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本名叫段子书,很寻常的名字,没有什么深刻含义,据本人说是她妈妈觉得顺口取的。如果说十个人有八个偷偷给她取外号叫大小姐,剩下两个必然是“电子书”,这名字算是她身上唯一没走高端路线的东西。
现在她拖着小行李箱站在玄关,因为被雨淋湿还在往下滴水,所以没往屋里走。
行李箱是薄荷绿,很小,也就有膝盖那么高,装不下多少东西。看起来平平无奇,路知遥估摸着按着牌子一搜又得是了不得的价格。
事情发生得太莫名其妙,路知遥也没了脾气,转身去拿了一条毛巾回来。段子书伸手接过毛巾,指尖碰触的一刹那,冰凉。
“你先去洗个澡吧,”路知遥说,“我去做晚饭。”
段子书点了下头,回了一声“嗯”,却没有行动。路知遥知道这是为什么,叹了口气,指向卫生间:“去那洗,左边热水右边凉水,黄色洗发水蓝色沐浴露,我给你拿睡衣和毛巾。”
“嗯。”段子书又点了下头,“谢谢。”
她是一个“请”、“谢谢”不离口的人,偏偏让人感受不到多少礼貌。好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个原汁原味的大小姐。
路知遥找出一条新毛巾送过去,把段子书留下的水痕拖干净,洗了把手就去厨房做饭。有那么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任劳任怨的家养小精灵,这完全是从高中养下的习惯。那时候虽不用她拖地做饭,但她也经常帮段子书干这干那,书童一样到处跑来跑去。
“啧。”
水开,她拿了两人份的挂面撒进锅,心想这破庙糟饭怕是供不起这尊千金小姐。路知遥下意识觉得段子书怕是不愿吃这份清汤寡水成本连五块钱都不到的面条子,既然对方随便掏出个破布帘子都是几千上万XX世家定制的破布帘子,想必就算吃面条也得是一百块一根的才能相配。她承认自己是有点酸溜溜的,但打了几年工的人有谁能完全不仇富。
好在段子书没有洗太久,在路知遥把面端上来时也从洗手间出来了,没让面放坨。
“有点冷。”段子书坐在餐桌前说。
今天降温,洗完澡出来肯定冷。但路知遥偏偏要在心里撇嘴,暗自想穷地方没有浴霸还真是对不起啊。
从她当年脑子抽风踏入学生会面试的那刻起,就注定迈上了尖酸刻薄的道路。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段子书没有对这碗面挑挑拣拣,而是很寻常地道过谢后就拿起了筷子。大小姐吃饭那肯定得是细嚼慢咽的,可今天段子书吃得有些快,看上去是真的饿了。但虽然快,还是很安静,搞得路知遥也不好意思一边刷视频一边把脑袋埋碗里呼噜呼噜地吸溜。
高中时她可吃段子书这一套了,满脑子都是什么女神啊优雅啊天仙啊美丽啊,迷得不行不行的。
两人差不多时间吃完,然后段子书站了起来。在路知遥惊讶的目光中,她端起了两人面前碗。
她、她、她不会是要去洗碗吧?
虽然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不是弱智,洗碗这种打开水龙头搓就是了的工作肯定做得来,但在路知遥心目中这些连呼吸都不屑于她们这群屁民处于同一片天空下的天龙人们是不会亲手从事这种家务活的。
只见段子书端着两只碗走到水池边,把碗放进去,打开了水龙头。
水龙头哗哗响着,段子书在旁边站着,也不动,双臂撑着水池边缘,低着头像在深思什么。
不会真有人二十好几了不会洗碗吧,路知遥不信。按理说会洗澡就该会洗碗啊,原理不都一样吗。
段子书默默站着,等路知遥开始心疼水费的时候,她缓缓抬起手,盯着自己手指看了一阵,然后手指捻在一起搓着手指。眼睛眉毛肌肉明明没怎么调动,还是能在这张脸上看出嫌弃的意味。
路知遥明白过来了。
端碗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沾到残留的面汤,段子书或许一开始是想洗个碗,但碰到多少带点油水的面汤后,嫌恶的心情压不住了。不小心沾点都讨厌成这样,别说拿着海绵往碗里擦洗洁精了。
“得嘞您,把碗放着洗手去吧。”路知遥走过去把水龙头关上,又想要叹气了。
现在不食人间烟火的天龙人人设已经过时了,段子书放到文艺作品里那是要挨骂的。
听到路知遥的话,段子书很听劝地去洗手。过了一会又回来,站在路知遥身后看她洗碗。也不说话,就看着。像监察下属的领导,也像教室后门的班主任。路知遥被盯得浑身发毛,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寻常时候吃过饭就是一个人玩手机的休闲时光,可现在家里多了个人,怎么样都不自在。高中时路知遥恨不得一直和段子书腻在一起,单独相处就更好了,两个人摸摸搜搜,安生不下来。
现在呢,路知遥觉得有点尴尬。
分手的时候撕破脸皮,这么多年没见连叙旧的话都不好说。段子书本来不是个话太少的人,如今也闭口不言,端坐在沙发上像座雕像。路知遥偷偷看过去,见对方垂着眼看面前的地板,像是在深思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九点,这个对年轻人来说夜生活刚刚开始的时间,路知遥就立即站了起来。
“该睡觉了!”
睡吧睡吧,睡一觉起来段子书就该走了。其实直到现在路知遥也没完全弄明白情况,段子书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家门口,怎么就那么自然地进来吃一顿饭,怎么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留宿了。但管她呢,明天肯定要离开了吧?
她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连共处一室都会觉得尴尬。
家里只有一张床,路知遥留给作为客人的段子书,自己在沙发上睡。晚了两小时手机后,她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高强度回忆高中的缘故,日有所思便夜有所梦。
她梦到了那些明黄色的过去。
路知遥对段子书是相当俗套的一见钟情。
作为靠成绩被私立学校拿奖学金收编的特招生,路知遥在这所大小姐大少爷遍地走的学校格格不入。有钱人家的孩子倒也不全是妖魔鬼怪,路知遥的同桌就是一位相当爱啃玉米饼子从不露富的二代。但家境不同带来的观念不同、气质不同不是那么容易抹消的。二代们多少带些花钱不愁产生的底气,而路知遥这样的寒门学子,也有不少十五六岁少年人最不缺的傲气。
路知遥没有因为家境不同而畏缩,反而看不起那些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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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习资源丰富成绩却依然不如她的同学。她靠着小说和电视剧里对有钱人的了解,总觉得这些纨绔子弟一天天不务正业,穿金戴银却没有内涵。
有一日她去艺术楼上音乐课——这样的课程她是看不上的,总会带着课本去,与其听两首曲子不如做几道数学题,成绩越好奖学金越高。突然听到从来没见人进去过的房间里传来了钢琴声。路知遥不通乐理,只觉得这首曲子相当悦耳。
那时候,她心里充满了说不清的浪漫想法,比如像这样在向来没人使用的房间里弹琴的人,一定是不显山露水的世外高人。
门虚掩着,路知遥忍不住好奇,凑上去看。
不知道是那天阳光的确正好,还是回忆擅自给过往平添了许多滤镜。梦中明黄色的光影下,段子书坐在一架称得上漂亮的钢琴前,正奏到曲子的尾声。
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激昂的乐曲越来越缓慢,越来越低沉,直到消散,唯留余韵。不懂音乐的人听出了几分悲伤。那弹琴的人手指落在最后一个音节的琴键上,停留了许久才拿开。路知遥清楚地记着,那天段子书穿着白色的衬衫,在音乐声消失后轻叹了一口气。
然后抬起头,看向门外的路知遥:“请进。”
“你弹得好好。”
“谢谢。”段子书伸手摸了摸钢琴,“可我以后再也不会弹琴了。”
她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从第一次见面时路知遥就这样想。
那些每天不用认真学习、只是玩乐着等待长大继承家产的同学们,浑身上下都是暴发户的铜臭味,没有底蕴。脑袋里塞的是吃喝享乐,肚子里放的是大鱼大虾,NPC一样活着,毫无趣味。但段子书是不一样的,虽然你不该轻易判断第一次见面的人的人生,可路知遥就是这样觉得。
单是一句“我以后再也不会弹钢琴了”就有多少故事感,惹得路知遥擅自琢磨了许多。
梦里的自己又变成了那个高中生,回到了感情多到用不完的时候。迈出青春期后,路知遥似乎失去了对着一个人那样欢喜的能力。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新恋情,双方都很满意对方,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像从前。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脏抽搐,怀疑自己快要猝死,那种感觉再也不会有。
心砰砰跳,多巴胺在分泌,路知遥在梦里正美呢,突然被人推了推。
她有点烦,不想放弃这样的好梦。可推她的人没有放弃,又推了两下。梦中断了,再睡也不一定继续了,路知遥不得已睁开了眼睛,还没完全清醒。
昏暗的月色下,她看到了梦里的人。
可醒来的路知遥没有梦里的心悸,只有莫名其妙被喊醒的不爽。她皱着可以拧死任何生物的眉头看向段子书,只见对方的神情相当严肃,郑重地像在参加选举。路知遥一个激灵清醒过来,脱口而出:“地震了?”
段子书摇摇头。
“我睡不着。”她说。
路知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眉毛上面的血管猛地跳了跳。
“我们和好吧。”段子书继续说到。
“啧。”路知遥没忍住啧出声来,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把这件事投到女同性恋bot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