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瑞斯的头脑一片混沌。
“……你还记得你的未婚妻叫什么吗?”
他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看来你也不记得了……不过我猜也是……”
就像记忆被人活生生挖去了一块,将那个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的名字、面庞,甚至是性格和过去,一并抹消掉。只留下一句干枯的话语。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你的“未婚妻”。】
不,不是她。
为什么自己会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件事?是吸血鬼的能力吗?
假如眼前的人不是“她”,那“她”去了哪里?
他明明记得,自己亲手用剑砍下了她的脑袋……?
是这样吗?阿瑞斯自己也糊涂了。
【舞台在此刻落下了帷幕。】
他突然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周围已经不存在第三个人了,却有一个像是中年男子低声吟诵的声音从天外传来。
眼前的女人身影逐渐变得模糊,与之相反的是周围逐渐浮现的鬼魅黑影。
这些黑影形状大小都格外统一,像一坨被拉长了的巨型面团,半透明的身躯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彼此之间相互紧贴着,除此以外没有任何特征。
它们一个挨着一个,紧紧簇拥在女人周围,几乎要碰到她的身体。
阿瑞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紧接着,不止是女人的身边,不论是前方还是身后,屋内的大厅、台阶上,屋外的路面,远处的田野……密密麻麻,一个接一个褪去隐藏,显露出真面目的黑影,就像是雨后连绵成片的蘑菇群,黑压压地满溢在视野之中。
“——”
此处应有如雷鸣炸响的喝彩声。
没有任何外露器官的黑影拉长了身子,就像是会传染一样,一个接一个,一圈又一圈,周围的远处的,视野中的所有黑影都在此刻爆发出寂静却又震耳欲聋的喝彩声。
树木不会因此摇曳,大地也不会因此震动,甚至远方的农舍、野兽都不会听到这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
然而,确确实实的有无数喝彩声相互共鸣着,蕴含着极大魔力的声波响彻天地,而这无形的巨大声浪震碎了阿瑞斯的耳膜,历经了漫长一天的男人终于撑不下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她是谁?它们又是谁?”
这是阿瑞斯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不应该存在于这世间的女人彻底消失在了空气中,唯一还有气息的男人则倒在了昏暗的房屋前。
演员已经谢幕,而舞台也落下了帷幕。
显然,这里不再是值得关注的角落。
那喝彩声不知持续了多久,终于安静了下来。无数黑影静静地向着各个方向四散而去,它们——或者说祂,要去寻找其他正在上演的舞台。
好在这个世界很大,从来不缺故事。
只是这个被遗落的角落里,有一个叫做阿瑞斯的男人离开了舞台。
【舞台在此刻落下了帷幕。】
【接下来有关于阿瑞斯的人生,不会再记录于任何剧本之中,也不会再被任何观众欣赏,就连我也无法干涉。但是,我们都知道,他的故事现在才真正开始。】
【直面错误,正视扭曲。这是每一位逃脱者都必须要经历的痛苦。一切都是为了更伟大的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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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羽毛笔,头戴艳红色贝雷帽,脸上有两撇滑稽胡子的剧作家长舒一口气,他若有所思地捻着嘴边的胡须。
直面“观众”的震撼再加上“喝彩”的冲击影响,他真的很担心阿瑞斯会不小心暴毙,只能以这样的形式留他一个活口。
好在剧作家已经很熟悉这一套流程了,动笔的时候根本不需要思考,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直接将危险的苗头掐死在发生前。
他将写完的剧本合上,摇响了手边的手摇铃。
“铃铃~”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封面写有《阿瑞斯——一位英勇而孤独的年轻剑士》厚厚的一本书便无风自起,朝着向上空直直悬飞而去,越过无数塞得满满当当的书架层,稳稳地落入最高层的空位中,发出轻轻的“咔”的一声。
视角再次拉远,便能看到无数个窄□□仄的房间中,无数个剧作家在奋笔疾书,无数本剧本在眨眼间迎来了结局,被归类到书架之中。
数不清的作品堆叠在书架上,构成无限剧场巨大的穹顶。
这里的故事,似乎永远没有完结的那天。
在另一侧,遥遥地听到了铃声的剧作家——更正,一位头戴天鹅绒蓝色贝雷帽,长着络腮胡的剧作家,伸手唤来了一本有着火红色封皮的书,这本书的封面上空无一物。
他摊开了剧本,书页自动翻到了最新的空白一页,羽毛笔的笔尖染上了红色的笔墨,在柔软的纸页上写下一句话。
【XX年X月X日,位于爱路尔城的旅店“迷失号角”今天也一如既往的生意惨淡。老派的记账本上浮现出不为人知晓的一行字:费可村-屈州小路,空巢穴,男,已脱离,昏迷需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