜从来不吝自己对好友的夸赞,“不说莲花斋了,便是县城的糕点铺子里也没有比这个更软糯好吃的,而且一点都不粘牙。这糕点你会放在饭馆卖吗?你要是卖我天天去找人买。我祖母牙口不好,偏生又爱吃甜的,这个正适合她。”
宋墨玉起身又拿了一本《姻缘录》的第四卷,笑道:“做起来也没什么麻烦的,就是多浇了一些我之前糖渍过一直没用的桂花汁。揉面团和炒豆粉的时候再多费点心,此外也没什么了。你真觉得好吃?”
“我如何会框你,说的自然是真心话。你等等。”苏如霜起身托着那装着驴打滚的牛皮纸包出去了。
宋墨玉扭头看去,发现她强塞了两块到江小鱼手上。
江小鱼呆呆地站在书摊前,双手捧着两块驴打滚,颇有些迷茫。
“愣着做什么,吃呀!”苏如霜板起脸。
“谢谢少东家。”江小鱼低下头吃了一块。
甜津津的味道,很好吃。
苏如霜这才满意,又风风火火跑了回去找宋墨玉。
宋墨玉低声打趣:“你要是语气再严肃点,简直就和周院主一个模样了。不得把小鱼弟弟吓哭。”
“你不知道他。他总觉得欠着我家的,不让他吃他不吃,不让他穿他不穿,我这也没办法。我要是软和地和他说话,他又该说少东家我不吃,您留着自己吃吧云云。”说着苏如霜还叹了口气,“他才十五岁,就没什么活气。不过这也不怪他,谁年纪轻轻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还能开心得起来?”
宋墨玉听着苏如霜的话,忍不住陷入沉思。
这话说的不错,谁年纪轻轻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还能开心得起来?陈司悬就能啊!每天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得空还能和宋之衡玩闹。她该说陈司悬是天性乐观,心态稳如老狗,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呢……
第一次,宋墨玉怀疑起陈司悬的身份来。
但她还没深想下去,就听见苏如霜在问她。
“墨玉,你发什么呆呢,这驴打滚味道真的很好,你那还有没有,我现在就可以和你买。”苏如霜又吃了一块。
吃完这驴打滚,再吃一口她的仙台双井,苏如霜感觉整个人都快意了。
宋墨玉摇摇头:“没做多少,你要喜欢等从县城回来我给你做。其实这糕点方子,我本来是打算卖给莲花斋的。而且不止这一样。”
她拨了一部分银子拿去买田地池塘,现在又有了开养猪场的想法,正是想多挣点钱在手里的时候。若不是谢长原的事,只怕她现在已经有几百两银子的进账了。这事若是不了结,她只怕还要找新的买家。
宋墨玉和谢玉树的合作,苏如霜是知道的。谢玉树在镇上的口碑很好,是个值得信赖的合作对象。
“对呀,那你怎么不卖给谢掌柜?你们之前就合作过,他们莲花斋专门做糕点,做起来肯定事半功倍,省了你不少事。”苏如霜问出口的瞬间,就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
宋墨玉本来还在想要不要说这件事,见她问,便说了。
苏如霜听后顿时气得面色涨红,站起来狠拍了一下桌子。
这声音略有些响,连桌上的茶盏都惊动起来,在外头打扫的江小鱼也忍不住往里头看。
“好好的,你拍它作甚,它又不知痛的。”宋墨玉拉过苏如霜的手,见已经肿了起来,连忙拿着帕子捂了捂。
苏如霜的手这辈子就没干过杂活,除了写字就是女工,白白嫩嫩的,这一巴掌拍下去哪里能好。
苏如霜后知后觉有些痛,眉毛轻颤:“没事。你不知道,这个谢长原我幼年也见过几面。他祖母和我祖母算是老姐妹,偶尔会走动走动。平日里看他温和有礼,还以为他是个君子,但枉他读书中举,却实在是个小人。”
她不怎么会骂人,小人这个词以前她以前用来骂李修文,现在又用到了谢长原的头上。
“好了,你别生气了,快想想明天我们要上哪玩?”宋墨玉不想她动气,马上转移了话题。
“我都想好了,明天我们先去县里的制衣局,那里新……”
宋墨玉在书肆和苏如霜待了许久,等把那第五卷《姻缘传》看完后,大手一挥把一到五卷都买了下来。
“你都看完了为何还要买?”苏如霜拦着她不让她付钱。
宋墨玉自有说法:“我娘还没看呢。”
这五卷《姻缘传》因为很薄,一卷只要一钱银子,但五卷加起来也要五钱了。
以前家里虽然日子宽裕,但是纪嫣治病抓药花了不少钱,纪嫣便尽量不往书肆来了。在原主的记忆里,纪嫣也是爱这些话本故事的。宋墨玉正好买回去给她解闷,还能照顾如霜的生意,两全其美。
“那你还是收着罢,这钱总归要给你的。”
“给我做甚?”
“你忘了你回来还要给我做驴打滚。”苏如霜道。
“哪有要五钱银子的驴打滚,又不是滚的金子,给你给你。”宋墨玉不同意。
“好吧,怕了你。”苏如霜叹口气。
临行前,宋墨玉又叮嘱她,手要记得敷上冷帕子敷一敷,可以镇痛消肿。
“墨玉。”苏如霜看了她好一会,突然出声喊她。
“嗯?”
“没事,你快去店里忙吧,我们明天早上见!”苏如霜催宋墨玉快走。
苏如霜喃喃道:“你对我真好。”她幼年时是宋墨玉带着她玩保护她,如今长大了,也是宋墨玉对她这般好。
墨玉就应该配天下最好的郎君。说不定这天下还没有一个能配得上墨玉的郎君呢。
苏家。
自从那场家宴过后,谢家便少见欢声笑语,四处都是低沉之气。几个儿子的垂头丧气,温氏都看在眼里。
但在她眼里,莲花斋走到如今,从来没有靠过外人。以前没靠过,以后也不会。他们莲花斋就算不靠别人,也能一步步走得更好。
宋墨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丫头,机缘巧合做出几个迎月糕的方子,让谢家现下多挣了一些银子。但若是被这人以此拿捏住,温氏是绝对不允的。
再说给孙子议亲的事,这云鹤镇商贾之家的姑娘多的是!
温氏早已是年迈体弱的人,大多数时间只在自己的院落里走动。只偶尔带上两个小孙女出门,去相熟的老姐妹家里坐坐。苏家老太太正好是其中一个。
苏如霜把剩下的十块驴打滚包好,嘱咐江小鱼好好看店后便决定先回家一趟。
祖母早上胃口不好不曾用饭,吃些这个糕点她一定喜欢!
苏如霜前脚带着糕点进了门,后脚才发现家里来了客人,正围在祖母屋里。
一看到谢家人,她就想到谢长原,苏如霜顿时心头一哽。好在从小的教养让她还是面色如此地行礼叫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霜儿都长这么大了?都成大姑娘了。可有十六了?”温氏看着出落得标致的苏如霜,暗暗点头。
苏老夫人含笑,眼里都是慈爱:“说是十六,倒还像是六岁。今天不是在店里头吗,怎又回来了?”
苏如霜只得说:“祖母,孙女惦记您早上没有用多少,新得了些新鲜的糕点就想快些拿给您尝尝。方才进来前我拿到厨房去让她们装盘了。”
“既如此那便拿过来吧,也好叫大家一块尝尝。”
温氏闻言顿时有了兴致:“可是我们莲花斋新出的麻球?”
却见苏如霜笑了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没过一会,那盘金黄的驴打滚便呈了上来。
“不错。这吃着倒是新鲜,香甜还不粘牙。”苏老夫人夸道,“老姐姐,这可就是你说的麻球?只是为何叫这个名,并不见有芝麻。”
麻球,麻什么球,这当然不是了!?
堂上坐的温氏也算是糕点行当的行家了,在吃了一口驴打滚后,她当即脸色一变。
随着苏如霜介绍这是宋墨玉早上随手做的以后,一声喟叹从温氏的嘴里发出。
年迈,充满叹息。
她忽然明白了几个儿子对宋墨玉如此看重的原因了。
作者有话说:
上了个不好不差的榜哈哈哈,所以更4500聊表心意QAQ周末终于快来了!!
第70章 进城玩
◎我就想租块地皮,犯不着算伸冤吧?◎
“怎么这就走了, 好容易见你一回。”苏老夫人起身,看着老姐妹神色郁郁地说着要走。
温氏心急如焚,也不想多解释:“改天我设宴, 再请你过去聚聚罢。到时候霜儿她们姐妹几个你可得带上易快来。”
苏老夫人点点头, 嘱咐苏如霜:“霜儿,你替祖母去送送。”
苏如霜见温氏走得这般快, 好似家中着火一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她见温氏上了轿子后,才转头回来。
“一、二、三、四……”苏如霜数了数。
“你这孩子, 数什么呢?”苏老夫人问。
苏如霜当然不会说她在数盘子里的驴打滚还够不够她们自家人一人一块, 要是祖母知道又该说她像六岁小孩一般护食了。
原本有十块, 祖母先吃了一块,温氏和她的两个孙女共吃了三块,盘子里还剩六块。
父亲出远门采买去了不在家,母亲、二婶、两个妹妹共五个人,祖母再多吃一块。六块, 正正好好。
她们家的规矩, 在外头得了什么好东西,一家人总要不分彼此, 雨露均沾的。断不能少了谁的,若是少了倒宁愿旁人都不给。
苏如霜抿唇笑了笑,转到塌后给苏老夫人捶背捏肩:“祖母,墨玉做的糕点好不好吃?”
“自然好吃,你小叔从各地寄回来的糕点里头都没这个好滋味呢。以前我们都不知道这孩子厨艺这般好,做菜做糕点都不同寻常。还记得你第一回拿回来那猪下水, 我们镇上除了她还没有哪个能把这等东西变成美味的。”苏老夫人微微闭着眼, 享受着宝贝孙女的服侍, 闲话家常。
“您喜欢吃就好。这糕点今天是墨玉第一回做,我央她从县城回来再做一些,好不好?”
“好。你这孩子是最有孝心的,可惜就不是个男子。”苏老夫人叹了口气。
苏如霜也不是第一回听到这话了,颇有些无奈:“祖母,我也不比男子差啊。读书明理帮我爹打理铺子,我都做得到。”
“咱们家的规矩是长子守业。你爹和你娘就你一个孩子,你早晚是要嫁人的。等你嫁人了,你爹也老了,到时候谁来帮衬他呢?”
这也是苏老夫人的一块心病。
她勤勤恳恳为苏家生了三子一女,说得上居功至伟。但大儿子和二儿子房中生的都是女儿,小儿子常年在外走镖更是连个媳妇都不娶。
好在二儿媳包氏还算年轻,一直在努力再生一个。但大儿媳钟琴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缘故,甚至连月事都不常有了。大房实在是没有什么指望了。
苏老夫人实在暗自神伤,担心外人戳大儿子脊梁骨,骂他生不出儿子。
苏如霜见四下无人,便有些心直口快:“祖母,那我招个赘婿不就好了?”
“胡闹!”苏老夫人听了却面色一愠。
做赘婿的人大多父母双亡,或者家贫无比,断然都是些没出息的。孙女也是她自小看到大的心头肉,她不想孙女为了书肆委屈亲事。
苏如霜却想得很开:“祖母,您想,我要是找了个赘婿,我们不仅能继续帮我爹打理书肆,还能住在苏家一块陪您。您除了有我这个孙女,还多个孙女婿孝顺您,那不就跟孙子一样吗?”
苏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润嗓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你自幼喜好诗书习字,就连抓周抓的都是一支毛笔。你中意的人想必最差也得是个秀才。”
读书读到秀才了,就算家境再贫困,也没几个人愿意做赘婿了。
“秀才也没有什么好的……”苏如霜心想。自从见过李修文那种人后,苏如霜便知读书人里头也不乏道貌岸然之辈,早没了那层文人滤镜。
苏老夫人握住苏如霜的手:“谢家的阿原你幼年见过的,他这回中了举准备参加会试,若是好生运作,来日前途无限。你觉得他如何?你来之前,你谢家奶奶便同我说起这事,只是说得隐晦,我还是要看看你的意思。”
她的宝贝孙女若能嫁个有官身还知根知底的人,那再好不过了。
苏如霜听到这话脑瓜子都疼了起来,恨不得一蹦三尺高。但面上沉静如水,淡淡道:“祖母,找他还不如招个赘婿呢。”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尽是胡说。长原多好一个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他……”
第二日。
谢家备了厚厚的重礼,谢玉树亲自带着谢长原一块来到宋家好食。
“这会宋掌柜还在忙卖早饭,我们在门口等会罢。”谢玉树带着谢长原站到饭馆不远处的大树下。
冷风刮起,颇有些萧瑟。
谢长原沉郁地看着宋家好食,那正聚着一支排长队买各色早饭的队伍。
那里头有人衣冠楚楚,也有人穿着薄薄的单衣,有贩夫走卒下九流,也有商贾和过路学子。汇聚了云鹤镇上各色各样的人。
平时很难想象,这样一群人会和和气气排在同一个队伍里,甚至还能毫无隔阂地聊着天,脸上都是笑。
偶尔骂两句,骂的最多的是“前面的别都买光了啊!!”
谢长原想到这些人都是为宋墨玉而来的,心里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谢玉树不太放心,又交待了侄子几句:“一会等买早饭的队伍散了我们就进去。我负责递礼物,你负责赔罪。语气要柔和些,显得我们诚恳。”
“知道了大伯,昨晚祖母已经交待过了。”谢长原站在树下,风吹过衣襟,他感觉有些冷。
“嗯。你记着便好。阿原,你如今已是举人,叫你赔罪,是有些委屈你了。只是事有轻重缓急,你莫要放在心上。”谢玉树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宽慰他。
谢长原摇摇头:“大伯,我确实有错,赔不是是应当的。”
然而叔侄俩等队伍散尽后进去时却傻了眼。
后厨和大堂里哪里见宋墨玉的踪影,几个伙计卖完宋墨玉做好的早饭后正打算收拾干净回家休息呢。
一问才知道今天是宋家好食的休息日。
宋墨玉早和苏如霜一块坐上马车朝县城去了,怎么着也要等傍晚时候才会回来。
谢玉树往柜台一看,甚至连纪嫣今天也不在。
罗芷拿着扫帚扫了扫他们踩过的地,眉眼微抬:“劳驾,我们要打烊了。”
谢玉树无奈,便想把那些礼物留下。
“谢掌柜,我们掌柜交待了不能随便收客人的东西。这您还是拿回去吧,我们只是做工的,还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罗芷道。
叔侄俩只得又狼狈地出去了。
“大伯,你说她是不是故意躲着我们?”谢长原微微叹口气,第一次觉得这世上还有这么难办的事情。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女人怎么就这般记仇?
若是他与同窗有个什么口角,隔两日怎么也该好了。
谢长原没说话,好半天后让人去备车。
“大伯,我们去哪?”
“上县城!”
谢长原当机立断。
做生意诚意就和诚信一样重要。现在他一定要让宋墨玉看到自家的诚意。
县城的糕点铺子那般多,要是宋墨玉真的把新的糕点方子卖给别家,他真是没地方哭去了。
“大伯,我自己去吧。”谢长原不忍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长辈奔波。
谢玉树哪里敢让自家只会死读书的大侄子自己去,好说歹说叔侄俩还是一块上了路。
已经乘车抵达宝陵县城的宋墨玉,正挽着苏如霜在街上闲逛。
“县城果然气派,便是连这街道都比我们镇上的要宽上大半。”宋墨玉丝毫不掩饰自己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原主虽说来过两回县城,可那终究只存在于记忆中,比不上她现在亲身体验来得实际。
宝陵县城的主街两边都是气派的商铺,就连招牌都是统一的制式,规整大气,就是没有什么特色。
宋墨玉道:“县城怎么还要求统一招牌?”
苏如霜抬头看了眼:“墨玉,那都是陆家商号名下的铺子,自然都是统一招牌了。你没发现那些招牌的右下角都有一个陆字吗?”
“陆云宝他们家的?”宋墨玉抽了口气。
“对呀。”
“这可恶的有钱人!”宋墨玉羡慕得五体投地,要是有一天她能有钱到把整条街都盘下来,直接打通,不不不,梦想再远大一点,把几条街都买下来,做个宋家好食主题街,又能吃又能玩,那便好了。
“走吧,我们要去的制衣局也是他们家的。”苏如霜拉着宋墨玉快步走。
一路上还碰到不少小吃摊,宋墨玉看得新鲜,起初还买了几个吃,只是吃着总是没滋没味的,不是太淡了就是太硬了,她这个口味重的人着实有些吃不来,只能吃个新鲜。
倒是有个卖炒板栗的摊子,她买了一斤尝了几颗,滋味着实不错。
两人一路逛遍衣裳首饰店,收获满满,累得实在走不动了便找了间茶肆歇脚。
“霜霜,你在这歇会等我,我还要去衙门办点事。”宋墨玉喝了口茶说道。
苏如霜连忙起身:“怎么还要去衙门?我还是陪你一块去吧!”
虽说她见多识广,可那到底是县衙呀。都说县衙是个老百姓没钱没势进去了就出不来的地,苏如霜心里怵得慌。
宋墨玉见她实在担心,便说好。
两人跟茶肆的店小二说了一声,把东西寄存在这后便轻装上阵朝着县衙走去。
宋墨玉看着古代版的县政府大门,看了又看。果真如古装剧中所演,门口还站着两个威武的衙役守门,旁边则是一面大鼓,看着像是击鼓鸣冤用的。
苏如霜拉了拉她的衣袖:“咱们真的能进去吗?”
宋墨玉心想,我也没来过,但好在她是个胆大的。
她拍拍苏如霜的手:“你在这等我,我去问问他们。”
“两位差爷,我是云鹤镇的商户。想租城郊的一块地皮用,听说那是归属衙门公家的,不知道可是来这问询?”她走到两名衙役中间,对着两人行了个礼。
两人打量她一眼,颇有些不耐烦:“没听说过。去去去,若是伸冤就递状纸,若不是就赶紧走。”
我就想租块地皮,犯不着算伸冤吧?宋墨玉天雷滚滚,只得耐着性子继续请求。
她又说了一会,两个衙役中突然有人问:“你刚才说你是云鹤镇宋家好食的掌柜?”
“正是。怎么了?”宋墨玉有些疑惑,难道她的名声都响到县城来了,没这么夸张吧。
其中一人却一改冷漠的态度,笑了笑:“你等会吧,我去给你通传一下。”说着便急匆匆朝里走去。
等这衙役再回来时,态度又变得更好了,朝宋墨玉做了个往里请的手势。
看得宋墨玉一愣一愣的。
等到这衙役出来继续当差,另一人用手肘撞了撞她:“宋家好食怎么了?不就是个饭馆吗?”
“你是新来顶缺的你不知道,咱们上头去她饭馆吃过饭,以前咱们县衙去云鹤镇,可只往福瑞大酒楼吃饭啊。我听说啊她是谁的亲戚,你猜猜是谁?”
“总不能是匡大人吧,匡大人老家可离这十万八千里。”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敬点也没错。”衙役颇为自得。
此时坐在厅堂里等着邵仲平得空来见的宋墨玉,怎么也不会想到她是因为传了八百手的虚假八卦才得进来的。
片刻后,邵仲平和另一个人的身影出现,他手里还拿着一本账册。
月底是衙门最忙的时候,邵仲平作为主簿更是忙上加忙。但对于宋墨玉,他却愿意抽出这个空。
那块地皮空置良久,宛如一潭死水。
邵仲平没想到会有人愿意接手,正准备商议着出一些减免的政策,却没想到政策还没出来便有人上门了,更没想到第一个找上门的会是宋墨玉。
作者有话说:
明天8点还要去加班,不然我就熬夜写了,呜呜呜,短小的我。感谢在2023-10-12 23:52:51~2023-10-13 23:56: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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