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私奔
陆吟雪还不知狂风暴雨即将来袭, 刚褪下外衣,准备入睡,被窝还未睡暖, 门外便传来一阵敲门声,以及某人做贼似的声音。
“陆吟雪,你睡了吗?”
是谁让他今晚早点休息, 睡个好觉的?
陆吟雪脑海里浮现周闲白天时说的话,刚欲起身去开门,就听到周闲靠着门嘀嘀咕咕地说:“如果睡了的话, 那我就只好强制把你叫醒了……”
“嘎吱——”
门被陆吟雪拉开, 他仅披着一件青色外衫, 神色无奈地望着周闲:“阁下, 我不认为你听不见我下床的声音,深夜来访,可是有事寻我?”
周闲身手这般不凡, 即使隔着一扇门, 也不可能听不见他的动静,根据周闲喜欢恶作剧的性格来看,陆吟雪认为他是故意逗弄自己。
“哈哈,你猜到了。”周闲倚着门笑,陆吟雪的头发披散,毫无白日里温和优雅的世家公子模样。即使墨发倾落,只着一件青色外衫,当月光落在他白净温柔的面容时, 依然清幽而脱俗, 宛若画中仙。
他不该沾染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情。周闲望着陆吟雪,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他很快便恢复正常,笑吟吟地开口:“没有什么事情,就是我睡不着,所以邀请你和我散一下步,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陆吟雪没有错过他刚才一瞬间的失神,眯了眯眼睛,笑容清浅:“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阁下昨夜可是说过你若想睡觉,只是睁眼闭眼的事情吧?”
周闲面不改色:“是吗?原来我还说过这样的事情,但看来今天不太奏效,需要散一下步,才能睡着。”
真是满口胡言乱语的人。
陆吟雪笑了笑,周闲不急着说,他也不急着问:“那就劳烦阁下,待我整理一下仪容,再一起出去散步。”
“不用整理也没事,不会撞上别人。”周闲半搭着陆吟雪的肩膀,将他拉了出来,“说实话,我觉得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可这不符合礼仪……”
“别管这么多礼仪了,大晚上,不会有人看见你,就算碰到人,你也可以放心,我不会让人看见我们。”
陆吟雪被周闲拉出房中,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他的肩膀,引得陆吟雪暗想:周闲果然不愧是江湖侠士,太过于粗鲁,一点都不讲究礼仪,竟让他披头散发地出去散步,连换衣服、整理仪容的时间都不给他留!
不过周闲看起来有点急切,究竟是想要和他说什么呢?陆吟雪可不信周闲大晚上只是想邀请他散步。
陆吟雪心中疑惑重重,被周闲拉着往外走,一切就如周闲所说,他们果然没有在路上遇到任何一个人。
【宿主,陆子安已经离开他的房间,朝着陈秀丽的院子而去,现在就在半道上,你们稍微放慢点速度,要不然会和他撞见。】被周闲叫去充当监控的系统飞了回来,落在周闲的肩膀上。
【好。】
周闲眼眸一闪,放缓速度,回头看被他一路拖着走的陆吟雪。对方正拉着外衫,表情有些无奈地望向他,见周闲终于停下,陆吟雪相当真诚地询问:“请问你这么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到处乱跑,真的是在散步吗?”
大半夜的,要不是他们二人都是男子,陆吟雪都要怀疑周闲是想带着他去私奔了!
“哈哈,抱歉,我光顾着想事情了。”周闲望着头发都被吹乱的陆吟雪,看他淡定地整理着凌乱的发丝,勾到耳后,又将青衫穿好。
今夜月色很美,院中青竹摇曳,令周闲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情,摸着下巴对陆吟雪说:“我觉得我现在的举止和某位大诗人还挺像的。”
人家是怀明亦未寝,他是吟雪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苏大诗人将张怀民叫醒,和他散步,周闲是强行把陆吟雪叫起来乱走一通。
“诗人?”陆吟雪抬眸看他,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哪位诗人有你这样放荡不羁?”
大晚上拉着别人乱走,还不准人家换好衣服,真是够放荡不讲理,好在陆吟雪内心并不在意世俗的繁文缛节,只是习惯在外隐藏自己。
“那可多了去。”周闲摆摆手,顺口给他摆一摆苏轼和张怀民的故事,“你就说我们像不像?都是大晚上把人给吵醒,硬要对方作陪,在院子里散步,就连竹影也有了。”
陆吟雪含笑瞧他一眼,像是在看周闲耍无赖一样:“那你怎么不说没有柏树呢?”
周闲大咧咧地靠在旁边的古老银杏树上:“没有柏树,也有银杏树,不用强求每一点都复刻。”
陆吟雪还欲笑他两句,却在下一秒看见周闲一把伸手将他拉入怀里,捂住他的嘴。一阵清风而过,陆吟雪被周闲带着一起隐于暗处,周闲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热气喷薄在耳廓:“嘘,有人来了。”
这话一说完,周闲便放开了陆吟雪的嘴,相信他不会发出声音打草惊蛇。
“……”
陆吟雪没有说话,他被周闲拉入银杏树之后,月光被厚重的叶子遮掩住,只剩下一片黑暗。陆吟雪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连耳朵也有点发烫,搂着他的人手指很用力,将他扣在怀里,像是怕他会突然挣扎一样。
陆吟雪心神乱了半拍,但当目光触及正打着灯笼快步从小路上走过的人时,眼眸一眯,人冷静了下来。陆子安大晚上的出来做什么?而且看他焦急的神色,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谁见面……
“需要跟上去吗?”周闲压低声音,在陆吟雪耳边悄声询问。
“跟。”陆吟雪点头,本想让周闲放开自己,结果这字刚落下,他却反而被周闲一把抱了起来。重心的改变让陆吟雪下意识伸手环住对方的脖子,一阵惊愕地看向周闲。
周闲说:“我带着你,更加不容易被人发现。”
就陆吟雪这三脚猫的功夫,太容易被发现了。
“那就……麻烦你了。”陆吟雪的手指一紧,周闲说得有道理,就是这样的姿势有些令人害臊,还很失礼。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得好好看陆子安这是要去见谁,不知为何,陆吟雪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接下来的发展非常不妙。
他和陆子安的关系并不好,从小到大陆子安都看他不顺眼,陆吟雪也看他不顺眼,不过不同的是陆吟雪会藏好自己的情绪,不被别人发现。
而陆子安从小被父母宠坏了,自然不会隐藏情绪,有时候甚至会故意中伤陆吟雪,就连魏小世子也经常被他挑拨,针对陆吟雪。
虽然陆吟雪会想方设法还击回去,但是被人针对的滋味并不好受,即使还击了,心中也隐隐不够痛快。
此刻见陆子安一副心中有鬼的样子,陆吟雪肯定不会错过。然而眼见着陆子安是朝着陈秀丽所在的院子方向而去,陆吟雪眼皮子直跳,陆子安大晚上地去他母亲的院子是想做什么?
周闲注意到怀里的陆吟雪面色出现一丝难看,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就猜到陆吟雪现在估计是怀疑陆子安想要对陈秀丽不利。
长年不见面,陆吟雪对陈秀丽的保护欲仍然很重,毕竟那是他的母亲,不过很快就不是了。
周闲全程都在观察陆吟雪的表情变化,他很冷静沉着地观察,看到陆子安敲门之后,陈秀丽身边的侍女便快速出来邀请他进入,将自己的姿态放得非常低,比平时对待陆吟雪时的样子更加恭敬。
陆吟雪的表情没有变化,周闲却感觉到他环住自己脖子的手臂微微收紧。陆吟雪凑近周闲耳边,沉声说道:“麻烦阁下带我进去听听,不要被母亲的两个侍女发现。”
陈秀丽身边的侍女身手不凡,若只是陆吟雪一个人,他绝对不敢轻易靠近,但此刻有周闲在,陆吟雪认为可以接近去听。
周闲说:“好。”
他抱着陆吟雪,身手仍然轻盈地飞越而去,没有受到一丝影响,悄然落在一处不易被察觉的暗处,可以轻易地观察到陈秀丽院子之中发生的一切。
“娘,你为什么还不向父皇挑明我的身份!”
陆吟雪刚落地站好,就看到进入院子里的陆子安快步走到陈秀丽面前喊了那么一句话,顿时大脑轰然一声作响,瞳孔骤然一缩,放在周闲手臂上的手指猛地收紧!
刚刚,陆子安对着他的母亲……叫什么?
陆吟雪心中在剧烈翻腾,死死握着周闲手臂的指尖泛白,隐隐透出紧张和惊恐的情绪,他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凝滞,仿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称呼。
周闲垂着眼帘,一言不发地陪着他。他们二人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庭院中的人还在对话。
一向冷漠傲慢的陈秀丽对着陆子安露出一抹柔和的表情,她坐在椅子上,让陆子安也坐下,声音也变得亲昵:“子安,你不要着急,现在还不到时候,朝中还有人盯着你,只有让陆吟雪继续和他们斗下去,你才是最安全的。”
“娘,可是你看到父皇看他的眼神吗?再这样下去,我怕父皇把本该属于我的东西,全部都给他!”陆子安稍稍得到一丝安慰,但心中还是极为不悦。
陈秀丽轻轻一笑,笑容轻蔑:“怕什么,就当给他的报酬,毕竟好歹给我儿挡灾十九年,也不枉我费尽心思将他从忠义侯府换过来。
陛下最重视血脉,只要知道你才是他真正的儿子,早晚会将最好的东西都留给你。
至于陆吟雪,你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他只是你的挡箭牌,等他和朝中那几个老东西斗得你死我活,我们就可以趁此机会,轻松夺得一切!”
第052章 乱来
陆子安被陈秀丽安抚之后, 便被侍女送走。
陆吟雪一动不动,眼眸透着冷意,直到陈秀丽和身边剩下的侍女进屋。他们所在的位置隐隐可以看见屋内的动静, 侍女正在为陈秀丽梳妆打扮,二人正在低声说着什么。
房间里,陈秀丽望着自己在镜中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眼神冷酷而傲慢:“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有陆吟雪在,所有人都只会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陆子安太急切了, 不过问题并不大, 因为她会在背后控制住一切。如今计划顺利, 她陈秀丽也该走上舞台。
皇帝对她旧情难忘, 又知陆吟雪可能是他的儿子,一时之间情感外露。不出意外,向来心思敏锐的魏湘雁一定会因他们当年的私情而怀疑陆吟雪的身份。
毕竟那个蠢女人手下还有一个病殃殃的儿子, 就算是为了护住病秧子, 也会为他铲除一切不利因素。
正好可以让陆吟雪与他们斗,无论谁赢谁输,她陈秀丽,都将是最后的赢家!
皇位会再次回到陈家人的手中,她陈秀华也会再次回到高位,让所有欺辱自己的人付出代价!.
夜幕降临,竹林夜景却再无刚出来时的清幽美好,夜风变得冰冷彻骨, 深入骨髓, 无法带走心间的烦躁不安,晃动的竹影好似狰狞的怪物, 慢慢朝他靠近。
陆吟雪踉跄两步,不待周闲来扶,他便伸手撑在银杏树上,手腕线条优雅却清瘦。月华洒落在他的脸上,衬得皮肤惨白,披散落下的墨发遮掩住他的表情,令周闲看不清楚,却无法忽视他那一身阴郁压抑的气息。
“陆吟雪,你……还好吗?”周闲想要伸手扶他,陆吟雪却只是靠着银杏树一动不动,沉默不语。
他的情绪纷乱,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大脑里不断徘徊着陈秀丽和陆子安的每一句对话。
陆吟雪觉得自己很冷静,甚至在逐句分析刚才听到的每一句话,好多曾经疑惑不解的问题,全部在此刻得到答案。
难怪陈秀丽从不亲近他,以前总以为陈秀丽是为了他好,毕竟身边的侍女也常常告诉他,母亲很爱他,很关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所以他绝对不能做出让母亲不开心的事情……
陆吟雪从小便生活在这个怪圈之中,即使心中隐隐知晓侍女说的很多话其实经不起推敲,可他的理智却不允许他进一步深思,也不愿意让他弄清楚,因为这将推翻他的认知!
父母的爱与不爱一直很明显,更遑论旁边的忠义侯府的侯爷和夫人非常疼爱陆子安。从小与其对比的陆吟雪心中常常会出现疑惑,为什么母亲就不能偶尔见见他呢?
毕竟自己与陈秀丽本就是母子,即使她避世不出,整日躲在府中,不问世事,外面的人也不会因为她的行为就忽略掉他们之间的身份,也不会因此不再暗算针对他,这是绝对无法摆脱的血脉关系!
而今天听见的谈话揭穿了真相,也让陆吟雪心中的疑惑彻底被解开。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陆吟雪放在银杏树上的手指一点点收紧,他的声音很轻很淡,仿佛风一吹便会散掉,带着一丝自嘲的凉意。
难怪陈秀丽从不愿意在他身上花一点时间,原来是因为他根本不是陈秀丽的儿子;难怪皇帝最近会对他如此和蔼,原来是误以为自己是他的儿子;难怪陆子安会如此仇视于他,原来是因为自己现在取代了他的皇子身份……
呵呵,真是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原来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无论是身份也好名字也好地位也好,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
亏他总以为算计了所有人,结果却不料自己早就被陈秀丽玩弄在股掌之间!他将她视为最重要的亲人,而陈秀丽却将他当作挡箭牌,为她和她真正的儿子挡下一切暗算与伤害!
而他本来不该遭受到这一切的,陆吟雪眼中出现一丝迷茫与无措,他究竟是为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陆吟雪!”
一道沉重的声音响在耳边,陆吟雪的肩膀猛然被人握住,将他硬从银杏树的阴影之下拉入月光之中。陆吟雪摔入周闲的怀里,鼻尖重重撞上他结实坚硬的胸膛,一下子疼得鼻子发酸,眼眶发热,情绪在一瞬间失控,眼泪从眼底滚落而出。
“我靠,你怎么还哭了?”
周闲没注意到自己撞到他的鼻子,只见到陆吟雪瘦削的肩膀一抽一抽。他伸手捂着下半张脸,哭得非常伤心,泛红的眼眶滚落泪水,一向温柔的双眸被泪水浸透,眼眶微微泛红,映衬着月光,让周闲的心情一阵烦躁又控制不住心动。
周闲有些着急地想要伸手给陆吟雪拂去泪水,但又不敢碰他脸,冷着声音道:“如果你现在心里还是不舒服,我现在就去把陈秀丽和陆子安那两个害了你的畜生给宰了!”
【宿主,你这样肆意乱来,会被惩罚的哦!】系统听得打了一个激灵,悄悄出声提醒他。
周闲继承了天下第一高手的实力,但绝对不能随意乱来。反派改造系统的宿主自由度很高,可绝不会允许周闲无理由地出手杀死陈秀丽和陆子安,否则一切都将乱盘。
今晚陆吟雪的黑化值已经在飞快上涨,直达99%的数据将系统吓得够呛,现在宿主也变得这么不靠谱,它更慌了!
【我管他的!】
周闲刚甩下那么一句话,就见陆吟雪抓住他的衣服,轻轻摇摇头,声音有些急促,双眸泛着泪光:“不……不可以。”
“抱歉,有些失态了。”陆吟雪放开捂着下半张脸的手,他的鼻尖还有些红,伸手擦拭眼角的泪水,“我刚刚是撞到鼻子,才没有忍住。”
周闲慢一拍地想起自己刚才的力道好像确实有点大,顿时整个人有点尴尬了。
周闲讪讪道:“……对不起。”
很好,陈秀丽和陆子安没能让陆吟雪哭出来,反倒是自己把陆吟雪弄哭了,原来应该被杀的是自己。
【你还应该向我道歉。】系统幽幽地说,却被周闲忽略不计。
“不用如此客气,我合该感谢你今晚拉我出来,否则我大概会一直被……陈秀丽和陆子安蒙在鼓里。”陆吟雪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充满自嘲的笑容。
随着眼泪一起释放的是心中的脆弱与迷茫,他的眼眸还带着一丝红意,可更多的是清醒。陆吟雪心中隐隐猜到了周闲可能早在前两天就碰见过类似的画面,所以才会在今晚强行拉他出来散步。
名为散步,实则是想趁机让他知道真相吧,陆吟雪心中油然而生出感激之情。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做?”周闲观察陆吟雪的表情,见他已经恢复往日的冷静,暗自松口气,试探性地询问,“你还想要回到真正的父母身边吗?”
“我回不去了。”陆吟雪盯着周闲说出这个不可能的事情。
不仅仅是陆子安厌恶他,就连忠义侯府上下所有人都厌恶他,其中也包括忠义侯和他的夫人。因为陈秀丽曾经对忠义候夫人所做的一切,她从小便厌恶自己,即使没有暗中做过下作的事情,她也绝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忠义候夫人是一位很重感情的人,因为被陈秀丽害死了第一个还未出生的孩子,所以恨上陈秀丽,又将所有感情都投入到第二个孩子陆子安身上。现在若知道换子真相,陆吟雪不知道她会怎么样。
但陆吟雪很清楚地知道,忠义侯夫人绝对不会将爱转移到自己身上,因为他是被陈秀丽养大的孩子,在忠义侯夫人眼里,他就是陈秀丽的孩子。
“既然回不去的话,那你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将他们所有人都踩到脚下?”周闲紧盯陆吟雪的表情,慢慢向他说出自己的建议。
“你看,现在在皇帝眼里,你才是他真正的儿子!而陈秀丽和陆子安想让你做挡箭牌,你也为他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挡箭牌。那为什么不索性趁此机会,直接夺取陆子安的身份,成为万人之上的皇帝呢?”
陆吟雪抓着周闲衣服的手指一紧,眼眸微微睁大,好像完全没猜到周闲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还不知道谁才是渔翁。”周闲脸上出现一抹嘲笑,“陈秀丽既然敢将你换走,那你就夺走她的希望,直接翻身成为皇帝,将陈秀丽和陆子安死死踩到脚下,凭什么她就可以操控你的人生?”
“她敢换子,那你就坐实这个身份,与其被他们拆穿真相,回去做个侯府世子,还不如掌握主动权,成为天下之主!”
周闲的声音一字一句地砸入陆吟雪心间,激起无比汹涌的风浪,心中的恨意与野心不断翻腾而起。陆吟雪本就不甘心,此刻更是被周闲唤醒心中的欲望,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
再说了,陆吟雪原来的目标就是推翻大越,复兴大宣,成为新皇。如今知晓真相,反倒是更利于他登上皇位!
陈秀丽从陆吟雪出生起就开始利用他,让他做挡箭牌,无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在惶恐不安之中长大成人。如今也该陆吟雪还回去,至于她想要让陆子安成为皇帝?
呵,想得挺美!
陆吟雪缓缓对周闲露出一抹笑容,眼底却透着冷意:“你说得对,我就该把握这个机会,将他们所有人都踩到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周闲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与陆吟雪心中的想法完全契合。他本来就不想放弃,如今确实应该趁此机会,掌握一切,而非矫情地陷入痛苦之中。所有伤害他的人,陆吟雪都会百倍奉还!
第053章 自信
“说得真好, 你就该这样做!”
周闲很欣赏陆吟雪这股劲,当断则断,即使在原剧情之中输得一败涂地, 他也能卷土重来,让所有人付出代价。
“如果有什么忙需要我帮,就不要客气地说出来。现在咱们先回去吧, 大晚上也挺冷,刚才应该让你再多穿两件衣服,考虑不周, 是我失误了!”周闲隔着衣衫牵住陆吟雪线条流畅却纤细的手腕, 带他回去。
陆吟雪盯着走在自己身前的周闲, 眼神一柔:“今晚谢谢你。”
如果没有周闲, 陆吟雪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之间,肯定会深陷痛苦迷茫之中,可现在却被周闲生拉硬扯而出, 心中的苦闷也在他的言语刺激之下, 转为更加强盛而浓郁的欲望与野心。
陆吟雪非常庆幸他今晚就知道真相,一切都还来得及!
如果像之前那样什么都不知道,陆吟雪估计自己早晚会死在陈秀丽手中。
“谢什么呢,我是你的护卫,理应护着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周闲回首对他一笑,笑容相当肆意张扬。
哪有这样的道理。
陆吟雪手指微微一缩,握着他手腕的手掌宽厚有力, 即使隔着衣衫, 也能够感觉到热度。
夜风确实有点冰冷,周围一片漆黑, 竹影摇摆晃动,只有月光照亮前方的路,可是陆吟雪却觉得内心只剩下安静。
对陈秀丽和陆子安的所有复杂情绪与心中的不甘与野心,都在这一刻归于安宁。
陆吟雪被周闲牵着往回走,修长有力的手掌握着他的手腕,立在身前护着他的人,明明才相识没有多久,却让陆吟雪一片心安。周闲救了他很多次,也帮了他很多次。
即使心中还有着对周闲身份的怀疑,可当陆吟雪低下头盯着那只牵着他的手时,指尖却轻轻勾住了周闲的袖子。
谢谢.
陆吟雪已然知晓自己的身份,之前的计划便需要改变。
三日祈福结束,眼见着就要离开,皇帝对陆吟雪越发和颜悦色,言语之间尽是亲昵语气。陆吟雪表面惶恐地接下皇帝给他的赏赐,引得皇帝心中更是内疚不已。
皇帝已经派人去调查陆吟雪的身份,虽然调查结果还未出来,但是这几日他与陈秀丽旧情复燃,越演越烈。表面看似不动声色,实则皇帝已经相信陈秀丽无意间对他透露出来的这个消息并非虚假。
若不出意外,陆吟雪合该是他的孩子!皇帝越看陆吟雪越觉得心疼,尤其是联想到自己在宫中的两个皇子,一个从小身体病弱,一个因摔伤头脑,终日痴傻,都难当大任。
而眼前的陆吟雪却一派优雅端正,无论是外貌礼仪都是一等一的好,与宫中两位皇子形成鲜明对比。
根据皇帝所知,陆吟雪的才学也相当出色,只可惜被胆大妄为的人拦下,导致科举落榜。因知晓以自己的身份绝对不会被那些人允许入朝为官,陆吟雪只好寄情于山水之间,放弃眼前大道。
如今越看陆吟雪,皇帝越觉得他就是自己儿子,心中已经出现一丝内疚。但他不会责怪自己,只是准备等证据确凿之后,便想办法将陈秀丽与陆吟雪接回去,再好好为自己的儿子出气!
“多谢陛下赏赐。”
陆吟雪注意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皇帝脸上隐隐出现丝丝愧疚,又给自己赏赐不少东西,就猜到陈秀丽这三日估计做了不少事情,皇帝已经快确认他的身份,一腔虚情假意的慈父心。
“吟雪不必如此客气,你父亲不仅是朕的义兄,又对朕有救命之恩,真要说起来,还是朕这么多年忽略了你。”皇帝温和说道。
“陛下言重了。”陆吟雪内心毫无触动,甚至觉得挺可笑。这种时候扯这种话,让知道真相的人感到无比可笑,甚至觉得天子李玄默过于荒谬,他怎么还好意思提他的义兄?
心中觉得讽刺,陆吟雪却未曾表现出一点,将自己情绪藏得很好,只在适当的时候,露出些许皇帝想要看到的情绪。等到皇帝做足了长辈的姿态,他才告退。
陆吟雪善于伪装自己,即使昨晚刚知道真相,也仍然一脸恭敬地去向陈秀丽问好。
“陛下方才唤你过去,说了什么?”陈秀丽一如既往的冷淡,言辞淡漠地问了他一句。
陆吟雪眼帘垂落,将刚才与李玄默的交流告知陈秀丽,见她唇角微不可见地上扬,就知道现在的一切发展都在顺着她的心意。
“不错。”陈秀丽轻飘飘地给陆吟雪甩了两个字,神色缓和。
若是以前,陆吟雪一定会感到一丝喜悦,现在却毫无波澜,只是习惯性地虚以委蛇。
等到众人终于朝着京城回去,坐入马车的周闲单手撑脸看面前从容淡定的陆吟雪。
等陆吟雪疑惑看他的时候,周闲叹了一口气:“你今天真是太不容易了!”
陆吟雪轻笑一下,唇角微微勾起:“没什么,小事一桩罢了。”
想要活下去,就得学会伪装,从小到大积累的经验让陆吟雪善于伪装自己。除了昨晚的失控,冷静下来的陆吟雪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现一丝差错。京中的聪明人实在是太多,什么都藏不住的人早晚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可不是小事一桩,皇帝老儿今天给你赐东西的时候,某些人看你的眼神,简直恨不得把你生吞活剥了。”周闲一直跟在陆吟雪周围保护他,顺便观察某些人的表情,真是相当精彩。
比如前晚被吓得半死的康王李奕贺,要是眼神可以杀人,陆吟雪早就死了无数次;还有陆子安,他站在忠义候夫妇身后,投向陆吟雪的目光,却像是在看小偷一样,眼中的嫉恨与怨恨一点不少。
看来昨晚陈秀丽的话只起到一点作用,那就是让陆子安稍微学会伪装,不将表情这么明显的外放,可惜还是逃不过周闲的法眼。
陆吟雪并不在意将死之人的想法,他笑吟吟地对周闲说道:“我无所谓他们怎么看我,只要最后的赢家是我,某些人就会付出代价。”
周闲听到这话,笑了起来:“你这个样子真自信,不过我就喜欢你这样。”
“……”
陆吟雪手指不自在地握紧,注意到周闲漫不经心的悠哉模样,就知道他是随口一说,眼帘遮掩住眼眸,笑容清浅:“我一向说到做到。”
“这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周闲给他举了个大拇指。
陆吟雪身上有许多美好的优良传统,应该好好发扬光大,让所有敌人领会一下,不是谁都能够随便得罪的。
【宿主,你别反过来被反派改造了。】系统撞了撞周闲的肩膀,感觉周闲路都快要走歪了。
不仅没把陆吟雪的黑化值给降低,反倒是昨晚那一番操作让他的黑化值停留到90%,危险程度已经超出最开始的时候。
但系统能够理解,想要改造反派陆吟雪,第一件事确实需要他发现换子真相,从这一潭浑水之中脱离而出。不过目前来看,陆吟雪不仅不打算脱离出来,反倒是准备把水搅得更加混乱。
【放心,等到他成为皇帝之后,一定会成为比我还要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周闲知道系统的担忧,便随口安慰它。
【只要他成为皇帝,原剧情就不会发生,那场疫病肯定不会像原剧情里扩散,主角不会死亡,世界也不会毁灭,到时候皆大欢喜,受伤的只会是坏人。】
系统思忖着说:【你讲得好像很有道理……】
陆吟雪都成为了皇帝,原剧情里害他的人注定会惨败,而作为天下之主的陆吟雪肯定不会像原剧情里冷漠地无视疫病席卷京城,毕竟那可是他的子民!
在护国寺待了三天,一回到府里,陆吟雪便开始忙碌起来,他还有许多要事需要处理。如今他的身份改变,必须提前将内部的问题解决掉,以防万一,有人以此作文章,反咬他一口。
“主子,你在护国寺遇到了什么意外吗?”子时见陆吟雪刚一回来,就下发了无数的命令。
陆吟雪温煦和气的面容也多了肃杀之气,这让子时一阵心惊胆颤。只是去了一趟护国寺,主子的想法怎么就变了这么多?
原本底下有些人一直很不安分,以前主子考虑到他们忠于前朝,为前朝立下汗马功劳,所以才一忍再忍。如今却一转以前的态度,不留余情,让子时心中疑惑重重,怀疑陆吟雪遇到什么意外。
“的确遇到不少意外。”
陆吟雪坐在桌前,一袭青衣淡然而脱俗,他持着一卷文书,修长的手指轻握书卷,犹如青竹白净而优美。窗外的阳光映入屋内,却没能落在陆吟雪身上,他坐于暗处,白玉般的面容柔和似水,唇角噙着的笑容有些危险而令人捉摸不透。
子时没有继续多问下去,他只忠于陆吟雪,刚才的询问也只是担心陆吟雪遇到危险,如今看来主子还不想说,他便不过多追问。
“属下会尽快解决掉他们。”子时单膝跪地,沉声说道。
陆吟雪轻轻颔首,转眸落在午心身上:“午心,你派人去监视陆子安,无论他做什么都要详细地记录下来。”
陈秀丽和陆子安欠他的债,就从陆子安身上先取第一笔。
“是,公子!”午心恭敬应道。
二人谨记陆吟雪的安排,为他接下来的大动静而感到一阵心惊,但都没有表现出来。
等到从陆吟雪的书房退下之后,子时才将午心拉到角落里,询问一句:“你跟着主子去护国寺,连主子遇到什么都不知道吗?”
午心抓着头发说:“我和公子在一起的时候,并没有遇到什么,有时候是周无道陪在他身边,估计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情。”
毕竟周无道很强,有他在,谁都无法接近陆吟雪身边。
子时皱眉看他:“蠢!”
肯定是周无道陪着主子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只有午心这个傻子,什么都没有发现!
不过主子没有说,甚至下令让他们对周无道更加尊敬,看来问题不在周无道身上,甚至对方又帮了主子!
子时不再继续多问,只要时机到了,主子自然会告诉他们。
第054章 师弟
近日, 陆吟雪忙得周闲都快要看不见他的人影,府上的下人细致周到,可没看到陆吟雪, 周闲总有种自己被遗忘的感觉。
好在陆吟雪让午心经常来陪周闲闲聊,作为陆吟雪最信任的下属之一,午心的消息相当灵通, 各种八卦京城中的事情,听得乐子人周闲大呼精彩,称京中人士真会玩。
等对方聊上头, 周闲便趁机从没心眼的午心处隐晦地打听更多关于陆吟雪的事情。从系统给的资料里, 周闲只看得见一些平铺直叙的文字, 远不如从陆吟雪身边人得知过去的事情来得更加真实与详细。
周闲问得随意, 午心却说得一肚子火气,像是倒豆子一样,把陆吟雪这些年的遭遇都说给周闲听。
陆吟雪的身份特殊, 从小没有父亲, 只有一个不理世事的母亲,从小到大遇到太多糟糕事情。每次不得不出门,陆吟雪必然遇到意外,最严重的两次,一次是误食毒药,一次是落水,两次都差点性命不保。
除此之外,每次出门都会被敌视他的陆子安、魏常言等人针对。好在随着年岁渐长, 陆吟雪结识的人越来越多, 加上他的才学与医术一绝,为人言谈举止、谦和有礼, 结交不少不在意他身份的好友,某些心怀不轨之士不敢明目张胆地对他下手。
“好在我家公子聪慧,得拜大儒为师,又有不少志同道合的好友,常行善事,即使自己走不了科举之道,也会帮助其他学子,出借自己用过的书籍……”
午心嘀嘀咕咕地和周闲说了很多关于陆吟雪的事情,和他一起感叹陆吟雪的不易以及品德高尚;等和周闲分开后,回头去见陆吟雪,又倒豆子似的,把今天闲聊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书房里,淡淡的墨香与药香交织在屋内,一袭青衣的陆吟雪正端坐在桌前,整个人透着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修长白净的手指拿着毛笔,笔尖落在纸上,在听到午心的话时,手指微微一顿。
“他当时的表情是怎么样?”陆吟雪并没有责怪午心将自己的事情说出来,反倒是询问这么一句。
午心不太会看别人脸色,纠结着说:“应该和我一样,义愤填膺的表情吧?”
他当时光顾着说话,都没怎么注意,现在慢一拍地反应过来:“公子,我是不是不应该将你的事情说给周无道听?”
怪他最近和周闲待太久,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又因为周闲多次救下陆吟雪,午心便失去警惕性,除了不该说的话,别的基本都藏不住。
陆吟雪轻轻将笔搁在桌上,不急不缓地开口:“无妨,他问什么,你便答什么,无需藏着掖着。”
午心不会随便和人透露出自己的事情,想必是周闲问了出来,午心才没有警惕心地和他谈论自己的事情,就是不知道周闲是什么样的表情.
【系统,你说陆吟雪是不是已经忙到把我给忘记了?】
今日午心有些事情,没陪着周闲各种八卦。一时之间,周闲感到无聊,他坐在椅子上,两条长腿交叠着搁在桌上,椅子往后倾斜,一副懒散而不着调的模样。已经无聊到翻看话本,和整天催他做任务的系统聊天。
陆吟雪对他也太信任了吧?
现在不仅陈秀丽一方人知道陆吟雪的真实身份,从陆吟雪的角度来看,就算是自己站在他的一边,周闲认为陆吟雪心中应该对自己抱有一丝怀疑。
即使打不过他,陆吟雪也应该想办法让人注意一下他的口风,亦或者自己亲身上阵,对他多加观察,以防万一,换子真相从周闲口中泄露出去。
结果,陆吟雪不仅什么都没有做,甚至把周闲往府上一扔,信任之意不言而喻。除了偶尔碰见一两面,陆吟雪会对周闲多加问候,令人好生伺候,说些客气礼貌的话语。
往往二人才来得及说那么一两句,就又有人来找,陆吟雪总会对周闲歉意一笑,随即又急急忙忙地离开。
一连过了这么几天,周闲觉得自己真成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虽然他挺喜欢这种悠哉悠哉的生活,可一直这样就太过无趣了。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宿主你别光看话本了,赶紧去找陆吟雪做任务,降低一下黑化值!】
系统的话总不离任务,对嘴上说着无聊,但又不肯动的周闲恨铁不成钢,护卫都护不到位!
要它说,周闲就应该对陆吟雪死缠烂打,以护卫的身份紧紧贴着陆吟雪,一步都不离开,随时安抚陆吟雪,避免他的黑化值反复增减。
“你说得有道理!”
系统一开始是没有抱任何希望,它刺激周闲好多次,可这家伙总是反响平平,嘴上在说,动作却一点没有。
可是这一次,它却看到周闲猛地坐了起来,一脸深沉:“他不来找我,那就只好我去找他了!”
他给陆吟雪处理各种事情的时间足够多了,现在该自己上场,给所有人都找一点存在感,让陆吟雪知道,自己之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
周闲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他记得陆吟雪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在书房,于是二话不说地放下话本,离开房间,准备做一位称职的贴身护卫。恰好,半路上就遇到打算要寻他的午心。
“周少侠,我正要去找你!”午心一脸惊喜地望着他,“我们查到你师弟的踪迹了!”
“哦,这么快?”周闲诧异挑眉,他那个只有半块破玉佩的师弟居然真被他们找到踪迹了,还真不可思议。亦或者说,陆吟雪的消息居然这么灵通,不愧是准备推翻天子,自己做皇帝的狠人!
“不快了,也就是主子手底下有一间当铺掌柜曾经见过这块玉佩,据说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前来典当玉佩。结果因为出价太高,掌柜觉得不划算,毕竟只是半块破玉,品质极差的便宜货,完好无损都不值钱,更别说还碎成两半,于是便拒绝那个少年。”
午心和周闲边走边说,一脸侥幸的表情:“这一次可真是够难找,主子已经叫人将那位少年的样子画了下来,我就是准备来叫你过去看看你这位未曾谋面的师弟长相。”
而在书房里的陆吟雪正站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画像纸上,他正打量着周闲师弟的画像,深邃幽沉的双眸落在画像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陆吟雪一抬头,便看见刚出门的午心已经带着周闲过来,温和一笑道:“看来无道和你未曾谋面的师弟果然情深,一听到有你师弟的消息,就迫不及待地赶来了。”
他的语气有些揶揄,让周闲挑起眉头,笑道:“纯属巧合,我本来是准备找你,结果在路上遇到午心,才知道居然已经有我师弟的下落了。”
周闲丝毫不见外地走到陆吟雪身旁,瞧着画像看几眼,确实是一个才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头发有些乱糟糟,像个小乞丐。但是他的一双眼睛机灵而狡黠,整个人看起来就相当精神抖擞、意气风发,估计是个很精神的小伙子。
“嗯,没有我长得帅气。”周闲打量几眼,摸着下巴,点评一句。
陆吟雪看他一眼,轻笑一声:“这就是你见到你师弟画像的第一感想吗?”
“当然,找这小子一点都不容易,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估计这辈子都不知道他长这个样子。而且居然还想把师父给的玉佩卖掉,啧啧,就差那么一点,我这辈子都逮不住他了。”周闲有些嫌弃地说道。
一旁的午心深有感触地点头赞同:“可不是吗,若不是遇到我家公子,我觉得你肯定找不到这么滑不溜秋的师弟。”
居然还想把玉佩给卖掉,要不是当铺掌柜是他们的人,还记得来卖玉佩的周闲师弟。等那家伙转头出去继续卖掉玉佩,估计周闲这辈子都不可能靠玉佩逮到他的师弟了。
陆吟雪笑着摇摇头:“缘分到了,自然能够寻到,我已经派人按照画像去找这个少年,相信不用多久,无道就能够见到你的师弟了。”
他的语气非常淡然,可是周闲却莫名听出了一点别的意味,看了一眼旁边存在感极强的午心,周闲暂时不急着点出。又听到陆吟雪开口询问:“对了,你刚才说准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周闲盯着陆吟雪,一脸语重心长地道:“当然是来找你要事做,你还记得我是你的护卫吗?哪有护卫被你丢在府上悠闲五天,而你忙得连护卫都不要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才是这里的主人,而不是你的护卫。陆公子,你是不是已经把周某给忘到天边去了?”
“虽然说整天这样悠闲度日也挺好,但是再这样下去,我都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周闲十分感慨,因为护国寺刺杀一事,那两颗人头将康王吓到暂时不敢来找陆吟雪麻烦,但陆吟雪也不能在事情解决之后就把他丢到一旁置之不理吧?
【你其实是闲不下来吧?】系统吐槽他一句。
陆吟雪这几日太过于忙碌,但并非完全没有时间与周闲待在一起,只是他发现自己的心思有些不对劲,所以才特意避开与周闲碰面,想要利用私人时间去观察自己的想法。
现在看周闲这个样子,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陆吟雪也觉得有些抱歉,便温声询问:“那无道想要什么?”
第055章 调戏
周闲能想要什么, 当然是想要做个称职的好护卫!
陆吟雪这几日没事情找他,周闲和午心都快把整个京城的烂事,以及陆吟雪以前的事情翻来覆去聊个彻底, 现在总该派上点用场了。
“那倒是凑巧,明日我有一位友人邀我去赏画,到时候便劳烦阁下随我同行如何?”
陆吟雪顺手将周闲师弟的画像给卷起来, 递给周闲。他安排了一些事情,明日就要上演,希望周闲也能一看。
“这倒是没问题, 总算能够松松筋骨,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找你麻烦。”周闲接过画像, 又一脸疑惑道, “这个给我做什么?”
他对师弟的画像可没有兴趣,一个难找且讨人厌的小鬼。
“毕竟是你的师弟,画像便先交给你, 等找到人, 也会带给你。”
陆吟雪瞧着周闲满不在意的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挺想揍这个师弟一顿。
周闲说:“那就麻烦你了,现在这么忙,还不忘帮我找师弟。”
从护国寺回来之后,陆吟雪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尤其是同样住在府里的某个前朝公主。周闲偶尔还会观察到陈秀丽私底下离开陆府,这几日府里多了不少陌生人,估计陆吟雪已经派人监视陈秀丽, 对她的动静了如指掌。
“无妨, 只是一件小事,怎能抵挡你对我的救命之恩。”陆吟雪笑道, “这几日要事缠身,招待不周,我该向你道歉。”
周闲看他两眼,摸着下巴说:“你怎么越来越客气了?”
礼多人太怪。
眼见着午心已经先退下,他索性凑到陆吟雪的面前,手掌支撑着窗框,半挡住阳光,盯着陆吟雪那张白净俊秀的脸,压低声音问:“你现在想好怎么做吗?要不要我去把陆子安给宰了,没有他在,陈秀丽肯定得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不敢揭穿你的身份,只能送你坐上皇位。”
陆吟雪毫不意外他突然说这样的话,毕竟一连过了这么多天,周闲心里估计也很好奇他会怎么做。
可没等陆吟雪说话,周闲又觉得这样不太行:“只对陆子安动手的话,还是有点憋屈,要不等陈秀丽和皇帝的关系越来越好的时候,就想办法把她也给宰了。
皇帝现在没好儿子,肯定会将你接回去,有了这个皇子身份,等做足准备,我们就把皇帝也给宰了,送他们一家三口下阴曹地府相聚。至于他身边那个宗师级别的太监,你也不用担心,我照样可以帮你对付,没了他们,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皇帝!”
陆吟雪:“……”
他一连串听到周闲说了无数个“宰了”,仿佛像是要去杀猪,而不是要杀人,杀的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让陆吟雪哭笑不得。他伸手去抓周闲放在刀柄上的手掌,脸上的笑容逐渐灿烂。
“谢谢。”温柔而漂亮的大美人长得就够吸睛,此刻又笑得格外耀眼,阳光落在他柔和的面容上,无比璀璨夺目,“不过不用这样。”
“嗯?”周闲回神,定定地看着他,故意询问,“为什么不?一刀宰了不是更加干脆吗?以我的身手,甚至不会被人察觉到。”
他们靠得很近,陆吟雪被他逗笑了:“无道这是在和我装傻吗?”
一双温柔而深邃的眼眸落在周闲脸上,陆吟雪倾身凑得更近,声音微不可闻:“我这几日的动静,阁下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周闲低眸看他,陆吟雪笑容温煦,眼底却一片野心勃勃,带着深不可测的欲望:“我会让他们所有人都输得彻底,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惨痛代价!”
意难平?凭什么只有他意难平!
陆吟雪才不要只有自己不幸的结局,他要让他们都意难平!
“真糟糕。”
周闲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等陆吟雪说话,他便倾身将身前的陆吟雪反压在窗边:“哎,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心机美人最是吸引人了?离一个不着调的闲人太近,可是会被调戏哦。”
周闲笑吟吟地撩了一下陆吟雪脸边落下的发丝,像是个登徒子一样调戏着陆吟雪。
他们凑得很近,但陆吟雪并没有为周闲的冒犯举止而感到生气,唇角甚至在上扬,温柔之中又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惑人。
“当然没有,一般人不敢如此冒犯我,阁下今日是不是太放肆了?”陆吟雪抬眸道,他的后腰没有撞上窗框,而是被周闲的手掌护住,隔着衣衫都感觉到有些烫手。
周闲撩着陆吟雪的头发,墨发暧昧地缠绕在修长的指尖,他却一本正经地点头赞同:“确实有点放肆,毕竟哪有护卫将公子摁在窗前调戏的戏码。我今日看的话本,也不过是公子调戏自己的小丫鬟,现在倒反天罡了。”
“知道倒反天罡,你还不放开吗?”
陆吟雪倚着窗户,笑意吟吟地问他。背对着阳光,黑发泛着金光,如画般的眉目依然温柔诱人,一袭青衣更是衬得他脱俗雅致,格外惑人心弦。
周闲叹气:“有些遗憾,我不想……”
“啊!周无道,你对我家公子做什么呢!”
周闲话还没说完,一道惊叫声就从外面传来了,正和子时走来的午心一眼看到被周闲压在窗边的陆吟雪。
因为陆吟雪是背对着他们,所以午心没有看见陆吟雪脸上淡淡的笑容,只看到周闲登徒子一样撩着自家公子的头发,顿时大惊失色!
陆吟雪:“……”
他快速推开周闲,维持住端庄优雅的姿态,回首看向午心和子时,淡定道:“午心莫要大惊小怪,我们只是不小心摔在一起而已。”
午心一听,稍稍合拢自己张大的嘴巴:“是……是这样吗?”
子时:“……”
“当然。”陆吟雪冷静点头,维持住自己作为主子的形象。
周闲:“……”
不愧是陆吟雪,形象包袱还挺重的,是个死要面子的人!为了面子连逻辑都不要了,他周闲作为一个一等一的高手居然会摔倒,还把陆吟雪给压在窗边,谁傻谁信!
很遗憾,午心信了。
子时一板一眼,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不知道,真不愧是陆吟雪的手下。
周闲看着看着,憋笑半天。得,反正便宜是自己占的,倒霉的是要维持形象的陆吟雪,在两个手下面前维持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实则耳尖泛红,估计心底也挺艰难的。
运气的确不好,陆吟雪暗自叹口气。本想趁机将周闲的心思看得更加彻底,弄清楚周闲对自己的想法,究竟是抱着戏弄的心态,还是出自本心的喜欢,亦或者别的想法……
奈何情势不允许,下次继续吧.
翌日,陆吟雪带着周闲和子时去赴约,邀请他的人是京中有名的世家公子庄画桥,因喜爱书画,醉心于山水之间,所以与同样爱好的陆吟雪关系甚好。此次赏画,不仅邀请陆吟雪,还叫了不少同道中人。
庄家后院布局典雅而别致,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假山上的流水倾泻而落,一派清幽景色。
陆吟雪来得正是时候,与另一位同行的公子一起抵达。刚进入庭院之中,就被庄画桥迫不及待地叫过去一起赏画,表情格外兴奋。
“庄公子在书画上是真的相当痴迷,每次我家公子都会被他叫过去一起欣赏刚入手的名家画作。不过他的辨别能力不是很好,经常在外买到假画,引来某些人的嘲笑。”
眼见着众人聊得起兴,对着那副山水画说得头头是道,看不懂的午心在一旁开始给周闲介绍在场的人,其中以这次的东道主庄画桥为主。
这位也是一个奇人,虽然喜欢书画,但根本不会分辨真假,与陆吟雪相识,便是因为陆吟雪曾经帮他戳穿卖假画的人。
“原来如此,看来陆公子在书画方面的造诣果然很高。”周闲正看着被众人簇拥的陆吟雪,他温声细语地说话时,众人都听得相当认真。
午心一扬下巴,非常自豪:“那是当然啦,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家公子可是师从当世大儒,才华横溢,无人能敌!”
席间有弹琴奏乐,庭院之中一派祥和,能被庄画桥邀请而来的人,基本都与他关系融洽,并无事端发生。
可内无忧患,外面却在众人聊得兴起之时,倏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唢呐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鞭炮,将众人吓了一跳。
有位白衣公子皱紧眉头:“莫非又是魏小世子来闹事了?”
庄家与魏家的距离不远不近,可因为朝中之事,两家互看不顺眼,再加上魏家出了位皇后,庄家出了位宠妃。
而这两位又正是宫中唯二诞下皇子的后妃,即使两位皇子一病一傻,继承皇位可能性小,可在皇帝有新的皇子之前,他们就是希望。各种事情叠加在一起,两家人的关系便更加差劲了。
“肯定是魏常言这个王八蛋,知道我要开赏画会,所以故意来打扰我们的雅兴!”
庄家是武将世家,只是出了庄画桥这么一个奇葩。此刻一听到吵吵闹闹的声音,他就知道是谁来找麻烦。
“走,张大哥,跟我出去揍他!”庄画桥索性一撸袖子,立马叫上身边的侍卫,跟着自己出去找魏常言麻烦。
周闲一看有乐子,立即悄无声息地走到陆吟雪身后:“他这位侍卫实力还不错,跟魏常言身边的叶巡差不多,估计二人有的一战了。”
两家世敌,就连小辈身边的侍卫都是一个级别的高手,大概经常斗在一起,光看庄画桥和魏常言的性格,周闲就估计他们会闹出不少乐子来。
“那就出去瞧瞧。”陆吟雪看周闲和午心都跟了上来,莞尔一笑。
第056章 落水
“魏常言, 果然是你这个王八蛋在故意打扰我们开赏画会!”
庄画桥一出门,就看到魏常言带着一群纨绔子弟在聚众打闹,一地鞭炮, 旁边还有下人拿着唢呐吹响个不停。顿时就一肚子火气,捋着袖子,一副要上前打人的样子。
魏常言挥手让下人先停止吹唢呐, 双手叉腰,洋洋得意地大笑道:“本少爷今天心情好,吹个唢呐, 点个鞭炮庆祝一下, 你能怎么样?庄画桥你装什么装, 连画是真假都不会分辨, 被骗了几百回,还开什么赏画会,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庄画桥被他气得一个后仰, 冷笑嘲讽:“那也比你去赌馆输了一大堆银子, 回来之后被你爹吊起来抽得哭天叫地,隔着两堵墙,本公子都能听到你求饶的声音了,谁有你丢人!”
魏常言被戳中要害,表情变得难看,咬牙切齿地道:“那也没有你蠢,买个画都能被骗,都不知道被人忽悠过多少次, 整天附庸风雅, 被人骗得团团转,也没少被你爹骂!”
庄画桥冷笑一声:“你懂个屁, 本公子心甘情愿被骗,能够骗得了我,是他的画技高超,比不上原作,也算是一绝!附庸风雅又如何,起码比你整天斗鸡摸狗来得好,名声也比你好!”
“名声?被人骗的蠢货名声吧!”
魏常言一脸不屑。庄画桥出生武将世家,却喜好书画,庄家还以为他能继承娘家那边的才学,结果文不成武不就,各个方面都挑不出一个出挑的优点。
而庄画桥也最在意别人说他这一点,魏常言被庄画桥说出火气,果断从这个方面戳他痛点。
庄画桥也毫不逊色,知道魏常言好面子,于是大声说出他的丢人事项。不是被爹抽,就是被娘撵,甚至因为和别人抢花魁,而被男女混打,这简直就是魏常言的痛脚!
“庄画桥你蠢笨如猪,连画都不会欣赏,还开什么鬼赏画会,简直可笑至极!本少爷就要在外面吹唢呐放鞭炮庆祝,关你什么事!”
“魏常言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在我家大门外吵吵闹闹,还好意思说这么愚蠢的话,果然无耻,又欠你爹娘收拾了吧!”
两人骂红了眼,索性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偏生周围的人都快速拉住他们,气上头的庄画桥和魏常言直接动脚踢对方,边踢边骂,场面乱得一塌糊涂。
“靠,你们别拉我,我今天非得和庄画桥这混蛋一决生死!”魏常言被人拖拽着上半身,还不停地朝着庄画桥踢腿。
庄画桥一脸嘲讽:“哟,那你这王八蛋肯定死定了,本公子好歹是武将世家,把你揍个半死绝对没有问题!”
“好啊你,居然敢小瞧本少爷,叶巡你给我上,把他往死里揍!”
魏常言气得翻白眼,一把拉住身旁护卫,直接让他动手,吵得再生气,都还有点脑子。
“张大哥,你也去,打败他的护卫,再把他揍到哭爹喊娘!”庄画桥也毫不逊色,叫上张不问,立马就要干架。
乱糟糟的场面一塌糊涂,周闲看得直拍掌,又悄悄凑到陆吟雪耳边,偷偷问:“他们两个脑子没有问题吧?”
简直就像是两个没脑子的小孩吵吵闹闹,偏偏又有那么一点小聪明,没有真自己亲自去动手。
陆吟雪低声回他:“他们一直都是这样过来,庄家和魏家关系不好,有他们两个搅和的话,宫里的那位会更加安心。”
庄家和魏家也曾关系融洽,但那都是前朝的时候。现在的两家已经成了政敌,不管是前朝还是后宫之中,双方都争得激烈,毕竟皇帝只有两个儿子。
但等陆吟雪的身份暴露之时,可能会引来两家的仇恨。周闲挺好奇陆吟雪会怎么做,毕竟他明面上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子哥,无权无势,连科举的路都被人堵死。
“这一次,他们闹不起来了。”陆吟雪眯了眯眼睛,突然和周闲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依然表情温和淡定地围观着。
周闲挑了下眉,陆吟雪是不是又做了什么?
眼见着两边的人快要拉不住他们二人,叶巡和张不问一脸无奈地看了对方一眼,准备听从雇主的命令打一架之时。
“不好,不好了!”
一个小厮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打断这场菜鸡互啄。他面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说道:“世子爷,大……大事不好了,落……落水!”
“什么?”正拼命从众人的拉拽之中踢人的魏常言被小厮断断续续的话弄得紧皱眉头,“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大事不好,什么落水?”
小厮赶紧把话说利索:“是……是陆子安少爷突然落水,陷入昏迷了!”
他这话犹如石破天惊般砸入众人之间,引起一片喧哗,魏常言更是瞪大眼睛:“你说谁落水了?陆子安不是和我们一起出来吗?”
他一说完,就下意识地想要找到陆子安,众人也是一阵面面相觑:“是啊,他不是也出来了吗?”
刚才光顾着放鞭炮吹唢呐吵庄画桥,居然都没有注意到是否少人。
倒是恰好有一个人记得一点,他回忆着说道:“当时陆子安好像有东西忘记拿,走到门口又倒回去了!”
魏常言大惊失色:“不会吧,那他还真在我府上落水了?他没事吧?要有事,我不得被爹娘和忠义候给宰了!”
魏常言一慌,再也冷静不下来,连庄画桥都抛之脑后,赶紧叫人去叫太医,连忙赶回去,又让人快去通知他爹娘,以及忠义侯府。忠义侯府就那么一个宝贝儿子,真要出了问题,魏常言觉得自己又要被吊起来抽打一顿!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们也跟上看看,说不定能够帮点忙。”
庄画桥见状,眼珠子一转,虚伪地说了两句好话,立即拉帮结伙地跟上魏常言去看好戏。反正他对陆子安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也很厌恶,对方就算出事了,他也只会拍手称快,现在能够一口气看到魏常言和陆子安倒霉,他心乐之。
周闲和陆吟雪也跟了过去,有庄画桥开道,除了魏常言,谁也拦不下他,更别说此刻的魏常言根本没心思和他斗了。
进入魏国公府,府上已经闹得一团糟糕,陆子安落水许久才被人发现,已经濒临死亡,好在抢救及时,要不然就真的要去世了。不过虽然侥幸未死,但此刻仍然昏迷不醒,府上的大夫和太医不断进进出出。
没多久忠义侯府的人也赶到,是忠义侯和他的夫人。两人已经被这个消息吓得面色惨白,额头沾满汗水,慌张之意不言而表,忠义侯夫人甚至差点站不稳,眼睛通红,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
陆吟雪站在庄画桥等人之后,平静地望着本该属于他的父母,听着忠义候夫人止不住的哭声,一向温柔俊秀的面容落下一层阴影,狭长深邃的眼眸一片暗沉,令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周闲看了陆吟雪一眼,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询问:“这是……你做的?”
周闲贴得很近,温热的吐息全部喷薄在陆吟雪敏感的耳边,低沉的嗓音让耳朵一片酥麻。陆吟雪不习惯有人贴得这么近,现在院子里人又这么多,他的身体微微绷紧,差点条件反射地推开周闲。
“……”
陆吟雪的注意力被周闲从忠义候夫妇转移到他的身上,他有些不自在地摩挲着手指,想要捏一下发烫的耳朵,又强行忍住这个动作,瞥了一眼挨着自己的周闲,轻轻点点头。
其他人都在围观热闹,就连离得最近的午心也看得认真,只有站在角落里的他们的注意力不在落水的陆子安身上。
“这本就是他应该的。”陆吟雪想了想,稍微侧身,悄悄地靠近周闲,用非常轻微的声音和他说了这么一句。
十九年来,他代替陆子安经受过太多明枪暗箭,现在只是稍微还回去一点,不知道周闲会怎么看他。
周闲挑了挑眉头,嘴唇都快要贴到陆吟雪的耳朵上:“确实,不过你还是便宜他了。”
陆吟雪小的时候可是在寒冬腊月被人推下水,甚至差点就死掉。陆子安不过是在夏日的时候掉进水里,虽然快被淹死了,但起码他没有像陆吟雪一样,被冬日里的冷水冻得身体失去知觉,无法挣扎,只能绝望地沉溺在水中。
听到这话,陆吟雪唇角微微上扬,伸手抓住周闲的袖子,轻轻勾了勾,眉眼温柔而惑人:“这只是开始。”
他不是什么善良正直的人,只是一个记仇又小气的坏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过陆子安。
陆子安和陈秀丽欠他的债,陆吟雪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
有了周闲的打断,陆吟雪再看忠义侯夫妇的表情都淡了许多,他是受害者,这对夫妇也是受害者,他们都是可怜又可悲的人。
一个陈秀丽就毁了陆吟雪的一生,也毁了这对夫妇的后半生,他们都被陈秀丽玩弄在股掌之间,现在该陆吟雪讨回公道了。
陆子安落水的事情,不知道陈秀丽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陆吟雪眯了眯眼睛,唇角似有若无地勾起,他很想要看看陈秀丽对真正的孩子有多关心。
但是她身边的两个侍女身手不凡,这几天派去监视的人,是陆吟雪手里最擅长监视打探消息的人才。即使是精通此道的手下,对上陈秀丽的侍女,都相当小心谨慎,陈秀丽当真是不凡。
陆吟雪思忖半晌,准备等回去以后,就拜托周闲带他去看看陈秀丽知道这件事情的反应,差点失去心爱的孩子,以及拿回皇位的关键,她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只是想想,陆吟雪就觉得心情愉快。没办法,他是个卑劣且记仇的人,最喜欢躲在暗处,围观自己的仇人遭遇不幸。
第057章 偷听
忠义侯府世子陆子安在魏国公府落水昏迷不醒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正在陆府“修身养性”的陈秀丽没过多久就收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
“咔嚓!”手中的杯子不慎滑落,发出清脆的破碎声,茶水飞溅一地。
“什么?子安怎么会突然落水!”
陈秀丽一向傲慢冷漠的姿态难得失了分寸, 她紧紧盯着神色担忧的侍女,表情很难看。毕竟陆子安不仅是她的儿子,还是她重返高位的关键, 绝对不能出事!
“子安现在的情况如何?”陈秀丽站起身,她皱紧眉头,压下心底的恐慌与焦虑。
侍女连忙说道:“现在情况已经逐渐好转, 没有危及生命, 但是尚未苏醒过来, 据说有可能损害到大脑……”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 就不敢再说下去,因为陈秀丽的表情已经难看至极,连脸色都变得苍白, 身体在轻微颤抖, 满脸不敢置信:“这……这怎么可能!”
陈秀丽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意外!明明她的计划已经快要成功了,结果却出现这样的意外,简直让她眼前一黑,连呼吸都快要停止,胸腔一阵闷疼,表情变得狰狞。
“公主!”另一位侍女见状,赶紧伸手去扶陈秀丽摇摇欲坠的身体,“请您保重身体, 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时候, 说不定子安公子已经清醒过来了。”
“你……你说得对!”
陈秀丽深深呼吸了一口,不仅心口疼, 就连头也刺痛,冷汗都出来了。她的手指落在扶住自己的侍女手上,涂抹着蔻丹的指尖掐入她的肉里,侍女却毫不动容,给她拿出陆吟雪送过来的丹药。
这是陆吟雪听说陈秀丽偶尔会头疼之后,特意打听情况,并亲自为陈秀丽研制的丹药。她们早已派人查过,证实是好东西,一般人甚至研制不出来,这能够缓解陈秀丽的头疾。但最近快要用完了,侍女心想,是时候叫陆吟雪上供新的丹药过来了。
说起来,平时陆吟雪都是一个月送一次,但现在一个月快过去了,公主的丹药也快吃完了,他怎么还不送上来?
侍女微微皱眉,心情不悦。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终究是对公主不够孝顺,她得派人提醒他一下。
陈秀丽吃了药,头疼减轻,缓了好半晌才渐渐回神,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的眼神变得极其可怕:“我听说江湖之上有一位神医名为叶回生,医术高明,甚至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你们想办法让手下人去寻找他的踪迹,以防万一。另外让人注意子安的情况,他绝对不可以出事!”
“还有,子安的落水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必须调查清楚!”
陈秀丽冷声说道。陆子安虽然冲动,但并不愚蠢,身边经常跟着她安排的人照料,怎么可能突然掉入水中,迟迟没有人发现,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不过会是谁想对陆子安动手呢?
陈秀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般人不会冒险对忠义侯府的世子动手,更何况是在魏国公府,除非陆子安的身份暴露,否则不会有人冒险杀他!
可是当年知晓换子真相的人都被她清理了,只剩下身边亲信。时隔这么多年,除了他们自己清楚,不该有人知道这件事情!
陈秀丽摁着自己微疼的头,面色苍白,冷漠的脸上充满了不甘与恨意,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失败。
天子李玄默已经确定陆吟雪的身份,她留在宫中的线人传来消息,李玄默已经在谋划将陆吟雪和她接进宫中,陈秀丽心中难忍激动。她已经策划好下一步该如何走,结果没想到陆子安居然会出事。
这一下子,她变得惶恐不安,但又深知不可自乱阵脚,只能强忍着心中的紧张与不甘心,将所有事情安排下去。
“还有忠义候这对愚蠢的夫妇,你们也想办法给他们一个教训,连子安都照顾不好,真是没用的狗东西,本宫真是后悔当年选了他们一家!”
一想到这,陈秀丽恨得牙痒痒,满腔怒火全部朝着忠义候夫妇倾泻而去。
即使这次的事情与忠义候夫妇无关,但在傲慢的陈秀丽心中,他们就是伺候主子的奴才,能让陆子安叫他们父母,已经是三生有幸,如今连人都照顾不好,简直是蠢不可及!
“是,公主!”.
陆吟雪看够了陈秀丽的戏,便让周闲带他离开,他以前都不知道陈秀丽的院子里居然还有通往外界的通道。难怪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注意到陈秀丽的手下,隐藏得非常深。
“这女人有点疯魔。”
周闲抱着陆吟雪落到院子里,将他轻轻放在台阶上,手掌扣在陆吟雪劲瘦的腰身。
与陈秀丽透着奢靡而死气的院子不一样,陆吟雪的院子里残留着淡淡的药味,风一吹,卷起的味道都无比清新干净。
“怎么就怪到忠义候夫妇身上了。”
周闲真是无法理解陈秀丽的想法,虽然因为他看见的剧情,而导致周闲对忠义候夫妇也相当不满,但是他们在换子这一方面,无疑是倒霉且无辜的。
陆吟雪人落在台阶上,搭在周闲肩膀上的手指却没有第一时间收回,整个人几乎与他贴在一起。
陆吟雪平视着周闲,声音带着凉薄的笑意:“因为她是公主,生来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即使现在跌落下来,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陈秀丽非常傲慢且狂妄,在前朝的时候丝毫不收敛,即使让忠义候夫人流产,换掉她的孩子,也并不觉得愧疚。毕竟她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所有人都只是她的奴才,根本没资格入眼,这样的姿态真是令人厌恶至极。
周闲没有放开他的腰,像是忘记了一样,好奇地问:“你打算怎么做?”
他很好奇现在还没有经历过注定剧情的陆吟雪会做什么选择,原剧情里忠义候夫妇的偏心对待,也是导致陆吟雪黑化的催化剂,所以后来他才会杀掉所有人,并且一把火烧掉这些罪恶。
但是现在的陆吟雪还没有经历过后来的事情,周闲能够看得出来,陆吟雪对亲情是有些渴望的,只不过他清醒地知道,亲情于他而言是绝对不可能的。
“我不会让她成功,现在每看到她得意一次,我的心中都非常不舒服。我也不会让陆子安这么轻易地退场。”
陆吟雪刻意忽略掉忠义候夫妇,不去谈论他们。周闲看出来了,也不多谈论,陆吟雪心中终究是有那么一丝芥蒂。毕竟如果不被换掉,他将会拥有一对不错的父母,不用在明枪暗箭之下艰难成长,而是会成为一个温和优雅的世家公子。
“真让他傻了,那可就不好玩,抵不上我这些年为他们挡下的苦难来得艰难。”周闲比陆吟雪高半个头,平时都需要抬眼去看,现在站在台阶上,只需要平视,“你觉得呢?”
陆吟雪慢慢收回手,指尖碰触到周闲有力紧实的肩膀。放在他腰上的手掌收了回去,周闲赞同点头:“当然觉得你是对的,干得非常漂亮。”
陆吟雪莞尔一笑,脸上笑容越发温柔而晃眼,他很喜欢周闲对自己的肯定,每听一次,心情都能变得很好。每一次的支持与肯定都让陆吟雪心中感到欢喜,甚至忍不住心动。
在察觉到这一丝悸动之时,陆吟雪便忍不住去想周闲,他能感觉到周闲大概率也是喜欢自己,但陆吟雪不知道周闲的这份喜欢从何而来。
毕竟他们才相识不到一个月。与周闲不一样,陆吟雪认为自己的喜欢是有原因。
毕竟初次见面之时,周闲便救了他一命,后面又陆陆续续地帮助陆吟雪好几次,甚至在知道会有比无影阁更加危险的杀手前来杀他,周闲也主动说出做他的护卫的话,解了陆吟雪的燃眉之急。
更别说,就连陈秀丽的阴谋也是周闲首先发现,他本可以不掺和这些事情,可周闲却为了他蹚浑水。
一切都太过于不可思议,陆吟雪自认自己是个利益派,可他给的报酬远远抵不上周闲给的帮助。周闲所做的一切好像不是为了别的,就只是为了自己而来一样。
周闲总是一副散漫的悠闲模样,也只有在陆吟雪的事情上才会稍微认真一点。这更让陆吟雪心中无底,便忍不住想去试探他。
陆吟雪邀请周闲进屋,他的房间也带着淡淡的药香,墙上挂着一些山水画,架子上放着的不是古董,而是一些专门制作药物的材料和一些药瓶,几乎放满了一堵墙,看得出来陆吟雪经常使用。
“我手下有人传来消息,宫中的那位最近可能要有大动作了。”陆吟雪一边给周闲泡茶,一边轻声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情。
陈秀丽留下的证据已经被宫中的那位找到,确定陈秀丽剩下的孩子就是他的儿子后,李玄默几次想要出来看望他。可能是考虑到各种因素,所以并未真的出来,却找借口给他和陈秀丽赐下不少好东西。
天子李玄默的皇位坐得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稳定,当年诸侯打着清君侧入京,被李玄默夺得先机。如今的大越内忧外患,内有各路诸侯看似臣服,实则各怀鬼胎,外有敌国虎视眈眈。
再加上李玄默迟迟没有健康的皇子,根本无法继承皇位,李家的江山摇摇欲坠。继续这样下去,李家的江山很快就要被其他人夺走,李玄默怎么可能甘心就此失去得来不易的皇位。
“万寿节将到,不管是他还是陈秀丽都会在这一日动手。”
第058章 一更
陆子安没事的消息传来, 陈秀丽一直悬着的心才缓缓放下。
但是还没彻底安下心,陆子安又陆陆续续出现各种意外,不是从床上摔下去, 就是走路崴脚,甚至有毒蛇闯入房间里,给他来了一口……
倒霉至极的陆子安最近简直是死里来活里去。太医进进出出忠义侯府, 几乎快要常驻府中。
陈秀丽又惊又怒,根本不相信这是意外,心中无数疑虑, 又不知道是谁在对陆子安动手脚, 满腔怒火在心中点燃, 她每天都在头疼, 连心情都无比暴躁。
陆吟雪给她送的丹药很快就用完,陈秀丽头疼到砸掉一屋子的东西,根本无法静下心。侍女见状只得赶紧去取药, 陆吟雪已经给她准备好, 侍女责怪他几句,便去给陈秀丽送药,不像以往每一次叫人检查丹药。
陆吟雪令人将院子大门合拢,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开始自乱阵脚了。”
周闲看他一眼,就知道陆吟雪现在的心情不错,陈秀丽对自己太自信,谁都怀疑了,却丝毫没有怀疑到陆吟雪身上。
“接下来你还打算怎么做?”
七月天气有些闷热, 周闲坐在树下乘凉, 用手扇着脸,手肘压在一旁的石桌, 撑着右脸,没什么精神地看陆吟雪,懒散打了个哈欠:“康王都已经被皇帝禁足了,最近朝廷上闹得挺乱的吧。”
周闲不知道陆吟雪做了什么,以康王为首的那帮人最近在朝上被人弹劾,而皇帝也趁机削弱他们,有的甚至被找到贪污受贿的证据,全家都被皇帝送入大牢,择日流放,闹得一团乱。
对此,陆吟雪笑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让皇帝知道了一些事情。”
一些皇帝自己就可以查到的事情。
以前不查是因为没有必要,也不在乎,但现在皇帝知道陆吟雪是他的儿子,又知康王等人仍然不死心,认为陆吟雪与前朝逆党有关,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皇帝怎么可能不出手相护。
只要陆吟雪是皇帝的儿子,就算与前朝逆党有关,那都不是问题,毕竟陆吟雪身上同样流动着他的血脉。
陈秀丽想让他做挡箭牌,陆吟雪做了,那就要做到最好。而且他最近越查越深,甚至忍不住为陈秀丽多年的阴谋诡计而感到惊讶。
知道的越多,陆吟雪就越清楚陈秀丽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自己,不敢轻易冒出头,因为受害者不止他一个人。
见天气太热,陆吟雪取了一把折扇,展开之后,扇面是一副充满诗意与韵味的山水画,他不热,便随手给周闲扇了两下。对方立马把脸凑到他面前,一脸享受地让他再扇大一些,引得陆吟雪眼眸一弯,笑意盈盈地给他扇重一些。
“我明日打算借生病的理由,前去京城外的别院疗养一番。”陆吟雪一边给他扇风,一边说道。
“嗯?”周闲抬眸看他,下巴都搁在桌面上。他们一个坐得懒散没正形,没有姿态;一个坐得端正如玉,举止优雅地举着扇子,给不着调的周闲扇风纳凉。
“为什么?”
按道理来说,陆吟雪现在应该坐镇京中才是最好的,只有这样才能快速应对京中的各种突发意外。
陆吟雪思忖着说道:“京中的聪明人很多,有人已经察觉到其中的异样,我打算指引她发现真相,就得先避避风头。”
其实陆吟雪想要做皇帝的话,现在应该藏好自己的身份,免得被其他人盯上。毕竟觊觎皇位的人实在是太多,陆吟雪现在跳出来,就有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周闲挑了挑眉,伸手接过陆吟雪手里的扇子,控制着风力方向,一扇扇两个,凉风吹得他头发乱。陆吟雪姿态优雅,风吹起他的几缕头发,更显风流清俊:“你打算让谁发现真相?”
他的态度很淡定,好像一点都不在意陆吟雪这个做法非常冒险,容易被人盯上。
陆吟雪本以为周闲也会反对自己的这个主意,结果却没想到他非常淡定,便忍不住问道:“你不觉得我这个做法太过于冒险吗?”
陆吟雪的手下势力已经清洗得差不多,基本都是自己的人。即使不够忠心,但也被利益与危险所绑定,绝对不会轻易背叛陆吟雪。
处理好内部情况之后,陆吟雪便向自己的亲信透露出自己是李玄默与陈秀丽的儿子,至于换子这一事,他暂时不会轻易让人知晓。
而知晓他身份的亲信无不惊愕万分,除了忠于前朝的人比较麻烦,其他人都快速接受这个身份,并且认为借助这个身份,估计会更加容易成大事。
众人重新商讨了一个新的机会,陆吟雪不打算按班就部地进行,准备让某人提前知晓真相,却引来了亲信们的激烈反对,认为这样的做法太过于冒险。
七月的太阳有些耀眼夺目,他们坐在树下,斑驳的光影落在陆吟雪温柔白净的面容上,青衣显得清爽疏朗,眉目柔和,带着一丝好奇。
周闲的目光落在陆吟雪的脸上,一边给他扇风,一边嚣张且得意地笑道:“有我在,危险近不了你的身。你想做什么就做,我说过会护住你,那就绝对不会让任何危险接近。”
“……”
趴在石桌上的江湖侠客笑得肆意不羁,一双浅色的眼眸好似有无数星辉落入眼底,半阖时看起来没精打采,睁开之时又显得锐利而危险。但此刻看着他的时候,却显得无比温柔而充满笑意。
陆吟雪听到了自己猛然加速跳动的心脏声,扑通、扑通地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他很难不为只对自己温柔的人而心动。
周闲的每一个举动都好像在告诉陆吟雪,他在他眼里是最特殊的人。
因为从小到大的遭遇,陆吟雪是很缺安全感的人。即使在老师的教导与帮助之下,他逐渐建立起自己的势力,身边也有无数暗卫保护。可不知道为什么,陆吟雪的心中仍然不够安定,仿佛危险随时随地都会降临,他得不到真正的安全,依然如幼时般惶恐不安。
然而这一份或缺的安全感,在周闲出现之后,就彻底地被弥补上了。
难以言语的安心感在心中弥漫,陆吟雪笑了起来,连那双漂亮的眼眸也弯了起来,他笑着道:“那就拜托阁下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周闲看着他灿若春华般的笑容,没忍住轻浮地在陆吟雪脸上轻轻一抹,指尖划过光滑如玉的脸颊,“要是让这么好看的美人受伤,我可是会心疼死的。”
他本来只是打算轻轻一碰就离开,可是还没从陆吟雪的脸上离开,就被他握住手腕,停留在陆吟雪的脸上。
“阁下总是这样调戏人是不是不太好?”陆吟雪握住他的手,却没有拉开,只是挑眉瞧着笑容轻浮浪荡的周闲。
他的手掌有些烫,带着一些薄茧,摩挲着陆吟雪的脸,带来细微粗粝感,把陆吟雪白皙光滑的皮肤蹭出些微红意。
周闲心里一阵心痒,索性放下扇子,倾身凑近陆吟雪,暧昧地说道:“好像是不太好,不过只针对我喜欢的美人,如果你介意的话,我也会稍微收敛一下。”
他一边轻佻地说着,一边轻抚陆吟雪的脸颊,带来一阵痒意,偏生陆吟雪没有阻止他,只是平静地仰头看周闲:“你指的收敛是什么?”
陆吟雪眨了一下眼睛,一袭青衣更是衬托得他像是个温雅脱俗的仙人,如雪如玉一样的面容,每一处都无比精致柔和。漂亮的眼睛看向周闲的眼神又暗藏着一抹诱惑,唇角似有若无地上扬,放在周闲手腕的手指只是轻轻搭在上面,没有用力制止周闲的轻浮。
“大概也收敛不到哪里去,顶多注意一下尺度。”
这样的姿势非常适合亲吻,只要周闲一低头就能亲吻住陆吟雪的唇瓣,将他揽入怀里,填满心中的渴望。周闲心痒得厉害,手指轻轻捏了一下陆吟雪泛红的耳尖,喉咙滚动:“你介意吗?”
“介意什么?”陆吟雪歪了歪头,温柔的脸上浮现一丝不解,但眼中却闪过笑意。
靠,真可爱!
周闲揉捏着陆吟雪的耳尖,红得快要滴出血,可陆吟雪的表情却依然平静而诱人,即使被他无比接近,也依然坐得端正,举止优雅地撩拨着他。
周闲抚摸着陆吟雪耳朵的手指沿着他美好的轮廓来到唇边,拇指轻轻按压一下陆吟雪的唇瓣,柔软而温热:“你懂我的意思。”
“为什么?”陆吟雪不回答,只提问。他望着周闲,精致的眉眼令人目眩,心脏狂跳。陆吟雪想知道为什么周闲想亲吻他,是因为美好的皮囊引起的欲望,还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所以才想亲吻他。
陆吟雪的问题很多,只有周闲把答案给了他,心中那一丝忧虑才能消散。他不仅缺少安全感,还有些缺爱,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警惕,长期生活在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陆吟雪便想知道周闲的喜欢从何而来。
周闲平时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的反应很快速,他摸着陆吟雪的脸和嘴唇,感慨地说道:“这就得问我的心了,第一次见面,就跳得比见鬼还快……”
比见鬼还快?
陆吟雪不喜欢这个形容,握着周闲手腕的手指微微一紧,抬眸盯着他,温柔的眼神流露出丝丝危险,引得周闲轻咳一声:“就……一见那个钟情了呗。”
听起来有点像是见色起意,但周闲发誓绝对不是!
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富二代,什么美人没见过,但也从未多看任何人一眼,只有在看到陆吟雪那一刻,周闲才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缺失的东西被弥补了。
隐隐约约,周闲好像意识到什么。尤其是在听到系统嘟哝着抱怨怎么绑定上他了,明明周闲看起来和资料上的品德优良好青年安全不一样。
那一刻,周闲就知道心底一直催促着他做好事的声音从何而来了。
第059章 二更
周闲终究是没亲到陆吟雪。
午心人未到声先到, 院子大门刚嘎吱一声,陆吟雪就快速推开周闲,坐得端端正正, 甚至打理了一下自己乱掉的头发,一派端庄雅致。
“周少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午心刚说几句话, 就注意到一旁的周闲盯着自己的目光很是凶狠,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
“呵呵,没什么。”周闲皮笑肉不笑。你知不知道, 要不是你突然过来, 我就亲到了, 你知道我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吗?
就差那么一点距离, 我的初吻就交出去了!
周闲痛心疾首,错过机会:午心,你简直作恶多端!
一旁的陆吟雪轻咳一声, 没有避开周闲, 安排午心接下来的行动。午心不像子时,心思比较直,见陆吟雪没有让周闲离开,就以为周闲已经被陆吟雪收服,成了自己人。
从另一种层面上来说,他倒也没有想错,确实是自己人。
周闲坐在一旁听陆吟雪有条不紊地对离京之后的事情进行安排,而将被他引导发现真相的人正是皇后魏湘雁。
这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魏湘雁身为魏国公的妹妹, 当年清君侧的时候,就给李玄默提供不少帮助, 深得皇帝信任。
若非当初意外中毒,导致生下的孩子身体病弱,恐怕魏湘雁早已扶持自己的孩子坐稳太子之位,李家的江山也不至于摇摇欲坠,没有继承人的李玄默根本无法放开手去处理内部忧患。
当年那场中毒,让魏湘雁对后宫大清洗,将整个后宫大权掌握在自己手中,防止有人想要谋害她和大皇子。
如今皇帝与陈秀丽旧情复燃,就算没有明着表现出对他的关心,陆吟雪却不认为魏湘雁会不知道这件事情。
魏湘雁在前朝的时候,曾经做过陈秀丽的伴读。能够在嚣张跋扈的陈秀丽手底下做事,还深得陈秀丽的信任,就知道魏湘雁不简单。她对陈秀丽的了解足够深,眼见着陈秀丽逐渐浮出水面,魏湘雁早晚会猜出当年的真相。
陆吟雪眼眸微深,唇角上扬,陈秀丽想让他和别人斗,自己藏在暗处,哪有这么简单,有些人,还是让陈秀丽去斗吧。
周闲说得对,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也不知道谁才是渔翁。
“盯——”
周闲注意到陆吟雪看了自己一眼。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的眼神立即变得深沉,紧紧盯着陆吟雪,直把他看得不好意思地转移视线。
所以午心什么时候走,我的初吻怎么献出去呢?
吻暂时没了,陆吟雪的手下一个接着一个回来汇报问题。周闲也不能一直留在他这边打扰,只得幽幽感叹,顺便拉走汇报结束的午心,想要和他过两招,看看他的本事。
“周少侠,你真的只是想教我吗?”
为什么我会从你的眼中看到杀气。
“对,只是教训……教导你一下,你看看你自己都停留在二流高手的边缘多久了,这样下去,怎么保护得好陆公子!”
周闲痛心疾首,以怨报德。
“可是我师傅都说我天资绝佳,是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不到十八岁就成为二流高手,以后还能走得更远!”
“以后是以后,现在是现在,我再帮你一把!”
周闲把打扰自己和陆吟雪的午心揍了一顿,顺便指点他在武学上的缺陷,这才感觉心中的郁闷彻底消散。
错过一个吻,还有千千万万个吻等着他去亲,早晚把陆吟雪抱在怀里,往死里亲!
“不错,以后再接再厉!”周闲一拍午心,就把人拍到地上,心情愉悦地朝着房间走去。
“我……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徒留午心呲牙咧嘴地坐在地上,虽然在武学方面的一些问题被周闲给点出来了,但他还是一脸不甘,被暴打出胜负欲了。
午心难得体会到之前来追杀他们的无影阁杀手是什么心情。
他,午心,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今日居然被人暴打一顿,甚至毫无还手的机会,简直满腔悲愤!
考虑到午心是陆吟雪身边的护卫,周闲打人不打脸,连刀都没有拔出来,就抽得午心浑身是伤,这让午心更加伤心了。
等午心晚上回去让子时帮忙上药,说出这件事情,子时沉默半晌,唇角一抽:“以后主子和周无道在一起的时候,你能离多远就离多远。没有要紧事,千万别去打扰他们。”
“啊?为什么?”午心一脸懵逼。
子时:“……此事不好细说,你谨记于心便是了。”.
今日心情愉快的周闲在第二日就笑不起来了。
他之前以为陆吟雪是假生病,结果第二天一看,居然是真染上风寒,躺在床上起不来。
皇帝已经暗中派人保护陆吟雪,在陆吟雪故意纵容之下,皇帝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大概是担心自己好不容易健康成长的独苗苗也像宫中的这两个皇子出事,皇帝几乎是立即派出太医去帮他看病。
他的行为引起了皇后魏湘雁的注意,想到皇帝这几天不同于以往的举止,魏湘雁心中起了疑心。李玄默最近对陆吟雪的关注远远超出以往,实在是太过于不正常!
尤其是想到李玄默和陈秀丽当年的事情,魏湘雁更是觉得不对劲,便私下派人查看。陆吟雪安排的人见状,故意引导他们朝着真相而去,等到魏湘雁发现真相,这个戏码才是真正地上演。
不过现在,周闲可懒得管他们中老年人的陈年烂事,顶着一张懒散的帅脸坐在陆吟雪的房间里。周闲表面漫不经心,实则那双半阖的眼眸锐利而冰冷,手搁在刀上,看着太医颤颤巍巍地说话,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有些可怕。
等人都走了之后,陆吟雪刚想笑着安抚他,结果喉咙一痒,他便激烈地咳了两声。周闲立即给陆吟雪倒了杯水,水放久了已经变得微凉,现在去打有点来不及,周闲便用内力加热,坐到陆吟雪的床边,扶他起来喝水。
陆吟雪喝完水,喉咙好多了,便伸手扯着周闲的衣袖,声音有些沙哑:“阁下不用这样担心,只是略感风寒而已。”
“略感风寒?”周闲懒懒地抬了抬眼皮,“感个风寒都能伤到根本?”
刚才来的太医,一个比一个胆颤心惊。只因陆吟雪的身体状况太过于差劲,比起宫中那位皇子也就好那么一点,再加上忧心过虑,要是再严重一些,说不定就伤到根本,变成第二个大皇子了。
“只是障眼法。”陆吟雪对他无奈一笑,“我自己就是个大夫,怎么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现在想要退场,就得稍微牺牲一点点,但又不能太过,免得在皇帝眼里的价值降低。
“哦,那我还是很不开心。”周闲握住陆吟雪有些冰凉的手,想把他往被窝里塞,慵懒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早知你打算这样做,我就不会赞同你的想法。”
外部的危险,周闲自认有本事可以给陆吟雪挡下。但他自己折腾自己,周闲还真有点控制不住,只能接下来盯紧一点,避免同样的问题再现。
陆吟雪不愿回被窝,半靠在周闲胸膛前,仰头看着他的脸。墨发披散落下,陆吟雪的面色有些苍白,连唇瓣的颜色都比平时淡几分,眉眼间又多几分恹色与脆弱:“阁下很生气吗?”
周闲见陆吟雪不愿意躺进去,索性拉起被子盖在他身上。指尖撩开落在陆吟雪眉眼间的一缕发丝,缓慢轻抚他的脸颊,动作又轻又柔,生怕把他给摸疼了一样:“这很明显不是吗?”
确实很明显,周闲从知道陆吟雪真的生病开始,全程垮着一张脸,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糟糕的心情。别说太医被他的杀气吓到,就连午心都以为他又要像昨天一样,以教导为借口收拾人了。
陆吟雪轻笑一声,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周闲对他的在乎。与别人不一样,周闲纯粹是因为喜欢他,所以不希望他受到任何伤害。
陆吟雪最渴望的就是这样纯粹的爱意与关怀,能够在周闲身上感觉到,他的心情便变得无比愉悦。
温柔的眼眸落在周闲的脸上,眸光流转间,陆吟雪伸手勾住周闲的脖子,几乎陷入他的怀里,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又带着一丝眷恋:“你别生气,就这一次,我下次不会了。”
周闲从未见过陆吟雪这副温柔又诱人的模样,心脏都快要跳出来,既心动又被蛊惑得头昏,哪管什么生气不生气,直接就被勾得丢盔卸甲,低头认输。
“那就这样说好了,下次绝对不会,否则可没这样容易算了。”
周闲碰了碰陆吟雪发热的额头,又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在白净的脸上留下一抹红色痕迹,更显得陆吟雪脆弱万分。
原本还想今天找个好机会,把昨天的吻给补回来,结果谁料意外来得如此快。周闲遗憾地感叹,还是等陆吟雪病好了,再把他往死里吻吧。
“……”
陆吟雪动了动唇,他还挺想问周闲如果有下次的话,他会怎么做?
不过看着周闲仍有些不善的神情,陆吟雪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的问题,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给栽进去,于是他聪明地闭上嘴。
这么不妙的问题,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生病时的陆吟雪总是比平时更加诚实而主动,但也许是陆吟雪过得太顺了,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到了吃药的点,下人把药给端上来,隔着老远就能够嗅到那股苦涩的味道。
周闲盯着表情微变的陆吟雪,轻啧一声,幸灾乐祸起来:“你的报应来了。”
他舍不得动手教训,结果陆吟雪没逃过自己设下的陷阱。
陆吟雪:“……”
第060章 孟浪
“我觉得我也不一定要喝这药。”
药上来的时候, 陆吟雪还试图躲过这一劫。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很了解,也不一定要喝这么一碗药,熬个几天就可以恢复正常状态。
陆吟雪平时和药打交道打多了, 很清楚这一碗药有多么苦涩。他已经很久没有生病喝药了,陆吟雪经常为自己调养身体,就是以防生病, 又需要像小的时候一样,喝下这么苦涩的汤药。
如果是以前,陆吟雪可能会面无表情地一口闷, 再飞快给自己塞一颗蜜饯压下去, 便转移注意力, 但现在的身体情况不是很糟糕, 加上心情很好,他便不是很想喝。
“没得谈。”周闲一看陆吟雪神色闪躲,就摇摇头, 让人把药端上来, 令下人先离开,顺便带上门。
良药苦口这话还是有一点道理,陆吟雪必须喝。
陆吟雪:“……”
他一脸温柔地试图据理力争:“我这次只是障眼法,其实一点都不严重,顶多七天就能好。”
所以真的不必喝这么苦的药,陆吟雪原本就不打算给自己熬药,结果来的太医都给他开了药单,下人也听从地去熬了药。周闲在屋里坐了半天, 又听了半天, 时不时还会向太医提问,知道这药对他有好处, 肯定不会放过陆吟雪。
“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周闲油盐不进。
难得看到一向温雅如君子般的陆吟雪表现出这么抗拒的模样,周闲觉得挺有意思。
毕竟陆吟雪鲜少表露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这一次大概是因为风寒导致他的心理产生一丝变化,不再遮遮掩掩自己的感情。
周闲自恋一点地猜测,可能也有自己在的原因,才让陆吟雪愿意袒露心声。不过很遗憾,周闲并不打算惯着陆吟雪。
周闲已经把药端到手上,随手捻了一颗提前准备好的蜜饯往自己嘴里丢:“不错,还挺甜,正好吃完药就用这个压一下。”
他用勺子在汤药里转动几下,作势要给陆吟雪喂,一勺一勺地喝药莫过于慢刀子割肉。
眼见着无路可走,陆吟雪艰难微笑:“……那还是我自己喝吧。”
看周闲这幅模样,他再不喝,估计对方就得上手了。陆吟雪一个病弱公子,还是不要和野蛮的江湖侠客斤斤计较,免得被折腾一顿。
“这才对。”周闲一见他不再反抗,心情都愉悦不少,“喝完之后就可以吃蜜饯了。”
陆吟雪轻轻皱着眉头,瞧了一眼蜜饯:“不太行。”
药味的苦涩太重,每次喝下药,都能让陆吟雪恶心半天,再甜的东西也不能压过那一股弥漫在心间的苦味。就像是全身上下都笼罩在苦涩当中,一如当年无法挣脱的噩梦。
周闲看着陆吟雪苍白的面容,隐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抗拒,好看的眉心轻蹙,带着病中的脆弱与委屈,长而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正在内心做挣扎。
他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才从周闲手中接过碗,正准备闭眼一口闷,就听到周闲问了一句:“那你介意我亲你吗?”
陆吟雪手一抖,差点把药打翻,还好周闲眼捷手快地抓住他手里的药碗,一滴汤药都没有洒下去。
见状,陆吟雪眼底掠过一抹遗憾,朝着周闲看去,他苍白的面容染上一抹绯红:“阁下这种时候就不要吓我了。”
周闲笑得肆意,对陆吟雪眨眨眼,跟个不要脸的无赖一样:“我才没有吓你,只不过觉得我比蜜饯甜,正好帮你去除苦味。”
顺便补上昨天没亲上的那个吻。
陆吟雪当然摇头拒绝,他极力维持着正经的模样,偏生脸颊染上红云,显得更加惑人心弦:“不可以,容易让你也染上风寒。”
“那你就太小瞧我了,从小到大,我就没生过一次病,习武之人哪有这么容易被传染,你快喝,喝完我就帮你压下去。”周闲兴致勃勃地催他。
陆吟雪:“……”
突然觉得这药更加难以咽下去了。
他试图转移注意力:“阁下不觉得自己太过于孟浪了吗?”
一点都不讲究礼节,脱口而出就是亲吻这般羞人的事情,果然是放荡不羁的江湖人士!
“你才第一天认识我吗?”周闲挑眉看他,“第一次见面,我就想要你以身相许,哪能是什么正经人士。”
以前还不觉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有什么,现在被周闲再次这么一提,陆吟雪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烫到冒烟,连心脏都跳得比以往更快更急促,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犹如战鼓般响起。
这人真是太失礼了!
陆吟雪不敢再和周闲多说一句,连汤药都没有方才那般抗拒,直接对着嘴就是一口闷下去。
苦涩药味迅速在口腔之中弥漫,将味觉彻底吞噬,浓烈到直冲脑门深入骨髓,让陆吟雪彻底忘却方才的浮想联翩,眉头紧紧皱着。
“真是熟悉到让人一点都不怀念的味道。”
陆吟雪喝药的动作快速却不缺优雅,轻轻擦拭一下唇边,便将碗轻轻搁在盘子里,捻起蜜饯往嘴里塞,整个人透着一股又苦又丧的气息。
他能够感觉到苦涩的药味已经在身体里弥漫,仿佛浸透五脏六腑,轻轻呼吸一下,都是浓郁的苦味,把陆吟雪整个人都给淹没。
“看来喝药就是你的一生之敌。”
周闲把东西往边上随手一放,也给自己嘴里丢了一颗蜜饯。他俯身握住陆吟雪瘦削的肩膀,另一手捧住他的脸,指腹摩挲了一下他的唇角,朝他靠近。
陆吟雪心脏骤然一跳,眼眸微微睁大,下意识地往后想退,可却被周闲固定住肩膀。
这一刻,陆吟雪好像忘却了药味的苦涩,眼神有些闪躲:“这药很苦,阁下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做……”
“没事的,我说过会帮你去除苦味。”
周闲放慢动作,观察陆吟雪的模样,见他的表情泛红,眼神之中并无厌恶,只有紧张与羞赧,便知陆吟雪并不抗拒自己亲他。于是轻轻捧住他的脸,将温柔的吻落在陆吟雪的唇上。
陆吟雪眼眸渐渐睁大,漂亮的瞳孔里映照着周闲俊美慵懒的脸,他的眼神很认真,安抚了陆吟雪紧张的心,让他也缓缓闭眼,感受这个温柔的吻。
起初只是唇瓣与唇瓣之间的轻轻碰触,周闲吻得很珍惜,缓慢舔舐着陆吟雪唇上残留的苦涩。
他第一次被人亲吻,闭着双眸,耳边响起擂鼓般的心跳声,双手搭在周闲的肩膀上,指尖攥住他的衣衫,任由对方掠走他唇上的苦涩。
这个吻确实很甜,酥酥麻麻的电流从唇上传开,陆吟雪毫无防备地迎合着,被周闲轻而易举地撬开齿关,从唇到齿间,舌尖一点点探索,将他嘴里的药味一点点带走,只剩下甜蜜的味道。
“唔!”
陆吟雪有些紧张地抓紧周闲的肩膀,眼睫毛颤动得厉害,一向温柔的脸颊也红得厉害,如覆上一抹艳阳,令人无比心动。
他有些颤抖,浑身都发软无力地坐在床上,被周闲伸手揽紧腰身,贴在脸上的手掌温热又宽大,怜惜地摩挲着。唇上的吻却不急不慢地侵袭而来,彻底压下陆吟雪那股久久不散的苦味。
“可……可以了,再继续亲下去,你可能也会染上风寒……”
陆吟雪嘴里的苦涩已经被周闲彻底驱散,连呼吸都变得混乱。他漂亮的双眸泛起水光,嘴唇红润,无力地试图劝住周闲,避免吻得太深,导致风寒也传到周闲身上。
结果周闲一听,挑起眉头,扣着他的后脑勺吻得更深:“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把风寒传过来。”
可能是想要证明自己不会被传染,周闲吻得更狠了。
他几乎是将陆吟雪的呼吸都给吞噬,极具侵略性地占有他的一切。酥麻的触感在唇上散开,陆吟雪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彻底忘记推开周闲。
每一次喝完药,陆吟雪的心情都会变得糟糕。即使不表现出来,但内心仍然压抑着,仿佛回到童年时期,浑身病痛地躺在床上,难以动弹,只能被师父一碗一碗地灌着汤药。
苦涩的药味陪伴他整个暗无天日的童年,按理说应该早就习惯了,可陆吟雪就是不喜欢这样的苦味,所以一心想要从中挣脱。
长大后的他能够面无表情地喝下药,心中仍写满厌倦与反感。方才喝下药的时候,陆吟雪的心情是真糟糕,可当周闲吻上来之后,他便不再烦躁,唇齿交缠之间,所有的苦涩都被周闲给驱散,只剩下一片安静。
嘴唇被吻得酥麻,人也被压在床上肆意亲吻,陆吟雪情不自禁地伸手环着周闲的脖子,任由他吻着自己。这是他喜欢的人,也是喜欢他的人,给予了他安全感,陆吟雪很喜欢周闲这样强势、不加掩饰的喜爱,好像自己就是周闲心中最重要的人。
“抱歉,好像有些吻过头了……”
周闲舔了舔陆吟雪红肿的唇瓣,白雪般的脸颊染着浓烈的红云,连呼吸都变得特别急促,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眸看他,不像往日里的温雅自持,勾魂摄魄般的让人心脏狂跳。
陆吟雪丝毫不介意,盯着看了他半晌,闷笑一声:“你别被传染就行。”
他缓缓收紧自己的双臂,将脸往周闲颈窝里埋了埋,像是在撒娇一样。
“肯定不会!”周闲信誓旦旦,搂着陆吟雪腰的手臂往里收了收,让他整个人都靠在自己怀里。
和自己老婆接个吻就染上风寒什么的,真是太丢人了!
所以他肯定不会染上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