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童年过往
至今她都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闹得一团糟最后到了不可收拾无法挽回的地步。
“当年……”
“以前的事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好么,龟龟,我现在只是不想再对不起身边的人了。”
朗希说她一团糟, 自己何尝不是呢?
想隔几天后南归终于回到韵园,闻予做了她爱吃的菜满脸带笑的起身,腿却控制不住的有些跛,走起路来一踮一踮的。
“你腿怎么了?”
闻予不甚在意的坐好,笑着说:“没事,先吃饭吧,我做了你好多爱吃的。”
可是南归已经吃饱了, 但这样直接拂了别人好意总归是不好的,她还是坐下随便吃了两口。
“今年春节,外公希望我们去南市, 你想去么?”
“我们那过年可热闹了, 家里人也多, 那两天亲戚朋友……”
“我不喜欢热闹, 太乱了。”
闻予捏着筷子赶忙补救道:“那也没关系,过年的时候就我们一家人……”
“那两天我要陪朗希选礼服,可能没时间, 我吃好了, 你慢慢吃。”
闻予下句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她起身几步走到卧室, “啪嗒”一声门关上了,看着光食材就准备了两天做出的一桌没怎么动的饭菜,他眼神木然,手指抠着碗划出一道道刺耳的声响, 可是他像没有听到似的。
曾经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带她回去, 可她一直被放在北城一个人孤独的过着春节, 现在想让她跟自己回去,却没机会了。
临近春节南归破天荒的答应闻予跟他回南市,闻予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再次小心的开口确认,得知是真的,开心的跟什么似的,早早就在准备,一路上殷勤招待。
“你要是不喜欢闹,咱们除夕过后就出去玩,你不是想逛一逛江省的古镇么?趁这次休假我带你去,这好玩的地方还挺多的呢。”
见她闭眼假寐没有回应,闻予识相的闭了嘴,前头副驾上秘书打扮的人瞄了一眼后视镜。
谭家住在南市著名的南屿公馆,一座四层的洋房,马路两边是高耸入云的参天榕树,不过已是深秋,叶子已经全部落光了。
这里的行车也很少,偶尔交错而过的也都是南归在闻予那好几个车库见过的几个牌子。
时不时看到巡逻的安保都是整齐划一的三人一列,看上去非常严谨正规,大院的安保都没有这样的。
闻予看她好奇,轻声说道:“这里的安保都是在优秀的退伍人员里面千挑万选的。”
难怪。
十分钟后,车拐入一岔路,停了下来,复古的铁门慢慢拉开,车子缓缓驶入,管家早就在楼下迎接,小辈们也零零散散站了一排。
封言冲扒着香蕉吊儿郎当的倚着门柱看着车上下来的两人。
“呦,储君回来啦?”
见闻予眼皮都没撩他,封言冲哼了一声走了。
几个小的也跟着后面规规矩矩的问好。
南归打量着这座房子,确实有点民国洋房的味道,里面的装修和摆设也古色古香很是考究。
绕过照壁进了客厅,已经看到谭老爷子坐在那了,两人上前问了好,谭老爷子和煦的颔首,问南归路上累不累。
“累什么啊,北城到这不过俩小时,又不是爬来的。”
谭老看了一眼封言冲,封言冲哼了声上楼了。
“别见怪。”
南归毫不在意。她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丞西的老家,想看看他儿时生活的地方。其他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
晚上看着只准备了一个房间,南归默认没有发表意见,毕竟现在是在外面,她也不好提分房,到是闻予睡前有些扭捏,掀起被角一点点的挪了进去,紧挨着床边。
好像她会非礼他似的。
等南归睡熟之后,闻予悄悄的转了过来,听着那边平稳有节奏的呼吸声,黑暗中借着月光看她睡得安稳的轮廓,一夜难眠。
隔天餐桌上除了昨天接车的四个小孩外,还多了一对年轻夫妻,一位看上去四十多的贵妇。
谭老介绍说这是你表哥夫妻俩,这是你舅妈。
尽管南归别扭还是起身向二人点了点头。分别说了“你好,您好。”但是没叫人。
谭老垂眸搅了搅手边的咖啡,心下有数。看着他的乖孙,时不时的看一眼身旁的人,仿佛一眼看不住就会跑了似的,心下叹了一口长气。
那位“表哥”到是话不多,“表嫂”和“舅妈”偶尔会跟她客套的说两句话,南归都一一应着。
饭后谭老让闻予去中建局代表他年前走一圈,闻予看南归在这,怕自己不在这她会不适应,不想去,或带她一起去。
谭老呵斥他“没出息”这么一会都离不开媳妇儿?可是闻予一点都不在乎,还是南归看着两厢僵持着,也知道谭老爷子肯定有话跟自己说,就让闻予去办事,她想一个人呆会。
等闻予走后,她识相的跟着谭老身后出了大门,后面不远处还跟着两个健硕的保镖,和一个文秘打扮的人,是昨天去机场接他们坐在副驾的那个人。
前面一头花白的老人拄着手杖走得很慢,见她没跟上还停下等了等她。
两人在偶尔飘落几片黄叶的林荫大道走了一段,才听他开口道:“这两年委屈你了。”
南归没出声。
“阿予什么脾气我知道,傲气冷漠不会关心人。”
“其实他以前不这样,应该说天生不是这样的,并不随那两个没心的人。”
“阿予父母什么样,想必在闻家这十几年你也知道,基本是全年看不到几回的,以前更甚,阿予从小是被保姆带着的,他妈生了他基本就没管过,博彦更是在外派,也是上升关键时候,他爷爷更忙,整天在军区呆着。”
“小时候的阿予你没见过,跟现在简直判若两人,长得可可爱爱,又乖又听话,见谁让叫什么都能乖巧听话的叫人。后来7岁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贺家那个小老二每次去找闻予都找不到人,后来有次在阁楼上找到的,那时候阿予已经昏迷不醒了。”
“要不是紧急送了医院,救不救得过来还不好说,那么大热的天,关在闷热的阁楼上没吃没喝关了两天,后来才知道那么多年保姆趁着他们两口子不在家总是苛待他,嫌看着麻烦就给关在阁楼上,有时候忘了,一两天吃不上饭经常事,所以阿予现在肠胃不好,又常年见不到亲人,没地方告状,最后慢慢的性格就变了,寡言少语性子又冷。”
“阿予父母什么样?你也知道,都是个冷情的,惩治完保姆,也没怎么关心阿予,想出的办法竟然是多请几个保姆佣人互相监督,所以御园现在的传统还是那时候延续下来的,家里没什么人,也有一堆佣人。”
“后来闻老爷子知道这事,骂也骂了可管也管不了,才将阿予接过去带在身边在军区里面混着,这一混就是十几岁,我是最后知道这事的,才将人接了过来。别看阿予富贵窝里长大,可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炫耀的。”
“年岁见长才发现一些问题,共情感知能力特别差,可以说是无情吧,跟他那对父母比有过之而无不及,11岁那年因为极端洁癖和与人相处障碍看过心理医生,后来经过干预才勉强成现在这样。”
南归一直静静听着,怪不得闻爷爷临走的时候说他其实跟自己差不多,若是能拉一把他就拉一把。
“他长这么大,除了我们两个老头子给他了点稀薄的关爱,其实他对情感这种东西真的很陌生,身边的人你看他为什么跟贺家老二稍微好一点,就是因为小时候给他送过几回吃的,也是他回家跟爸妈说阿予的情况,贺家才起了疑心告诉他那两个没心的父母。”
“不然还不知道阿予要被折磨到什么时候呢。”
说到这里,谭老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她,温和的说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可怜阿予,只是他对感情的这种东西迟钝懵懂,不会表达,也会让自己用错方式,反而会适得其反。”
“如今看他如何巴结你,看重你,作为看着他长大的老头我很难受,所以,哎,”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走着,“所以能对他好一点就好一点吧,哪怕是假的,他这样的人陷进去就出不来了。”
“你知道那天阿予抢救时我进去说了什么么?”
“想必你也不在意。”
南归突然想到一人,“那陆丞西呢?”
提到陆丞西,头发花白的老人顿了顿。“我啊,这辈子除了事业成功,最失败的就是孩子教育,老太婆没的早,我给的关心也不够,她们姐俩真是野蛮生长,结果波及到下一代,吾之过矣,悔之晚矣。”
南归看着被风卷起的落叶,俗世一场修行,谁不难呢。
闻予惦记着南归在家不习惯,赶紧弄完手头上的工作,就急忙火杵的往回赶,想起她来这还没出门呢,就绕了一圈城南,将别人说的自己知道的当地特色小吃一股脑的全买了来。
南归看着桌上堆得满满的吃的,一时惊住了,挑了一个青团不是青团,外面裹了一层芝麻的炸果子吃了起来,她记得陆丞西跟她说过这种他小时候印象中的美味。
“好吃么?好吃你就多吃点,明天我带你去逛逛,南市好玩的地方挺多的。”
南归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想着后天春节过后就回陆丞西老家看看。
闻予见她没回应,也安静下来。他本来就不是话多的一个人,可是跟她在一起,自己再不说点什么,两人之间基本就是无声状态。
“外公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
又是一时寂静。
“你喜欢什么,想去哪?我陪你去。”他再次鼓起勇气,撑着一丝笑,带着点小心的讨好看向她。
“我饱了你吃吧。”南归没回他。
见她起身离开,闻予看着一桌他跑遍了城南搜刮的小吃,基本都没动,木楞楞的呆坐了半晌,伸手捏起她吃过的那种细细咀嚼起来。
春节当天,谭老知道顾南归写得一手好字,还是那老东西在世的时候说的,让南归和闻予包揽家中的对联。
南归笑说自己字丑上不得台面。
闻予在旁顿了手,她的字如何,他最清楚了,只是不愿意跟他一起罢了,他是真的不会讨人喜欢,只会惹人厌烦,什么事都做不好啊。
难怪她看都不看自己,可是他想变成她喜欢的模样,他琢磨着她的喜恶改变自己,可还是收效甚微。
陆丞西会做的他也会做,不会的他会去学,只要她愿意看看自己。
谭老看着红纸上滴了一大滩的墨迹,叹着气回了房。
第142章 丞西老家
除夕当晚, 谭淑一家也来了,见到顾南归在场谭淑脸色不大好,也知道了顾南归甩了她儿子攀上了闻予。
闻予?她抬眼一瞧, 见她的好外甥在给顾南归夹菜呢,真是好功夫啊,踹了弟弟攀上了哥哥。
不过闻予是怎么忍着不犯膈应的?两人又是怎么走到一起的?或者一开始他就居心叵测!她一时想到两年前跟他商量让他暂时别告诉顾南归丞西还活着的消息,是不是正中他下怀?
她心绪复杂,在闻予和顾南归间来回打量。
南归看到谭淑,无悲无喜,不怒不忿, 只是安静的吃完饭就下了桌,她其实不知道陆丞西的老家,他一直没说过, 只知道是在江省, 明天问一下谭老就知道了。
闻予看见南归下了桌, 也加快了自己吃饭的速度, 谭老看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就皱眉,让他吃完饭来书房。
饭后南归没有回房而是在院子里消食,正打算着明天的行程, “嘭嘭”几声轰鸣打断了她的思绪, 南归被突如其来的炮仗声吓的定住了, 然后爆炸声开始接连不断的响起,一时间她魂都吓没了,好像又回到了那年暴乱,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人挤人, 乱糟糟的一片。
南归吓得嗷一嗓子, 抱头蹲下,爆炸声鼎沸声不断地在她脑子中轰炸,背脊脑袋也开始生疼,是不是要死在这了?她被踩的起不来了。
一个熟悉的怀抱将她小心的拢住,温柔的安抚着:“没事了,没事了,南南,不怕了。”
“丞西,我好怕啊,他们都踩我。”南归揪着他的衣服脑袋扎进去就敢冒出来。
又一声爆竹窜天响起,轰的一声,吓得怀里的人一抖,大喊着:“踩死了,快被踩死了,手机,全丢了。”
怀抱她的人身体一僵,最后还是轻柔的拍了怕她的后背,声音干涩道:“没事了,我在。”
“丞西,别丢下我,”
轰的一声,更刺耳的炮竹在耳边炸开,怀里的人脑袋使劲儿的往他胸口钻,甚至揪起他的衣领鸵鸟似的将自己的脑袋埋住。
“我不会丢下你,南南,别怕,我永远不会丢下你!”
闻予本想大吼一声让放烟花爆竹的人停下,但是又怕一嗓子吓坏了她,只能拢着她往屋里面走,外面的轰鸣声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
怀里的人一直是抖着的,她不是怕烟火炮竹,怕的是那年暴。/。乱,只身一人死里逃生,原来她当时这样怕,阴影甚至延续到十多年后,北城一直严禁燃放烟花炮竹,这么多年他居然没发现,也许一直存在,只不过往年她都自已一个人在大院没人知道罢了。
烟火炮仗声结束了好久,南归也抖了好久,等到她缓过神,腿都已经麻了,待反应过来自己在闻予怀里,她有些尴尬的推开,站起来跺了跺脚。
借着屋内的灯光看着闻予出神的盯着自己,她干笑两声,“谢谢你啊,我就是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了,没事了。”
“市内燃放烟花爆竹不管的么?北城都禁了多少年了。”
看见她强装着若无其事的摸样,他又想起那年在医院她也是这样,可那时就信了,就真的以为她跟呈现出来的毫不在意的模样差不多,可是如今想想肋骨都断了几根,手都骨折了,几个月才好全,怎么可能无关痛痒?自己断腿的那股钻心的疼都难以忍受,何况是那么点大的小姑娘。
“南南,还,还疼么?”
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不太明白,疼?什么疼?她又没受伤。
“没炸到我,我先上去了。”
看着没当回事轻松地背影,闻予的心翻江倒海,哪怕她在混乱的时候,潜意识里依靠的只是陆丞西。
是啊,自己那时候在哪呢?之后她住院的时候自己又在哪呢?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都被剜的生疼,他不在啊,他永远不在啊!
这世间让人最无力的恐怕就是时间了吧,逝去的无法改变的,将来的无法掌控的。
救她于水火的永远是陆丞西,陷她于危险的却是自己。
他垂头看着自己这双空空的手,好没用啊。
在最该抓住的时候最不该放手的时候没有抓住那个人,如今真的是空空什么都抓不住,什么也没有。
他要是陆丞西就好了,是他救了她,是他让她全身心的信任依赖,她的每一个人生重要时刻都有他陪伴,不对,他不是陆丞西,他就是他自己,没有别人,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人。
晚间临睡前,他一直小心注意她的情绪,看她像个没事人似的,可他不信她被那么一吓,心绪会没有波动。
果真后半夜就听到她小声呜咽,闻予因为没怎么敢睡,她一出声就有所觉,他轻轻凑过去,不知怎么下手,只能学着大人哄孩子似的拢着她拍着她,叫她别怕。
可能是找到了依靠,南归像个无助的奶猫凑近闻予靠着他慢慢的平息下来,嘴里不停地嘟囔“丞西,好吓人。”
一句句丞西好像一把小刀,在除夕夜一次次的剐着他,但是他只能一一承受,他告诉自己哪怕这样也是好的。
他能感受得到,在经过那两次糟心的事她除了在自己腿疼时还能表露几许少的可怜的关怀,平时愈加沉默与他疏远。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手中好不容易抓到的那一丁点的希望都在悄悄流逝,抓的越紧流失的越快。
“南南,我该怎么办啊,你教教我。”房中哽咽的低语没有得到回应。
次日一早,闻予醒来看着床上空荡荡的一侧,想起了昨天他是抱着她睡着的。
整理好心情下楼也没有见到她,问了佣人也说不知道,电话也没人接。最后是谭老看着他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找人,才无奈的告诉他,她应该是去丞西老家了。
有那么一瞬他倍感无力,手机嗡嗡作响,他赶紧掏出来看到是谭雅,直接挂断了。
无外乎就是那么两个事,罗家没法,黎家却能联系到他母亲求助,可是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谭雅在这边听着黎悦的母亲张淼大年初一就来找她哭,只觉得晦气头疼,她又不是不问世事的家庭主妇,在商场混迹这么多年,大概是个怎么回事她心里清楚,本以为黎悦是个聪明的,没想到蠢笨至此。
上次已经被阿予整治了一次,这次还敢挑头,她是觉得阿予是个好脾气的主?
那可是翻起脸来六亲不认的主。他们做父母的难不成还能真为了外人一家人对着干 ?
张淼眼瞅着谭雅神情不悦,识相的住了声,小心的问道:“阿予为了这点小事就让两家下不来台,不值当的吧。”
谭雅觉得可笑:“我们家可没下不来台,这是你跟他的事,我也插不了手,你也看见了,我打电话都不接呢,我管不了,你们有什么事跟他说去吧。”
张淼见她起身真不打算管了,立马急了,“小雅,别呀,你再不管,那孩子不知道得闹成什么样了,悦悦他爸正评级呢。”
“我管不了,我一会还有个会,就不多留你了。”
张淼看着回到桌案后低头处理文件的谭雅,脸色难看的起身,气哄哄的走了。
谭雅摔了笔,寒着脸让助理去申南市的航线。
南归一早就出发了,丞西老家在一个叫下新村的小村庄,以前人口还挺多,现在慢慢的没剩多少了,打听了五个人才打听到。
给她引路的阿姨说现在村里没剩多少人了,还记得村北头老陆家的人更是没多少了,她以前是陆丞西他爸的同学,他爸当年可出息了,他们村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回来还安排了好工作在县里教书,只可惜啊,没摊着个好媳妇儿。
这里的都是田垄,一片片的,跟北方那种山间的林地不一样,一眼望不到头,房子也不是成排的,都是一幢一幢的,每家隔都很远。
走了半个小时,南归被引到一家长满了高草,围墙也坍塌大半的房子前,看着残垣断壁,荒草恒生,别人家都修起了小楼,这里还是上个世纪的九十年代的白墙皮平房,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好房子了,如今却荒凉一片。
在瑞典的时候陆丞西还问过她毕业打算去哪,说她去哪他就跟着去哪在哪安家,然后回老家把房子修修,放假的时候可以回来住一住,说他们家那春天漫山遍野的油菜花,夏天一片绿葱葱的稻田,可以抓鱼抓螃蟹,秋天黄金麦穗沉甸甸的,风吹麦浪好看极了,磨出来的第一茬新稻米煮出来的饭可香了。
可眼下看着人去楼空,草木春深的萧瑟,南归心揪着疼,她到头来也没能给陆丞西一个家,抹了一把脸就绕去了房后,听他说这有一颗桃树,好多年了。
可是桃树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个大木墩,不知道被谁砍了。
她绕着走在杂乱的绿绿黄黄的荒草间,一脚踩空掉进了一个洞里,虽然她反应迅速手臂在掉下去的瞬间卡在了洞口,可是脚下悬空,没有着力点,她爬不上来,最终力竭还是掉了下去。
“呃~”脚落地的一瞬间钝到了,绞着筋疼。
缓和了好久,没有那么疼了,才开始打量这个土窖不像土窖,水井不像水井的大坑,不大,四周都是土壁,头顶掉下来的出口倒是不高,距离她一米多高,可是她爬不上去。
右脚腕还火辣辣的,这把终于轮到自己了。
“有人么?”她大吼了几声,怎么可能有人,过来的时候就知道这四周全是农田,没有其他人家,阿姨也走了。
靠自己是爬不上去的,南归将手机使劲儿的举向出口才偶尔蹦出一格信号。
最终她叹气认命般坐在地上,可是这地窖四周都潮湿的要命,坐了一会裤子就潮乎乎的,她不敢再坐,只能扶着土墙干站着。
从光线还比较充足的白天一直站到昏暗一片,天黑了。
就在她脚都站木了,犯愁的时候,听到上面有人喊了一声“南南”。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乐幻觉,直待又一声“南南”响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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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反咬一口
闻予找绳子将人拉上来后发现她伤到了脚。不由分说的让她爬上他的背, “你上来我背你。”
看着半蹲在自己身前的闻予,南归推脱着,“算了吧, 你腿脚也不好,”说起这个,她“噗嗤”一声笑了,这算什么难兄难弟啊。
闻予听到身后的笑声,沉郁的心总算照进来一丝阳光。温声问道:“你笑什么?”
“没什么,走吧,天黑了。”
“那你就快点, 我背你也能走快点,不然这一晚上都得在村里游荡。”虽然江省冬天没有那么冷,但是夜间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看他这么执着, 哼, 一会别喊累, 她可是很重的。
盛情难却, 南归也不客气,小心趴上去,胸口与他的后背保持着距离。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听外公说的。”怕她以为自己跟踪她, 他解释道:“这里你不熟, 我有点担心就过来看看。”
“嗯。”她倒是没多想。
真远啊, 来的时候没觉得,出去的时候怎么这么远啊,也没有路灯,只有借着星星和月亮那点光亮勉强看着路。
听着前头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南归有些不好意思:“要不把我放下来吧?”
“没事, 我背的动的。”
“要不歇一会?”
“没事, 我背的动。”
谁说你背不动了,只是牛马还有喘口气的时候呢,好说不说闻予倔起来是真够犟的。
最后感觉他都有些走路打颤了,终于走到路边看到了车,司机见状马上下了车要接她,闻予一闪躲过了,将她轻轻放下。
看着满头是汗的人,南归心里还在感叹,还是有点虚了。
等两人挪蹭进了车里她才发现他受过伤的那条腿一直在抖,汗水像两条小何似的他从脸颊一道道的流淌至下颚。就算是她再沉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你的腿?”
“没事。”
没事这两个字说一路了,真没事假没事自己最清楚。
等两人回到南市已经是深夜,直接进了医院,南归检查完只是扭了脚,倒是没有什么大碍,闻予的情况就有点糟了。
请了两个教授会诊,看着片子,一直眉头紧皱,结合刚发来的以前受伤的病例,给他做手术的主刀医生应该是国外的,他们不大好动。
南归没想到只是背了一路就这样严重,早知道就不跟他置这口气了。
“我都说了没事!”病房里传来闻予的冷声怒喝。
“腿是你自己的!当初差一点截肢自己心里没数?你是要作到天上去?”谭雅一到南市就接到闻予进医院的消息,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我的身体我自己负责,你出去吧 ,我要休息了。”
看着好儿子闭着眼拒绝再回一句话的态度,谭雅怒火中烧,“行,你自己的身体你自己作,黎家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闻予料到了,更是不想多说一个字,
见他还是闭口不言,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谭雅深吸一口气,转身走了,看着门外的顾南归,也没做停留。
南归敲门而入,闻予睁开眼睛看到是她,倾身坐起,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你老实些吧祖宗。”他真是名副其实的闻黛玉啊,从小娇气到大。若是知道这一背能背进医院,她宁可瘸了都不会让他背的。
“你脚怎么样?伤到骨头没?还疼么?医生怎么说?”闻予迫切的问道。
“没事,跟你这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顶着骨裂,钢钉错位背着她走出来的,这种疼痛想想都头皮发麻。
“睡吧明天再说。”
虽然折腾到了大半夜,可是两人各自在各自的病房全都一夜无眠。
闻予腿疼的难忍,额头冷汗直流,这种切骨之痛止痛药根本没用。
正是因为如此他想到顾南归住院的时候得多难受,自己一个大男人尚且如此,那她呢?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小姑娘呢?
越想就越恨,恨着恨着恍惚间看到了一个朦胧的画面,在嘈杂逃命的人群中,他看到了被人群推倒的南归,他焦急万分,可他逆着人群宛如逆流的鱼,奋力的前进几步,总是被人流又冲撞回去,寸步难移,可他还是坚定的奔向了那个惊慌无措的小姑娘,将她一把拉了起来护在怀里。
受到惊吓的小姑娘死死的抱着他的腰,全身心的依赖和信任,仿佛自己就是她全部的依靠。
她抬起头望向他,莹莹目光宛若星子,钦慕又充满爱意的说了声:“谢谢你,丞西。”
闻予猛然坐起身,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屋内的摆设,才知道是一场梦,还好是一场梦。
可为什么那只是一场梦呢?
他捂着额头感受着小腿难熬的痛感,竟然不如现下的锥心痛,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簌簌的从下颚连串的滴落。
这无尽的黑夜有人在不住的心碎,有人却控制不住的想念。
天才大亮,谭老爷子和谭淑就来了医院。
谭淑见闻予起不来身,凉凉的在一旁说道:“顾南归八字很硬吧?这跟她在一起的就没好的,先头是丞西,现在是阿予。”
“再硬也没有您的硬,先头克死了陆丞西的父亲,后面又差点克死自己的儿子,怎么不说因为南归的福气吊着陆丞西,他才能化险为夷?”
“你这说的什么话?!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我还不是关心你?”谭淑抖着手指着他。
“犯不着。”闻予向来对于这些女人间的汲汲营营碎嘴恶言厌烦至至极,一向懒得理会,可现在一说到南归他听不得,真是刺耳又不中听得很。
为什么有些人能厚着脸皮总想着给别人妄加罪名,回身看看自己却也不怎么清白,一团乌糟的说起别人来总是能捏出各种名头。
“好了,都住嘴!你若不是来探病的就回去!自己两个儿子没一个像话的,还在这有心思说这些尖酸刻薄的话?就一个有点出息像点样的还不是你教的,有那时间就把陆丞西找回来,把封言冲管好,整天游手好闲,一提到争抢家产到是满眼冒精光,就算我将世誉给他他那败家废物摸样能守得住?”
“爸,你就是偏心,当年我和越青在一起你就反对,这时候来说我了?要不是你断了我的经济我没办法,丞西怎么可能从小没有妈,怎么可能到如今不认我,越青又怎么会早逝?!”
谭老爷子被她这一句句强词夺理气的半句话也说不上来。
说起来谭淑就恨,矛头又对准闻予“我今天问你,两年前丞西事故,你早知道丞西活着的消息却不告诉顾南归,你是想顺水推舟?哪怕就是不用我说你也早想那么办了,是吧?”
闻予看着面目狰狞的人,哼了一声,“我还没有你那么无耻。”
南归吃了早饭就打算来看看闻予恢复的如何。
可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这么一出大戏,她哐当推开门,里面的人看着她冷着脸走了进来,目光灼灼的盯着闻予:“你当初早就知道丞西还活着?”
“是,他早知道,就是不告诉你。”谭淑在旁添油加醋。
闻予慌张极了,顾不得腿伤就要下床,可是一触到地面就跪了下来,谭老爷子气的快背了过去。
忙把人扶起,按了床头铃。
向谭淑低喝:“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句,世誉一分股份我都不会留给你!”
谭淑轻哼一声,看了一眼顾南归,昂首挺胸的绕过她出了病房。
闻予慌张无措的盯着南归,语无伦次的解释道:“不是,是陆丞西当时状况不好,失了味觉听觉和嗅觉,当时你正怀孕,陆丞西的母亲说怕影响你的养胎,就打算拖一拖等陆丞西恢复了再说,我看你怀相确实不好,我……”
“闻予你觉得我会信?一个害死我孩子的人会在乎我怀孕被影响?如果你真是担心我怀着孕无法接受,孩子没了你怎么不说?在病房要结婚时你怎么不说?你明明有无数个机会你却不说,呵!让我如何信你这逻辑不通的狡辩。”
闻予看着南归愤恨的盯他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闻予恐慌至极,顾不上腿推开身边人的控制,向前一扑,低吼道:“南南,不是的,你听我说,不是的这样的,你别走……”
南归拄着拐疾步出来一个字都不想听,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丞西还活着的消息,却都瞒着她,原来丞西没了听觉、味觉和嗅觉,她竟然不知道,现在好了么?直到他满心带着庆幸的回来,她还往他胸口插刀,而他却从来没怪过自己,如今游荡在国外没家可回。
她一股脑的漫无目的疯走着,直到撞上了人摔倒在地,爬也爬不起来,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心痛的,泪水糊了满脸,最终忍不住捂着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隔天闻予就听说顾南归回北城了,她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呆了,一眼都不想见到自己了是么?
谭老爷子犯愁的看着生无可恋眼神空洞的躺在床上的闻予,孽缘。
打电话让谭淑将话跟顾南归讲明白,不然等着闻予出院对她出手,到时候别来求他,他不会帮她一下。
谭淑仗着自己是他长辈,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真是作孽。”
闻予急着回北城,从北城和国外调来的医疗团队刚到又跟着他乘专机回了北城。
不知是南归不晓得他回来了,还是因为不想看见他,养伤期间她一次都没有来过医院。
闻予摩挲着指间的戒指,心里一片荒芜,可又贪恋她曾经给予的那些美好,还有她曾经赤诚的恋慕。
他是如何都舍不下了。
看着手机里面仅存的那一点照片,都是他偷偷拍下的,眼泪终于溢出眼眶。
“南南,也看看我吧。”求你。
【作者有话说】
双更补上啦,啦啦啦啦,
然后再多嘴说一句哈,虽然随着剧情的发展,人物和预定情节有一些做了小变动调整,大方向我不会变的,照着大纲完成我最初想写的故事,其实当初每一个虐点都是我从我脑补中挑出来的哈哈哈,得符合剧情人设的,串的起来。
唯一听读者被影响的就是改掉男主断腿,其实这个梗我真的好喜欢的啊,因为改了这个支撑男主可怜又卑微的求爱形象略微不足啊,我本来有一个那啥情节,当时满脑子都想得好酸爽,可是这样一改就差了好多味道,不过看到后面你们应该能猜到我说的是哪个,嘿嘿
而且我想写的追妻不是男主纯渣的无可救药还非要和女主按头HE 的,
罪不至死,但是错过的无可奈何,可恨又可悲吧。
第144章 不被承认
十五是朗希宴请的日子, 虽然不是正规举办婚礼,但是两人将最好的亲朋好友都请来了,哪怕有些遗憾也算是温馨圆满。
其实郭书亦是一直要给朗希举办一个盛大婚礼的, 可朗希经过那一遭便深知父母恩,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跟父母闹得太僵甚至决裂。
郭书亦也只能同意,但是一直觉得亏待了她,十分愧疚。
朗希本可以再等等的,等他的父母接受自己,可是肚子快藏不住了,虽然是个意外, 但朗希不舍得打掉,这是她跟郭书亦的宝宝,又不想再让孩子成为私生子, 才决定举办一下简单的仪式。
南归早早就为了她的婚宴做准备了, 在网上查怎么喝酒不醉, 或者那个解酒药好, 帮人挡酒要注意什么。
礼物也是早早就计划好了的,亲自画了手绘图,让认识多年的老师傅帮她做。
至于闻予的事, 她已经不想了, 年一过, 就快了,陆丞西你在哪呢?最近包裹也断了,你还平安么?
婚宴前一天南归就跟朗希睡在一起,也没有什么婚前单身趴, 两人朋友本就不多。
想到这里南归有些吃味的问道:“在川省这么多年就没交到什么知心好友?”
“知心到没有, 狼心倒是有一颗。哈哈哈, 我整一个恋爱脑被那狼心骗的团团转,哪有时间交朋友啊。”
见她说的轻巧,语气中看似满不在乎,可是谁又能知道她轻松语气中掩藏的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呢?
“你不用跟我藏着掖着,我又不会笑你。”南归叹气道。
两人规规矩矩的平躺在大床上,齐齐看着天花板。
“也没什么好藏的,反正都忘了,人忘了,感情也忘了,再难舍的感情过了那个时间段,就像食物的保质期,过了就不是那个味儿了。”
“你和陆丞西还好吧?”
“嗯。”还有不到一年,南归不想把跟闻予的这段关系公之于众,甚至朗希她都不想说。
“好羡慕你啊,一份真心能换得真心。”
是啊,可是在现实面前,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走散了?
“你这样说,郭世仁不跟你吵?他是一片真心喂了白眼狼?”
“哈哈哈哈,他是一片真心换得渣女回头,挺值的。”朗希厚颜无耻的自夸。
“你不是渣女。”真是渣女不至于栽这样的跟头。
朗希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声。
次日一早就有化妆师上门,“你这技术还用得着请化妆师?”南归巴巴的坐在一旁看的认真。
她从小就佩服朗希,瓶瓶罐罐一大堆,那时才多大呀就整的明明白白的,她十几岁都不知道护肤是什么,人家就已经开始从头发丝儿精致到脚后跟了。
朗希看南归一双杏眼瞪的溜圆聚精会神看着化妆师在她脸上涂抹,又好像回到了两人一起读书的时候,放假没事就一起瞎鼓秋瞎研究的时候。
朗希伸过手握着她的,“南南,真好。”她还在,郭书亦也在,是不管她沦落到何种境地从来都没放弃过她的人,这世上除了老头和她俩就没有别人了,可惜老头没看见她出嫁的这天。
南归也笑着回握她。
朗希换上一身大红刺绣鱼尾裙,快要出门的时候南归掏出了一支很有分量凤钗,给她插在头上,“足斤足两纯金的,给你添妆。”两人看着镜子中娇艳如花的女子都红了眼眶。
“就知道你送的礼物都是钻钱眼的,怎么还怕我哪天吃不上饭可以拿来变卖啊。”朗希哭笑着说道,明明泪流满脸却还是笑着。
“再哭化妆师傅该打我了,快收收。”南归替她擦着脸也哭了。
她现在可越来越爱哭了,动不动就流泪,明明是大好的日子大喜的事儿却好难受。
别人不知道她是最知道的,朗希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明明是个感性的人却从□□自己活的一身刺,6岁的时候她遇见的那个被追打追着骂,被大院排斥的小女孩,等她11岁再回来已经变成身披铠甲,刀枪不入的斗士了。
那五年怎么过来的,哪怕没亲眼见过也能想到,毕竟自己也经历过,与她比起来也只是皮毛吧。
本以为她这样跳脱的性子会找个阳光跳脱的男孩,没想到喜欢的确是温柔的那一挂,想必她也曾幻想着自己有一天可以被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人温柔以待吧,结果,哎,伤的血肉模糊输得彻彻底底。
她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出休息室的时候,问她:“你爱郭书亦么?”如果不爱,那是委屈了自己,也是对另一个人的不公。
“爱分很多种,也许是倾心相许时荷尔蒙的瞬间萌动,一见钟情皮肉的吸引,或者日久生情感情的依赖,痴心守候的救赎。”
“也许我不可能再像对待第一份感情那样不计后果可以耗费所有热情孤注一掷的投入,可是我能确定是我爱他,我想跟他共度一生。”
南归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声,眼中带泪,哑着嗓子道:“高考都没见你这么认真,还说给我当伴娘结果我先给你当伴娘。”她轻轻拢抱着朗希,哽咽道:“去吧,我把我的幸运分你一半,以后你都会顺顺利利幸福美满的。”
“嗯,我们都会的。”
若干年后,早已垂垂老矣的老太婆,在跟老头的金婚纪念日想起了那个肯将幸运分她一半的女孩,她的幸运本来就不多,还要分一半给她,早知道她就不要了。
郭书亦身着一身帅气的西装,在门口等待着他的新娘。
南归还记得十八岁的那个看见朗希扑向别人怀里时落寞的背影,十年,他终于娶到了他心爱的姑娘。
真的替他们开心啊。
“你可要好好对朗希,不然有你好看的。”顾南归恶狠狠的举着拳头,她可不是开玩笑的。
郭书亦眼睛都笑弯了,宛如娶到媳妇儿土匪家的傻儿子般,傻傻地摆着手:“那不能,谁不知道你和我媳妇儿黑白双煞打遍附中无敌手,我不敢的。”
“算你识相。”
婚宴刚刚开始,南归就瞄到了门口站着一人,是那个狼心狗肺的,手边还牵着一个小男孩,仿佛跟朗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上翘的狐狸眼,怔怔地盯着挎在一起的朗希和郭书亦。
朗希转头看向别处,郭书亦想要上前理论。南归拦住了他。“我来处理,你们好好做你的事。”
南归走至男人面前,看他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衬的他到像个人,手边的小男孩跟他穿着一样款式的亲子装,看着他这张脸,南归明白朗希真是色令智昏,所以栽了这么个大跟头,不过是天仙的脸蛇蝎的心。
“爸爸,那个是妈妈么。”天真又无辜的稚嫩声音。
“嗯。”声音柔和悦耳,煞是好听,可惜淬了毒的,听多了会毒人心的。
南归不好对小孩子恶语相向,特别还是跟朗希那样相像的脸。
“你来干嘛?来砸场子?我劝你积点德吧!坑朗希坑的还不够?”
男人垂下眼眸,喉结滚动,“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想来看看她的婚礼。球球也想,看看妈妈。”
呵,她才不信,毒蛇能有这样的好心,“来者是客,你若不闹,就有你一杯酒喝,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她将一大一小安排到最角落的那桌,时不时瞄两眼,就怕出幺蛾子,万幸狗男人没作妖,只是怔怔地看着台上满脸幸福的人,双眼布满了血丝,眼泪流出来的时候,小男孩拽了拽他的衣角,他赶忙擦掉,低下头强扯出一抹笑轻声的哄着小男孩。
鳄鱼的眼泪不值得同情,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司仪是裴语,又唱又说,将气氛调得老高,然后交换戒指喝交杯酒,男人情绪不大好,能看出一直强撑着,嘴唇抖动却还要强装无事的模样安抚身边的孩子,上菜时也看到他细心地剔着鱼刺喂小孩吃饭。
她走近想劝他离开,一会朗希敬酒,她怕场面闹得不好,可是却听到他哑着嗓子对小男孩说道:“一会妈妈就来了,吃完她的喜酒我们就走,球球不是一直吵着要妈妈么,妈妈漂亮吧?”
短短的几句话后那人实在忍不住了,哽咽着掉着泪,跟他一桌的人都甚是惊奇,人家大喜的日子,弄这么一出,是来找事的?
南归是不是扫两眼角落那桌,还要分心替朗希挡酒,转头的功夫角落那桌一大一小的身影不见了。
万般皆是自找的,半点不由人。
她正准备喝第三杯的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南南不能喝我替她喝。”
朗希、郭书亦、裴语以及其他在附中读过书的同学和校友全都一脸吃惊的看着顾南归身边站着的闻予。
南归满心抗拒,看着闻予一饮而尽,众人全都一副状况外的表情,不清楚什么情况。
“我家不让我喝酒。”她避重就轻模糊焦点。
“哦哦哦,你们不知道吧,南归以前借住在闻学长家里,是表的不能……呃,远房表亲。”裴语作为“知情人”很是体贴的替她澄清,以免人多嘴杂这一场婚宴结束不知道要传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瞎话呢。
大家都恍然大悟般哼哼哈哈的点着头,表示这样啊,知道了。
可闻予却僵了脸,呆呆的看向顾南归,好像是希望她能解释一番。
“好了,该去下一桌了。”南归逃避的转移话题,赶紧拉着新婚夫妻去下一桌敬酒,哪怕灌酒她都乐意。
朗希看到闻予就跟乌眼鸡似的,恨不得叨上一口,刚才见前男友都没有这样让她恨,旧日的记忆在挑动她的战斗基因,她的婚礼不欢迎他!她还记得南归生日宴上他是怎么给南归难堪的!拉着南归就去了下一桌。郭书亦想客气的让让他吃好喝好,被朗希瞪了一眼,不敢说话了。
闻予被独自扔在原地,旁边的人也不敢搭话,这是附中的风云传奇啊,他那届是最出色的一届,能在附中人才辈出的那几年脱颖而出拔得头筹,那必然是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且拥有顶尖的无人能与之匹敌的优势。
闻予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尽管他低调的不能再低调,可是金子哪里能随便被掩盖住光芒。
裴语呵呵的笑着给他安排座位,闻予没坐,反而是跟在南归身后,看她喝酒就要替她挡,这算怎么回事?新娘不能喝,伴娘挡,伴娘喝不了,他,他算怎么回事,这说不过去啊。
“你先坐回去好不好?”南归很是无奈又心累。
闻予见她一脸为难且有些厌烦的摸样。他喉结滚动,艰难地说道:“我给你丢人了么?”他今天哪怕腿疼的要命都没有拄拐来,现在腿上刺骨的疼他也强忍着。
他知道出席好友亲朋的婚礼都是夫妻一起的,他不能让她独自一人,再有就是想接触她的朋友圈子。
可是南归特别为难,害怕暴露,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
“顾南归你什么时候跟你家那位办啊,叫什么来着,陆丞西吧?从瑞典回来了吧?”
“就是,以前成天见你在朋友圈撒狗粮,哪天办了记得给个信儿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顾南归好不尴尬,但也只能全盘收下笑着应对。
闻予在一旁听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南归,她竟然连结婚了都没跟别人说么?竟然连自己是她的丈夫都不愿意介绍么?他给她丢脸了么?还是她压根就不想承认他?
直到有好信儿的人问了句:“闻学长什么时候结婚啊?”
第145章 酒后伤人
“还是已经结婚了啊?”
“是呀是呀, 谁这么走运?”
一桌校友七嘴八舌一脸八卦样盯着闻予,闻予冷着脸,看向顾南归, 顾南归毫无所觉的跟别人微笑点头寒暄。
“我已经结婚了。”他有些不耐烦。
“啊?谁啊谁啊?是我们认识的么?”
南归捏着杯子微微用力。
“是。”
“啊啊 ……是黎悦学姐?还是谷沐雨学姐?”本想让南归出面说清楚,没想到到头来闹得自己一脸尴尬。
闻予掩饰的咳了一声,瞄着顾南归,可是她还是一点都不在意。
见她举杯还要喝,他一把抓过,一脸严肃的说道:“你本来酒量就不好,还喝这么多。”
“你能别总在别人大好的日子添堵么?”朗希抱胸一脸不善的看着闻予。
这意有所指的一句话, 惹得闻予想起了旧事,他看着南归闷不做声,心里了然, 他这辈子是在她面前无法理直气壮了, 随便提起一件旧事都可以让他哑口无言, “ 我在外面等你。”
“我回兰苑, 你不用等我。”
“我们好好谈谈可以么?”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之意。
刚还在调笑的人也发现了好像气氛有些不对劲,闻学长这态度有点不合理啊。
南归眉头紧蹙,明显不悦, 她不想让人发现端倪更不想跟他传出什么话头。
冷着声音道:“你先出去吧。”
闻予见她面色不好, 刚敬酒时还笑意盈盈的, 有些无措想伸手去握她的手,可是刚伸出去就被她不经意的避开了。
他僵着手站在原地,因着这一桌的异常,周围几桌也都看了过来, 空气慢慢凝滞, 闻予咽下喉中酸涩忍着剧痛一脚一脚缓慢的走出了酒店。
坐在车中的闻予想到她的冷待, 难受极了,以前她虽然也不热情,但也比这温和许多,如今她看都不想自己一眼,两人的关系不比仇敌可也好不到哪去。
他是真的不太会处理这种关系,不知道该怎么跟喜欢的相处,他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想与她能亲近点。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的人时而皱眉时而懊恼,右手无意识的磨蹭着笔直的西装裤,一会抓一会放,已经抓出褶皱了,可沉浸在苦恼中的人还没有想出对策。
闻予陷在愁绪里想了很久,能想到的办法还是弥补,除了这个他真的想不到还能做什么,以前的过错他会加倍弥补,以后千倍百倍的对她好,好好的跟她道歉取得她的原谅,她可以报复回来,他会一一受着不会有半分怨言,只要别不理他。
可眼前就有一个大问题,她误会自己骗她,他要解除误会,对,先把这个问题解决了。闻予开始想一会的措辞,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南归信他,他在心里打了好几个版本的腹稿。
闻予出去后,朗希将南归拉到一边问她怎么回事。几句话也说不清楚,南归只能说等婚宴过后有时间再跟她细说。
说完她的事,南归提起了那对父子,大的就算了,小的以后怎么打算的。
郎希低下头,抚了抚还没有显怀的小腹,平静的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孩子。”
南归能说什么呢,各自安好互不打扰算是一段破碎的感情最好的归宿,她和闻予为什么做不到呢?两人之间甚至是从来就没有过所谓的感情,为什么纠缠到这种地步呢?
等送完宾客,南归尽管已经提前吃了解酒药还是有些头疼,脑袋也有些晕乎。
朗希让郭书亦送她回家,南归摆手说不用自己头脑还清晰,正说着话呢,就被一双手扶住,人还没看到可是那股熟悉的淡淡雪松味,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还好么?喝点水?”闻予将车窗摇了下来,正月的北城温度还是很低的,冷风这样从车窗滚进来,吹的她头更疼。
她把车窗关上了,就开始闭目,闻予看她这个样子,自己打了一下午的腹稿也不知道该不该说,此时的他就像一个要做检讨的学生,看着班主任面色不善,很是忐忑不安。
酒的后劲上来了,南归眼前开始恍惚,这解酒药真是不可靠。
她本想回兰苑的可是脑袋实在是发沉就被闻予带回了韵园。
下车的时候她都站不住脚,东倒西歪被闻予扶住,闻予的腿本来就不能久坐久站,年前还在南市伤了到现在都没有好,所以抱不动她,两个人一个瘸一个飘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家。
南归进了门就直奔沙发,扑通的整个人趴在了上面,实在太晕了。
闻予倒了杯水过来,问她喝不喝,南归接过一口闷了,再问她还要不要她摇摇头。
意识是有的,就是反应稍微慢点,又累又困,卧室就几步距离都不想走,更别提洗澡了。只想瘫在这一觉到天亮。
闻予却忙开了,一会挪到浴室给她放水,一会给她准备衣物,见她不想起身就去拧了毛巾给她擦脸,温声的哄她:“想睡得回房去睡,在这会落枕的,擦擦脸。”
她扭着脸不给擦,他一伸手过去,她就扭到一边,藏起来。
闻予哼笑着拿她没办法,就伸手扶她,“起来啦,就几步。”要不是现在腿实在疼的难受,他就抱她进去了。
可南归听着温柔的诱哄声,发懵的脑子一时忘了这是在韵园,还以为是陆丞西在身边哄她去洗澡。
“我不去嘛,我好累啊。”耍着小脾气嘟囔着。
闻予哪见过她这样,一时有些不适应,两手捏了捏毛巾,眨着眼睛看着耍赖的人心都揉成了水,他的声音也被蛊惑的越来越温柔,“嗯,咱们不去。”低沉悦耳的嗓音掺着几许说不出来的温柔在这黑夜中格外撩人。
南归是真想陆丞西了,扭过头看着坐在一旁手里捏着毛巾的人,揉成春水的目光将她望着,南归也热烈的回视着他,被她这样灼灼的目光的逼视,闻予竟有些无措,紧紧握着毛巾,看她眼角带着醉意,染了些从来没见过的妩媚风流之态,心也跟着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几年前她也是喝醉了,与她的那个吻。
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他们结婚两年多了,可是两人的关系仅仅止步于牵过手。
哪怕他不甘心奢望可以得到更多,可也不知道如何打破这层坚冰,如今见她这样看自己,心跳动的越来越快,全是对她的渴望与之亲近的心思。
空气中若有似无飘荡着淡淡的酒香,为这本就容易情绪泛滥的夜晚增添了几许璇旎,闻予渐渐被蛊惑缓缓俯下身子,俊美的面容向已经显露几分醉意的人靠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是期待那意外的吻再次发生,还是期待能得到她的些许眷顾,不管是什么都是往日只敢偷偷臆想的。
尽管对男女情爱很是生疏,他甚至觉得这是对于爱人的亵渎,可是他控制不住,他不知道别的陷在爱恋中的情侣是怎样的,会不会也像他这般龌龊,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疯狂的想念与渴求,但是不敢说,怕看到她嫌弃的厌恶的眼神。
他不知道有一天他闻予竟会沦落到趁着别人酒醉希望能被她恩赐少许的安抚,他甚至为此将自己放置在了尘埃中。
在他缓缓靠近的,就快要到达那一处时,那人本迷离的目光在他靠近的一瞬,突然清明了些许。
甚至讥讽的轻笑出声,没有躲开也没有阻挡,没有任何其他动作,只是挑着眉看着他,静静的说道:“闻予你知道我六岁来北城探亲那年,除了父亲和滑雪的事记忆犹新,还有什么让我经年不忘么?”
闻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他有预感,只要她说出来,那层还勉强能维持住的幻想薄纸马上就会被捅破撕碎。
他不想听。
可是酒醉又带着几分清明仇视的南归怎么能放过。
“六岁那年在花房,游一洺对我说:黎悦最讨厌别人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动她东西了,我没有动别人东西的习惯,恰好黎悦这个人我也不喜欢,所以她碰过的东西我也不想捡。”
话落,空气好像冰冻凝滞,慢慢的幻化成一把冰冷的尖刀,一把插进了他的左胸腔,在里面翻搅,慢割,痛觉神经蔓延至肺部,好像无数的粗针无情的来回穿刺,一抽气就疼,根本就不敢呼吸,导致脑子缺氧眼前一片黑暗。
一时间闻予的自尊、脸面,所有的傲气和希冀都被拿出来鞭策,被扔在地上踩在泥里,再也拾不起来。
南归虽然头还有些晕但是已看清眼前人不是想念的那个人,早就醒了大半,起身准备回房,看着保持着俯身动作的人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而后莫名的开始干呕,一边干呕一边疯狂没命的咳。
南归捏着拳,看着沙发上痛苦不堪的人,有点懊悔,话说的太重就会伤人。
哪怕那确确实实就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没掺杂一丝故意想气人的恶意,可还是要斟酌的,毕竟恶语伤人也是很没品的事,也是她自己都不屑的。
“你没事吧?”南归凑上几步,闻予马上伸出手让她停下,不要靠近,然后一瘸一拐的跑进卫生间就开始狂吐。
好像真的惹祸了。
南归仅剩的那一点迷糊也没了,站在卫生间外面听着里面的呕吐声整整持续了七八分,胆汁都要吐出来吧。
“你还好吧?”怎么就这样了,不过呛了几句,他怎么就吐起来了。
里面的人根本没有力气给她回应。
闹到最后就是次日一早,闻予没有起床做饭,她还以为他因为昨天的事还在气头上,就去了学校,这学期她申请了支教要提前办理一些交接手续。
下午回来的时候,见闻予那间屋子还是房门紧闭,昨天换掉的鞋摆在门口动都没动,他们没雇保姆,都是自己收自己的东西。
昨天吐成那样,今天不会病了吧,她先是敲了敲门没人应,然后大声提醒了下“我进来了啊。”
推开门,房内倒是很亮,这人睡觉窗帘都不拉的么?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原来还在睡觉啊,还好。
可是不对啊,这都几点了?
南归上前,看着他的脸色很不好,伸手摸摸了都烫手,好家伙这是从什么时候烧起来的?
“闻予?闻予?”她怎么叫都叫不醒,不会休克了吧?
赶紧打了120,看着明明很烫但是脸色却泛白的人,她心下有些慌,都赖她,昨天吐成那样自己也没放在心上。
等到诊断结果出来,南归看着这七八张诊断书就头大,早知道……
“闻予家属,来一下。”内科医生又叫她了。
【作者有话说】
闻崽你还顶不顶得住啊
第146章 逐渐崩坏
这一通检查下来大病小病一大堆, 闻予的腿情况本来就不乐观,手术不能再拖了,可是现在烧到40度, 整个人是休克的状态,不拖也得拖,胃病也犯了,她想起昨天他在外面好像等了一下午,一口饭都没吃上,回去又搜肠刮肚的胆汁都吐出来了。
哎,有些内疚, 闹成这样很没必要。
“你这家属怎么当的?烧到40度不知道么?这时候才送来?再晚一会人没了,就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医生训斥道。
“就这样还不算完,好家伙, 几个医生过来会诊, 零零碎碎这么多病症, 又赶上这时候发烧, 真是不嫌事大呢。”
对于医生的教训她一句不敢反驳,本来就是自己疏忽,家里就他们俩人, 自己要是不注意, 谁能想到他?
对比起闻予, 自己做的确实不太好,同样的事记得去年有一次流行感冒自己也被传染了,半夜发起烧,还是闻予晚间见自己恹恹的就留了心, 半夜发现自己发烧立马采取了措施, 跑前跑后的照顾。
那时他也感冒了, 可他顾不上自己,毕竟她万年不感冒,一感冒就来个大的,不过那时候她那么难受都没烧到40度,这回闻予直接飙到40,得多难受啊。
还有胃病,上次还没这么严重呢,现在竟然严重性胃炎加轻微胃溃疡,叫他别吃辣偏不听,还喜欢给她做辣的重口的,看她吃就跟她一起吃,说多练练就好了,这不是找罪受么。
看着这一沓单据,她在想着要不要告诉谭雅,毕竟不算小病,而她却从没有拿自己当闻予的家人,哪怕两个人已经领了证,可是她的思想和意志在潜意识里一直将自己定位成暂时照顾闻予的人。
可是拨了好几遍也没人接,闻予半夜终于醒了,南归拿着体温枪测到温度降至38.5了,放下大半颗心,问他饿不饿,端着从保温杯倒出的鸡丝小米粥喂他。
闻予眼神疲累,好像还没有从病痛中缓过来,想想也是,大病小病一身,也不是一天能好的,怎么能有精神呢。
“先吃点东西吧。”
“你放下吧。”声音嘶哑透着几分柔弱。
南归端坐着在椅子上,双手拄着腿,微微前倾着上身看着床上垂眸静坐的闻予,一时眉头都犯愁的紧蹙在一起,双眼皮都被拗的愈加深邃,这可怎么着啊,多愁多病身,如今全身都是病,娇娇的不行。
闻予撩了一眼,看她一副老母亲犯愁病弱儿子的表情,收回目光直直的看着小桌上的那碗粥。
本想想点好的,可脑子有它自己的想法,那晚的话不停地在他脑中乱窜,最该被遗忘的记忆又开始攻击他。
他想起了21岁那年一觉醒来发现床上赤裸裸的躺着两个人,开始是不敢相信,后来就是面对现实努力忽视,可是没用,他开始狂吐,克制不住的狂吐,那几天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了,直到找到小时候的赵医生,干预了一个月才勉强走出来。
如今又被翻了出来,曾经努力淡忘的画面历历在目,就好像野狗藏的令人作呕的烂骨头,藏到自己都忘了,结果有一天突然被人刨了出来扔在面前。
“呕~”
南归手疾眼快将地上的垃圾桶端了上来,可是闻予干呕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也是,两天都没吃东西了,水都没怎么喝,能吐出什么?
可是她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安慰不是,开导也不是,道歉更不想也不是时候。
这时她的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谭雅,接通之后对方问什么事。
南归一边起身往外走一边小声说道:“谭姨,闻予在医院……”
“手术之后有问题的话再说,我很忙。”说完就嘟嘟挂了。
她甚至连病房门都没出去,只能干干的转过头看着双眼放空靠坐在床上的人。
应该没有听到吧?做妈妈的竟然毫不关心孩子在医院的情况,哎,谭家真是冷血。
南归坐回去,看着小桌上一口没动的粥都快凉了,可那人还是呆呆的一点没动。
她将粥碗往前推了推,“吃点吧。”
闻予回神,看着眼前的粥,缓缓抬起手,拿起勺子,舀了一勺,一点点机械的吃着,可吃了没两口又开始吐。
哎,这架势怎么越来越邪乎,越看越像害喜的孕妇呢?
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这个时候两人关系尴尬又闹得僵,对方又病成这样,自己心情也不怎么美好,这时候这么一笑,真是煞风景又不合时宜,甚至有点过分,南归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的低头开始摆弄手机。
闻予现在就如病晚期的人,整个人都透着无力,对未来生活好像没有期待。她以为通话他没有听到具体说了什么,但是猜也猜得到,反正他也不在乎,从小这么过来的,如果真的大阳打西边似的上心起来他反而会无所适从。
闻予这一病就是两个月,南归本来早就要去贵阳报道的,可是闻予这个样子她也不能一走了之,等他病好了,手术做完了,这两个月她变着法的给他养胃,终于见他脸色恢复了。
两个月前的不愉快就这么被埋下了,期间谭淑竟然破天荒的来找过她,一开始一脸怒不可遏的对她颐指气使,让她去跟闻予说叫闻予别做的那么绝,可是见她不为所动,又骂她狼心狗肺。
南归都懒得跟这种头脑不清的人多说一句话,后面不知道为什么谭淑态度突然就软和下来,又来找她,带了点求人办事的态度让她跟闻予好好说说,就说她知道有些事可能做的不对,叫他适可而止。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也知道谭淑现在是得罪了闻予又有求于人,但就这态度像是认错的么?而且他们的事干嘛要一直来找她传话?
后来谭淑第三次来找她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叫他们有事自己解决,别来烦她。谭淑一脸震惊。
果真是个头脑不清的,“你究竟是哪来的脸来堵我给你办事?你是失忆了么?你若是再来骚扰我我就鼓动闻予让他加大打击力度,让你比这时难受百倍。”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想也能猜到个大概,不然不会一次次来找她。
闻予好像也知道了这个事,后来谭淑真的就没再来找过她了。
闻予知道南归虽然不说但是她一直介意瞒她的那件事,他总想找个机会解释一下,可一直没有好时机。
这天出院回家,闻予坐在车里,开了口:“这段时间辛苦了,总是拖累你。”
“对于陆丞西那件事,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瞒着你,当时我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更不知道她不想要你的孩子,真的以为她担心你养胎,回来的时候我看你的检查结果都不好,陆丞西的情况也不好,我就想等你胎相稳固了再说,可是没想到后面竟然没了。后面结婚的时候我想说来着,被你打断后我就贪心了,你要怪就怪我吧,可是我不后悔,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那你有没有想过,哪怕这么做,最终也得不到什么?”
闻予看着车窗外抽发的新柳,是春天了呢,新的一年又开始了,如果他和她能像周而复始轮换的四季就好了,可以重新再来。
“可是我没办法。”
本该三月的行程在四月中旬终于提上日程,南归将大毛二毛交给裴语帮着带,清明回了躺老家,之后又去了趟云来寺。一切准备妥当的时候,看着已经很久没联系的对话框,最近的包裹是彻底没了,陆丞西是走出来了么?
这样也好。
闻予刚出院就开始没命的投入到工作中,李多乐和蒋嘉裕在国外的项目搞了半年终于成行,刚回国就举办了盛大的酒会庆祝。
因为太忙也没关注国内,宴会临近尾声了还是没看见闻予。打了电话没人接,信息又不回。
“你最近别惹他。”贺西风倚靠着花雕石柱语气也算不上好。
“怎么了这是?闹别扭了?”李多乐不知道内情,只是一回国听说了挺多边缘消息,其实对于他们来说,外圈那点事都是毛毛雨不值一提,可是惊讶的是黎悦跟贺西风关系那样好,他都没保住她。
一回来就听说黎家现在被审查呢。
黎悦哭着找到贺西风,他本不想管,念着多年的情分,也帮着走了点门路,可是闻予这人向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肯定就是万事已经准备的充足,能死死拽住别人的命脉的那种。
几人现在都不是十来岁靠家里的公子哥了,三十来岁的年纪,都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力和人脉。
更何况是闻予,不到20就单枪匹马出来干,哪怕先天起势难免脱不了家族关系,如今也早就脱离了父母家族的光环,谭家闻家哪个能掣肘他?
别说掣肘,帮衬还来不及,毕竟将来闻谭两家都是要靠他挑大梁的,除了他谭家哪一个像样的?
黎悦也是个拎不清的,惹着闻予不顺心被整几次了?还不长记性,闻予这种看着万事懒得计较,可真要计较起来她没想过自己能不能接得住?到底仗着什么在一直挑战他的底线。
“叫你别管,他现在连自己家的都不放过,你就别上赶着找抽了。”
“什么情况?!我和老《蒋》在国外忙的跟狗一样,谁知道国内消息啊!”李多乐倒吸一口气,闻予这是炸毛了?
赵许安笑呵呵的转着手里的酒杯,看热闹不嫌事大,“封家做货运的,你不知道他家四艘货轮被扣在斯里兰卡两个多月了?”
“阿予干的?”蒋嘉裕也有些震惊。
“他找他同学干的。”
“因为什么?”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
“不知道,他小姨天天回家找谭老爷子哭,估计屁用没得,阿予至今也没朝面。”
“老《蒋》你们的事怎么样。”贺西风岔开话题
闻予每天把自己安排的像陀螺才能不去想那些永远没有出路的事。最近他觉得好累,晚上成宿成宿的失眠,眼瞅着住院养回的那点又倒了回去。
每到快窒息的时候他就会不自觉的摩挲无名指上的戒指,可是以前兴许能从自我欺骗中获得一点安慰。可是现在骗不住了。
那一夜戳破了他之前勉强建造起来的避难所,每当在她那受挫就可以稍稍躲避进去,自愈后再出来,可现在没用了。
他觉得自己快崩坏了,赵医生只给了他一些以前吃过的药,有些他认得,但他觉得自己没病,不至于,所以扔了没吃,他要的是安眠药,能睡着的药,吃了就能不乱想的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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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撕毁日记
闻予连轴转了半个月, 本以为忙碌的工作会冲淡对那个人的想念,可是再忙再极力忽视都无济于事,就算脑子忙到想不起来, 心也会不自觉的惦记那个人,这几天怎么样了,今天都做了什么,有没有……想起他,哪怕一点点。
“自尊伤的还不够么?到底还要怎样才肯罢休?面子没了里子也不要了么?”他仰头靠着椅背,眼皮微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竟显露出几分脆弱。
“里子啊,不是早没了么。”
最终还是没忍住,他下班去超市买了菜, 做了一桌她喜欢的。这是在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曾经只会做一锅糊面, 现在就是做一桌席面都不在话下。
看着卖相俱佳的三菜一汤, 闻予心情略微好了起来。
等她回家的时间里,闻予就坐在沙发上不住的翻着那本日记,这本日记已经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随着上面的文字语句揣摩着她当时的心境, 感受着少年的她对自己那份炙热的感情, 每次自己难过到绝望的时,就会翻它。
不知不觉又看到她挖空心思给自己准备20生日礼物那一天了,灯光下的侧脸轮廓分明,眉眼深邃, 整个人都跟入定似的盯着手中的本子,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翻动着页面, 嘴角微勾,看上去幸福又甜蜜。
每看一次都要感叹一次原来这是她运动会得来的金牌呢,南南可真棒,他见过她跳高短跑,身姿飒爽,英气十足,整个人都耀眼的发光。
就这么一块呢,她换琴都不舍得,却拿来给自己做了袖扣。
想到这里他心中倒嚼过不知多少遍的幸福感又翻了一倍,眉眼带笑的起身去了书房,将那一对抚了无数遍的袖扣拿出来,又开始翻来覆去的瞧。
一时兴起又去衣帽间找了一件“她送的衬衫”换上,仔细的系上袖扣,看着镜子中人,努力的笑着。
回到沙发上继续翻那本日记,可是每每看到生日那天“真的很难过”后面紧接着的几个省略号,“原来他竟然这样讨厌我”他的心就会隐隐作痛,她给予自己的是什么,而自己还给她的又是什么?
如若不然本来他们也可以很幸福的。
这个想法经过时间的反复锤炼已经变成他的执念,这辈子恐怕也无法释怀了。
不知不觉看着看着时间就晚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直到门声响动,他醒了过来,看见了刚进门的南归。
“你回来啦?我做了你最爱吃的咕咾肉和水煮鱼。已经凉了我去帮你热一下。”
南归诧异的看向他,这一大早的吃什么鱼啊肉的。
闻予也发现天好像亮了,没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还一觉睡到了第二天?
“你等下我给你做早饭。”闻予从沙发上起身,全身都透着不舒服。
南归今天是来拿一些证件的,韵园中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留在了兰苑,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不用了我吃过了。”没有多余的话,她换鞋过后就直奔卧室拿了身份证。
出来的时候看到闻予还在厨房忙,她本想再说一句不用了,她马上就要走了。
可是一眼瞥到茶几上的本子怎么那么熟悉,拿起一看真的是她的日记本,怎么会在这里?本来要丢的,可那天想拿剪子剪碎了再丢,可是突然就不见了,原来被他捡去了。
一想到自己的隐私被窥探,一想到以前的丢人过往被人围观,心里一阵恼火。找来剪子将厚厚的一本,一沓一沓的剪碎,丢到垃圾桶,看了一眼在厨房中忙活的人,南归忍着怒气推门离去。
闻予做好饭出来却找不到人,电话信息还是没人回,还停留在昨天询问她几点回来的时候。
连口饭都不吃么?
闻予失落坐下,发现日记本没了,吓得他立马站了起来,来回翻找,自己刚顺手给放哪去了?厨房卧室找了遍都没找到,不会是南南回来看到了把它拿走了吧?千万别,这是他唯一的指望,是他最近赖以入眠的灵药。
可是他又不敢问她是不是被她拿走了。本来就是她的,只不过要被扔掉被他捡到,可还是有些不妥。
找了好久已经放弃了,出门准备倒垃圾的时候才发现垃圾桶里被绞碎了的本子,闻予瞬间脖脊冒寒,愣愣的看着垃圾桶的碎纸片,好像那一瞬间时间都停止了。
他颤抖着手将一沓沓碎纸片从垃圾桶中捡出来,无措又焦急的拼接着,可是太多了,好乱,拼不上,一时急的双眼泛红,怎么办怎么办,拼不上,都乱了,越拼越急,越急就越怕,怕什么也不剩,仅有的那一点也握不住。
为什么这点念想都不给他留下?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情感寄托又被无情的打碎了。
闻予失魂落魄的将碎纸片兜起来,拿到书房,没日没夜拼了三天才拼好了大半,小心翼翼用胶带粘的仔仔细细。直到助理打电话来家里才知道已经过去三天了。
他甚至感觉不到饥饿,也没感觉到疲乏,只是觉得眼睛有些疼。助理一直联系不到老板,之前也没来过韵园,是多方打听才打听到,不知道老板有这个安排啊,公司事务都堆成山了,第二季度本来公司就有大动作,各项都需要老板把关审批。
当助理看到眼睛青黑胡子拉碴,面色微黄的男子开门时,他甚至都没有认出这是他们老板。要不是再三确认而且一梯一户电梯只能直达自己要去的人家,他真以为走错了。
“闻总您有事么,公司没有接到您的私人安排,找不到您,所以才贸然打扰。”
闻予看着眼前人足足反应了两秒钟才想起这是谁,声音沙哑:“我没事,明天会去。”
看到他略微惊恐的眼神闻予有些不自在,回到洗手间照了镜子,吓了一跳,这是他么?怎么这样了?颓废又无神,这样谁看了不惊恐厌烦?南南不是最喜欢他的这张脸么?若是不好看了,那么唯一一点小优势都没了。
他一时吓得手忙脚乱的开始洗脸刷牙,刮胡子,觉得一身颓废的味道,又冲了澡,可是这一通折腾,脸上的颓败之态还是没有改变多少。
他慌了,眼下的青黑现在都看得出,她最喜欢他的眼睛的,看着洗漱台上的护肤用品觉得肯定是这些东西没有效果。
他联系了李多乐,问他有男士护肤馆么,李多乐说稀奇,这闻大公子怎么要男为悦己者容了?他哪知道男士护肤馆,大保健按摩馆倒是知道,不过他不嫌脏?
最后他让助理找了一家高端养护团队□□,又学了好多护肤保养知识,最重要一点养护师让他好好休息,休息是最重要的。
他也知道睡眠重要可是睡不着,让赵医生给他开安眠药,安眠药是能随便吃的?赵医生让他先吃点褪黑素,有时间来医院评估一下心理,他只是睡不着觉,最近压力有点大,他才不去。
看着桌子上七零八落的纸片,他坐过去继续粘,粘到她发现灯会救她的人是陆丞西,生日会拉她的还是陆丞西,跟她吃饭聊天,辅导她功课的也是路丞西,他就不想粘了,撕了就撕了吧。
可是看着看着就出神了,眼前好像出现了朦胧的画面,陆丞西的身影变成了他,是他救了她,是他陪伴她,是他在别欺负她的时候站出来维护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爷爷跟他说这是他未来媳妇,要好好待人家。
是的呀,她本来就是他媳妇啊,两人以前这样好,现在结婚了就更应该好下去的,现在她只是生气了,自己做的不够好,以后不能再惹她生气了。
就这样在虚幻的幻想中他笑了,沉郁多天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饿了,想吃东西了。
半个月过去了,手机还没有人回信息,他去了兰苑也没有等到人,最后问了学校才知道她申请了贵省的支教。
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有告诉他?她是为了躲开自己么?
南归刚到贵省还不是很能适应,刚到就水土不服生了一场病,一周才好,每天看着青山绿水,感受着淳朴民风,心情也开阔轻松许多。
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愁,过一天算一天,挺好的。等到年底,结束了跟闻予的关系,她就打算离开北城,出去走一圈,到处看看。
这天她还在木板房里面写教案,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她。
“顾老师,有人来找你。”
她以为又是哪个乡民来送吃的,谁知一出门就看到了,满身是泥的闻予。
闻予有些尴尬,但还是拎着箱子向她走来,“我才知道你来这了。”
顾南归歪着头看他,明显在问“然后呢?”
见他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你好不好,对了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都是你平时喜欢吃的,在这买不到的。”可下岔开话题,他献宝一样将箱子打开,里面满满当当堆着各色果干和坚果。
“你一个人来的?”
“嗯,司机到路口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那你的衣物呢?”
闻予一听心里开心又忐忑,开心的是她的意思是同意让自己常住?忐忑是因为山路不好走,他差点摔下山坡的时候只顾着拎装吃的箱子,另一个掉下去了。
南归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就想捂脑袋,她真的不知道闻予这样方方面面出类拔萃的人怎么就是个生活白痴。
“哎,跟我来吧。”
北城骊山,谭雅过来视察听到经理问闻予已经三年多不来这里了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谭雅才想起了前几天谭老打电话怒斥了她一顿,让她不要每天只顾着那点生意,谭家现在缺钱么?哪怕她将来挣了份天下出来,后继无人,有什么用。
原来是赵医生联系了谭老爷子,谭雅不懂,他得偿所愿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能帮的能做的她这个做母亲的自认已经做得很好了。
她联系了赵医生,才知道有些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在她的预定轨道。
第148章 迟来欢喜
两位又整好不在北城, 稍一打听就知道她的好儿子随军去了。婚都结了,他还拿不下一个小丫头片子?真是窝囊。
这种事还要她插手么?看不出这小丫头片子真有两下子,将她儿子哄得团团转, 最了解细节的无外乎就是他的那圈朋友。
谭雅在商场上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做事风格,严格遵循两高一低,高效率低成本高回报。
贺西风看着坐在对面的谭雅,商场上赫赫有名的铁娘子,他有时候都佩服她,能力出众, 除了工作无情无欲,也不能这样说,应该说她的欲望是掌控一切。
“叮叮”小勺敲了敲杯壁。“小风好久没见了吧。”
“嗯, 您是大忙人哪是我们这种闲人说见就见的。”
“呵呵, 谦虚了, 你接手北车这几年, 听说做成了几桩跨国大单呢,很不错了。”
两人都是不喜欢浪费时间的人,寒暄一阵就直奔主题。
“谭姨来找我想必也不是话家常来了, 有什么事您直说。”
既然这样谭雅也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阿予的事你知道多少?”
“哪方面?”
“感情方面。”
说到这个, 贺西风顿了一下,别说他没有说别人闲话的习惯,就是有,兄弟的闲话在他们当中传传就算了, 传给别人哪怕父母, 还真没做过, 他也不打算做。
贺西风撩起眼皮看着谭雅摆出一副真诚脸说道:“阿予感情方面我还真不了解,自打他结婚基本上也不怎么出来了。”
“呵,跟阿姨就没必要装假了,我还不知道你们闹了不愉快么?不然黎家那事是谁在泄愤?”见他还是闭口不言,“阿姨只想知道,阿予跟南归是不是闹得很僵,南归是不是总给阿予脸色瞧?”
“谭姨,我真不知道。”贺西风一副求饶的模样,就差双手合十做辑了。
谭雅起身,助理忙跑过来拎包,临走前又回头笑着说道:“你和小乐真是人精,还是一洺那个孩子心眼实。”
“草!”就知道再是铁桶,有短板也是废,根本别想装住事,反正他什么也没说,要怪也怪不到他头上。
谭雅出门就变了脸,真是不像话。
顾南归找了一户乡民要了两套没穿过的衣服,毕竟这里也没有店铺,想买只能哪天去赶集。不过那时估计就走了。
闻予洗了澡从澡棚子出来。换上了衣服,这回倒是没挑三拣四的。
接下来几天闻予都很配合,尽管他尽量融入表现的很适应的样子,可是南归还是看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问他什么时候回去,他说等她一起。
这不是开玩笑么,她是来工作的,而且也不是几天就能结束的,最起码这学期要上完,闻予说陪她。
她上个班还需要人陪么?“你不用上班么?这里没有网也没有信号你想线上办公都不能。”
“没事的。”
她有事啊。
“你回去吧,我不要陪的。”
闻予端着饭碗有些僵硬,“我来都来了,你就让我陪你吧。”几分央求的语气,让南归倍感不适。
“在这我不舒服你也不适应,何必呢?”
“谁说我不适应,我都很习惯的。”说着就大口大口的吃起饭,虽然他一点胃口都没,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得了厌食症,但也顾不得吃不下,大口的机械咀嚼吞咽。
算了,爱怎么地怎么吧。
不知是山间潮湿还是昼夜温差大,闻予这几天腿又瘸了,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不说,每次见他一动满脸都是一层薄汗,看起来就疼。
“你看我给你带回来了什么。”闻予一只脚迈进高高的门槛,扶着门框,另一只脚慢腾腾的抬着进来,南归无奈的闭了闭眼。
“这个果子是这山上的特色,我听这的人说你很爱吃,就是没时间去摘。”
南归看着塑料袋子里面的浆果,挫败道:“闻予你能不能别这样,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闻予两手撑着袋子,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她了。
“你不喜欢么?”
“不喜欢。”
说完不管他的难过,继续坐回座位忙活未完的工作。
看着失落的背影一瘸一拐的跨出门槛,南归心里又怎么会好受,她又不是铁石心肠,可既然注定没有结果就不要给予任何回应和希望。
本以为最少要到7月末才能回去,没想到6月初学校就一通电话将他们这一批老师召了回来。
众人都不知道缘由。闻予自然也跟着大部队回来了,只是他的腿还是没怎么好,现在走路都要拿着手杖。
可是不管如何,她五个月后都要离婚的,结婚她按照约定结了,照顾闻予她也尽力照顾了。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不说仁至义尽,也是两两相抵了。最起码她是这样认为的。
刚到北城,御园就有人叫他们回去吃饭,闻予问她想不想去,她自然是不想去的,但是谭雅打电话给她说谈谈合约的事,南归心里打鼓,这有什么可谈的?
晚间两人还是去了,这是第二次来御园,不是一般的大,整个一楼大厅富丽堂皇的。管家早在大门外迎接,一进门就将二人引到了饭桌。
“等你们好久了,先吃饭吧。”谭雅铺开餐巾,示意他们坐下。
“有什么事么?”闻予开门见山。
“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跟爸妈吃顿饭了?今天恰好你爸也休息一家人还没吃过饭呢。”谭雅面带微笑说的随意,就跟唠家常一样。
不知道还真以为他们是那种可以唠家常,儿子带着儿媳周末回婆婆家吃饭的那种家庭。
闻博彦今天被谭雅叫回来纯粹是为了这顿饭,毕竟好久没有见到这两个孩子了,自己工作太忙。
“最近还好么?阿予的腿怎么样了,我听秘书说你又做了一次手术。”
瞧,就连做手术都是秘书告诉的,而且就算他知道也没来看过,呵,闻予现在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十几岁就不求什么关爱了,这时候再在意这个就显得有些矫情。
“嗯,没事。”
“那就好,南归听说你在31中教书?31中不错。”
“嗯。”
中途闻博彦有事提前走了,谭雅让佣人开了一瓶她上个月拍的酒,对于酒类她真的没有什么钻研,不管是十多年前品不出好赖,还是十年后就算稀世美酒在她嘴里跟几十块的也没什么区别。
闻予虽然酒量不大行但是品酒却很在行,从小耳濡目染样样都有涉猎,哪怕不感兴趣但是也懂,这就是他们这真正名门圈所受的教育,不感兴趣但是你也得懂。
“试着喝一点,晚上舒缓神经对睡眠也好。”谭雅劝道。
等两杯下肚,这顿饭才结束。饭后南归堵住要离去的谭雅问她关于合约有什么要谈的,谭雅打量了她几眼将她带入书房。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你若是不想离婚也随你,你和阿予的事我不会管。”
看似大度的话,可是在南归这却有些不对劲。可是就是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谭雅看她脑子有些晃悠,笑道:“你们还真是一对儿,酒量同样不好,赶快回去吧,一会别醉倒了,我就不多留你们了。”
不尴不尬的吃了一顿饭,顾南归心里没着没落的,坐在车上还在想刚才谭雅的话,谭雅这种人除了生死她是连儿子住院都不怎么关心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叫你来吃一顿莫名其妙的饭?
只是脑子现在很重,不过神志是清明的,只是非常口渴。
后座收纳有两瓶冰水,闻予替她拧开,自己也拧开一瓶,两人咕嘟咕嘟灌了大半瓶。
司机瞄了一眼后视镜,启动车子。
一路上南归就觉得头越来越重,越来越懵,眼前甚至都有些重影,下车之后她甚至都有些站不住。
就喝了一点酒后劲这么大?大到浑身发热,脚下发飘,闻予也觉得不适,不过他还是硬撑着将南归扶住,进了电梯甚至楼层按键都一时看不清在眼前乱晃。
闻予也浑身发热,呼吸急促起来,强忍着松了领口,按了楼层。
直到门被打开,闻予强撑着将南归扶到卧室,可以再支撑不住两人双双倒在床上。
南归很不舒服,但还是凭着最后一丝理智让闻予出去,闻予应了一声,但是稍稍坐起就浑身热得难耐,好像着火了有什么东西要冲出。
他无意识的扯着领口,喊着热:“好热,南南你热不,热啊。”出口的话都断断续续的。
顾南归现在浑身上下一种难言的不适在乱蹿,燥热让她控制不住的拉扯衣裳,闻予一转头就看到倒在一边,香肩半露的人。
浑身的血液霎时沸腾起来,齐齐的往那一处聚集。
他好像被什么控制住了,忍不住靠过去,手扶上她的手臂,下巴贴到她的肩膀,一丝冰肌玉骨的触觉让他最后一丝理智燃尽。
闻予耐不住轻吻了一口她裸露的肩膀,“南南我好难受啊。”
南归被这一吻,激的打了一个哆嗦。
空虚,难耐要命般的难受让她渴望的更多。
闻予比她更甚,再也忍不住就亲吻她的侧脸啃噬她的脖颈,
他迫不及待的压过身子,去寻她的唇,只会笨拙的轻啄,还是南归用牙齿回应他他才知道还可以啃噬。
有样学样的也回应着她,直到她伸出舌尖他轻轻含住一股陌生的快感直冲头顶,还可以这样?
闻予在学习上向来聪明,渐渐地不够了,闻予觉得不够,南归也觉得不够。
他心动极了,俯身亲吻安抚着流泪的人,“南南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南归嘴里也不停的的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可是闻予像只刚尝过血腥的豹子,脑子嗡嗡根本听不清她的呓语。
直到两人神志略微恢复,直到南归痛苦的叫了声“丞西”,他终于听清了,他满心的欢喜戛然而止。
闻予无力的倒在痛哭的顾南归身上,眼泪霎时溢满眼眶无声的流下。
心好疼啊。
第149章 满是憎恶
◎六月北城的太阳升起的格外早,橙红的暖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屋内打在闻予雅眼皮上,浓密细长的睫毛颤痢◎
六月的北城, 太阳升起的格外早,橙红的暖光透过玻璃窗肆意打在床上那张安适英俊的睡颜,或许是橙光太过晃眼, 浓密细长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
尽管一夜疯狂,可是生物钟提醒闻予该起床做饭了。
闻予揉着额头,只是撑着手臂想坐起身,就头痛欲裂。记忆慢慢回笼,这时他才察觉有些不对劲儿。
某些似曾相识让旧日不堪的回忆一下喷涌而出。闻予噌地转过头,眸光阴沉狠绝。可一转头看到盖着被子一头乌发拂面的女子, 那独特的气息,铭刻于心的轮廓,让暴怒的闻予微微有些错愕。
昨夜的记忆慢慢浮现, 一幕幕一帧帧如高清动画一样在脑中快速播放, 闻予彻底呆住了, 他昨天, 他和南南昨天……
无法相信,怎么可能?
震惊过后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他小心翼翼, 生怕像吵醒什么似的, 颤着手虔诚地拨开发丝, 一张魂牵梦绕的脸就这样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这又是梦么?如果真的是梦,他希望能长点,最好永远不要醒来。
这样的梦他实在做过太多了,每每醒来面对的都是一室寂寥和满心失落的绝望。
他侧过身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小心地撑着手臂静静趴下来, 灼热赤诚的视线一寸一寸一遍一遍描摹着她的容颜, 从秀气安静的眉眼到小巧可爱的鼻尖,整个人就那样恬适安好地睡在他眼前。只是看着心就莫名发痒。遵从着内心最直接最真实的渴求,他悄悄凑过去,也只敢用唇轻柔触碰。
再是鼻子下那张让他只敢在梦中放肆的粉唇。
他真的触碰到了?真的尝到了那光是在梦中就能让他沉醉到不想醒来的绝美味道?
他不敢相信,这都是他的了么?这轮高不可攀遥不可及的孤傲冷月终于属于他了么?
是的啊。
身体最直接最真实的感受以及昨晚完整的记忆全部都在明晃晃地无一不在向他证实,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是他的了,而自己也是她的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他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心酸期待,难过,欣喜,种种情绪复杂交织在一起,好像耗费所有才织就的那张密不透风的网终于网住了他这辈子最渴求最难求最令他心动的珍宝。
嘴角抑制不住挂着感激的笑意,他伸出手试探着轻抚那张让他几度魂牵梦绕的沉睡面容。
那样美丽安静,就算她静静躺在这里都让他如此心动难安,这也许是他这辈子最最美好的时刻了吧?他甚至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将这份美好能永远延续下去。
可是幸福往往最是留不住,别说还是他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他痴痴地注视着她。良久,眼前的眉眼微微蹙起,好像不是很舒服,闻予知道她要醒来,但他一时不知要怎样面对她,在她睁眼之前,慌乱无措间他竟然慌张地闭上了眼睛。
南归悠悠转醒,抬起胳膊想揉揉头,可是谁知一动就浑身酸疼难忍,迟钝的大脑缓缓恢复了记忆,她猛然坐起,这一坐直接拉扯到筋骨,昨夜到底经历了什么,身体也同样给了她最直接的答案。
南归像失了魂的个木偶机械地转着脖颈,看向右边侧躺着赤、裸着上身的人,还在穷途挣扎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终于跌到谷底,她浑身发寒,牙齿都在打颤。
南归用尽毕生的自控能力平息着要尖叫的冲动,只想起身先离开这里,“睡着”的人在这时却突然醒了。
“你要去哪里。”闻予神色略显慌张,一把抓住南归的手腕眼巴巴问道。
南归像被什么脏东西碰到一样瞬时弹跳躲开,怒吼道:“别碰我!”
闻予动作一滞,脸色刷地惨白一片,蚀骨钻心的痛蚕食着他刚堆积起来的为数不多的快乐,只是顷刻间就灰飞烟灭渣都不剩。残留着的只有难言的羞辱。
他明晃晃感受到头顶的逼视却不敢与之对视,低垂着眼眸,无声相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感受到她冰冷的视线久久不曾离去,闻予下意识伸手拽着被脚去掩盖那露出来的半截腿,腿上的几道疤痕异常明显,像两只巨型蜈蚣,缠着绕着,无比丑陋将伴随一生。破天荒地,他突然有些自卑,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种情绪会出现在他身上。
他知道她以前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外表,他在她面前早已经一无是处,可笑的是如今能勉强拿得出的也就是这一张皮囊了,可是现在……若是她看到这……还有后背大片凹凸不平的疤痕。
他只能紧抿着唇一点点掩盖这一切,这丑陋又另他无比难堪的一切。
南归看着他的小动作,只觉得厌烦无比,她终于体会到他当年的感受。恶心,就是纯纯的恶心,生理心理双重交叠,想吐的那种恶心。
说来就来,她抓过一旁散落的衣服直接就冲进卫生间,吐了起来。
正起身慌乱捡衣服往身上套的闻予瞬间僵住,多么似曾相识。
可是他不敢再听,只是狼狈怯懦地跑出南归的房间。
心好像在滴血,回到房间他大力关上门板,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满室的呕吐声、厌恶的眼神像刀片一样剐着他的神经、大脑还有心脏。
闻予按着心口,大口的喘着气,他要崩溃了,不要,不要这样对他。
眼泪头一次像他以前最鄙视的无能弱者一样就那样无知无觉的流出来,擦不尽的眼泪伴随着心口钻心的痛感噎得他喉咙艰涩,他也想以最好的一面面对她,可是时光不能倒流,他只剩这个样子了,可是他又不想放手,放不了手。
顾南归她不是一个物件,能说舍弃就舍弃。她是一个人,情感丰沛的人,跟他千丝万缕勾勾缠缠十几年的人啊,是跟他经历生死在他跟前嬉笑怒骂横眉冷对那样好那样生动的一个人啊!叫他如何斩得尽他这份痴心妄想。
南归在浴室足足洗了两个多小时,皮都快搓破了,出来的时候看着已经收拾一新的卧室,尽管已经看不出刚才的狼狈,可她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在这空间的分分秒秒都让她作呕。
闻予在厨房忙着,看着疾步出门的南归,急忙叫住了她,“饭好了,吃了饭再走吧。”可她理都没理。
闻予赶紧用纸包着热好的她最爱的驴肉包子小跑着给她送过去,可是还没到门口就听到“吧嗒”一声,门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心里那扇破洞门呼呼啦啦地也开始倒风似的吹。
梦这么快就醒了,真的好快啊。
他刚做好心里建设,对着镜子笑了好几遍,想遍了所有开心的事。她本来也不喜欢自己不是么,好歹两人现在是真正夫妻了不是么,以后会更好的,虽然过程难点,但是结局一定是最好的,不断安抚自己濒临崩溃的神经,结果出来还是一败涂地啊。
南归不在了他也没了做饭吃饭的心思,静下心来想起了昨天,都不需要细想就知道是谁设计的,可是这样对她有什么好处?
闻予拨了电话,那边是秘书接的,说谭董在开会,请10点之后再打来或者他这边等到会议结束会上报给谭董
“我给你一分钟。”不带有丝毫情绪的警告却异常有威慑力。那边安静片刻就听到一阵小跑加敲门声。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那边换了人,“怎么,你还不满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要不是我找人套话还不知道你们两个结婚快三年了居然还分房睡,我儿子这么出色,居然有一天会被一个小姑娘辖制?心病就用心药治,别唯唯诺诺像个怂包?”
“你这样将我置于何地?!”闻予怒了,打着对他好的名义做着陷他于不义的事!
“我将你置于何地?难道你就不想?你若是不想那你死都要跟她结婚干什么?这事都不应该由父母给你插手,你自己不反思自己怎么这样无能,还要来质问责怪你的母亲?你从小受的教育就是这样的?”
“教育?谁教育过我?”闻予冷漠的反问。
谭雅无言。
“以后我的事你再插手,那你的TS我也要插手了。”闻予不留情面的挂了电话。
谭雅在那边气的摔了手机,竟然连她都敢威胁!
后来的半个月,顾南归又开始不回家,哪怕闻予当日将她房内所有的东西都换了一遍,还拍了照给她,可是她还是信息也不回,家也不回,后来哪怕他退了一万步说他们可以换一个地方住,还是没收到回复。
原来是这种感受,当年她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闻予懊恼的一拳打碎了面前的镜子,镜子中的那个人瞬间被割裂成无数个,残破不堪,让人厌烦。
是啊,他是那样惹人厌烦,不然南南不至于家都不回,他又慌了起来,她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不会的,他们是夫妻真正的夫妻,夫妻是要生活在一起的,哪怕有了问题和矛盾说开了就好了。
如今跟以前不一样了,想起这个他有了给自己宽心的依据,极力说服自己现在不一样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哪怕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这又是在自己骗自己。
南归回学校报道之后就住回了兰苑,将大毛二毛也接了回来。路过门卫的时候,犹豫再三也没问出有没有她包裹的。
没有最好,现在和以后她都不配再收包裹了,想到前几天的事,她抱着大毛,排山倒海的难过迎面扑来,淹没了她喘息的空间,静静的僵直的坐着,像个苏格兰陶娃娃一样一动不动的,只有满面的湿濡说证明她是个活物。
哭着哭着就越来越无助,“陆丞西,你再不回来我要坚持不住了,太难了,生活太难了,你现在回来我也坚持不住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我想离婚,马上离婚,可是离婚之后你还会要我么?不会了吧,我都不是我了,我好像背叛了你,可我不是有意的。”
寂静的空间注定没有任何人能回应她,最后她又小声地问了一句:“你能原谅我么?”
南归浑浑噩噩的在兰苑住了一个星期,也请了一星期的假,好几次以为自己快熬不下去了,可是看到两只猫还要喂,还有一个归期无期的人要等。就又爬了起来。
期间闻予来找过她,但是她不想理,在闻予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回了他一句,“求你让我静静吧。”
闻予拳头抵在门板上,无能为力。
最终获得了短暂的宁静。之所以说这是短暂的,因为她遇到了谭淑,谭淑今天来不知道是耀武扬威还是警告的,带着略微不屑的眼神看着她,“你应该是没有丞西的消息吧?”
“不管你对他还有没有感情,既然你选择了闻予就别在勾缠丞西了,他现在有伴了,季家知道么?北城季家季嫣然,两人现在正在培养感情交往的过程中。”
她才不信,不光谭淑这个人她不信,以她对陆丞西的了解她也不信。
“你知道丞西两年前事故是因为什么么?他还没告诉你吧?”
只是没有机会罢了,到现在她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形。
“他是为了救季嫣然才差点没命的,所以自然而然,救命之恩,你应该最懂。”
一句话打在了她的七寸上,不相信却好像有理有据。
其实如果是真的,这样也很好不是么?
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疼呢?
第150章 决心离婚
南归忍不下去了, 哪怕还有五个月,之前两人相安无事日子平平淡淡的和谐相处,未来还是可期的。
可是这件事让她再也无法忍受下去, 她不信自己两杯酒就能醉的意识混乱,虽然对于那晚的记忆她一点也不想回顾,可是有些事稍微一想就知道哪里不对,在御园都还好好的,酒菜都没有问题,谭雅也吃了喝了,那有问题的就是两瓶水, 她不知道这件事是谭雅做的还是闻予做的,还是两人一起做的。
不过也没有区别,她都不想再跟他们纠缠。
这天闻予做好午饭来南归学校给她送, 这还是第一次来, 不知道她会不会不喜欢, 可是他顾不上了, 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要是她喜欢的话,以后他每天都做了送来。
闻予敲门的时候办公室的老师都愣住, 这哪里来的天仙?
“你是?”
“我是顾南归家属, 来给她送饭。”闻予温和的说道。
“哦~~~~诶?顾老师结婚了?”
有一些八卦的老师还挺好信儿, 客气的让他坐,“顾老师什么时候结的婚啊,家属怎么称呼啊?”
“我姓闻,我们是202X年11月18结的婚。”提起这个闻予脸上带了点笑, 精确到了具体日期, 声音也大了一些。
“这么早啊, 没听说啊,之前问顾老师她还说单身呢。”
“是啊,还特意过来给送饭,真体贴。”
“有这么优秀的老公为啥藏着掖着的。”
闻予面不改色的笑着,不解释不回应。
办公室的四个没有课的老师时不时的打量着沙发上端坐的人,看上去就不是凡人,长相气度谈吐穿衣打扮是她们平时生活中别说够到,就是见都很少见的人,身边放着一个保温盒怎么看都不搭。
为了给她惊喜,他没提前说,也怕她不许他来。就这么干等了二十多分,明明已经放学了,还是不见她来。
“顾老师她爱人,你之前没告诉顾老师你要来么?”
“没有。”
“那她说不定去食堂吃了。”
这个他没考虑到,正准备给她打个电话,裴语晃晃悠悠来了,一进门就大嗓门:“今天谁跟我去吃饭啊 。”
看到沙发上坐着的人裴语眼睛都睁大了一圈,“诶?闻予师兄?”
“裴老师你们认识?对了,顾老师呢,她家属给她送饭在这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家属?”她不可置信的盯着闻予。
“你好,南南跟你在一起么?”闻予声音温和,见她有些眼熟。
“额,今天朗师兄回来,南归跟他出去吃饭了。”
“哪个朗师兄?”
看他脸色不太好,裴语呵呵笑了笑:“朗寻朗师兄。”
闻予捏着手机紧了紧,想立马打电话问她在哪,眼睛瞥到齐齐看他的五人,他沉下眸子,周身泛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拎着保温饭盒出去了。
“什么情况?”再说寄居关系鬼信!
裴语话音刚落,就见闻予去而复返,“你知道他们去哪了么?”
两人已经好久不见了,三年了吧。南归很是大方的说道:“这顿我请,随便点。”
朗寻看着眼前虽然笑着可是眉眼间却凭添了浓重愁绪的人,看来生活并没有优待她。
“这几年过得不好么?”
不是最近还好么最近如何?而是非常直接的问是不是不好,真的有那么明显?
“还行。”有些事南归不想到处宣扬,哪怕是跟朋友。
朗寻也不是个刨根问底八卦的人。
“万事只要熬过那个最难的点就都会过去的。”
“嗯。朗寻哥你在苏黎世还好么?是不是事业有成了?朗希结婚都没见你回来……”南归说起别的话题。
朗寻也很识趣的随着她说。
等到菜上齐了,两人刚吃上不久,南归身旁的空位突然来了一位不请自来的主直接坐下。南归吓了一跳,看着闻予四平八稳,搭着腿一脸冷漠的盯着朗寻,她心里就闷闷的。
“给你打电话也不回,原来是跟朋友叙旧来了。”充满敌意与戒备的语气让南归很不爽,但是她不想在朗寻面前捅破,也没搭理他,当没听见继续吃饭。
朗寻只是呵呵笑着,也没有跟他寒暄招呼。
“呵,好久不见啊。”闻予挑着眉一副居高临下的口气,勾着唇,皮笑肉不笑的先跟他打了招呼。
“可是一回来就这样单独跟有夫之妇吃饭真的好么?”
直接不给两人任何反应时间,闻予被熊熊燃烧的妒火烧掉了理智,他一看到朗寻不知道为什么比看到陆丞西都气。
可能潜意识里知道凭情分自己比不过陆丞西,自己每每在他面前都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矮了他一截,可是朗寻,一个边缘人员,也配觊觎南南?
不管南归对自己怎样,他对她身边所有居心不良的人都非常敌视,因为他知道顾南归有多好,他怕,本来就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周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就如临大敌,好像被侵犯领地的炸毛狮子。
南归“啪”的放下筷子,冷声道:“今天我请朋友吃饭,你能别来扫兴么?”
闻予捏紧手指,扭过头看向她,看她真的变了脸,内心升起一股委屈又有一点点愤怒,可他不想惹她不悦,但是又真的忍不下,只能深吸一口气,干干道:“好。”
朗寻尽管对于别人私生活不感兴趣,可是突然间怎么就陆丞西换成闻予了?他想问但是这种场合,这种情况又实在问不出口。
这顿饭一个虎视眈眈的人在旁边瞅着,两个味如嚼蜡的吃着,最后更谈不上宾主尽欢只能说勉强吃完。
南归坐在车里,叫司机别开,两人在这里把话讲清楚。要不是在大街上吵架实在是丢脸,闻予的车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坐。
闻予也知道是真的惹她不快了,所以不敢先开口。
南归怒声质问:“你什么意思?”
闻予倒还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是有些委屈,“他对你图谋不轨。”
呵,真是好笑,南归讥讽的问道:“那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是你丈夫,咱们是夫妻,当然有关系!”闻予眼睛睁的大大的,无辜又严肃的看向她,怎么能没关系呢?
“那咱们离婚吧?”
“什么?”闻予以为自己听错了,满脸的不可置信。
“明天就去办一下手续吧。”
“就因为我不让你跟朗寻来往,你就要离婚?”
“随便你怎么想,当初我们结婚也只是为了你的腿,你妈跟我约定好了三年后可以跟你离婚,哪怕就剩五个月我也等不了了。”南归满脸的厌烦不耐。
约定?她们居然有约定?那她们将他置于何地?在他狂喜的时候,她们是不是像看傻子似的看他?闻予现在脑子很乱,离婚?不,这不可能,离婚是永远不可能的!
“我不同意!”
“那就起诉离婚,哪怕第一次判不离第二次也会判离。”南归开门下车,多余的话她不想再说。
闻予满脑子都是为什么?为什么?
看着南归下车他也马上下车拉住她问她为什么,如果是因为今天的事,那他……以后不说了,做什么都随她,他都听她的。
南归不理解,维持一份本来就破碎畸形的婚姻到底有什么意思?
婚姻是需要双方共同维持的,在这段关系的开始至结束,有人是为了感情,有人是为了家庭,有人是为了利益,可这些在他们之间都不存在,当初结婚完全是权宜之计,这两年多他也应该明白自己跟他是没有感情的,未来也不会产生多余的感情,为什么还要纠缠下去?
在这一段畸形的关系中她不信煎熬的只有自己。
闻予见她是认真的一时慌了,恳切的盯着她,满眼的希冀与不安。“别,南……南归,你不喜欢我叫你南南我就不这样叫你了,你喜欢见谁就见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再也不说了,以后什么事我都依你,别离婚好么,我什么都听你的。”
“闻予,”南归转过头看向他,他这个样子到底要怎么才能明白,她长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必呢,那今天我们就把话说开了吧。”
“我从来不否认自己喜欢过你,在我感情最贫瘠时,你于我来说犹如一汪清泉,饥渴的我昏了头的往里栽,可惜到头来水没喝上,倒是把身体所剩无几的水分也折腾没了。”
南归转头瞄到了不远处的一窝燕子,两只大燕子轮流的给张嘴的小燕子喂食,连动物的感情有时候都比人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我的感情世界富足,你的那些好于我来说就好比锦上添花,要不要都无所谓,而闻爷爷、朗希、陆丞西、朗寻哥,在我微末时予我的那些好对我来说就是雪中送炭,人人都知道锦上添花和雪中送炭哪个更可贵。”
“所以在你不悦我跟朗寻哥走的近的时候,我不会因为只会锦上添花的你放弃雪中送炭的朗寻哥。”
闻予松开握着她的手,怔怔的看向他,心口绞痛,自己于她什么都不是,他自找的。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有一年冬天我去修琴,因为没钱,我回家打车都不舍得,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又冰天雪地的,路特别滑,我浑身摔得都快没知觉了。是朗寻哥在我摔得狼狈的时候,只穿着小毛衫下车拉了我一把,送我回的家。”
说到这里南归冷笑一声,“而你呢,你载着黎悦哪怕看到我在冰天雪地里行走艰难,看到我招手,小宋叔叔明明停了车,可还是开走了,想必当时黎悦坐在车上,你为了顾虑黎悦的心情连邻里情分都不讲吧?”
“哪怕是不熟悉的人,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都会下车拉我一把,而相处几年,住在一个房檐下的你却连搭把手都不愿意,那这个时候你又有什么资格和分量让我弃他顾及你呢?”
“是朗寻哥在我一年又一年独自过春节的时候年年都来看我给我带吃的陪我说话,是朗寻哥在大院除了朗希都不愿意跟我交朋友的时候跟我玩,是朗寻哥在我被你们害的风评不好的时候毅然的站在我身边,所以凭什么我要为了一个交情不深的你去疏远一个在我微时就陪伴我对我好的人?”
“你懂得亲疏远近,我也懂厚此薄彼,闻予我不爱你,甚至是不欣赏你,跟你在一起我觉得委屈,你若是还有一点心胸,就请你发扬一下大丈夫的风格放了我吧。”
闻予牙齿发抖,长长抽着气,南归的一番话于他来说宛如凌迟,一字字一句句就像小刀在活剐着他,折磨神经的痛,痛的他直不起腰来。
之前在日记本中这些让她难过的部分她都一笔带过,而他尽管不曾看到却也细细揣摩过,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其中滋味儿也能体会七八分,毕竟自己现在就处于被冷待被无视被厌恶的境遇,他怎么会不懂呢。
他以前真是个垃圾,哪来的脸要求南归喜欢自己,哪怕朗寻都比自己好千倍万倍,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她那样难的时候陪伴她的不是自己,可却用那一腔赤诚之心恋慕着自己,而自己将这分宝贵的心意视如敝履,现在发现她的好了,恬不知耻的也要来分一杯羹,甚至想拥有想独占,自己也卑鄙的抢了过来。
他真的好后悔好后悔,好想时光倒流,他知道自己平日说的最多的那句补偿,不是来宽慰她说服她的,而是骗自己的,骗自己还有挽回的机会,其实没有,一点都没有。
世上最没用的就是后悔,而最无力又让人绝望的是不能补救的悔恨。
不觉间眼中溢出了泪水,闻予抖着唇,攥着手,浑身都在努力的撑着才能站在这里,“你,让我考虑考虑,我……”
他能说什么呢,最后只能无力的再次说一句没用的“抱歉。”
【作者有话说】
嘻嘻嘻,今天早吧,开始倒数
第151章 难以割舍
这之后闻予半个月没有联系她, 她以为这事又被他刻意忽视了,本来就没抱希望,谁知道6月末闻予来了电话同意离婚。
“我想跟你一起做顿饭。”
南归不敢相信闻予竟然同意了, 已经做好又会闹得不欢而散,甚至被他敷衍掉的心理准备。
两年多压在心头的大石瞬间崩裂,身上禁锢她的那道枷锁也终于卸下了。
“好。”南归盯着电话挂掉的界面久久,最终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她自由了。
她迫不及待的第一时间给陆丞西发了信息:丞西我等你回来,我自由了。
可等到她平静下来,又忐忑起来, 想起之前谭淑跟她说的话,她又开始安慰自己,她才不信呢, 除了陆丞西的话, 她谁的都不信, 更何况是谭淑。
但尽管这样给自己灌安心药, 还是不敢确定陆丞西现在的心意,毕竟这两年多她没有给他发过信息,他也同样没联系过自己, 她的情况只有自己清楚, 这么多不确定因素摆在面前, 她不敢跟他坦白,更不敢厚颜无耻的让他等她,而陆丞西呢,他是怎么想的?
踌躇之下又发了一句:你还要我么?
她忘了, 是她先毁约的, 怎么敢这样理所当然的回头找人, 陆丞西吃她这根回头草?
就这样想东想西忐忑的等着他的消息,看着对话框两人这两年多的零交流界面,愈加没底心慌。
第二天她买了闻予爱吃的菜,回了韵园,闻予也在家早早就准备好了,南归一进门,闻予就热情的接过她手中的袋子。
“下班啦,累不累。”虽然是稀松平常的话,可南归听着总有点怪异,以前闻予回来的早也会说,每次接过她的包或者手里拎着的东西,都会问上一句,但现在已经不适合了。
“嗯,饿了吧?”
“还好,我也买了一些菜,咱们今天各展所长看看谁做的好吃。”闻予看上去很开心。
厨房台上堆着满满的食材,南归看了看都是她喜欢吃的。
闻予给她套上围裙,然后自己也套上一个,两人开始处理食材各忙各的。
“最近上班累不累,这个年级的学生都不太好管吧?”
“还行,确实挺叛逆的,不过还好,你呢,听说你们要发售新产品?”
闻予很高兴,她能关注自己,略显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办公室老师有一个是你们品牌的忠实粉丝。”
他们有多久没有像这样聊天了?没有排斥抵制,没有怨对厌烦,只是平平常常的聊着闲话。
每一分钟闻予都分外珍惜。
南归也很轻松,尽管有些事她还是介意可是他能不再逼她,成全她,南归还是不想再计较那么多。
闻予看着低头切菜的人,鬓边的头发微垂,他伸出手将她松散的头发撩到耳后,南归下意识的躲了下。
他尴尬的笑笑:“你头发。”
“哦,谢谢。”
等菜都做好了,两人上桌,看着满满一大桌堪比年夜饭,很是夸张,这种时候应该喝点酒才对,毕竟是散伙饭来着,可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选择了果汁。虽然知道不是酒惹的祸,但是闻予知道南归心里肯定膈应。
虽然桌上都是他爱吃的,可是闻予还是食不下咽。他扒着碗里的饭,不想提从前可是从前都是两人心中的雷区过往。也许只是他的,她向来没有像自己那样排斥不敢提及。
可那无法挽回的过去包含着他的不甘和她的不想回忆。
“南南,我可以这么叫你么?”
都要结束了,事到如今叫什么也没有那么排斥了,就随便他,“嗯。”
“你很讨厌我么?或者说恨我?”
以前他也问过这话,虽然时隔挺久的,但是她心里的感受还是没有变,也实事求是的不掺杂一分情绪的诚恳的回答他:“十八九岁的时候讨厌是有的,后来就没了。”
闻予沉默不语,觉得今天的饭好硬啊,卡着嗓子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滚了滚喉咙,闻予轻声说道:“对于以前的种种我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满腔热忱,那样亏待你,让你伤心了,虽然我知道道歉是最无用的赎罪方式,可是我不知道除了这还能做什么。”
南归摇摇头,“你不要这么说,你没有什么罪需要赎。”
“以前我可能会因为你的一些行为讨厌你,但是从来没恨过你,人嘛,总有选择和取舍,你也只是选择了你认为重要的人或事,我不能因为没有被你选择或看重就心生怨恨,毕竟对你好都是我自愿的,没有人逼我。”
“如果道德绑架一个人必须要对其所有的引发的单相思做出回应,那这世上的感情岂不是乱了套?”
“若是真能以真心换回真心固然是好,换不回只能说没有缘分,何来有罪之说。我也只是想在多年后想起这一份感情不曾留有遗憾,至少我努力过。”
怔怔看她的闻予,猛然低下头,抹了抹眼角。她如此通透,而自己身陷这团永远理不清的感情乱麻,再也不会好了。
“谢谢你。”
两人后面就没有再继续说话。饭后闻予收拾碗筷,南归去房里收拾东西,看着整个卧室都焕然一新,连墙面都换了色,一时感慨万分,想到了那个十几岁被误会的夜晚。所以她又怎么能怪闻予呢。
大致相同的情形,只不过一个是误会,一个确有其事,但是两人的感受是非常一致的,那就是恶心,所以11年后的她理解了11年前的闻予。
她放在韵园的东西本来就不多,一个手提箱就装满了。
闻予擦着手看她从卧室出来,愣了一下,转而还是勉强笑了笑,“要走啦?”
“嗯。”
“那周一民政局见吧。”闻予像是想到什么,赶紧补充道:“这周可能不太行,得下周,我明天要去一趟港市。”
“好的。”既然都达成一致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没什么了。
在她推开门的那一瞬,闻予急切地叫住她:“南南。”
南归转身看向他,闻予紧张的无意识的搓着手,不舍得看向她,声音哽咽起来:“我是说如果,如果当初我对你的示好做出回应,没有发生那些不好的事,我们会在一起么?”
虽然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假设,但是她还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当时的自己那样迷恋他,说句公道话,十多年后的闻予依然耀眼如故,甚至更出色,如果他不舍弃她,那她必然是要在闻予这棵树上吊死的。
“会的吧。”
闻予也不知道希望她答什么,会还是不会,会只能更不甘心,不会好像也没有能使自己多心安,可以骗过自己,‘看,也不过如此的释然’。
当听到她说会字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是期盼的,期盼这无用的假设得来的理想结果。
“谢谢你,你,你要幸福。”
“嗯,你也是。”
“吧嗒”门关上了,一扇门将闻予十年的执念与他隔绝在两端。该放下了,是该放下了。
他失魂落魄的走回洗手间,清洗着手,关掉水龙头后,看着镜子中木楞楞的人脸。脑中又出现了消失了好久的乌糟糟嘲讽声。
“活该没人喜欢你。”
“叫你自负,叫你倨傲,原本最好的人你错过了。”
“你不配!”
闻予抱着脑袋蹲下,痛苦极了,“别说了,别说了!”
“废物,真是没用!”
房间传来委屈的呜咽声和底气不足的低喝“闭嘴,我叫你别说了!我不听!”
南归一身轻的出了韵园,看着天上的星星都是亮的,看到路边的花开的都是艳的,空气都是甜的,她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还是没有信息的。
丞西你是不想回我,还是没看到啊,快乐都瞬间少了一半。
四天后,贺西风找到顾南归,其实他不太想接触她,因为以前的事,总是觉得尴尬,再就是闻予不让他们来骚扰她。
北城现在挺热了,南归看着站在门口一身时尚工装的人,再配上大大黑超遮面,真是很难想象这是大企老板。
贺西风见她出来,先开了口,“太晒了,找个地方坐坐?”
南归觉得跟他没什么好聊的。
贺西风看她脸色就没有浪费口舌,直接开门见山道:“阿予现在挺不好的,他不知道我来找你。”两人现在什么样他不清楚,可是这世上能让闻予精神恍惚的除了她就没有别人。
看她不为所动,贺西风有时候都好奇女人心狠起来就没男人什么事。别说闻予,就是他们几个长这么大就没受过什么委屈,闻予小时候那点事他是知道的,可从那以后他自己就像给自己铸上了盔甲,外面清风朗月内里不近人情。好像至此谁都伤不到他半分。
也许甚至他们几个都是他必要的社交,并不是发自内心的。可是闻予对他不说真的交不交心最起码是真心,他有在努力,甚至在谁有事求他的时候,他都是能帮则帮。他也希望闻予能好。
“阿予,从高台上摔下来了,虽然没什么大问题,可是医生诊断结果显示他最近一直有在吃大量安眠成分的药物。阿予小时候的事只有我知道,现在这个样子的因由我也大概猜到了。”
“我知道我说这话很强人所难又有点无理,但是我还是想请求一下,你能,稍微对他好一点么。阿予,挺孤独也挺可怜的。”
“看似呼朋唤友,每天灯红酒绿,但与人的交往向来点到为止,私生活更是简单的比高中生都不如。唯一的两个就是你和黎悦。”
“黎悦于他来说,我如今也看明白了,不过就是为了必走的人生大事顺水推舟罢了,他这辈子看似样样拔尖出色,不经意间什么都做到了最好,可是实际上他对这些都没有多大兴趣,不过随波逐流,看着别人做什么他做什么,你是他唯一发自内心想要的,渴望的例外。”
“我跟他这么多年,可以说比任何人跟他呆的时间都长,虽然很多时候看不懂他,但是他对你什么样瞎子都能看得出来。”
面对贺西风的长篇大论,感触是有的,但也仅仅是基于正常人听到别人在讲一个人事迹时候的正常反应,“你和我说这些没用,我们要离婚了。”
“什么?”贺西风震惊但不信,闻予那样子哪会舍得离婚,一定是顾南归。
“因为陆丞西?”
“不是,我们本来就不合适。”
贺西风信她就有鬼了,看着风淡云轻一点情绪起伏都没有的女人,不能不感叹,心是真的狠啊!
“如果是因为陆丞西,那你死心吧,他快要跟季家联姻了。”
听到季家二字终于让她有了点反应,贺西风拿出手机点了点递给她。
“这是上周季家老太爷99大寿季嫣然连线的视频,在场的都看到了。现在全北城都知道季家掌上明珠要跟谭家二公子联姻了。”
第152章 心灰意懒
南归看着视频上的男女, 女人漂亮眼熟,虽然过去这么多年,可是她还是认出了这个就是那年军训在林子她帮过的季嫣然, 漂亮明媚。
就看她拿着手机一直对着自己讲话,说自己的男朋友多么优秀让太爷爷放心,然后掀开帘子走入一间帐篷似的房间,不远处就看到一个穿着防护服在给病人看诊的人,哪怕还没走近,南归就认出了这是两年多未见的陆丞西,是她日思夜想的人, 他瘦了好多啊。
镜头晃悠悠的移到陆丞西面前,看得出拍摄人的雀跃,季嫣然一把挎上陆丞西的胳膊, 让他对着镜头打个招呼, 陆丞西很不适应的皱着眉, 南归很少应该说从没见过他皱眉一脸不耐烦却忍下的样子。
虽然板着脸一脸冷漠, 但他还是跟镜头那边点点头,然后抽出手就去忙别的了,季嫣然在那边哈哈大笑说他就是这样, 很腼腆, 要不是她头一天好说歹说他都不会同意出现在视频中。
南归的心像被车碾了又碾, 原来不是没有条件看不到,是真的不想回,他是想留给她最后一点颜面吧,原来谭淑说的都是真的。只有自己傻乎乎的还在信那虚无缥缈的感觉。
好难受啊。
她将手机还给贺西风, 点点头, 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软弱和狼狈,什么都没说转头就走了,是啊,谁能陪谁一辈子呢?当初不也是自己先抛弃他的么。
失魂落魄漫步目的的游荡着,她仰着头,眨着眼 ,想着过去将来,越想越委屈,自己什么都没做好什么也没剩下,眼瞅着快三十岁了感情世界经营地一塌糊涂。
不过还好,她还有姥姥有朋友有工作。南归紧抿着唇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泪还是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她捂着眼睛想着就哭这一次吧。
路过认识的人都惊讶的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放肆的哭一场,也确实这么干了,躲到背人的小花坛后,呜呜的哭了半晌。
终于哭累了,稳定情绪后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上下午的课,晚上回到兰苑看着屋内的摆设角角落落到处都是两人的影子,她最终在这里待不下去了。
收拾了一番提着箱子出了门。
门卫逮了好几天,终于叫他逮住了,电话也打不通敲门的时候也不在,堆积如山的包裹再不拿走他们门卫要被填满了,前几天光是一天就送来了大大小小的二十多个,这几天陆续每天都有五六个,真是购物狂魔啊。
“1602的业主,等一下,你的包裹……”话还没说完就见她上了一辆车。
“这也太快了吧。”
南归先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再准备慢慢找一间房子,再也不回去了,一回去就窒息般得难受。
闻予在港参加公司新品发布,散场后坐上车的时候发现左手的袖扣不见了,他顿时慌了,打开车灯在后座找了个遍也没找到,又回到会场,工作人员见他去而复返还在纳闷,就听到他身边的随行人员非常严肃的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枚黄金袖扣。
众人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随行人员让他们帮忙协助找,具体什么样的几人看向薄唇紧闭的人。
闻予冷着声音开了口:“不值什么钱,但是对我意义非凡,若是能找到我愿意付百万酬金。”话落他摊开手将捏在手中还幸存的另一枚展示给他们看。
众人一听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事么,一个个真的是睁大了放光的双眼开始搜寻起来。
然后500多平的会场开始地毯式的搜索,闻予也下了场亲自找,尽管今天站了好久腿已经很不适了,可他心焦的不行,还是扶着桌椅勉强撑着翻找。
遇到柜子角角落落看不到的地方,他还会跪趴在地,脸都要贴在地毯上仔细的搜查缝隙,完全不顾形象,周围的人员也都被惊得面面相觑。
可犄角旮旯能找的都找遍了还没找到,不说那么点的地方就是今天下午会场来了多少人,被捡到带出去都有可能。
最后无法,闻予让助理给今天来的合作商嘉宾媒体还有工作人员,甚至是保安保洁,凡事今天下午来过的都要按照名单问一遍,一定要找到。
那么丁点的东西丢了,哪那么容易找得到。到最后她的东西他是什么都没留下,那对珍之重之的袖扣如今也变成了形单影只,没了,什么都没了。
闻予手心里握着仅剩的那一枚,失魂落魄的走下台阶,一没注意跄到了石柱上。头上热琳琳的血流了下来。
助理秘书吓懵了,忙叫救护车,来人啊,将人送到了医院,助理因为老爷有令,根本不敢掉以轻心,请了港市知名的外科医生脑科医生神经科医生甚至是心理医生多方会诊,可伤者本人却一点都没当回事,在医院观察两天就回了北城,谁都拦不住。
回到韵园闻予将自己关在家中两天,谁都不见,看着镜子中头上绑着绷带一脸憔悴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自己都烦。
“再过两天就要离婚了,看,活该吧。”
“你这个鬼样子,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等她跟你离了婚就可以跟陆丞西幸幸福福的在一起了。”
“你耽误人两年多,不然她早结婚了孩子现在都多大了。”
心里有个弱小的声音小声反驳“可是我爱她啊。”
随后就被更强烈的嘲讽声侵袭。
“爱?你懂什么是爱?人家稀罕你爱?都觉得恶心,避之不及,你也好意思说?”
“你可真是个可怜虫,废物啊,还有脸活着?”
“我要是你趁早死了算了,活着只会碍人眼!”
闻予木楞楞的看着镜子中的人,脑中各种声音像深渊里的恶鬼不断地嘲笑他蛊惑他怒骂他。
这次没有叫他们住嘴,只是静静地听着。
自己好像什么都有其实又什么都没有。本来应该有但是最后也没有了,一时间感觉人生好没意思,今天这样明天也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什么期盼没有值得等待的人和事。
好像一团蓄满了水的乌云笼罩在眼前,怎么拨弄都赶不走,自己在重压之下都觉得窒息,喘不过气来,想呼喊可是又喊不出声,可就算喊出声,谁又会来管他呢?没人。
他无意识的伸出手去擦镜面上不存在的浓雾,当然是什么也擦不掉,越擦不掉越急,越急心里越乱,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几拳打在镜子上,无数的玻璃碎片掉落,他看着沾了血迹的犹如弯刀的碎片出了神,鬼使神差的捡了起来。
突然就觉得心灰意懒到了极点,真是好没意思啊。
南归搬家的时候日记本忘了拿,想着闻予最近也不在家就想悄无声息回去拿过来。
一进门就看到门口一双鞋,这是回来了?不是要过几天么?
不过看着屋内黑漆漆静悄悄的,连灯都没开,估计睡了,这么早?她有点纳闷。
南归回到房间拿到自己的日记本就想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没着没落的感觉。
不是有病了?听贺西风说他又进医院了,可别像上次一样自己在屋里发烧一晚上,人差点都烧没了,南归不放心轻敲了敲门,“闻予你睡了么?”
没人应答,她又问了一声,还是没人答。
碍于以前的记忆她后退一步不想再管,可是想到他上次烧地浑浑噩噩的模样,哎,叹了口气,认命的试探道:“闻予,你不说话我可进来了?”
轻推开门,屋里好黑,南归按了开关,看到闻予躺在不远处的床上,心刚放下来,就觉察到不对劲儿,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板板正正的套在身上,甚至领带都系的一丝不苟,双手交叠搭在腹上。手下还压着一个本子,整个人平躺着,给人的感觉很安详。
当安详这个两字在脑中闪过的时候,南归觉得悚然。仔细再一看这才发现不对,顺着本子边缘滴答滴答的流淌着红色的液体。
她倒抽一口气,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可是凑近几步再一瞧确实是血。
“闻予!闻予!”南归扑上去摇晃两下见他没有反应,心直往下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当头紧要的是去医院,对,去医院!南归赶紧掏出手机打了120,怕医院延迟,又给之前闻予的主治教授打了电话。
挂了电话她就跟慌脚鸡似的,颤着手弄这也不是那也不是,最后只能去卫生间拿了毛巾,赶紧缠住流血的手腕。
血流的好快,割的好深啊。
“闻予你千万别有事,你可不能让我以前白救了你。”南归吓得一时语不成调。
她抹了抹手上黏糊糊的血,就去试他的呼吸和脉搏,如果不是试错了,那现在是没了呼吸或者是微弱到试都试出来了,只有脉搏还在微弱的跳着。
“闻予你醒醒!”她大叫着,妄图唤醒他的意识!
救护车来的非常快,是调的韵园最近医院的救护车,20分钟,南归和闻予已经在救护车上了。
看着面容毫无血色一脸惨白的闻予,南归心里难受极了,不管怎么样,她也不希望他死的。
等在急救室外,是煎熬的。谭雅不在国内,赶过来的只有闻博彦的秘书,他说闻叔在主持重要会议走不开,有什么情况他在这边看着及时汇报。
哎,想想富贵金银窝也是有太多的无奈,何其悲凉,这两年她是见多了,也看透了许多事。
直到这时她才能稍微平静下心来,回想着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闻予竟然自杀了?因为什么?尽管她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事跟她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因为要离婚么?她不懂,只是离个婚怎么就想不开了?何至于啊!现在她身上的大石甚至比上次事故还重,上次闻予是为了救她,这次是因为她断了生念,她不想当罪人。
闻予怎么就不想想他真死了,自己以后要怎么畅快的活下去,一辈子都要背负一条生命。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南归作为家属签了字,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是闻予的家属。
谭老爷子是坐专机抵达的,闻予还在抢救室闻老爷子就到了,一老一小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望着那扇门,身心俱疲。
没有别的话。
直到闻博彦赶到,谭老爷子怒气恒生的骂他们不配为人父母,不止今天的事,好像把这几十年所有的不满和怒气都发泄了出来。
闻博彦为官几十载,做了多年上位者,如今谁还敢给他脸色,别再说被这么直接当着小辈的面不留情面的苛责,可是良好的教养和上位者的处变不惊,让他将这雷霆之怒化作小辈面对长辈的谦恭。不卑不亢的听着长者的训话,虚心的承认自己的疏忽。
谭老爷子骂完也觉得有些过,粗喘着顺着气,扭过头不再看他。
三个小时后闻予被推进了加护病房,隔着玻璃看着又一次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人,南归的心境竟然跟两年前截然不同,那时满心的着急愧疚,此时只是无力的心灰意懒。
“以后对他好点吧,老头我也不想为难你这个小丫头,可是你也看到了,阿予是个有主意且又犟的,除非他能自己想通,不然没人能救得了他。”
一个个都叫她对闻予好点,可谁又能对她好点呢?
南归在云来寺呆了两天,每天就是抄佛经,打坐念经。
最后一天走的时候去长明灯莲台下烧经书的时候,碰到了一个眼熟的师父,师父见她寒暄了几句,说每年都会也有一个男子来这里伫立久久不肯离去。
是丞西么,他回来过?回来却不肯见自己?
好吧,互不打扰也很好。
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看着了无生趣的闻予,知道他有在努力配合治疗,但是一个身体配合和心理抗拒自然是只能治标不治本。
南归看着他无悲无喜的眼眸,也受了他的情绪影响,活着真是一场修行,修好了有可能飞升,修不好是肯定会堕入地狱。
她低下头搅着手里的汤碗,哽咽道:“闻予,照理说我从小到大活的比你坎坷,比你不容易,为什么你的抗压还比不上我呢。”
“活着才能不叫惦记你的和你惦记的人伤心,这世间就没有你留恋的了么?”
有,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想不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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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故人有音
南归看着一脸厌食相的人勉强吃着她手中舀着的汤, 她现在也没什么指望了,陆丞西不要她了,她也可以自己努力很好, 可是闻予这样,她以后怎么好。
她闭了闭眼,深呼出一口气,这辈子就这样吧。
“闻予,你要是好好的配合治疗,努力好起来,我们就凑合过下去吧。”
闻予听后没有多大反应, 大概过了十几秒才机械的抬头看向她,好像没听懂她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你若是不想离婚就不离婚了。”
闻予不敢置信又有些不知所措, “我, 我不是要逼你, 你若是不愿意, ”下面的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好不容易盼来的机会就这样推出去么?可是他真的不想再逼她了。
他甚至激动的坐了起来,死灰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余烬, 稍稍一点风吹就能重新复燃。
“你若是不愿意, 我不想逼你的, 我,这次的事我不是有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我……”向来口舌了得又毒蛇, 在朋友圈从无败绩的闻予现在显得十分笨嘴拙舌。
“我知道。”
南归放下勺子叹了口气, “既然我们都是失意之人就凑合着搭伙日子吧。”
以前她最大的期待就是完成三年之约后跟丞西好好过日子, 现在也没了,如今自己也没有什么爱人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反正也不知道将来什么样,比起两个人都失意不如让一个人开心点。
闻予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不顾手腕包扎的伤口一把握住南归的手,眼睛一刹那都仿佛注入了星光,激动地说道:“我一定会让你幸福的,南南。”
幸福?她已经不奢求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她抽出手,岔开话,“呵,你这老往医院跑的毛病真应该找个大仙儿看看。”
提到这个,闻予想起来个事,她日记中说大仙算出来他俩是命定姻缘,天仙配。不自觉的微微翘起了嘴角,他们是天下最配的。
可是当年大仙说的后半句他却不知道。
南归又开始了医院学校两头跑的日子,当初她就选错了专业,学什么物理啊,学医啊,可一想到学医,又想起某个人,心里憋的难受。
7月中旬,北城已经处在大暑天,南归坐在一家清吧等着人,昨天接到秦梦的消息,这么多年两人偶有联系,但是几乎没碰上面,平时都是在电视上见她,现在她已经一跃成为内娱实力演技派大花,慢慢有了自己的人脉和资源。
听说赵许安也离婚了,可两人也没走到一起,秦梦说有人想见她,却联系不上。最后只能托她给自己传点东西。
等了半个钟她都想走了才看到姗姗来迟的秦梦,大暑天包裹的像特工一样。
两人先是互相询问了一下对方的近况,然后秦梦就引到正题,“我也是受人之托给你送封信。”
秦梦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南归不明所以。问这是谁给的她说以前一起合作的人,不知道那人怎么认识南归的,秦梦也很莫名。
南归拆开信封,里面有张纸,上面的笔迹很陌生,没见过,可是开头的称呼却让她惊奇。
南南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我是表姐,这样冒昧联系实在是情非得已,可我有认出你,也一直关注着你的生活,知道你成家也工作了,我也心安了。
碍于情况特殊,我不能于你相认,如今又不得不求你,表姐求你帮忙保一个人,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不然他肯定不会留在北城。
只需要半年,我这边的事一了,就会去见你。
7月18日,9:30,高铁站G890,接一名叫谢嘉时的男子,信封内有他的照片。
我的事不要告诉姥姥,你也不要插手,我自己的事自己承担。
亲人相逢本该喜不自胜,藏而不见实非我所愿,等姐姐回来。
署名:席英
南归看着短短的信纸,竟然是许久都杳无音信的表姐?往年回家,只听姥姥偶尔提起,说她工作忙,但还是总惦记家里的,经常寄东西给她,还打钱,都不是小数目,还给她在城里买了房,只是就是不回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南归很担心,问秦梦,秦梦说她也不清楚,两人只是合作关系,她找到自己给南归送东西,自己都很差异。
南归只问到她叫江笙不叫席英,要来的联系方式也联系不上,只能等到几天后接了人再说。
下班回到医院,看到翘首以盼的闻予在抻着脖子张望,见她进门眉眼间染了笑意,一副喜不自胜的模样。
看着她将饭盒一一摆开,他皱着眉,大呼出一口气,整个人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好想赶紧出院啊,好想吃那家涮羊肉啊!”
南归给他倒汤的手顿住了。
可闻予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继续兴冲冲的说道:“好久没去吃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吃的时候我刚打完冰球,正饿的不行,你说带我去吃咱爸说的那家好吃的火锅,然后你没吃多少最后满桌都被我吃光了。”
“你调的那个蘸料可好吃了。”好像真吃到了似的,闻予勾着唇好像在细细品味。
南归没有心情伤春悲秋,他的这个状态让她发寒,她从来没有带闻予吃过涮羊肉,而且闻予不吃羊肉,更别提蘸料什么事。唯一的一次还是他非要跟她和陆丞西去。
“闻予你在开玩笑么?”
“什么玩笑?”
“你刚才说我带你吃涮羊肉?”
“是呀。”闻予小口的吃着她做的清淡饭菜,用餐仪态满分。
看他莫名的抬头看她,南归忍不住继续问道:“我什么时候……”
话到一半,南归住了嘴,看他一脸认真不像玩笑样,而且闻予也不是说玩笑的人。
“先吃饭吧。”
她同时想起了谭老爷子和贺西风说的话,心里有些没底。
当她建议闻予让心理医生评估一下的时候,闻予拒绝了,甚至可以说是排斥。
“我为什么要看心理医生?我伤的是手,又不是脑子,你怀疑我心里有问题?”闻予坚决抵制。
南归看他这个相当排斥的态度,只能再看看情况,再后来观察了几天发现他没有什么不对劲,她只能暂时作罢,正好今天到了要接人的日子。
想起信中透露的有限信息加上她瞎猜,总感觉事情好像有点严重,南归不知道说的保是怎么保,是他违法犯忌了还是欠高利贷了?是需要保释还是有追债的?不会是有仇家算计需要帮忙看着吧?
闻予已经出院了,她觉得这事也没有什么好瞒的就跟他说了,闻予沉思片刻就让她带着他一起去。
以后可能还需要他帮忙,南归就没拒绝。
在出站口等了半个小时,她举着牌子等到新的一批旅客都走光了,还是没看到人,闻予站在一旁给她打着伞,将她手里的牌子扯下来丢给司机,让他在这等着,天太热了让南归去车里坐着。
南归刚说不用就有一个套着T恤外面穿着断袖衬衫的人在两步之外问了声:“你是江笙的妹妹么?”
南归闻声转头,是一个长相极为斯文俊俏的人,文质彬彬满身的儒雅气质比朗寻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闻予看到南归有点惊艳的模样,心里不高兴了,他难道比这人差?冷眼看向那勾引人的小白脸。
“我是我是,你是谢嘉时?”
“嗯,你好,我叫你南归吧,英英有跟我说过。”他咧着嘴笑着,笑容干净又阳光。甚至还能看到两颗小虎牙,非常有感染力,南归心情也好了几个度。
乖乖,她姐在哪找到的大宝贝。“好的,先上车吧,天太热了。”
在车上南归小心的套着话,知道谢嘉时是她姐的初高中同学。此次来北城是因为要成人自考。她姐给他报了学校。
南归看着这样芝兰玉树的人居然大学没毕业???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闻予听到这,哼笑了一声,金玉其外。
看到前面安安静静端坐着的人,南归想起了陆丞西,他的气质跟他好像,只不过丞西在温柔的表面下有一颗孤独的心,不喜欢社交,总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所以不了解的人会觉得他高冷。
可是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让人舒心的阳光之气,纯净极了,难怪她姐顾不到他的时候,竟然还会不放心,让她帮忙看着。
“我姐最近好么?”
“嗯,挺好的,能吃能睡,好得很,本来她是要跟我一起来的,临时工作有了变动,没办法就让我先来了。”
南归看着微微侧着头礼貌回她话的人,通身的气质也不像经济不太好供不起学费的家庭能养的出来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大学都没上。
“哦,我跟我姐好多年没见了,你有她照片么?”
好像对于她和她姐的情况他很了解,欣然答应:“有的,你等下我帮你找找。”
见他认真的翻找起来,甚至还在屏幕划拉好几下。
她有些好奇,刚才从他的几句话中分析得到,两人不是普通的男女关系,不然不会对对方的情况了如指掌,从言语中和他一提到她姐的那股子幸福的表情来看,两人应该最起码都是同居关系,但是翻个照片还要这么久?
“这么久么?平日都没拍照么?”
“呵呵,”谢嘉时抿着嘴笑着,“不是,英英因为不喜欢拍照,所以都是我偷拍的,给别人看得P一下,不然她知道了会生我气的,我又不太会,有点手生。”
南归撇了撇嘴,这真的是有点虐狗,等他P好了,南归接过手机,啧,这都扭曲了,她姐看到估计不仅仅是不高兴,得上手打他了吧。
她将手机递过去,尴尬的笑笑,“额,还是别P了吧。”
谢嘉时也有些不好意的拿过手机给她找了没P过的,打第一眼看去就觉得面熟,熟的是好像见过,并不是像看见刚子一样久远的记忆中残留的熟识碎片那种熟。
闻予见两人旁若无人的聊着天,尽管心里不开心也忍着,可是当她安排人住到韵园时他憋屈的想炸毛了。
可是他不敢跟南归摆脸色,放缓了声音问道:“他为什么会住在这啊?”
南归本来开始考虑是让他住到兰苑的,可是想起表姐送他来的目的,又看了看眼前不大高兴的又犯幼稚病的闻予。
还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里的安保比兰苑高级多了。先弄清情况再说
可是也不可能一直将人关在这里。
第154章 有求于人
南归只能解释道:“他是我表姐的朋友, 这次我姐有求于我,我不能撒手不管,再就是……他们好像遇到了麻烦, 我姐又不跟我说,又不让我跟他说,套了半天话这个人也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先住这儿。”
闻予对他的敌视只是因为刚才在顾南归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艳,如果两人都没有别的心思,就无所谓,可是乍然有人来打扰他和她二人世界, 还是有些不悦。可是再不高兴也要装出欣然接受的样子。
闻予听完她的话后摆出一副很通情达理的模样答应道:“嗯,那就让他先住这吧。”
两人自打闻予出院,又过回了之前比较和谐时候的日子, 闻予也不敢心急过多的求些什么。
经过这次后, 闻予左手腕伤口哪怕已经愈合了, 可后遗症却是不可逆的, 左手一直使不上力气,手腕处的疤痕也异常明显,只能用表带遮挡着。
医生说神经受损, 抓握能力以后都会有影响, 钢琴以后也弹不了了缰绳也握不住了, 南归看着牵着她左手的那只手,心里被压的透不过气。
谭雅知道这事已经是几天后了,气得她不知如何是好,想她英明一世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玩应儿?
孩子乖不乖还是不能太早下定论, 本以为自己的儿子是最省心最出色的, 结果年纪上来了脑子却越活越回去了, 这种蠢事常人也没几个能干的出来吧?
想骂顾南归可是又有些顾虑,倒不是顾虑她,而是她那个操心的儿子,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亲生的,闻予什么性子她最清楚,现在明摆着心理需要疏导,可是谁都说不动,非常抗拒。
若是真把顾南归惹急了她撒手不管了,谭雅还真没把握能制得住闻予,别说没把握,知儿莫若母,她是铁定拗不过他的,投鼠忌器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最后也只能一脸怒气的看了一眼顾南归就离开了。
南归根本不在乎谭雅对她的态度,她也劝过,可是闻予嘴上答应的好,医生她也叫来了,可最后医生反馈给她的结果是闻予每次都完全拒绝交流。
这几天经她观察,自打那天发现他不对劲儿起,后来的这些天都很正常,但是不能说他就真的没问题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现在让她犯愁的是谢嘉时,她开车去送谢嘉时考试的时候,发现有人跟她,前几天还没有,这两天明显多了,她可不信是自己疑神疑鬼,不敢放松警惕。
这天她下班去接人,在老地方等,可是从不迟到的人今天出奇的晚了十几分还没到,南归打了电话过去也没人接,顿时觉得不妙。
推开车门就往大楼里跑,跑到他所在的教室发现人早就走光了。南归吓得气都喘不匀,可千万别出事。掏出手机准备报警,寂静的走廊突然出现一阵刮地的拖拽声,南归竖起耳朵发现是左边的楼梯间传来的。
几步窜过去推开门便看到四个人按着一个奋力挣扎的人,他的嘴被胶布密封着,身上也被五花大绑着,四人见闯进来的南归根本没有惧怕之意,反而加快了动作警告她别管闲事。
南归心蹦蹦跳着,稳了稳心神,关上门退了出去,疾步走到一角确定没有人跟来就赶紧报了警。
然后躲了起来,也不敢躲太远,扒着耳朵听楼梯间的动静。
听到楼梯间有脚步声知道他们是下楼了,南归也跑到另一边楼梯小跑着下了楼。远远的跟在他们后边,看着谢嘉时一动不动了,都不挣扎了,不会是下手了吧?
四人装作救护人员的样子将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抬着走。眼看就要装车了。南归急的不行,只知道不能让他们离开,幸好自己的车停在不远处,哪怕自己的车技不行,她也顾不得了,坐上上车就打了方向盘去撞,将车别住,不给走。
车上的人一脸怒容的下来叫骂着让她开走,她不敢开门更不敢下车,就见有人拿着棒子要敲她车窗恐吓她。
一人拉住了直说:“别别,别惹事,主要任务将人带走就好。”
对方不想跟她耗费时间,动作迅速的上车准备硬开出去。这时候附近的警察终于来了。
闻予接到消息时正在家里做饭,吓得火都忘了关,穿着围裙就出来了,让司机一路疾驰将两人从警局接了出来。
看着还不忘互相安抚的菜鸡二人组,闻予又气又觉得好笑,这种事竟然不跟他说?可是见她平安无事气也没有那么大了。
“这事我来处理。”竟然敢搞到他头上?
南归也知道现在凭她这事肯定不能平了,便默认将一切交给他,当初也是这么考虑的。
回到家满屋的焦糊味儿,坏了,闻予赶紧跑到厨房将火关了,南归打开窗户散了散味,看着忙里忙外的人,心里想:就算没有感情,两人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吧,到哪算哪吧。
经过此事谢嘉时察觉到不对,出来后就联系江笙,可是联系不上,他立马就要回海市,可是南归谨记表姐的话,哪敢放他回去。
“没事的,表姐不是说她被公司派去国外驻扎半年么,稳定了自然会联系你的,你现在回去估计也没什么用,见不到人。”南归话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哪能不急,只能拜托闻予帮忙查一下。
隔天详细的报告就被放在了闻予的桌案上。他已经看过了,没想到南南的表姐竟然跟海市的荆郁有过节。事情有些棘手。
两人不是一个圈子的,平时碰到点头之交都算不上,只能找人联系到荆郁,跟他明说不要搞事情,对方也不留情面叫他少管闲事,两人都是从不知道人生信条里还有让步这两个字的主,没说两句就杠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不知因为什么,荆泰和圭本就杠上了。从股市到市场竞争到各项目产业甚至能源开发,在诸多领域各个场合开始无声的别着,谭老爷子当然也有所耳闻,警告闻予这么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无脑行为,对于企业来说就是加快死亡。
可闻予完全置之不理。
李多乐最先察觉到苗头,一开始就问过闻予,虽然不知道他怎么和那人杠上了,但也知道闻予这人向来做事稳妥,商场沉浮十几年还没有过败绩,所以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直到两家从互相试探至大打出手,到如今不死不罢休的架势,便宜了一些以前边缘的中型企业。
很多合作商和投资商因其不确定因素,渐渐转换了目标,其他多半还在观望,闻予的公司基本是他一人控股,所以他具有绝对的话语权,对于公司高层的建议可以视而不见,而荆泰就不一样了,荆泰的董事股东意见非常大。
八月初,李多乐找了季鹤鸣做中间人约双方一起坐下来好好聊聊,毕竟这样玉石俱焚的行为完全没有必要,双方约在了赵许安的花旗会所。陪同出席的除了李多乐还有贺西风。
双方前后脚进了包房,长长的沙发分别坐在两头,泾渭分明离的老远。
贺西风没想到对方除了季鹤鸣跟了来,宋云骁竟然也来了,季鹤鸣笑呵呵先跟李多乐打了招呼,又跟闻予贺西风颔首,虽然他是中间人,家也在北城,但是严格说他是混海圈的跟宋家关系很好。
双方坐下没人先开口,气氛有些冷。
季鹤鸣作为“中间人”先开了口:“有什么事大家好好沟通,中间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
“可不是么,闹大了还不是便宜了别人……”李多乐也帮忙打圆场。
“把那个小白脸交出来,其他事都好商量。”一道冷冷的近于命令式的话直接打断两人的尴尬热场。
“小白脸?这我可不知道。”闻予也不甘示弱,气定神闲的直视着沙发那头嚣张的不可一世的人。
“呵。”荆郁低头笑了笑,抬起头秒变了脸,“那谈你妈呢?”
“你说话放干净点?”贺西风啪的将火机掷在桌案上,警告道。
“你在和谁说话?”宋云骁本在后头摆弄着手机,听到这话真不中听。
“诶诶,我说今天是来沟通的,不是来吵架的,不说咱这代,就是往上数几辈基本上都是认识的,没必要这样剑拔弩张闹得太僵,以后还要做朋友的,我的面子不给,阿乐的面子总该给吧?”季鹤鸣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要是手头有家伙事儿估计早都干起来了。
李多乐在旁边听这话撇了撇嘴:操拟妈,架我上去好玩?这龟孙子是耳聋还是眼瞎?开头没等我废话说完你家那个神经病就打断我,我哪来的面子?
宋云骁放下手机,坐了过来,微微前倾探着上身,修长的手指敲着面前的琉璃桌几,突然笑了一声:“说起来两位若是处好了还是连襟呢,何必为了一个外人伤了和气。”
“谁他妈跟他是连襟!”
宋云骁就知道一旦涉及那个女人一点点事,荆郁就要炸毛,“阿郁!”
“就是,不打不相识,你看两人小名都这么想象,多有缘分。”季鹤鸣继续努力的将场面往正轨上拉。今天不是来谈判的么?怎么正事一句话没说。
闻予没心思在这浪费时间,今天能来完全是给季鹤鸣一个面子。他起身抚了下衣摆,淡淡的语气带着一丝警告:“我只一句,人在北城,谁要是敢动,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话落就抬步离去,荆郁起身撤出一步挡住了闻予的去路。微仰着下巴,双手插兜,一双锐利的眼睛盯视着他,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那我倒要看看你几个斤两。”
闻予哼笑一声,丝毫不在意,抬步离去。
贺西风随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住脚步懒散的回头说道:“荆总当务之急还是先想想怎么能让被抓住的狗别乱咬才好,一个不留神回口咬到主人,呵,那可就热闹了。”
看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嘲讽模样,宋云骁也勾着唇挑衅的睨着贺西风。“怎么?仗着横跨公检法家学渊源,贺二要来栽赃嫁祸了?我们可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呦。”
贺西风挑着眉轻嗤一声转身出了门。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哗啦碎裂声还伴随着宋云骁的一声“阿郁”。
对于闻予公司的事南归虽然知道的不多,但是周围有很多做投资的同事,她才知道闻予因为这事损失惨重。
一时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她真的不想欠人债,特别是人情债,更何况是闻予的人情债,她还不起。
闻予回到家就看到还没睡的人坐在沙发上在批卷子。不管是不是特意等他,此时闻予的心里都暖烘烘的。
“还没睡?”
“嗯,有事要问你。”南归放下笔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上次那事是不是很麻烦?你能仔细跟我说说么,别瞒着我。”
闻予喝了水,松了松袖口,笑着道:“不是什么大事。”
“真的?那我怎么听别人说,你们公司在跟海市的一家公司斗的热火朝天?”
“呵呵,芝麻大点事几经转口都能被说成天那么大,有什么可信的。”
南归知道他这是骗她,他不想说自己也没法逼,可是她表姐……
“我表姐,她现在安全么?”
“应该没什么事。”
“那她为什么不一起来北城?”
“应该是有顾虑吧,不过应该没危险的。”
闻予说没危险那应该就是真的没危险,可是欠他这么一个大人情,怎么还呢?
第155章 求来蜜月
谢嘉时因为不想麻烦他们就申请到了宿舍, 南归留了几次也没留住,她也不想他不自在,可又担心他的人身安全, 闻予倒是很开心叫她放心。
南归想了一宿,隔天早上吃饭的时候问了闻予要怎么谢他。毕竟这事是真的麻烦。
“你要谢我?”惊奇的看向她,见她点头,不太好意思的低下头戳了戳碗里的饭道:“不用,夫妻间不用说这些。”
南归看他那个样子就觉得好笑,以前总央求她送他礼物的不是他了?故意道:“那好吧,过这村没这店。”
“我想去度蜜月。”闻予抢道, 说完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她。
看她一下顿住了,有些慌, 又赶紧补充道:“要是你不想去, 没时间, 就不用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闻予自己找了台阶下。
“地方你选吧。”南归垂眸小口的吃着饭。
闻予大喜过望,“真的?真的要去么?”问完又生怕她反悔迅速接道:“你放心,我一定选个咱俩都喜欢的。”
南归冷眼旁观着, 看他满脸的高兴的像个要春游的小学生。也不知道自己对于他所有的一切这样无动于衷, 算不算欺骗人感情,
虽然信誓旦旦的保证会找一个两人都喜欢的地方,可是去哪他还真没有数,想问问赵许安和游一洺他们,可是一想到去别人去过得地方没什么新意。开始到处搜攻略甚至打开世界地图不知道上哪好了
圭本, 盘古, 万象更新跟荆泰对着烧钱的事, 谭雅和谭老爷子怎么会不知道,因为这事儿还特意来了趟北城,可是闻予一旦下定主意谁也不能改变。
闻予看着各分公司第二季度的各项报表,其中万象跟盘古虽然增幅比上一季度减少,也知道因为什么,可是心情还是很不美好,圭本相对来说就惨了点,可是他也不打算收手,如果此时停了手之前一切都白费了,现在就看谁能先扛不住了。
两家又不是傻子杠一口气的同时,两家公司在新能源上交手最多,这也是双方都看好的领域。
一想到马上就能跟南南去度蜜月,过二人世界,刚才的那点不美好直接被掩埋的干干净净。
经过几天的策划,闻予决定第一站先去澳洲滑雪,记得南归最喜欢原生态的环境,再去新西兰泡温泉,逛一圈之后再去奈良逛一下很灵验的东大寺,然后直飞柏林。以前也总喜欢回老家看她发一些上山采野菜和坚果的照片,最后去挪威。
南归听着他的计划,有无不可,说实在的她没有多大兴趣,不过看他兴冲冲的计划着,也没有扫他的兴。
本来计划着是一周之后去的,可是闻予突然改变了行程,说早点去能多玩几天,南归也想早点去也好,早去早回别耽误了开学。将大毛二毛安顿好就跟闻予坐上了飞往澳洲的专机。
她也担心谢嘉时的情况,再就是终于收到了表姐的信息,看上去好像和急切,发完又把她删了,说自己很好叫她不用担心。
闻予也说让她不要担心,北城有人看着他,保证他没事。
飞机上的闻予和南归分坐两端,看上去根本不像要去度蜜月的夫妇,倒像是互不打扰结伴出游的伙搭子。
这次闻予还准备了她最喜欢的蟹肉羹,确实很久没吃了,几天因为担心表姐的事也没什么食欲。
闻予见她胃口好了许多,心下也舒坦了。可是想到前天在南归学校门口看到的那个人,好的心情就大打折扣。
看着眼前一抬手一投足每一个动作表情都如此令他欢喜的人,他决不允许别人夺走,谁都不行。
又想到昨天李多乐找他谈事情临走时意有所指的说了一番话,当时他没有表态,可是一对着她,那种对于以后的焦虑和不确定就促使他满脑子飘荡着李多乐的那番话。
“有个孩子兴许能调节夫妻之间的关系。”
闻予一手攥着水杯,想到这里微微用了力,抬头凝视着对面满足的吃着蟹肉羹的人,眉头皱的很深,或许真的有一个孩子两人会更好一些,毕竟她之前对孩子那样珍视。
可是一想到那天早晨她厌恶的眼神他心里就又开始抽痛。
晚间飞机落地,两人坐上专车,南归就开始犯困,没一会脑袋就开始像西瓜似的乱滚,闻予将睡得迷迷糊糊的人轻轻拨到自己的肩膀上,垂眸看着靠在他肩头流口水的人,满眼的温柔。
到了地方很久,闻予才将她轻轻唤醒,南归懵懵的跟着下了车等到刷卡进了房间才发现是一间房一张床。
闻予看她一声不吭的站在门口,有些慌,将门卡插上,握着门把侧身让她进来,忐忑又小声得说道:“说好的蜜月就没有分开的道理。”
南归虽然做足了准备,可真要面对时哪有那么洒脱。就好比打针,明知道针头早晚要扎下来,可是扎下来的前一秒,人总是怕的。
矫情什么呢?
侍从将行李放下就走了,南归默默拉着箱子走进门,打开行李就去翻找换洗的衣物,洗完澡后倒头就睡。
闻予看她没有反对拒绝心也放了一半,等他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已经睡着的人侧躺在大床边缘。
他自己也小心的从被子另一头挪了进来,安静的平躺着,听到那头呼吸平稳,就换了姿势,也侧躺着看着背对着他的南归,两人中间空的可以躺下两个人,她离他这么近又这么遥远。
他伸出手又缩了回来,轻轻握成拳,纠结般了好一会又松开,抚上她的秀发。同床异梦说的就是他们吧。
他一直是恐慌的,特别是看到那个人回来了,心中的焦躁不安排山倒海的袭来,让他夜不能寐,痛苦难当,好不容易睡着也是噩梦频频,梦中都是她离开自己。
“我们好好的会幸福的,对么,南南。”闻予呓语般呢喃着,抚着她的秀发慢慢的进入了梦乡,而一直侧卧着的南归却睁开了眼睛,一点迷蒙的迹象都没有,她怎么能睡得着呢。
第二天闻予就带她去了滑雪场。南归换上滑板和冲锋衣就准备上缆车,可是看到闻予想起了他的腿。
看他也换了一身出来,不会是也要滑吧?
“你行么?”
“试试,我最近恢复的不错,应该不成问题。”闻予笑呵呵的回她,这是他一直梦想的场景,自己可以带她滑雪,毕竟她的滑雪都是自己手把手教的呢。
“那你小心点。”
说完南归就不再理他,上了缆车。闻予慢了一拍只能坐下一趟。
等升到山顶的时候南归已经滑下,根本没有等他的意思,闻予也迅速地调整动作,从山上快速滑下,可是不到两百米的距离左腿就因为全身重心都压在双腿上,而且操纵滑板需要各种角度使力,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导致闻予一时没有掌握好滑板,整个人倾斜摔了出去。
所幸没伤到其他地方,但腿是真的火辣辣刺骨的疼,他看着坡下已经不见踪影的人,失落无比,想跟她一起滑雪现在都是奢望。
南归到达终点等了好久还没有看到闻予,打电话过去闻予说自己一会就下来,二十分钟后看到他坐缆车下来的,还是十分纳闷,直到看到他着一瘸一拐下了缆车,南归才惊觉他受伤了。
上前一把扶住他,闻予到是满不在乎的轻轻笑着:“没事,就刚才不小心崴了一下,你去玩吧。”
南归看他额头一层薄汗,怎么还能玩得下去,“走吧,也没多大意思。”她搀扶着闻予回到酒店,看他靠在床上还是一副忍痛的模样。
“别是伤了筋骨,去医院吧。”
“没事,跟以前疼法一样,我都有经验了,歇歇就好了。”
两人是来度蜜月,闻予可不想在这时候扫兴。
南归看着他如今的模样想起了六岁那年看见才九岁的他从大跳台上花式翻跃,引得旁边观看的人齐齐喝彩,再看看现在,心内百感交集,哎,这种不可逆的伤害都是因为她造成的,真的还清了?答案是否定的。
所幸的是第二天他就好多了,既然南归对于滑雪没兴趣那就转站新西兰泡温泉,正是好时节。
她没想到还要泡温泉,又没有准备衣服,就不想下水,闻予让人准备了好几套,南归不想换,别说她本来就不喜欢穿这种泳衣,何况是在闻予面前。
闻予到是一副期待又有些羞囧的选了一套递给了她,耳尖都泛起了红,不敢正视她,“这个,还,挺好看的。”
挺保守的一款,可是她压根就不想换,“我累了先休息了你自己去泡吧。”
南归转身的一瞬闻予从后面抱住了她,动作很僵硬,急促不安的呼吸声昭示着他现在很紧张,特别紧张,一声小心翼翼又透着试探的“南南”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早知道这次蜜月之行是铁定要发生点什么的。
闻予见她没有拒绝,试探着亲了亲她的脸颊,看她没有推开他,高兴的什么似的。又带着一丝丝卑微恳求道:“南南,我,我想要你,可以么?”
他想征得她的同意,哪怕言不由衷,也希望能听到她亲口同意。可是她一直沉默着,沉默就代表着无声的拒绝,闻予沸腾的心也被浇了个透心凉。可是事情总要有个开始。他只能把沉默当默认。
将她抱起直奔卧室,看着眼睛闭阖的人,闻予心里好难受,喉结不断翻滚,想起了那个错误的夜晚,他忍着酸涩俯身轻吻她。
一啄一吻无比虔诚,在吻到她的唇时,靠着有限的经验和记忆描摹着试探着,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她不回应的态度让他备受打击,心里不断给自己催眠,她是愿意的,她也是爱自己的,可是眼睛的酸涩和心脏的闷痛骗不了自己。
他笨拙生涩的起伏,看着咬着唇角皱眉的人,闻予右手抚上她的脸,激动中带着点讨好,温柔的乞求道:“南南,你,你能叫一下我的名字么?”
不是那个人,是他,是闻予,或者……若是能叫一声阿予……想到这里,他脑中竟然浮现出另一种画面。
那个画面中的他疯狂涌动她热情如火,她一声声动情的喊他“阿予,阿予。”眼中心中只有他。
闻予闭着眼睛畅想着那副摄人心魄的美景,全身心与毕生所求的渴望神魂相交,让他一时迷失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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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久别重逢
当火红的秋阳在窗外升起时, 南归眼皮动了动,随后睁开双眼,愣了三秒钟才记起这是哪里, 她揉着脖子起身,浑身酸疼难忍。扭头看向旁边还在沉沉睡着的人,起身忍着不适捡起地上的衣裳进了浴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闻予睁开了眼,听着浴室里的水声,他伸手抚上那一处余温,梦永远是短暂的, 醒来面对的就是无尽的荒凉,这种空虚感在南柯一梦后更甚。
手不住得来回轻抚着她躺过的地方,浴室里面的水声还是没有停。
今天外头下了大雪, 两人住的是山上别墅, 大床正对着巨幅落地窗, 外头的树枝被大雪压弯了枝头, 承受不住的重量扑扑簌簌的掉落,这么大的雪天窗外时不时还有松鸦飞过,屋内的壁炉烧了一夜, 温暖如春。
可是闻予空荡的心却凉的透透的, 他脑中反反复复都是昨天和两人被算计的那晚, 各种画面在他脑中不断交替,差点让他搞混了昨天和那晚。
南南没有嫌弃他,没有厌恶他,对, 她是喜欢自己的, 他们是相爱的。他们彼此只有自己, 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人!
慢慢的自我治愈成功,他快乐的起身,准备给她做一顿丰富的早餐。
脚刚落地就看到了满地的套子,他耳尖微微发热,俊美的脸庞哪怕没人看到也因为这荒唐的一幕羞得有些窘迫。
不等服务生来他就开始动手收拾起来。
等南归出来卧室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听到外头响动,她推门出去就看到在厨房忙的热火朝天的人。
闻予看着站在在不远处南归,温声说道:“快来吃早饭。”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南归面无表情的随口问道,反正他要的已经得到了。
“你不喜欢这里么?那我们明天就去奈良和札幌,那里的东大寺据说很灵验,而且还很漂亮,然后再去德国和芬兰,你不是喜欢吃鱼么,我们可以自己钓在船上烤着吃。你会潜水么?不会的话我教你,还可以去海里自己捞,或者你喜不喜欢跳伞?”闻予这辈子都没这么能说过,就像急切展示自己好东西的小朋友,滔滔不绝的游说对方,想寻求对方的认可。
看着兴冲冲做着计划的人,南归放下手臂坐了下来,不回应也不打断,任由他说。
闻予虽然表面上专心致志的跟她畅谈着计划,但是眼睛却在认真的打量着南归,见她神色如常,他才放下心来。随即有些开心,她是不是不那么排斥他了?
可是下一秒一盆冰水打脸般迎面泼来,南归倒了杯水就着一片药喝了下去。
什么药不用问都知道,闻予也住了声,他还以为用不到,没想到她真的吃了。可是很快他又开始调节自己,“这不算什么,两人还年轻,她不想要孩子正常”。
可是哪里能骗得了自己,两人年纪不小了,过完年他就32了,况且她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闻予迅速转头进了厨房,双手拄在水池两边久久不能平静。
隔天两人就飞了奈良,在一座别院住下,闻予自打新西兰一行,对南归的亲近之意再也不受控制,每天都想粘着她,可又不敢太过,怕她生厌。
9月的奈良已经有了秋意。两人每天悠闲的在街头闲逛,就像一对平常的夫妻、情侣一样到处走走看看,闻予喜欢时不时的过来牵她的手,有时候还会幼稚的与她十指紧扣,抓起来,问她“这只手是他的了么?”
南归不答,他就自问自答“是我的了,只属于我一个人。”说完还眉眼带笑的求认同的看向她,期盼她能给自己一个肯定。
可是她从来就不属于他,怎么回答他呢?
东大寺的红枫现在还不是绝佳的季节,不过已经微微开始泛黄。
南归跪坐在佛相前诚心祝祷,盼望自己爱的人都能平安喜乐。看着眼前慈眉善目又不失庄严肃穆的佛相,那么多人来求,神佛又能照顾到几人呢?
闻予跪在南归身侧,尽管他不信这些,可是若能求得两人余生顺遂,他愿意成为佛祖最忠实的信徒。
看着身侧仰望满目虔诚的人,闻予也向佛祖求了愿。
两人出了殿,看到偶尔蹦跳过来的小花鹿,南归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还挺新鲜的。她从兜里掏出几个大青枣喂它,小鹿也不怕人,给一颗吃一颗。
南归笑着说:“你说神佛有没有个区域界定?会管别国的事么?虽说万物皆众生,众生皆万物,可是哪里能管得过来?”
闻予看着低眉浅笑的人就在身边,心里满满的,他所求的皆是她,她就是自己的众生万物。
“那你还拜的那么虔诚。”
“随缘随心。”看着重峦叠嶂的房檐间,一层层黄枫叶探了出来,又是一年,南归插着兜看着远处,其实自己的贪念至今也没死透,盼着有一天能过上自己所期盼的生活。
一片落叶摇摇晃晃的落到她的肩头,闻予替她轻轻拿下,竟然不舍得丢弃,合在掌中,总归要有点纪念才是。
晚间的闻予痴缠着她,说起来也是很丢人,他如今32了,才尝到什么是鱼水之欢,一时间他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又怕自己技术差,她的体验感不好,偷偷观摩了一些“教学”,可是看了几眼就想吐。忍着继续看下去,最后终于吐了。
南归也放开了自己,倒不如说有些自暴自弃,以前心里有个人,总是想着自己要是完整的,对得起他,换位思考,若是他跟别人结了婚,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会伤心,更何况跟别人做了最亲密的事,那她会如鲠在喉永远也无法释怀。
如今想这些都是多余的,反正两人也没有以后了。
“南南,你,你舒不舒服,”身上起伏的人,眼眸微红额头汗水密布,沙哑的问她,
身下的人没有回应,闻予虽然知道问出来结果也是如此,但还是期盼他能给自己一星半点回应。
他从来不知道男女之间的情事会这样噬人心魂,让人欲罢不能,甚至某一瞬间自己都不是自己了,像个控制不住不知疲倦的野兽。
一想到他竟然得到了他永远也触及不到的月亮,心里就止不住的颤动,沸腾。这轮明月是独一无二的,只属于他的,他们只属于彼此,没有任何人可以插进来。
闻予在这一趟蜜月之行,精神气明显好了许多。
本来还要转站柏林然后再是芬兰的,可南归这边已经开学了,再说她还惦记着北城的事,两人就只能放弃了接下来的行程回国了。
回到国内闻予变得有些粘人,没事就去学校找她,送饭接送她上下班,晚上她有工作他就默默陪在一边,眼巴巴的看着。
等她处理完事情,就缠上来想要亲亲抱抱。
南归一直好奇他就没有自己的事?别人家开公司的都忙得要死,他怎么一天这么闲。
九月中旬,奈良的秋景没看到,北城的红枫到是染红了香山。
入秋了,也冷了,南归在日本买了一些听说治疗风湿很好的药,打算十一回家的时候给姥姥带回去。
闻予旁敲侧击的问过几次她什么时候带他回去祭祖,自己好歹是顾家的女婿,总要见见的 。
前几天甚至还打算今年大肆庆祝三周年结婚纪念日,最近他的各种动作都明显的表示他想昭告天下,他想要一个正经八百人人皆知的名分,他不想这么被藏着掖着。
一回到北城他就危机十足,因为他知道那个人回来了。
南归本想当天晚上就去裴语家接大毛二毛,谁知道一通电话打乱了她的阵脚,她家都没顾得回,甚至闻予任何人都没来的急告诉,六神无主地赶回枫林镇时,灵堂已经支起来了。
她一步一顿的走进棚子里看到那口刺眼的红木棺材,不敢置信,这又是哪个噩梦?要赶快醒来才行。
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前几天打电话还好好的,姥姥还问她十一回来要吃什么,她还打算给她拿从国外买回来的衣服鞋子还有药,还想着今年年底不管姥姥怎样反对都要把她接到自己身边。
可全泡汤了,全没了。
她一时有些接受不来了,惊奇的是竟然没有眼泪,尽管心里已经疼的不能再难受了,但就是流不出眼泪。
晚间南归戴了孝跪在一旁守夜,已经迈入秋季,晚间棚子里的凉风呼呼往里灌她也不觉得什么。
帮着操办的大婶见她来了就一直跪着烧纸,一口饭一口水都没吃,劝她吃口东西,还有得熬呢。
她那对黑了心的舅舅舅妈见她回来都不敢作声,悻悻的出去了。她看着上面停放的棺材,心又开始抽痛。
姥姥苦了一辈子,操心了一辈子,早年丧夫,中年丧女,老年女婿没了外孙儿丢了,儿子又不孝,为了她和表姐操碎了心。一点福没享,自己如今这副难受样做给谁看呢,人活着孝顺点比什么都强,人没了再哭天嚎地有什么用?
她怔怔得看着前面的棺板出神,不觉间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好像在支撑着她,又好像再给她力量。
南归迟钝的转头,仰视着逆着光站着的人,这也是梦么?那这定然是个美梦。她不敢说话,怕一说话就醒了。可是触感又如此真实,看着长身玉立的那人,缓缓蹲下身子与她持平。
她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一寸一毫的描摹验证,发现这就是她的陆丞西,是他啊。
“你……”沙哑的嗓子发音都困难,但是南归还是想确认,“是丞西?”
眼眶通红,跟满脸憔悴的南归比好不到哪去的人,点点头,轻声说道:“是我。”
南归试探着伸手摸向他的脸,可是刚要碰到,又怕得缩了回去,真的好怕是场虚幻的美梦如泡沫般一戳就破。
那人抓住她缩回去的手,引导着她覆上自己的脸,哽咽道:“是真的,是我。”
南归终于触到实体,是呢,真的是他呢,唰的眼泪就再也兜不住疯狂掉落,双手捧着他的脸,抖着唇,委屈的像个孩子,泪水一时迷蒙住了眼睛,陆丞西伸手给她抹了又抹可是抹不干净。
“还是这么能哭。”他勉强挤出一抹笑。
“丞西,真的是你,丞西,我,我好想你啊,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怎么不理我了,你是不是怪我?我,我真的已经撑不下去了,太难了,人生太难了,一团糟,呜呜,真的被我过的一团糟。”南归情绪激动的嚎哭,哭的脑子都有些抖动。
“我,我没有姥姥了,以后再也没有后盾了,我再也没家回了。”
陆丞西吞咽了口水全是苦涩,将人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哽咽着:“我永远是你的后盾,姥姥会在天上看着你呢,你的爸爸妈妈不就是么,每次遇到危险最后都能死里逃生化险为夷,是他们在保佑你呢。”
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都没能将久别重逢,被浓重情绪包围的二人惊醒。
第157章 恐慌至极
闻予看着眼前抱在一起人的, 心如刀割,再摸摸心口昨天明明还是满满的,今天居然空了。
好像全完了, 只要陆丞西回来,就全完了。
譬如朝露,转瞬即逝。
此时他能做的就是悄悄退出去。
陆丞西看着眼前他一眼看到大的人,从小姑娘变成了大人模样,不过人生三十载,将别人一辈子都经不着的事,全受过了。
这是他十二岁带出荒山的人啊, 是他从暴、乱中拽起的人啊,是他发誓要一辈子守护的人啊!可是为什么就难成这样呢?
眼中心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心疼,他以为自己离开她就不会为难, 可是她过得不开心。从小就被恩情裹挟, 恰巧她又不是个凉薄无情之人, 反而重情重义, 注定了她长大要背负一身的人情债,他可以跟她一起还的。
需要他时,他一定在, 他的存在让她为难时, 他就消失, 不会给她造成半分困扰,就算自己难过的要死他也不忍心看她难过一丝一毫。
世上安得两全法,自古忠孝仁义就是两难全的,总要舍弃一个。
闻予在外头吹着冷风, 胸口的破洞子呼啦呼啦的被风口灌着, 路过来帮忙的人看着灵帐外杵了这么一个格格不入的人都惊奇万分, 席江问他是哪位,闻予难过又尴尬,自己算什么?陆丞西没来他还能当个外孙女婿,他来了还有自己的地儿么?
南归现在正是难过的时候,他好想好想进去安慰她做她的依靠,可是没这个机会。他只能狼狈的孤零零的伫立在这,不知该何去何从。
南归哭够了,情绪稳定下来了,也渐渐恢复了理智,退开陆丞西的怀抱,他现在不是自己的了。
“抱歉,刚才失态了。”陆丞西听着这分外疏离的话,攥着手,只能默默承受。
“你怎么来了?”哭过的鼻音好浓。
“之前怕姥姥有事,我跟两旁的邻居留了我的紧急电话。”
南归沉默半晌,只说了一句“有心了。”
他想把话说清,但是这种场合,谈论风花雪月爱恨情仇什么的就太不合时宜,等到一切结束他要把一切说清楚,既然他的离开并没有让她过的多好,不如试试两个人一起面对,只要她愿意,心里还有他,他什么都不在乎。
席江一进来看到帐篷中多了一个人,好奇问了一嘴,陆丞西只能以朋友自居,席江就没有再问,只跟南归说,帐篷外站了一个人等了好久,问他是谁他又不说,只说认识你,是奔你来的。
南归闻言擦了擦脸起身踉跄了一下,跪的太久,腿已经麻了。
出来便看到了站在外面的闻予,闻予看着哭的眼睛红肿的人,他也不大好受,缓缓走到她面前,本来想揽她入怀,安慰她,可是一想到这些事已经有人做过了。他便讪讪的放下半举起的手臂。
如今他能做就是陪着她。
南归将他带到帐篷里,闻予看着前方的棺木,十分遗憾,南归的外婆是一个非常慈祥的老人,很遗憾没能以另一个身份向她介绍自己,也很遗憾没能告诉她让她放心,以后的日子他将全心全意尽他所能的爱护南南,照顾她永远都不会背弃她,做她最坚实的避风港。
可是这些对长辈的承诺再也没有机会说出口,闻予跪下磕了头,然后问了南归吃饭没,要不要歇息,他来守夜。
接下来的三天闻予都伴着南归左右,以外孙女婿的身份,陪她守灵陪她送葬,陆丞西像一个局外人,只能在那间熟悉的小屋里等着。
不是家里人,是不好出现在葬礼上的。
下葬那天,南归看着一捧一捧的土扬在棺木上,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嚎啕哭了起来,她这辈子为数不多的亲情就这样风扬沙子一般,瞬间的功夫全都被带走了。
闻予抱着哭的悲恸的人,心里发酸,这种悲伤没人能感同身受,他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她支撑她让她尽情的发泄出来。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南归才想起表姐,还是没能联系到,若是知道姥姥没了,自己错过了葬礼,最后一面都没见到,表姐定会悔恨终身吧。
离开前南归前院后院围着房子转了一圈,院子里的鸡鸭鹅狗但凡是能用的能拿的都被那黑心的一家搜刮走了,甚至还恬不知耻的问她姥姥是不是留钱给她了。
确实给了但是她宁可全捐出去也不留给这黑了心肝的一家。
席江又看她身边的闻予和陆丞西都是一表人才的摸样,就想套近乎,跟她说什么当年的事自己出了多大力找她,又怎么辛苦的照顾这个家,亲戚还是亲戚,姥姥不在了还有舅舅。
南归理都没理,只是直直的盯着这座房子,以后是回不来了,村政府会收上去然后推平。以后关于童年那有限的回忆半点都没了。
耳边是烦人精不知疲倦的叨叨声,终于说到正题,希望她能帮着表弟在北城找一份得体的工作。
这两口子恶心的嘴脸她是半点不想再看,扭头就走不再回头。
陆丞西搭别的车走的,闻予跟南归坐一辆车直奔机场,一路无话。
回到北城,闻予忐忐忑忑的等待着宣判,以为南归会旧事重提,跟陆丞西再续前缘。
可是迟迟没等来,她还是照常上下班,生活作息都正常,只是发呆的时间变多了,闻予知道她是在默默消化着悲伤。
十月五号,法院突然通知南归上庭作证人,她一脸懵,然后才知道陆丞西把谭淑告了,以蓄意伤人起诉她,是三年前南归流产那事。
原来是陆丞西回老家祭拜他爸,好巧不巧在谭淑回他爸坟前祭拜的时候说漏了嘴,他才知道孩子是怎么没的,当时他的内心绝望又愤恨,自己头一次知道孩子的存在居然是因为他不在了,却没想到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的,那一刻真的恨谭淑为什么是他的母亲。
谭淑的律师团再厉害也架不住闻予也伸了手,而且人证物证俱全,无从抵赖,最终以故意伤人罪,情节恶劣,谭淑被判三年有期徒刑的,宣判的时候谭淑发了疯似的朝着陆丞西怒吼,说她一直在为他打算,结果她养了一只白眼狼。
为他争家产为他铺门路为他配好姻缘,当年为了将季嫣然配给他自己费了多大心思,他就是这样报答自己的?
陆丞西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真是荒唐的可笑,他怎么会让这样一个只冠着个母亲头衔的人支配人生?若不是她,他和南南何至于此?
如果没有她从中作梗,他们早就结婚了,孩子还在的话,今年的今天应该三岁了。他的南南和孩子何其无辜。如果不是自己南南不会受这样的罪,还要顾念他打碎牙齿肚里咽。
谭淑在法庭上情绪失控,没想到有朝一日让自己的亲儿子告了,以后出去了她还如何在南市立足!
闻予看着缓缓走来的陆丞西,警觉的去抓南归的手,南归不经意躲过,闻予扭过头慌乱的看向她,要来了么?
陆丞西站定,只看着南归,喉结滚动,俊秀的面容满是哀伤:“南南,对不起,因为我你受了这么多苦。我没脸祈求你的原谅,你,”他哽咽了一声,缓了缓继续说道:“你要好好的,不管将来如何,只要你需要我,我就在你回头就能看到的地方永远等着你。”
说完就转身离去,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南归想冲上去却被闻予握住了手腕,哀求的挽留着她“南南。”
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闻予,是已婚状态,陆丞西也有未婚妻,这怎么可能会有以后呢?
两人一直在错过,南归闭眼咽下满嘴的酸涩,“走吧。”
只差一点,陆丞西随便的一句话就能使他的一切努力如泥糊的大坝,不用多大的洪水,随便一冲就会土崩瓦解。
接下来的日子,南归变得更冷淡了,话也更少了,明明他们前一阵子在新西兰在奈良还很好的。
闻予向来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是不可能放手的,以前都熬不住失去她的打击,更何况是现在。
世上最令人绝望的不是从来看不到希望,而是得到又失去却无力挽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在自己手中流逝。
闻予和陆丞西约在了一家咖啡店,两人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喜欢上同一个人。
若是早知道,闻予就不会让陆丞西跟南归有见面的机会,陆丞西12岁那年生活再难他也会带着南归,绝不踏足北城一步。
闻予闲适的靠着椅背,凌厉的睨着陆丞西,以一副势在必得的谈判姿态开门见山道:“你可以别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么?”
陆丞西却不接招,“南南如果也是这么想的,我会照做。”
“已经走了,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明明知道你回来会让她摇摆,陷入两难境地。”闻予不断的逼问。
“你既然这样体谅她,知道她的难处,为什么不能成全我们?”
闻予顿住,靠着椅背双手交叉,看似气定神闲,实则慌得不行,他这辈子只有在顾南归身上才能体会到怕,他怕陆丞西跟他争,他知道自己一旦跟陆丞西对起来,半分胜算都没有。
可是想让人放弃一样东西,就应该拿对方更需要的东西去换,他阅人无数,可是陆丞西更想要什么他真的不知道。
“谭家的家业我一分不跟你争,全部给你。”
陆丞西看着他摇头笑笑,“谭家的家业从来跟我都无关,我姓陆。”
“那你想要什么?”
他想要什么?以前就是漫无目的得想替父亲过好未完的人生,可是中途他遇到了想停留一生的风景,毕生的愿望就变成了跟她一起相伴到老。
如今他只想南南快乐一点,少一些忧愁。
陆丞西垂下眼眸,“我只想让南南快乐一点。”
闻予何尝不想,可是他跟陆丞西不同,离开顾南归他还能好好生活,这三年不是过来了么。而自己不行,他试过了,不行,就好像鱼没了水,植物没了太阳,他离不开她。
“我会让她快乐的,只要你不出现,不让她陷于纠结的两难境地,我们会很好。”
“闻予,你到底仗着什么在这里驱离我离开她的世界?就仗着你救过她?如果这样,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是我在你们都抛弃她的时候将她从暴、乱的践踏中拽出来的,是我在你们都欺负她的时候拉她起来的,够不够?如果还不够……”
陆丞西直直的逼视着闻予,“有件事南南都不知道,当年带着逃亡的她出山进城的那个小男孩也是我,如果真论起挟恩图报,你觉得我会不会比你更够格?你们对她做的事早就恩义两清两两相抵了,我若是告诉她这一切,你觉得你还会有胜算么?”
闻予脸色大变,这是他这辈子都洗不白的污点,也是他最怕的,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陆丞西跟她还有这个渊源,若是南南知道……
陆丞西不想再与他浪费口舌,在他快要走出包厢门的时候,闻予猛然站了起来,声音微微颤抖,一句“求求你”截断了陆丞西的去路。
他用尽毕生的骄傲,向陆丞西低头,“我只想要她。”
闻予那样一个高傲的天之骄子,从小众星捧月,不知道求人为何物的人,这辈子竟然能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
陆丞西仰头长叹。
可是他想要的也只有她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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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梦想成真
闻予心里焦躁的不行, 要不换个地方吧,带着南南离开北城,找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她肯定是不乐意的。
对于谭淑的事,谭家封家接二连三的来找过闻予,可是连他面都没见着,想必陆丞西那里也被找过,他竟然不知道谭淑当初是打的这个主意,谭淑真的是异想天开。
谭雅也觉得好笑。好歹她也是在这个圈子长大的,怎么会这么天真?觉得季嫣然愿意, 季家就会同意这门婚事?
哪怕陆丞西从血缘上算是谭家外孙,可有什么用?
凭谭家的地位,虽然他是外家且父家不显, 但跟一般门庭比也绰绰有余, 可是拿到自家和京圈那几个, 别说跟闻予比, 就是跟不着调的封言冲比,也是一个天一个地,说好听点是前夫儿子, 难听点这种没背景的人在豪门圈里跟私生子没什么两样。所以她从来没把陆丞西放在眼里。
闻予当初知道南归的孩子是因为谭淑没的, 愤怒至极, 本想出手的,可眼看着她没有追究的意思,他也不好去做这个恶人惹她生气,只能暗自忍下, 如今正好被她亲儿子告也算是杀人诛心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 那陆丞西到底跟季嫣然成了没有, 想到这里他不确定了,打电话给贺西风,当初让他安心的消息就是贺西风高速他的。
贺西风也知道谭家两个小辈将谭家老三告了的事,一时间在圈里都成新闻了,海市北城南市哪个不知道?他表姐常年定居国外都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真的。他外公前天约谭老出来喝茶,都被一口拒绝了,还被骂了,说他这个老登肯定是打算看他笑话的。
“陆丞西跟季嫣然到底落听了没?”
“不是已经确认了么?那么大个寿宴谁不知道?都传开了。”
可是闻予还是不放心。他好怕南归哪天跟他再提离婚。
南归自打老家回来就恢复了正常生活,云来寺又多了一盏长明灯,南归看着四盏灯发着呆,回身看到站在几步外的陆丞西,早知道现在碰上的场面如此尴尬,当初就不应该将他的跟自己的摆放在一处了。
“要走了么?”
“嗯。”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竟然无话可说了。秋风吹的大殿外头的凤尾竹哗啦啦的响,又是一年秋天呢,那年也是这时候,两个人的人生轨道开始偏颇,不受控制的被强行变更成不同方向,再也拉不回来。
“那时候很疼吧。”陆丞西心疼的看向南归。
“都过去了。”怎么可能过去啊,那时的绝望和痛苦让她每次来到这里看着那盏灯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大脑痛觉神经翻出来反复复习。
要是它还在……
“你的耳朵好了么,我后来才知道你的耳朵出了问题,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南归眼睛有点发胀,手又开始去揪扯裤线,这是她紧张无措的小动作,陆丞西一眼就瞄到了。
南归随着他的视线,顿住了,立马收了手指攥成拳。
“都好了。永远不要跟我说抱歉,也不要内疚,你不欠我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两个人小心的试探着对方,生怕自己的一句话就触碰到界限和雷区。
“那,我先走了。”南归转身刚要踏出门槛。
只听陆丞西喊道:“南南,你喜欢闻予么。”若是不喜欢所有的一切我们一起面对,若是喜欢……那我会祝福你。
南归顿住,扬起头看着外面的天空,快变天了,她长长的吸了口气,好冷,没有回答,抬步离去。
一场秋雨一场寒,北城迅速地冷了下来。
南归晚间吃完饭就在沙发上看考证的资料,闻予洗了澡从浴室出来,南归还纳闷他今天怎么用客卫,余光一瞟,就看到腰间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还在滴水俊美男子向她这里走来。
闻予以前在南归面前从来不好意思这样穿,可是他有的只是这副身子,以前她不就图他好看么。
闻予在浴室照了半天镜子,看着镜中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明显的身体,将敞开的浴袍换成了浴巾,顺着胯骨往下拉了又拉,漏出了倒三角的线条,性感极了,挣扎了好久才出来,虽然有些羞涩,可是他没有别得仰仗。
忍着心中的羞耻出来时,看着穿着一身毛茸茸可爱睡衣的人,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一脸认真的盯着电脑。他深邃的眉眼此时温柔多情能让人溺毙。
自从蜜月回来,两人已经好久不曾亲近。以前没有过就还能忍住,就算想也能幻想她自己解决,可是当真切的尝过那种滋味儿,长时间的空窗会让他空虚非常,抓心挠肝的渴望她。
每次到了那种时候,闻予也觉得很羞耻,不知道怎么跟她提,有时候做饭的时候靠近她,她会躲开,有时候趁她洗漱的时候试探着从背后抱住她,她也会皱眉挣开。
已经一个月了。
闻予装作若无其事的坐过去,看着她的侧脸止不住的心潮澎湃,她好漂亮,不仅那张漂亮的脸让他心动不已,她的身体也让他热血沸腾,他以前从没试过,尝过之后才知道她全身上下都软软的滑滑的,肤若凝脂,腰如嫩柳,那团饱满的山峦能让他鼻血直流。
他什么时候这么龌龊了!可是他管不住自己。
他第一次见识到她傲人的身材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只记得当时她穿着一字肩长裙,锁骨尽显,腰肢纤细,衬的她山峦叠嶂更加玲珑有致。
十八岁的她犹如青涩却要迈入成熟期的果子,味道全靠想象,无比诱人。
后来他每次不管做梦还是自己手动解决脑中不自觉的就会出现那天的她。这是他这么多年唯一不敢说与别人的秘密。
南归察觉到身边有人坐了过来,手臂试探着搭到她的椅背,然后开始一点点的靠近,见她没有反应,手便轻轻揽住她的肩头,见她没有抗拒,那张俊美的脸缓缓凑了过来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气,南归顿时拉响警报,知道他要做什么。
这一个月他各种方式都试探过,她都知道,可是她不想。
“南南,我,我想要你。”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这情感充沛的深夜魅惑极了,说完就凑过去要亲她。
南归一下躲开,弹跳式的躲了老远。
闻予一时被她的动作惊住了,怔怔的看了她好一会,眼底那抹浅浅的厌恶虽然一闪而逝,可是怎么能躲得过他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情绪的眼睛。闻予霎时犹如雷击,难堪羞耻齐齐袭来,此时的他像什么?好像青楼揽客被拒,不知羞耻不知道脸为何物的荡夫。
求欢失败,他颤抖的手紧紧抓着浴巾骨节青筋并现,抖个不停。愣怔的双眼胀得通红,好像有东西溢了出来,这灭顶的羞辱,闻予这辈子第二次体会,是他自找的,他狼狈起身,话都说不利索,“我,我我,先去睡了。”
直冲回卧室,脑子跟撞钟一样,嗡嗡嗡的停不下来,胸口堵住的喘不过气来,他踉踉跄跄的跑到床头柜开始找东西,乱翻一通后,找到一瓶药,抖着手拧开,一时没把握住撒了满地,也顾不得倒了多少一把倒进嘴里。
没有水干咽不下,就冲到卫生间,对着水龙头疯狂接水。
冰凉的水激的他逐渐冷静下来,看着镜中一身狼狈的人,怔怔出神,脑中嗤笑的人又出现了。
南归经过刚才闻予的一通缠磨,心累极了,她不知如何处理和面对跟闻予当下的关系,眼睛无意撇到电脑右上角的日期,看了三秒,心咯噔一下。
虽然天已经很晚了但是她等不及了,套上衣服就出了门。怪不得最近一直觉得忘了什么,姥姥的事让她心力交瘁,所以她一时没想起来。
闻予听到门响,以为是自己刚才的事惹恼了她,出来一看人果然不在了,慌乱的拨了她的电话。
南归说自己看资料看的头脑发昏想出去走走,一会就回去。
闻予怎么会信,都快12点了,她胆子那么小,便也快步出门跟着下了楼。
南归出了小区大门,走了好久才找到一家药店,买了8盒各种品牌的验孕棒塞进衣服里回了家。
心里一直默默祈祷,千万别是,但你越求什么,越往往事与愿违。
每一支都明晃晃的告诉她自己的怀疑没错,南归呆住了,捏着手中刚测完的一支坐在马桶盖上,不敢出去,眼瞎只有这小小的方寸之地好像才能让她逃避一时。
怎么会这样?明明他们都有做安全措施,自己怕不保险还吃了药,怎么会这样?
这一晚上南归都无法入睡,满脑子的怎么会怀孕,要怎么办。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生孩子,每次跟闻予在一起感觉都像在完成交易,还债。
跟不喜欢的人做最亲密的事是一种折磨,现在还要生他的孩子?
不知道是生理还是心理反应,一想到闻予的东西留在自己身体里南归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跑到卫生间狂吐。
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她决定不要这个孩子,因为她就根本没想过跟闻予的以后,两人现下的情况已经够剪不清理还乱了,没必要再加一个孩子进来让局面更混乱。
第二天她请假去了医院,当她拿着手里的单据最后的一丝侥幸也没了后,虽一点都不意外,但还是迷茫起来。
北城已经是深秋了,秋老虎的太阳还是很大,照的南归心烦意乱,只顾着漫无目的走着,没注意到身后一辆宾利已经跟了多时,司机也不懂为什么闻总不叫住太太,一直这么不远不近的跟着。
闻予从昨天到现在心就没平静过,他要当爸爸了?南南要做妈妈了?老天待他不薄,真的梦想成真了!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了!?!
真是不敢置信!
直到看到前方的人上了一辆公交车,闻予的车才提速跟着公交车一路到了学校,看到她进了学校大门才调头。
这一天闻予的心情别提多好了,嘴都恨不得咧到后脑勺,整个秘书室都觉察到了,那不是一般的明显。
闻予放着手头的工作一天正事没干,光顾着搜怀孕六周的人需要怎么照顾,又搜了医院、月子中心、月嫂筛选、婴儿怎么照顾,还不时的拿笔记录,之前学的一些现在还记得,还能用上,现在是给自己孩子学的,闻予更是学的起劲儿。甚至还看了北城的幼儿园和小学,然后就开始在纸上划拉开始起名。
一下午写了密密麻麻的几张纸也没选出来个满意的。
到了下班时间,本来还有会议,闻予去休息室换了衣服就准备下班,助理拿着文件等着签字,诧异地问道:“闻总,一会新力项目的高层会议您不参加么?”
闻予整理着衣领笑呵呵的说:“推迟到明天。”
现在南归已经学会自己开车了,他想接也接不了了,只能先回家,到家就开始整理郊区农场送来的新鲜蔬菜、鱼肉,砂锅里已经煲了老母鸡汤。
做这些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快高兴的飞了起来,以后他们就是三口之家了。
闻予听到门响就知道南归回来了,开心的走出来迎她,问她累不累,要不要喝水,饭马上好了。
南归没什么胃口,说自己不想吃。
“那怎么行?我刚煲了鸡汤,很清淡的你喝一碗。”说着就去给她盛。
可南归闻到这股油乎乎的鸡汤味儿更是食不下咽,虽然没犯呕但是一点也不想吃。
说了声抱歉就回房间瘫在床上。
闻予担心她,她现在可是一人吃两人补,不吃怎么行,轻轻敲了她的门,说他做了好多好吃的,还贴心的报了菜名,说这些要是没有喜欢的,她想吃什么他再重新做。
“你烦不烦?能不能让我安静会?”南归受不了了。
闻予安静下来,轻轻关了房门。
第159章 春风得意
到是没有被打击到, 满心的喜悦盖过了一切,这不仅仅是自己要当爸爸了,也说明二人有了新的转机。
南归第二天又去了医院约了次日的手术, 当晚回来告诉闻予自己要出差几天,闻予问她去哪,南归一脸不耐烦的推门就走,闻予知道她现在火气大,正常的,可是又担心她现在双身还要出差,三个月前还不是很稳, 要小心点的,他想跟着去,但是知道这会惹恼她。
可是上午还在开会的闻予就收到了医院的电话, 那天他跟着南归将她送到学校后, 就去而复返回了医院, 找到给她检查的医生了解了她的身体状况, 幸好留了电话,打点了一番希望有什么情况要及时告诉他。
谁知道这才两天就收到医生的电话,而且不是什么好事, 闻予听到电话里说了什么, 蹭的站了起来, 不顾在坐的各部门高层诧异的目光,二话不说急匆匆出了门,一时走的急,腿上的不适都顾不得了。
南归在门外等着, 过了好久还没等到人叫她准备, 倒是看到了气喘吁吁的闻予从走廊一头疾步走来。
“你要做什么?!”闻予激动的质问。
“你不是知道了么。”南归自然不可能天真的以为这是凑巧在妇产科门口相遇, 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
闻予看着已经下定主意的人,又想到了之前她对待跟陆丞西孩子珍视的态度,心里泛酸,一个被她视若珍宝一个被她厌恶至此,恨不得立马除去。
原来之前所谓的心痛难忍都是小儿科,如今的疼痛是语言形容不出来的,疼的他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同样是你的孩子,就因为它的父亲,就要被这样区别对待么?”闻予眼眶通红,双拳攥的紧紧的垂于两侧。
南归又何曾想这样?
看她无动于衷,闻予闭了闭眼,强忍着身体的疼痛。
“爷爷知道你要这样对他的重孙么?”不愧是闻予,打蛇打七寸,他也知道自己卑鄙,可是没办法了。
一句话果然让南归刚才还坚不可摧的意志瞬间土崩瓦解。
在这之后,闻予就非常不放心,生怕她反悔,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在她身边,整个人变得焦虑不堪,经常拿没有发生的事跟南归说,希望唤起她美好的回忆,对他和孩子能有一丝温情。
说她十八岁那年趁着自己睡着,亲了自己,偷了自己初吻;说她小时候就不太聪明他手把手的辅导她将她送上大学后还要给她当私人老师;说有人给自己表白还被她赶走,吃醋的不理他;说她的一手好字都是自己手把手陪着她练出来的;说全大院都知道他们两个青梅竹马……
南归吃惊的看着闻予隔三差五的在那“回忆美好过往”就浑身发毛,强烈建议他去看心理医生,闻予每次都皱眉强调自己没病,可看她严肃的板起脸,就只能敷衍的答应着。
“你这个样子会不会遗传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他?”
“我没病,他也不会有事。”闻予嘴硬道。
甚至有一次南归半夜起床上厕所,起身才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南归吓得嗷的一声差点叫破房顶。
“闻予,你要是再做这种事,这个孩子就是闻爷爷活过来我都不会生下来!”
闻予坐起身,垂眸说道:“我只是太害怕了。”
随着月份的增长,闻予也渐渐恢复正常,紧绷多时的神经终于有了缓解,陆丞西也知道了这个消息,是他特意透露给他的,叫他知难而退,若是真的像他嘴上说的那么好听就不要来为难南南。
陆丞西沉默良久挂了电话,果真没有再出现在南归眼前,但是他一直是个隐形炸弹,是闻予这辈子都战战兢兢的存在,他讨厌这种感觉,但是又无可奈何。
转眼南归的肚子三个月了,每次产检哪怕南归强烈表示了不用他跟,闻予也从不缺席,不肯错过一次,见证着它在妈妈肚子里的成长。
每次医生说它长大了多少,闻予都会情不自禁的抓着南归的手激动地问她“看到了么,你看它在动啊。”
而南归总是闭眼不回应不掺和,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闻予见她这样下一秒再激动的心也会凝固。
这天闻予本来想在家等南归回来,可是她说跟朋友吃饭,晚上不回来了,他就没做饭。
他快有一年多没参加贺西风他们的聚会了,如今哪怕一个个的都很忙该成家的成家,可是那几个都是玩咖,疯起来还跟没笼头的马一样。
因为去年的事,虽然上次跟荆郁掰扯的时候贺西风也去了,但是两人现在关系不比以前,应该说是闻予单冷着那群人。
这次是蒋嘉裕做东,请闻予来参加公司并购庆祝酒会。
他不好推脱,蒋嘉裕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蒋嘉裕也知道他不能久站,陪着他跟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寒暄后就去了另一区坐下。长辈想留闻予再说两句都被他挡掉了。
这群好久没聚的人没说几句正经嗑,游一洺就开始撩闲,“阿予你这到底行不行啊,一堆人眼巴巴等你家动静呢,这三年了吧还没信儿呢?翻年你可就33了,别等我们孩子都出来叱咤风云的时候,你孩子还没影呢吧?”
众人一乐,闻予却反常的没有怼人,只是勾着唇,不言不语的笑着。
“卧槽,有情况啊?别是嫂子有信儿了?”
见闻予没反驳,众人才确认这是真的,一时间恭喜声此起彼伏,在场的最为闻予高兴的非贺西风莫属,他知道闻予这段感情多不容易,终于开了花结了果,诚心替他高兴。
对于大家的祝福闻予全盘照收,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当爸爸了。
众人问大概到什么时候准备红包的时候,闻予说来年7月6号。
“那不是你生日?靠,这小子不会要跟他爹抢生日吧?”
“真是缘分啊,不过一般预产期都会或早或晚,不一定准,如果真是那天,那可真是弟妹给你最好的生日礼物啊。”
众人齐齐称赞,闻予竟然没想到,听别人这样说乐得一时找不着北了。亲近的几人从来没见过闻予笑成这个傻样过,看似不声不响一句话不说,实则显摆得意十足。
闻予是真的高兴,他也要做爸爸了,是和南归的孩子。
李多乐在一旁算算日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坐到闻予身边给他竖了大拇指,“牛批啊,真做了?”
闻予不理他。别人敬他酒,他全部谢绝了。
贺西风看着不远处的季鹤鸣一身时尚西装,一副骚包模样。问蒋嘉裕:“你怎么请了他来?”
蒋嘉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笑出了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贺二公子注意心胸啊!学学你哥。人家上次好歹给你们双方当了调解员,没有这样的啊。”说完就去招呼了。
赵许安也起了身,以前跟宋家联姻,虽然已经离婚了,但是关系还在,他不好夹在中间,走时还不忘跟闻予说:“你最好留个心啊,我可听说荆家那个人最是记仇,你拿他一厘他能找你讨八十,你们那天走了他把我包房砸了稀烂。你们这梁子是看样是结大了。”
贺西风一脸不屑,他以为这是哪?这是在北城。
可是他们不知道报复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闹多大阵仗,尽管之前确实闹得很大,闻予知道打蛇打七寸,别人自然也知道。
期间一堆拐弯抹角想到他们这一区域拉关系套近乎的都被人挡在了外面,游一洺醉了被他老婆拉走时嘴里还不忘念叨“阿予,可说好了啊,你这一胎要是儿子可要跟我家妞妞定娃娃亲啊,我可先抢了,要是闺女那就等我老婆肚子里的这个,谁都别跟我抢,贺老二和小乐子少给我惦记……”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嫦娥连拉带扯拖走了。
贺西风看着嘴角翘着就没放下来的人,心想闻家这门亲他是联不上了。
李多乐喝了酒开不了车也没打算让司机来接,蒋家要派车送,他摆摆手,今天回朝阳区大平层,离闻予家很近,让他家司机稍一段就行,反正他正好有事跟闻予谈。
看闻予这才九点多就准备走了,李多乐拉住他,带着几分醉意打趣道:“这才几点你就要回家了?好好先生?”
闻予眉头微皱一脸嫌弃的甩开他的手,扭了扭手腕整理下衣摆就走,李多乐见状,也不管早不早晚不晚赶紧跟上。
闻予看着满身酒气跟着上车的人,不想拉他,南南现在敏感的紧,自己出去一口酒都不敢沾,这要是染到衣服上回去把她熏吐了怎么办。
“你给我下车。”丝毫不留情面。
“靠,这么无情?小赵开车!”李多乐厚着脸皮偏不下,这好不容易逮住他心情好的时候,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司机见闻予没再说话就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李多乐絮絮叨叨,大部分在跟他谈东边填海那个批文的事。
“这事我不管。”
“哎,你不管兄弟谁能管啊,再帮兄弟一把,兄弟我可就指望你呢。”
“你指望我几次了?”闻予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就有点想吐怎么回事,怎么照顾了孕妇几个月他也跟着孕吐上了?
“诶~这不是靠山吃山么,我有你这门路我不走我是傻子么?别人见都见不到你,抓都抓不着个影,我有这条件我不用?这方面的人脉我本来就赶不上你。”一顿嬉皮笑脸的奉承。
闻予向来在这方面从不与人浪费口舌,能帮就帮,不能就明确拒绝。嫌弃的睨李多乐一眼,抽出巾帕捂住口鼻。
“呦呦呦,瞧把你给矫情的。”李多乐嗅了嗅自己的袖子和衣领,嚷嚷着:“哪就有味了?”
还没到地下车库,闻予就叫司机停车,他闻不下去了。
李多乐见状也跟着下了车,跟着闻予后边边走边说“阿予,话说你还没谢我呢,要不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你现在能老婆孩子热炕头?”
“你说,你用的哪招?要说顾南归对你那态度能给你生孩子我才不信呢,你说你是扎破套子还是换了药?还是双管齐下?她知道不?知道的话能饶了你不?哈哈哈”李多乐有点上头,嗓门也有点大。
“你要是不给哥哥我办妥了这事儿,我就去弟妹跟前揭发你哈哈哈哈……”笑声戛然而止。
两人齐齐看到了转角站着身披松散毛球大衣,打扮随意,一看就是下来遛弯的顾南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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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回到原点
南归跟郎希吃了晚饭回来, 睡不着,屋子里暖气太热觉得闷,就下来走走, 准备上去时听到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本来不想理,可是在听到李多乐说的话时,就走不动了。
原来如此。
她就说双重保险下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怎么就让她摊上了,看着僵硬的二人,她也没心情跟他们理论,再说也没必要了不是?
闻予看着一声不吭转身上楼的人, 心慌的无以复加。
“南,南南……”
“你听我说,我, 我都可以解释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
一声声底气不足的辩解声逐渐远去, 李多乐那点子酒意早就散的干干净净, 脑子里回荡着两个字“坏了!”
看着电梯缓缓上升, 闻予站在一楼急得不行,打开消防通道就往上爬,爬了没两楼, 腿就开始攥筋的疼, 这样不行, 他又扶着扶手踮着脚一步一顿的回到一楼电梯前,焦心的等待着。
等他站在电梯里,看着不断飙升的数字,好像他的心慌数值, 从一到二, 从十到二十, 累计攀升,他满脑子的怎么办,想措辞打腹稿,可是毫无头绪,“叮”的一声,到头了,他咬了咬牙走进家门。
进了房门,看着屋里亮着灯,站定后他又开始给自己催眠打气,她给自己留灯了不是么,她没有很生气,没有怪自己是不是?她没有听到是不是?
可是颤抖的手出卖了自己,他不知道本就不想要这个孩子的南南听到真相后会怎么处理。一想到最接近的可能性,整个神经都快崩溃了。
闻予换了鞋,缓步走南归的房门前,手伸出去又怕的缩了回来,反反复复,最后是里面先发了话。
“今晚我想先好好睡个觉。”
闻予张了张嘴,千言万语最后只化成一句“好。”
这一晚注定无眠的除了闻予和顾南归,另一个最难熬的非李多乐莫属,他电话都不敢打发信息给闻予问他情况如何,也没收到回复,这两口子要是因为他那番话吵起来,他罪过就大了,瞧瞧贺老二现在跟闻予的关系不复从前。
闻予躺在床上满脑子都在想明天怎么应对,在其他领域所向披靡顺风顺水的他,所有的不顺都落到了他的感情路上,是要将他逼至绝路的节奏。
次日一早,闻予一脸憔悴的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饭敲门叫南归出来吃,敲了几下见里面没有反应,他推开门,看到床铺的板板正正的,她什么时候走的?
南归换了一家医院,深思熟虑一晚,这个孩子她是打定主意不要了,一大早就出了门。
因为三个月以上已经不能药流要做手术了,她不想再等,约了三个小时后。可是还没有等到两个小时,闻予就喘着大气赶来二话不说的将她拉上了车。
甚至有些动怒,大声问她:“你要做什么!”
南归觉得好笑,他还有脸生气?“你说我做什么?这个孩子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数?用这种卑鄙手段,你还想要我生下来?”
这件事闻予理亏的哑口无言,她不知道早上看到她不在的时候他有多慌,打了电话让人查遍北城就诊记录,当得知今早她真的在别家医院就诊挂号时,心全凉了。
两人互不相让的对视着,最后闻予败下阵来,他挫败的低下头,“南南你别这样。”
“是我的错,可孩子是无辜的,你可以惩罚我,但是请别伤害它。”
南归转过头不再看他,沉默良久才开口说道:“闻予,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要孩子,不然你也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做?是真的觉得只要有了就大功告成万事大吉了么?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但凡你用我的心情去想这件事都不会这样算计我。”
“这是你强加给我的,我就一定要顺从下去是么?昨天是同床,今天是生孩子,以后呢?你还想将我逼到什么份上?”说着说着南归情绪有些激动。
“闻予你知道么,我终于体会到了你当年的感受,一想到被你喜欢,我也恶心的要命,一想到我的肚子里有你的孩子,我更恶心它的存在,我不想要它。”
话说的狠绝,可是南归对这个孩子没有那么大的恨意和敌意,甚至同意闻予的那句话,它确实是无辜的,可自己也何其无辜,只怨它没投到好人家。
想到这里,她有些难受。
它选择了自己做妈妈,而自己终将是要令它失望了。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当年的一切成倍的反噬到他身上还不够,如今还祸及到自己孩子身上,从来无所畏惧的闻予从前是多么无畏此时就多么无助。
他不知道要怎样为他的孩子求得一线生机。是他,让自己的孩子还没出生就惹得它的妈妈对它充满恨意,不想要它,它会不会听到?听到后会不会难过?
闻予眼尾泛红,双手颤抖轻抚着她的小腹,小声哀求道:“求求你,南南,不要说这种话,它,它会听到的。”
南归打掉他附过来的手,意志坚决,毫不留情“闻予这个孩子我不会留!”
“还有,流掉这个孩子前,先把证领一下。”
闻予震惊的抬起头,满眼错愕,“什么证?”
“离婚证。”
“不,我不,我不离婚,那孩子,”他死死咬着后牙槽,下颚紧绷的像钢板,看着她没有任何动摇的迹象,他的嘴张了又张,仿佛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最后还是忍着剜心剖肝的痛说出口:“你不想要就先不要了,等你想要的时候再……”
“闻予,我不是再让你二选一。”南归扭过头没有丝毫拒绝余地的逼视着他。
“是因为他么。”
“与人无尤,这是你我之间的问题。”
闻予无法接受,满目苍凉的看着眼前南归,心口胸口已经无法呼吸,他抓着左胸,慢慢佝偻着背脊,大口的喘着气。
“南南,别这样,求求你别这么对我和孩子,求你给它一个出生的机会,我,”这句话他喘了好几歇才说完。
“我,同意跟你离婚,并保证,”
闻予抬起头,猩红的眼眶终于有热泪涓涓流出,“以后是生是死都不会纠缠你,我还你自由,我会带着孩子躲到你看不到的地方,只求你……”
“求你给它一个机会,一个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求你了,南南……”
他为自己刚才妄想弃车保帅的想法感到可耻,这是他和南南的孩子啊,还没来人世走一遭,还没看一眼这个世界,竟然没有一个人期待它的到来和出生,他作为父亲怎么能这样放弃它?
南归又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扭头不去看他,可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她抹掉,咬着唇,为什么她永远被别的人别的事推着走,一直被逼着做抉择,做她不想选的抉择。
“闻予,为什么要逼我?”
闻予抖着手替她抹去泪水,他又何尝想逼她,这回他决定放手了,他失败了,败给了陆丞西,败给了她,也败给了他们的感情,十一年前他消磨掉她最后一分爱意后,就应该料到会有今日,往后余生他再也没有机会,再也挽回不了了。
他输了,他认了,只希望下辈子他能早些觉悟,能守住这份感情,守住她。
可人生哪来那么多机会,又哪来的重生呢?人死如灯灭,这一生没了就真的没了,谁又知道这一生不是上一世这样求来的呢?
闻予伸手替她挽了挽耳边的碎发,目光温柔,轻声道:“给我留点念想吧,有它,我兴许能扛下去,我们相依为命,我知道自己有问题,我会去看病,我会尽我所能做一个好父亲,求求你,南南。”
南归对闻予、对过去的恩情做了最后一次妥协,她同意将孩子生下来,两人次日就去民政局办理了离婚。
对于闻予的财产分割,她一分没要,她有钱有工作,有丞西给的房子,闻爷爷是她跟闻家仅有的一丝牵绊,既然这个早没了,她也不想再跟闻家再有任何形式上的牵扯。
当从民政局出来,南归松了一口气,好像套在脖子上的大锁终于卸下,终于能喘口气,她开了车门望还杵在门口的一动不动的闻予,轻松一笑,做了告别,然后头也不回的驾车离去。
寒风吹起一阵沙尘,闻予迷了眼,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本本,双眼空洞无神,一滴两滴从眼眸中滚落的晶莹滴落在红本上,晕染的颜色更加深沉。
还记得那本让他摸索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结婚证,这才多久,就没了,婚礼没有,三周年也没过成,前天还在春风得意接受着别人的艳羡和祝福,觉得未来可期,今天就宛如南柯一梦,梦醒时分,泡影碎了,他和顾南归真的没有以后了。
左手上的婚戒只有他一个人傻傻戴了将近三年,耳边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还有课,先走了。”一阵车子驶离声已经远去多时,闻予还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手上的本子。
从这天开始,闻予也开始积极配合治疗,以后他要独自一人照顾孩子,他必须要健康,必须要活的久点,可是治疗效果收效甚微,医生想跟他的家人谈谈,他患有重度焦虑症和妄想性障碍,精神疾病最好要有家人的配合协助对病情的治疗才会有更好的效果。
闻予说他没有家人,有什么就跟他说。他每天大把大把的药往下灌,可还是缓解不了内心的空虚,甚至时不时的身体会出现幻肢痛,南归当天就搬出了韵园,闻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气儿也没了。
再有十天就是冬至了,顾南归的生日了。
闻予看到储藏室的那把他耗费心力亲手做的筝,她一次也没弹过,甚至搬走的时候都没带走,这把琴他取名叫温故,温故温故,同闻顾,希望她每弹一次能时时想起两人的好忘却以前的怨,可是两人间好像没有什么可值得让她记住的美好回忆。
随着这把琴,留下的还有一大盒子他送她的礼物,关于他的她什么都没带走,一起被她丢在了冰天雪地,永远不会好了。
温故难知心,闻顾而止西。两人注定这辈子只能走到这了。
晚间躺在她曾睡过的床上,床单上还残留着她的味道,闻予侧着身子手无意识的来回轻抚,那本七拼八凑染着血迹的日记本放在床头,十一年原来剩下的也只有这些。
他祈求她留在这让他照顾到生产,可是她不愿,办完离婚后就匆匆收拾了随身物品离开了这个家。
这个家她一丝一毫的留恋都没有,甚至东西都没有多少,在这里好像一直是借住的状态,从来不曾将这里当成家,这时才发现她也从来没为这个家添置过像兰苑那这样贴心的生活用品。
比如一个抱枕,一个杯子,一双拖鞋,一个相框……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
闻予就这样日复一日在强迫治疗和繁忙的工作中逼着自己适应离婚后没有顾南归的生活,本以为将来的日子已经一眼望到头了,可谁知变故就像崩坏的多米骨牌,又一次接踵而至,来的毫无预兆让人措不及防,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且无力阻止。
深夜时分,还在公司加班的闻予接到一通电话,他接通手机,仰头捏着眉心舒缓连日来的没日没夜工作的疲乏,那头的人半晌没出声,随后传来一阵讥讽的笑声。
【作者有话说】
谁的电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